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应过帮女孩代班,若是反而抢了人家的工作,实在过意不去。
    潜公却不放弃,说可以把薪水调至400元每次。
    这个价格不用说对她,就是在整个行业里也算是较高的,更何况她又不是专业院校出身。
    只是……
    西西咬着下唇想了一阵,不禁又想到那女孩把琴托她看管的情景,她不想辜负人家对自己的信任。
    她当然想赚多些,却仍选择了拒绝。
    说来她也是有产业的人了,虽然房子还在还月供,虽然房子在遥远的河北境内,但是她多少有了些底气,有资本选择拒绝。
    潜公反而笑了:“我是商人出身,坚信这世上所有人都有价格,只是高低不同而已。”
    西西闻言,柳眉一挑,就要起身告辞。
    “邵小姐让我刮目相看,你们这辈儿的年轻人,还能有这样的坚持,实属不易!”
    潜公却不着急不着慌地说:
    “杨小姐那边,我多付了五百元,她已经开开心心地放弃了这份工作。所以,邵小姐多虑了。”
    西西吃惊地掩着口,忙不迭地应下了这份差事。
    开玩笑,这可是400元的时薪啊!
    不动心那是假的,她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估计真要把这个活给辞了,她得失眠一个月!
    西西最后是从别墅里飘着出来的,满心盘算着月收入。
    这样一来,她每月只要来八次,就能稳拿3200元!而剩下的22天里,每周只要能教10个课时,一个月就是……
    西西从别墅一直飘回家,仍没从兴奋中回过劲儿。
    进门不到五分钟,不等她将事情汇报完毕,手机又响了。
    心理诊所的前台小姐通知,范医生已经抵京,心理咨询可以照常进行。
    西西的嘴角不自觉地又翘了起来,好事一桩桩,看来邵家的背字儿走到头了。
    所谓否极泰来,她的春天要到了!
    ☆、选他还是选我?
    周二,西西早早就到达心理诊所。
    她发现范医生嘴角挂着淤青,心里不由好奇,他到底是出差了,还是被人打了?
    看他平日里斯斯文文,似乎很难和打架斗殴扯上关系。
    西西假装没看到,只心心念念期待着一会即将进行的催眠治疗。
    范医生让她半躺在沙发上,仍是像平时一样聊了一阵,直到西西身体真正松弛下来,他才开始进入正题。
    他先讲解了一些催眠过程中的注意事项,反复嘱咐了两遍,催眠才真正开始。
    范医生并未用什么特殊道具,只用手举着一只签字笔,要她注意力集中在笔端,缓缓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他嘴里轻柔地低声说着什么,语气轻得如同空中飘浮的柳絮:
    “你现在躺在一片舒适的草坪上,蓝天白云,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十分舒服。很舒服,舒服得你觉得有些困了,你想打个小盹儿,你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随着他轻柔的话语,西西的确觉得眼皮有些发沉,她挣扎了一小会儿,不久就缓缓闭上了双眼,意识沉沉地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那是一个雨夜!
    雨下得并不算太大,只是天色却非常暗。
    西西和叶京坐在一辆疾驰的车内,车窗外满都是浓浓的夜色,只有环路上的车灯在漆黑的夜晚中,偶尔拖过一道道白色弧线。
    他们好像才从影楼出来,此时正在往家里赶。
    副驾上的西西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抱怨着:
    “半个月后就要行礼了,你什么都不管,所有事都交给我一个人!婚纱是方方陪我买的,请柬是方方陪我挑的,司仪是方方给我介绍的……哼,我到底是嫁你,还是嫁给方方啊?!”
    阿京目不斜视地开车,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西西见他这个态度,愈发生气,恨恨地说:
    “你扪心自问,你为婚事操过什么心?新房是你父母五年前装修的,你嫌装修麻烦,我就听你的,不装了!饭店的事你也不管,直拖到你舅舅急了,才帮着订下来!叶京,你到底想不想结婚啊?要不想结,不必勉强!”
    阿京闷闷地回道:“你又发的什么脾气?我不就刚才去晚了一点儿吗?老领导要请客,人家才退,我总不能这点面子都不给。”
    这句话,彻底把西西的火气点着了,她嘣豆子似地吵道:
    “对对对,你全有理,你的事全是天大的事!难道我是家庭妇女,我怎么这么闲!找借口谁不会,我也能找出一大车来,有意思吗?你就直接说,这婚你结是不结,不结咱们就一拍两散,各自清净!”
    阿京拧了拧眉头,语气不善地说:
    “我什么时候说不结婚了?天天闹脾气、使性子的是你,又不是我!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一切都订好了,亲朋也全通知了,怎么能不结!”
    西西眼泪哗得一下流出来,断断续续地哭道:
    “你,你就是怕在亲朋面前丢人,才娶我的吗?!你当我没人要,非死乞白赖嫁给你吗?我不嫁了!我要下车,你给我停车……”
    “别闹,危险!”
    阿京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按住西西挣扎地双臂,不耐烦地说:
    “开车呢!有事儿回家闹去,我还不想死呢!”
    西西一边跺着脚,一边哭道:“叶京,你混蛋!我不要你了,我们分手……”
    阿京皱着浓眉,脸黑得和锅底似的,半晌才叹道:
    “你是不是结婚恐惧症啊?”
    “你才结婚恐惧症!你要是换成我,早就忍不下来了!你永远不反省自己,把所有错误都推给别人。结婚的事你完全不在意,这个婚礼又不是给我一个人办的……”
    阿京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低吼一声:“够了,我在开车!你不要叨叨了,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车外,雨继续下着。
    车内,西西继续叨叨着。
    突然,一片强烈的白花花的光线罩了过来……
    “啊!”
    西西猛然睁开双眼,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来,两手兀自不住乱抓。
    范严生捉住她的两只手,柔声劝慰半天,才把西西安抚下来。
    西西接过他递来的纸巾,失神地擦着一头一脸的冷汗。
    汗是被吓出来的。
    她刚才重温了三年前的那场车祸!
    时隔三年,居然历历在目,可惜刚刚的只是记忆,她无力改变任何结果。
    那明如白昼的光是对面大货车的远光灯,他们的车被大货车撞飞出去。
    而她,正是因为这场车祸失去了魂魄,被避戾珠吸到了另外一个时空。
    真身却完好无损地躺在第七医院,一睡就是三年。
    西西抹干净脸,静静地望向范严生。
    她不明白,催眠这段车祸的意义何在?
    为什么范医生要她记起这段最不堪的往事,这对她的失语症有什么好处?
    冰冷地目光落在范严生脸上,他推了推眼镜,用平缓的口气询问西西刚才看到的一切。
    屏幕上蹦出一个个黑色的小方块,很快就密密麻麻地排成一个矩阵。
    范严生的心也随着这些黑色小方块的展开,一点点陷落……
    他失败了!
    筹划了好几个月的催眠疗法,一败涂地!
    范严生极力掩饰住自己的沮丧,这阵子以来,他一直把邵西当成他的杀手锏,期待有奇迹再次降临在这个幸运的女人身上。
    然而,她的好运似乎已经用尽了?
    又或者是他太过心急,欲速不达!
    也许应该再等等,这次的失败,注定会影响进度。他还要重新铺垫,一切都要重头再来。
    范严生用了两分钟的时间,迅速收拾好心情,又变回那个深藏不露,权威感十足的范医生。
    至少表面如此。
    与此同时,西西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不适合意志康复,因为她心底深藏着一个大秘密,一个无法和范医生开诚布公讨论的秘密。
    因此,范医生才会被她带进阿京的死胡同,功败垂成。
    双方期待已久的催眠术,以失败而告终,病患双方都心情郁郁。
    西西擦干眼泪,垂头丧气地走出咨询室,门还没掩上,她又被一股风似地卷回屋。
    “砰”的一声,咨询室的门猛然关上。
    西西怔怔地望着姚聪,大脑一片空白,不知发生了什么。
    她呆呆地仰着脖子,只见葱面沉似水,狠狠地瞪着范严生,眼睛好像要冒出火焰似的。
    老板台后的范严生缩着身子,站在最内侧,尖声叫道:
    “你你你,你别乱来,我可要报警了!”
    姚聪从鼻子里轻哼一声,一屁股坐在老板台上,痞痞地笑道:
    “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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