德妃欠了欠身,说道:“姐姐放心,陛下醒了我会立刻叫醒姐姐的。”
    “好。”周皇后笑了笑,起身扶着贴身宫女的手缓缓地去矮榻上靠着闭目假寐。
    *
    容昭和徐坚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坐在那里等了一夜也不见赵沐回来,眼看着天亮了,徐坚噌的一下站起来,焦急的说道:“怎么王爷还不回来?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
    容昭抬手敲了敲桌子,皱眉道:“你坐下,别晃悠,晃得我头晕眼花。”
    徐坚只得转身坐回去,焦急的伸着双手问道:“容公子,容大人,你倒是想个主意啊!”
    容昭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无奈的起身说道:“现如今宫中的情况不明,你让我怎么想主意?我困了,要去睡了。你如果不累的话就在这里等消息。”
    “哎,哎哎……你怎么能去睡觉呢!”
    容昭顿住脚步回头说道:“我现在能做的只有睡觉,在睿王没有从宫中回来之前,做什么都是多余的。你若是不想回家去等,就随便去哪个客房睡一觉吧,让梅若给你安排。”说完,容昭头也不回的走了。
    其实这个时候,容昭的心里也非常焦虑。赵沐进宫一夜未归,宫中肯定是出了大事儿,然而他在宫中并没有眼线,想打听消息也不能,现在就算是急死也没用。
    容昭回房躺到床上,没有徐坚在耳边聒噪,心里自然轻松了许多。细想了一会儿,便叫了兰蕴进来吩咐道:“你去告诉盛穹,让他派人密切关注简王府的动静。不管简王还是萧云欣,有任何异常都要尽快来回我。”
    兰蕴答应着下去,容昭盘腿坐在床上,轻轻地嘘了一口气,叹道:“宫中一定出了大事……能是什么大事呢?让本公子猜一猜,嗯……皇宫之中的事情若是不跟皇上有关便都不算大事。那么这件事情跟皇上一定有关系,再加上赵沐一夜未归,容昭此时几乎可以断定肯定是皇上出事儿了。能出什么事儿呢?肯定是没死,如果死了,简王的洞房花烛夜势必被打断。那么是病重?因何病重呢?是不是听见了北燕要杀安平公主祭战旗的消息,急怒攻心一下子就病了?”
    “公子跟谁说话呢,嘟嘟囔囔的。”梅若安排好了徐坚之后进门来,刚好听见容昭说话却又没听清楚。
    “我是猜度着宫中的事情。你说,会不会是皇上一听说被燕王要杀安平公主的事情一时急血攻心病了呢?”容昭问梅若。
    梅若若有所思的说道:“的确,公子猜测的极有道理。”
    “来,我们来试想一下,如果皇上真的病重,那么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呢?”容昭问道。
    “如果皇上病重,那么朝政自然要落在皇子的身上,肃王,简王,睿王三位王爷虽然睿王排行最小,但论才华和威望以及朝中大臣的拥戴,自然是以睿王为首。奴婢猜测,如果皇上病重不能理政,那么睿王爷一定会成为监国王爷。”
    “呵呵……没这么简单吧?”容昭冷笑道。
    “公子说的是,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首先是肃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去争这个监国之位。他会联合周皇后,因为睿王爷是德妃娘娘的儿子,睿王监国,周皇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她也一定会支持肃王,因为肃王比起简王来,更像监国王爷。因为简王监国是没戏的。”
    “没错。”容昭点了点头,说道:“分析的不错,的确是这样。”
    梅若皱眉道:“既然这样,我们该怎么办呢?我们要支持睿王,决不能让肃王得逞。那个人若是上位,我们可没有好日子过了。”
    “所以,北境如果打仗,睿王绝对不能离京。”容昭说的。
    “是,睿王绝对不能离京。”梅若点头说道,“睿王一旦离京,那肯定是螳螂捕蝉,最后便宜了肃王这只黄雀。”
    “肃王也不能离京。”容昭又说道。
    “为什么肃王不能离京?他走了,不正好位睿王让路吗?”
    容昭皱眉道:“北境驻军有多少?若肃王离京,兵部尚书唐骊若是跟他秘密合谋把其他地方的驻军都调给他指挥,他手握军事大权,将来不管是谁登基都不会长久。”
    “公子说的是呢。”梅若听了这话,不由得叹了口气,“那若是跟北燕真的打仗了,朝廷该派谁去领兵呢?难道真的是我们老将军?可西疆的安全同样重要啊!到时候顾此失彼,岂不是更乱?”
    “顾此失彼……”容昭轻声重复着这四个字,嘲讽道,“或许陛下早就做了顾此失彼的事情了呢。”
    梅若看着容昭的黑眼圈,忙劝道:“好了!这些事情留着叫被人操心去吧,公子一夜没睡,感激的吃点东西睡一会儿吧。若是睿王出宫肯定来找公子商议的。”
    “好吧,不管什么事儿,先睡一觉再说吧。”容昭轻轻地舒了口气,转身躺在了床上。
    梅若上前来把床帐放下,有拉了薄被盖在容昭身上,刚要悄悄地退下,却听容昭闭着眼睛叫了一声:“若儿。”
    “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盛穹在外面有多少人吗?”容昭依然闭着眼睛,似是快要睡着的样子。
    “前几天他刚来奴婢这里领了月例银子,奴婢也正好趁机重新清点了一下人数,现在外面有习武的护卫一千二百人,在紫姬姐姐手下帮忙的八百六十人,容岩手下老老少少的总计有三千四百二十六人。若是加上公子身边明里暗里的人,我们现在一共有六千人吃喝花销呢。”梅若身为容昭身边第一大管家,这些账目几乎每天都在心里滚两遍的。
    “才六千多人哪。”容昭失望的叹了口气。
    “公子,六千多人还少哇?每天这银子跟流水一样哗哗的淌出去,奴婢看着都心疼死了。”梅若皱眉道。
    “傻丫头,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呀?重要的是人——要打仗了啊!”容昭忽然又睁开眼睛,双目炯炯的看着帐子顶。
    “哎呦,打仗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呢?公子这样的肯定不能上战场……不对,公子你该不会是想着要上战场吧?!”梅若跟了容昭这么多年,想要琢磨他的心思还是不难的。
    容昭轻笑道:“瞎说什么呢,我是怕将来肃王和睿王两个人真的为了争夺皇位动手,咱们在这京城之中至少要有自保的实力。咱不能拖睿王的后腿呀,你说是不是?”
    “这倒是,公子放心,如果真的闹起来,我们绝不会给睿王爷拖后腿的。您赶紧的睡吧。”梅若劝道。
    “好好,我睡了,你去吧。别叫人在外面走动,吵了本公子睡觉本公子可是要发脾气的。”容昭说着,把身上的薄被卷起来抱在怀里翻了个身面朝里睡去。
    梅若看他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只虾子,无奈的笑了笑,有另拿了一床薄被给他盖好方才退了出去。
    容昭原本以为自己睡不着的,却因实在是太累了,身体根本撑不住,抱着被子琢磨了没多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中。
    梦里他似乎又回到了现代的,那西北草原的风光似曾相识,成群成片的羊群在碧绿的草原上移动,而他自己则像是一只在天空中飞翔的鸟儿一样俯瞰着整个大地。目之所及,阳光明媚,牛羊成群,湖泊如珍珠一样镶嵌在碧绿的绸缎上,这一切都是多么美好。
    然而他还没欣赏够眼前的美景,便见狼烟突起,金戈铁马践踏着美丽的草原,杀声一片。
    那一片杀戮中,他好像看见了一身戎装的自己正挥着一杆长矛左突右刺,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厉害了?容昭纳闷的想着,有好像忽然明白那也许就是前生或者后世的自己?
    历史的滚滚烟尘里,因果轮回,谁又说得清楚何处种因,何处结果?
    容昭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在空中悬浮着,心痛而无奈的俯视着大地上的血腥杀戮,他想冲下去做点什么,却连喊一声的力气都没有。
    梅若刚出去把外面的小丫鬟们都打发了,有轻着脚步回来看看容昭是否安睡,便见他眉头紧皱,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于是忙唤道:“公子?公子?公子醒醒!公子醒醒!是不是梦靥了?公子……”
    “呼——”容昭终于拼尽力气睁开了眼睛,看见梅若时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梅若忙拿了帕子给容昭擦拭额头的汗,关切的问道:“公子没事吧?是不是做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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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回,哭回门
    容昭坐起来半晌工夫没说话,认真的把梦里的情景回味了一遍,轻声叹道:“倒也不是噩梦,只是梦到了一些往事,想说话不能说,想喊人不能喊,所以有些着急罢了。”
    “公子这是为睿王的事情着急上火的缘故,来,吃点粥吧。”梅若说着,转身断过一碗参片小米粥。
    容昭接过粥来,问:“宫里还没消息吗?”
    “还没有,徐公子也没走呢。”梅若说道。
    “哎!这也是个痴心人。安平公主都出嫁这么久了他心里还这么记挂着她,听说她有事,就急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
    梅若叹道:“公子说的不错。可是,安平公主毕竟已经嫁人,徐公子若是继续这么想不开,也是个麻烦事儿。”
    “感情的事情,哪有那么多想得开啊!”容昭嘴上感叹着别人,心里感慨着自己。
    一碗小米粥没吃完,兰蕴便急匆匆的进来回道:“公子,肃王府那边有动静了。”
    “什么动静?”容昭问。
    “肃王一个人急匆匆的进宫去了,并没有带新王妃。”兰蕴说道。
    “一个人进宫,能说明什么呢?”容昭捏着下巴问梅若。
    梅若皱眉说道:“新婚第二日是要新婚夫妇一同进宫给陛下和皇后磕头行礼的,如今肃王一个人进宫,可见宫中是有什么事情不能外传。奴婢觉得,公子之前说的话十有八九要应验了。”
    容昭悠悠叹道:“然而现在我们却什么都不能做。”
    梅若轻笑道:“既然什么都不能做,公子就吃好睡好,等能做事情的时候也有精神体力不是?”
    “嗯,有道理。”容昭笑了笑,继续吃自己的小米粥。
    一直到晚上,容昭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赵沐终于循着机会叫宋嬷嬷给容昭送了一个消息出来,皇上中风了,暂时神志不清。朝政大事要肃王和自己两个人协商料理,这阵子只怕要一直住在宫里了。
    听了这个消息,容昭的心里松了一口气,至少皇上没有死,肃王和赵沐的争斗还没到最激烈的时候。一切都没拿到明面上来,那么自己还有个时间去准备。
    *
    宫里的消息传出来是皇上病了,肃王,简王和睿王都留在宫中侍疾。朝政大事暂时由肃王和睿王两个人协同朝中大臣一起处理。这让新婚第一天的萧云欣心中真是五味陈杂。
    嫁给一个不喜欢甚至从小就讨厌的人,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份勇气和对梦想的执着,更多的是那份花不掉的仇恨。
    洞房花烛夜,对于萧云欣来说毫无一点欢喜,有的只是屈辱和彻骨的疼痛。
    第二天一早起来原本是认真装扮了进宫去给皇上和皇后磕头请安的,人刚要出门宫里便来了消息,说皇后让肃王一个人进宫。萧云欣刚刚提起来的心情又泄了一地,回房便把随侍的丫鬟婆子都赶出去,一个人关了房门闷在屋里悄悄地掉眼泪。
    一个人闷了一天,直到晚饭时分宫中传来消息说皇上病了,肃王殿下要留宿宫中侍疾,萧云欣同容昭一样,也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当然她的想法却跟容昭大大相反——皇上终于病重了!这就是说皇位要换人了,而自己的机会也便来了。
    新婚的第二夜,萧云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未眠,谁在外面的丫鬟秋雨还以为她是因为新婚燕尔独守空房心里憋屈难受才睡不着的,却不知道萧云欣是在为自己的将来筹谋打算。
    天亮之后,萧云欣起床梳洗,吩咐丫鬟:“去准备一下,咱们今儿回家去。”
    秋雨犹豫着问了一句:“姑娘,今日不是回门的日子,咱们是不是等王爷回来一起回去?”
    萧云欣不悦的叱道:“现如今非常之时,陛下病着,什么事都要等王爷,岂不是平添累赘?再说,我要回自己的娘家,难道还要分什么日子?叫你做什么就赶紧的去,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秋雨不敢多言,忙答应着下去。
    萧云欣一个人用了早饭之后便带着自己的陪嫁丫鬟婆子坐车回萧府去。
    自从女儿跟肃王的婚事定下来,萧正时的脸上就没露出过笑容,女儿出嫁之后他的心情越发的沉重,所幸连后宅都不进了,每日只睡在书房。宫中出事,他更是焦头烂额,听管家说姑娘回来了,便没好气的哼道:“这个时候回来添什么乱呢?”
    管家没敢多说,欠了欠身退了下去。
    萧正时手里拿着一本书怎么也看不下去,遂丢到一旁起身在屋里转悠。
    没多会儿的工夫,侍妾李氏进来回道:“老爷,夫人说姑娘今儿回来了,中午家里自己人小聚一下,请您过去呢。”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喝酒闲聊?!”萧正时怒声叱道。
    这李氏平日里就不满意王氏,觉得她仗着娘家的势力从不把她们这些下人瞧在眼里,这阵子萧正时不给夫人好脸色,李氏心里着实得意,所以被呵斥了也不觉害怕,反而上前两步柔声劝道:“老爷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
    “气坏了身子……哼!你们这些兔崽子索性一鼓作气把我气死,两眼一闭反而清静!”萧正时气呼呼地骂道。
    “老爷若是骂两句能出出气,那您就骂吧。”李氏说着,转身端起茶盏试了试温度,送到萧正时面前,笑道:“老爷喝口茶再骂可好?”
    “哼。”萧正时接过茶盏来喝了一口,不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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