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里,马车直接驶进了二道门,裴锦朝抱着唐敏下车,然后就看到从对面过来的儿子,在他出声的时候瞪了小团子一眼。
    “小声点,你娘累了。”
    “哦!”团子如同一只小猫一般,连脚步都放轻了,蹑手蹑脚的跟在父亲身边,和他一起把娘亲送回房间。
    团子看着娘亲的模样,仰头看着爹爹问道:“爹爹,娘亲怎么了?”
    裴锦朝弯下腰抱起儿子,抬手放下床幔,父子俩慢慢的走出去,顺手将房门关上。
    “你娘亲累了,让她睡一会儿,中午用午饭的时候再喊她起来,好些日子没有教你写字了,今儿要不要学?”
    团子举起小胳膊,高兴的喊道:“要写字,我会写自己的名字哦。”
    “那好,写给爹爹看看,写的好了,爹爹休沐的时候带你去骑马!”
    “真的吗?爹爹不要骗我。”
    裴锦朝看着团子神采奕奕的眼神,笑道:“男子汉大丈夫……”
    “……一言九鼎,这个我知道,舅舅说的。”
    “是,一言九鼎,所以团子你也要做个一言九鼎的男子汉好吧?”怀里这软绵绵的一个小人儿,那可爱的小模样,深深的酒窝,让裴锦朝都醉了。
    团子现在还小,也不知道父亲这“一言九鼎”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却知道只要父亲说的,就一定是对的。
    “团子是一言九鼎的男子汉。”
    父子俩在书房里一直玩闹到中午,那边的香影过来说可以用午饭了,而这个时候唐敏已经醒了过来。
    “娘亲,您还累吗?”团子从爹爹的怀里出溜下地,小跑到唐敏面前看着她。
    唐敏捏了捏儿子水嫩嫩的小脸,笑道:“娘没事,让团子担心了。”
    “嗯,我可担心娘亲了,爹爹说娘亲累了,不让我吵着娘亲,我非常听话。”
    她被儿子这一本正经的小模样逗得可乐,将他抱到椅子上,道:“知道你最乖,开始吃饭了。”
    半个多月之后,陆家的人还没有回来,但是另外有一道消息震惊全国上下。
    梁王刘英在十天前被人暗杀在王府的书房中,对方的手法很是诡异,下手狠辣不说,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
    而王府中的世子爷被人用一把长剑钉死在床榻上,据闻梁王世子死的时候,全身赤裸,大概是正在临幸自己的妾室,而那妾室也已经一命呜呼。
    短短一个晚上,梁王府的顶梁柱均被杀死,而且还是这般的无声无息,如何不让满朝震惊,毕竟那可是堂堂王爷府邸,可是有府兵把守的,这绝对是骇人听闻,也让不少的高门大户纷纷心惊胆战,这王府都如此不经用,他们的府里更别说了。
    只是后来官府发布布告,说梁王府内只有王爷和世子被杀,其余人等皆平安无事,而且府内的银两并无被盗的迹象,故而此次的事件系仇杀,很显然是有人和梁王有仇。
    然而知州衙门布告是发了,这凶手还是要找的,否则的话莫说京城里有人催促,就是那梁王妃每日里不断的盯着他破案,这也是让他寝食难安。
    也不看看,你们梁王府八百府兵俱在,那凶徒在其中也是来去自如,你让他这个根本就没有身临其境的知府能查出什么来?
    很显然,肯定是你们平日里太过嚣张跋扈,不知道得罪了谁,这才有此报,还不收敛一点,日日来他的知府衙门瞎闹腾什么,烦死了。
    然而这些话,这个倒霉的知府也只能在自己肚子里转几圈然后消化掉,这凶徒还是要查。
    只是茫茫人海,对方又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不用猜也知道那凶徒必定是深谙此道,这让他这个悠闲了二三十年的人能查出什么来?
    而且在他管辖的地盘上,平日里不过就是一些一目了然的小案子,就算是杀人案这也是很少见,如今一下子死了一个王爷。
    哎哟喂,他真的不知道这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晦气的事情。
    只是梁王府那边,现在梁王和世子死了,你才想起还有一个知府,以前谁知道他呀。
    且不说梁王府那边的事情,裴锦朝这天却独自去了万佛寺。
    “辰钰,刘英是你杀的吧?”静德大师坐在蒲团上看着佛经,表情并没有任何的不悦。
    若是他自小就是佛门弟子,或许还会申斥一下裴锦朝的行为,然而生长在那样的环境里,他求得只是自己的心静罢了。
    裴锦朝闻着房间内散发出来的檀香,那股味道真的有种让人静气凝神的效果,虽然他从未动手杀过人,但是手上的血腥估计是这檀香也熏不掉的。
    “我接到死士的密报,梁王刘英和平南王萧克暗中勾结,若是不除掉他,恐怕我和三皇伯都有危险。”
    静德大师似乎也颇为有些意外,他睁开眼看着窗外那葱郁的青松,道:“当日我派去的人带回来的话是说,他很干脆的就答应了,不想却是阳奉阴违。”
    “嗯,从他的书房内搜出了十几封密信,上面都是说的和平南王串联的事情,其实刘英也有自己的心思,若是刘彦死了,这天下姓钱的是坐不顺利的,而若是和他们联合起来,刘英认为自己的把握会很大,只是钱淮安和萧克岂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若是钱淮安坐上那个位置,平南王或许会是从龙之功,若最后被刘英得手,钱家和萧家势必要被刘英给灭门,真是把那两家当成傻子了,既然是刘家的子孙,就交给我来处理就是,死在别人手里岂不是显得皇族无能。”
    静德大师轻轻叹口气,道:“如今大荣走到这个地步,你父王需要担负大部分的责任。”
    裴锦朝点点头:“侄儿明白三皇伯的意思。”
    若是当年父王应下皇祖父的话,承袭帝位,现在他的父王母妃不会死,朝中也不会是现在这副局面。
    只是若他没有当初的死,哪里会认识今生的唐敏。
    如此看来,自父王当初推辞帝位的那一刻,他和唐敏的命运就已经产生了牵连,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平南王那边你别担心,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在一年之内,必然会将他的十万大军尽数掌控,京中的事情,你就自己看着处理吧,如今看来,辰钰你终究是天命所归,这就是命数。”
    裴锦朝笑道:“哪里是三皇伯说的这样,若非因为敏敏,我也不可能走的这么顺利。”
    静德大师并没有询问其中的缘由,自那日在裴府见到唐敏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女子的命格与众不同,如今再听到裴锦朝这般说,那必然是个非同一般的女子,那心性和气度,母仪天下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娶妻当娶贤,帝王更是如此,否则的话后宫一乱,前朝必然也会跟着动荡,你自来就懂事,我对你是放心的。”
    说罢,他看着外面的天色道:“马上就要中午了,在这里一起用顿斋饭吧。”
    “好!”
    吃饭的时候,裴锦朝突然想起了关于和尚在很久之前是吃肉喝酒的,据敏敏的说法是曾经有一位皇帝下令禁止,如今看着眼前的斋饭,倒也是颇有一番趣味。
    “万佛寺的斋饭,三皇伯用的可还好?”
    静德大师呵呵笑道:“我算是半出家,不过这些年在佛门净地待的时间久了,对外面的那个花花世界也不是那么想念,比起普济寺来说,万佛寺的素烧鸡还是要差一点的。”
    这里的素烧鸡自然不是真正的鸡肉,而是用豆腐做成的,吃起来颇为有些劲道,而且也真正的有鸡肉的味道。
    而万佛寺的斋饭比起皇家寺院的都要好,毕竟这里是除了皇家寺院之外,盛京香火最鼎盛的,每日里名门权贵车来人往,这里的和尚也自然格外的用心。
    “以后平定了,三皇伯就别在这里了,您都这般年纪了,身边还没有一儿半女,若是有看得上的,可以收为继子,总归是需要香火传承的。”
    “有你在,我还要什么后代传承,说到底都是刘氏血脉,我如今也已经年过六旬了,在这刘家来说,也是活的比较久的,再过继子嗣,是喊我祖父还是父亲?都不合适,我也没有那个念想了。”
    在这里陪着静德大师用过斋饭之后,裴锦朝就返回了盛京。
    朝堂之上,就梁王之死,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就连堂堂王爷都被杀死在自家书房,而且现场还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这怎么想怎么诡异,但是也有一部人认为,这完全就是熟人作案,否则的话根本不可能连杀刘英和其世子,这着实太过可怕。
    若是凶徒真的是外人,这人的武功该有多高,能瞒过八百府兵不说,甚至杀完了王爷还能去另外的院子再悄无声息的杀死世子,而且两人的死亡时间几近相同,不排除多人同时作案。
    这杀人呐,而且还是去戒备森严的王府杀人,单人作案肯定是比群体作案曝光度要小得多,至少目标不明显不是。
    也有不少人听闻,梁王妃每日都要去知府衙门盯着,你说这不是难为人嘛,你们那府兵八百都奈何不得杀人凶手,人家一个知府,文弱书生能知道啥?纯属欺人太甚。
    梁王那个人,朝中不少的官员都知道,平日里就是喜欢颐指气使,耀武扬威的,在他的封地上,若非这次凶案发生,很多人还真的忘记那边居然有个知府衙门。
    平时漠视人家,现在你家出事才想起人家,脑子没病吧?
    再说也没有排除亲属作案,你说不定就是去贼喊捉贼呢?
    一时间,群臣都是各抒己见,除了有限的那么几个人始终静默不语,可是让皇帝的头都大了。
    如今段云逸没有回来,能让皇帝信任且还有本事的,还真的没有谁了,这个时候他就更是厌恶痛恨钱淮安,有用的,得用的全部让你给划拉走了,留给朕的都是一些草包饭桶,害的但凡大荣朝有点芝麻绿豆的事儿,都是朕的这个得用的右相去处理,你倒好,在这里给老子装深沉,恶心谁啊?
    想归想,这件事还是要处理,这人选的问题,就让他头疼不已。
    “着许进达彻查此案,退朝。”
    他干脆恼怒的挥了挥衣袖,起身就往后殿去了。
    群臣看着就这般遁走的皇帝,也是大眼瞪小眼,他们也知道要让许进达查案,但是这从何查起,万一是亲属作案,这审问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没有证据谁敢私自提审梁王府的人?您最起码也要下一道圣旨啊。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不是,真真是胆大包天。”
    众朝臣边议论边摇头晃脑的往外走。
    而裴锦朝也是一脸沉默的慢慢踱步走出大殿,却在汉白玉的台阶上站住。
    “裴大人可是想到了什么?”身后钱淮安的声音响起。
    裴锦朝回过神,冲着他行礼,然后道:“下官就是好奇,按理说王府应该是戒备森严,凶徒也着实有些本事,这王府都不太平,还有哪里是安全的。”
    “站得稳自然就安全。”钱淮安意味深长的说道:“对于梁王一事,裴大人有什么高见?”
    “这个倒是要让相爷失望了,下官可不懂刑侦破案这一套,虽然平日里也喜欢看一些杂书,却也只是书本上的功夫,若是人人看书都能练就一番破案的本事,那天底下的神探就要满大街都是了,原来相爷想的是这个。”
    钱淮安心里也知道裴锦朝是个文弱书生,也不过就是随口一问罢了。
    “陛下为此愁眉不展,咱们做臣子的理应为天子分忧。”
    “话是如此,只是这样的事情不是应该交给刑部或者大理寺吗?”
    “这种事恐怕他们也是毫无头绪的。”远在千里之外,而且死的这般悄无声息,时间也过去很久,现场在已经被破坏,还怎么查?
    这起凶杀案,注定要成为无头公案,而梁王父子的死,也注定是要白死了。
    裴锦朝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和钱淮安一起慢慢的走出皇宫,在宫门前各自上了马车和轿子,一东一西。
    鬼叔培养的死士,那是大荣朝顶尖的,若是想杀你,轻而易举。
    其实钱淮安哪怕在府里安插再多的护卫也是无用,若是鬼叔出马,总是千军万马他也能来去自如,这虽然有些夸张,却也说明了他真的很厉害。
    只是他还不能死,若是钱淮安一死,刘彦那边谁来折腾,这不过就是牵制罢了,只是他们两人却不自知。
    有些事情,不是你杀一个人就可以解决的。
    为天子分忧?也亏得钱淮安能厚着脸皮说出这四个字,贻笑大方。
    若是真的为刘彦分忧,睿亲王府就不会被灭门,明明都退出朝堂数年了,还依旧被他忌惮,刘彦那般性情的人,很乖戾,看似胆小,实则是个亡命之徒,他忌惮睿亲王的实力,却也离不开他的辅佐,后来却被钱淮安给挑唆的,最终是对着睿亲王府落下了屠刀,现在的钱淮安如日中天,刘彦莫可奈何,若是真的被刘彦寻到机会,恐怕钱家上下数百口,将会无一幸免。
    刘彦的心里住着一头魔鬼!
    回到家,他准备去书房处理一些事情,却在走过前堂的时候,听到一阵稚嫩的“嘿嘿哈哈”声。
    好奇之下,走过去一看,这小子居然在鬼叔的院子里扎马步。
    “少主!”见到裴锦朝进来,鬼叔抱拳行礼。
    而团子则是抬头瞧着父亲,笑道:“爹爹,我让韩爷爷教我功夫。”
    裴锦朝失笑:“你现在年纪还小,等过两年你韩爷爷才能教你功夫。”
    “每日让孙少爷在属下这里扎半个时辰的马步,一次很短的时间,不会对身子造成损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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