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草木枯黄。一阵风吹过,散落一地的落叶。
    此时已是正午,平遥镇上,空荡荡的,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偶尔出现一个路人,也是行色匆匆,着急赶路的模样。
    一位年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道士,突然出现在这空旷的小镇上。只见他满头银发,衣衫褴褛,但是脸色红润,精神不错。他的手上拿着一个拂尘,身后背着一竹筐,一看便是赶路之人。
    道士站在路口,左右张望了一番,便走进了平遥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客栈内桌椅破败,只有店小二百无聊赖地看着门口。
    大堂里的几张桌子都空置着,没有一人。道士随便找个桌子坐下,又小心翼翼地把身后背着的竹筐放在了桌上,又点了一些吃食。
    “店家,这平遥镇今日怎么如此冷清?”道士问道。
    店小二一脸惊讶地看了道士一眼,说道:“道长不会刚下山吧?”
    道士点点头,说道:“是啊,之前一直在深山里潜行修行,快有十来年没有下山了。”
    “难怪你不知道了。”店小二叹了口气说道,“这几年,我们和楚国打了好几仗。这平遥镇上位于燕楚边境,难免受到波及,镇上的人都大多跑去避难了。”
    道士闻言,大吃一惊,燕国居然和楚国打起来了?
    “这燕国和楚国不是有盟约的吗?怎么会打起来了?”道士问道。
    “盟约?早就被楚国撕毁了。”店小二哼哼了几下。
    “啊?他们为何撕毁盟约?”道士接着问道。
    “此时说来话长。”店小二直接坐在旁边和道士聊了起来。反正现在店里也没什么生意。
    “八年前,我燕国新皇登基,楚国趁此机会,大举入侵临川,也幸亏陛下英明,早就派了泽王殿下驻守临川,把楚国人打得落花流水!”店小二说着很是兴奋。
    “新皇登基?永康帝驾崩了?”道士满脸疑惑。当年自己上山修行时,这永康帝正值壮年,怎么只过了两年,就换皇帝了?
    “是啊。”店小二点头应道。
    “那永康帝不过天命之年……”道士摇摇头,叹息道。
    店小二也是一阵感慨:“也幸亏现任燕王杀伐决断,稳住了局势。”
    道士闻言,沉默良久,问道:“那新任的燕王是?”
    “当然是先帝最宠爱的福王殿下了。”店小二说道。
    道士闻言,愣了一下,喃喃道:“他竟然当了皇帝。”
    “说起来,现任燕王也算是明君了。外击强敌,内惩国贼……”店小二倒是满脸崇拜地说道。
    “哼,慕容殇那个残暴之徒也配称为明君?”一道男子浑厚地声音传来。
    道士听到声音,循声望去,只见那男子看起来四十岁上下,衣着朴素,身体壮硕,脸上却是一股颓靡之气。
    “林哥,今日这么早来了?”店小二笑眯眯地说道。
    “别跟我套近乎。”林哥摆了摆手,坐到了道士旁边那一桌。
    “林哥今日还是照旧吗?”店小二问道。
    “嗯。”林哥说道。
    “好咧。”店小二说着便去后堂了。
    道士仔细看了看林哥,脸色满是好奇,问道:““这位壮士,为何说现任燕王是残暴之徒?”
    “哼,他杀兄弑父,难道还不够残暴吗?”林哥的脸色满是忿忿不平。
    “杀兄弑父?”道士闻言,惊呆了。慕容殇说不上君子,但也并非什么歹毒之辈,怎么可能做出杀兄弑父的事情?
    这时,店小二已经把林哥要的酒肉菜食上齐了。林哥举起酒壶就猛地灌了几口。
    “老道连这都不知道?”林哥斜着眼看了一眼道士。
    “久居深山,不知世事。”道士摇摇头说道。
    “哼,说起来也都快八年了。八年前洛京宫变,慕容殇联合泽王,攻入宫门,杀了太子和二皇子,软禁永康帝,篡权拿下了这皇位……”林哥恨恨地说着,又喝了几口酒,那酒瓶就见了底。
    “小二,再给我上瓶酒。”林哥嘟囔道。
    “这……”店小二看着林哥如此猛烈的灌酒,暗道不好。
    “怎么?怕我付不起酒钱?”林哥说着便狠狠地瞪了一眼店小二。
    “怎么会呢。我这就去拿酒,林哥慢喝。”店小二也不敢多说什么,下去便提了壶酒上来。
    “老道,我跟你说,这慕容殇原本也未必能赢,都是那支持二皇子的柳家临阵倒戈……”林哥说的。
    “柳家临阵倒戈?”道士疑惑地问道。
    “是啊,这柳家出卖了二皇子,投靠了慕容殇这狗贼,暗中通报消息。如今,柳家高官厚禄得享荣华,享尽荣华富贵。一帮见利忘义之徒!”林哥说道。
    “哎,林哥,这还是少说两句吧。”店小二在一旁劝道。
    “少说两句?当年他诛我表舅三族,还不许我说几句?”林哥已是喝高了,说话间已是满嘴酒气。
    “不知这位壮士的表舅是?”道士问道。
    林哥似是没听到这个问题,又猛地灌了一壶酒。
    “曾任丘都总兵的严颜,严总兵。”店小二小声地解释道。
    林哥闻言,竟然哭了起来,眼睛通红:“可怜我那表舅,一生为燕国效力,竟然就因为一次酒后失言,被灭满门。”
    小二见林哥哭的如此伤心,说道:“林哥节哀。”
    “不过,也是报应啊。”那林哥竟然又笑了起来。
    “什么报应?”道士好奇地问道。
    “哎,你是不知道,这慕容殇今年已经三十有二了,可惜后宫竟无一妃嫔,连个子嗣都没有,看来是要绝种了。”林哥说道,“现在民间都在传,是他造孽太多。”
    “为何没有一个子嗣?”道士问道。
    “据说是有不举之症。当年先帝在的时候,为何几次三番推脱,就是怕这个病症被人发现,所以才不肯娶妻?”林哥十分肯定地说道。
    “不举……”道士听了,脸上的表情很是怪异。慕容殇不举……
    “嗯。听说这柳家本想把柳依依送入后宫,可惜被慕容殇拒绝了。惹得柳家人面上无光。”林哥说着又灌了一口酒,呵呵一笑,说道,“那柳家小娘子倒是长得水灵啊,可也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据说前几年跟人私奔跑了。”
    “……”
    林哥没一会儿就喝地醉醺醺地趴倒在桌上,打起了鼾,睡着了。也幸亏现在没什么客人,店小二倒也没有赶客。
    “道长多担待,这林哥也是可怜之人。他表舅从小照看着他长大,因此……”店小二说道。
    道士摆摆手道:“无妨。人之常情。”
    没过一会儿,道士变吃完饭,收拾妥当,准备上路了。
    “店家,如今燕国和楚国即将开战。你可知从三松镇前去楚国的道路还好走吗?”道士问道。
    “啊,道长要去楚国?”店小二很是惊讶。
    “是啊,受人之托,必须要去一趟楚国。”道士说道。
    “这三松镇如今有重兵把守,道长要去楚国,恐怕不易。”店小二说道。
    道士闻言,愁眉不展,若不从三松镇走,最近也要绕道颖阳,但那要整整多二十来天的路程。
    突然道士身后的竹筐微微动了一下,道士原本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店家,你这客栈里可还有一间房间?”道士问道。
    “多的是房间。”店小二闻言,连忙说道。如今战乱,这平遥镇的客栈已经很久没有旅客入住了。
    夜凉如水,乌云密布,遮住了天上的星子。整个房间黑漆漆地一片。道士放在桌上的竹筐忽然闪过一道幽蓝色的光芒,一位年轻的女子出现在房间里。
    女子脸色苍白,身形忽隐忽现,似是透明的一般。
    这女子便是楚月。
    十年前,楚月灵魂碎裂,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周道长竟不小心触动了云岚山的锁灵阵,那锁灵阵竟然把自己碎裂的灵魂慢慢吸进了阵法里。也幸亏这锁灵阵的阵眼是一尊养魂玉像。楚月碎裂的灵魂竟都到了玉像里面。
    这些年靠着周道长和这玉像的帮助,楚月碎裂的灵魂也才勉强拼接成完整的灵魂。但是,灵魂碎裂成那样,却是元气大伤。最近,楚月才勉强能在每天的午夜时分,离开玉像。
    “楚姑娘,如今这三松镇有重兵把守,我们该如何是好?”周道长问道。白天的时候,楚月传音入耳,让他先在这住下来。
    “直接从罗山峭壁前往楚国。”楚月的声音一如十年前那帮清冷。
    “那罗山峭壁高百丈……”罗道长眉头微皱。
    “我自有办法。”楚月说道。
    罗道长闻言,便不再问,楚姑娘说可行,那就一定是有办法。
    楚月说完几句话,灵魂竟变得有点飘忽,似要消散一般。
    “楚姑娘,快到那玉像上去。”周道长连忙说道。
    “嗯。”
    一道蓝光闪过,楚月的灵魂已经消失了。周道长连忙小心翼翼地把竹筐里的玉像拿了出来。那尊玉像是一尊女娃娃的模样,胖嘟嘟地脸,娇小可爱。楚月的灵魂附身到上面后,更是活灵活现,就像真人一般。
    “如今我的灵魂异常脆弱,必须赶快找到实体。”那玉像突然发出声音。还是楚月那冷冰冰的语调。但是在娃娃玉像上面,却显得十分有趣。
    ☆、第33章 擦身而过
    罗山的山道险峻陡峭,蜿蜒曲折。周道长虽然年近六旬,但是毕竟是修道之人,身体也比一般人要结实得多。因此爬到山顶倒也不难。不过,这段山路崎岖难走,周道长又背着一个竹筐,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山顶。
    此时已是正午,骄阳当空,本应该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罗山山顶却透着一股阴森之气。自从十年前这里发生血案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来这里了。沿着山顶的小道往前走几步,便是粗木桩打造成的山门。山门的几根木桩已经摇摇欲坠,那上面的牌匾早已被人拿下。
    往里走,碎石铺成的道路已经长满了荒草。房屋变得破落不堪,仔细看去,方面门柱上还有风干的乌黑血迹。
    一阵山风吹过,只让人觉得一阵阴冷。
    周道长找了一处屋檐的阴影处,把背后的竹筐放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拿出玉像。那娃娃玉像的玉质润泽,雕琢精细,双眼微闭,竟像真人一般。
    “楚姑娘,接下去往哪里走?”周道长问道。
    那玉娃娃倏地睁开了眼,稍微感知了一下周围,便已了然目前所在的位置了。
    “沿着这条道往西走,便能通向后山的乱世堆。”楚月说道。
    周道长点点头。随手小心地玉娃娃放入竹筐,向目的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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