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大了,总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存在。
    有人同情那小儿自幼失孤,忙前忙后地跑起来。自然有人趁机想着别的事情来,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生得一副贼眉鼠眼的相。我看得不齿,却也明白,有的事,不是我这一个外人一说,人家就能相信的……何况,我只是个陌生人。
    但是一天之内,夫妻两个同时上吊自杀。我怎么想也觉得这事情有点诡异,一时又想不通这其中的诡异之处,看着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过了片刻,我总算明白这其中哪里诡异了……怎么从周二媳妇上吊自杀再到周二自杀,这村里的人不说全部,起码也有两三个知道该去报警处理的吧。但他们并没有非但没有,反而跟不知道一般将这事抛诸脑后,若不是我仔细一想这事的诡异,恐怕我一时也没想起来,也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事应该就这样了。
    但这事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诡异,我觉得这个事暂时应该结束不了。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想了想,果断翻出通讯录中一个熟悉的名字,按着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喂。”
    电话很快被人接通,赵大豆的声音在电话另一端响起。他并没有问我是谁,直接问道:“什么事啊?”一顿,也许是才反应过来,语气一变,又问我:“你找我什么事?”
    我也没有和他废话,直接说:“东鹏村,出了点事。你带两个人过来看下怎么回事?一天之内死了两个人,还是夫妻。”
    听我一说,赵大豆那头也知事情的严峻,立刻严肃道:“行,我马上赶来。”
    挂断电话,我走向苏月雯所在地方向,在尸体旁停下,转头多看了两眼。可惜四皈依早已经被发现的人用白布盖上,我能看到的,只不过是被白布盖住的一点模糊轮廓罢了。
    苏月雯抬起头问我:“你报警了吗?”
    她很敏感,这也不排除她听见我刚刚打电话的声音了。
    我点了点头,苏月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来,却还是没再说什么,重新低下头去。
    没过一会儿,警笛声呼啸而来。赵大豆的效率很高,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警员就匆匆赶来了,忽略那些看见警察到来,顿时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的村民不提,赵大豆到来以后,目光先是在人群里搜寻了一圈,直到看见我这边,才直直走过来,在我面前停下:“怎么着,哥们儿来得快不快。”
    “还行。”
    简单地寒暄了一下,赵大豆转头给我介绍他带来的两个年轻警员:“我的两个徒弟。见习生,刚来没多久,带出来见见世面。这个叫吴宇,这个叫陈默。”
    这名字……我看了眼他身后的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只是匆匆一眼,忍住了心里想笑的冲动,也没有再细看,就说:“先忙正事吧。”
    当然,不用我多说。赵大豆已经带着他的两个徒弟绕到尸体旁去了……这事惊动了这村的村长,五十来岁的一老头,满头大汗地从围观人群里挤出来,就听赵大豆问:“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是哪位?”
    “哪个?”
    村民不解,纷纷指了指身边的人,最后留出两个人来。
    其中一个是发现周二媳妇上吊自杀的,不过她显然比旁边的男人要胆小得多,又是面对警察问话,连普通的一句话都说不清楚,颤着牙关,抖抖索索地成了个‘结巴’。
    赵大豆又去问旁边的人。
    毕竟还是法治社会,农村的人在落后,但警察的威信力也是更强的。从赵大豆一来,好几个蠢蠢欲动想要闹事的人都安分了下来。就看着身边人一个个接受盘查、审问。
    我没有参与这场调查,而是找了条长凳,搬到一旁,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在眼前上演。
    赵大豆他们随后又揭开盖着尸体的白布看了眼尸体,在目击者的带领下去看了下现场,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之久,才得出空来,一脸疲惫地和我摇头,说这就是一起普通的自杀案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说着便要离开。
    我忙拦住他们,又指了指孩子,说:“那小孩怎么办?没爹又没妈的。”
    如果没人管的话,这小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饿死冷死也说不定了。
    赵大豆想了一会儿,才说:“这个也不好做。暂时只能看看小孩亲戚这边有没有人愿意抚养他,如果没有的话,我们这边才方便介入,先把他带回局里,之后再行商议这孩子下一步的去留问题。”
    这也是他们的规定,我也没法多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再回到这边,赵大豆他们刚走,场坝里气氛重新热闹起来。村长站出来,才说了几句话我就听懂了他的意思,在场的人也听懂了。
    周家夫妇一死,孩子又不大点,这个买棺材的钱谁来出呢?只能乡里乡亲的凑点钱,先让人入土为安再行商议后续问题。因为看着孩子可怜,心生不忍,我和苏月雯也捐了一点钱出去,算是可怜这一家人,转眼之间就分崩离析、家破人亡的结局了。
    “说到亲戚。”
    听这些人叽叽喳喳讨论起来,我才得知,原来周二夫妻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们夫妻俩虽然带着小孩住在这边,但在村里和附近村却没有亲戚,也没有人知道他们老家是哪里的,大家虽然热心,但毕竟不是村里那种沾亲带故的关系。
    难怪有人听说捐钱就露出了几分不愿意来。我觉得我似乎又明白了什么,脑子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顿时清醒不已。
    尸体总放在场坝里晾着也不好,这时候众人又商量着把这夫妻俩挪屋里去,开始布置起灵堂来,我没有设过农村灵堂,一时也帮不上手,只能在一旁看着他们忙活,不知不觉间,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天色暗得很早,起了风。
    我看着落叶萧瑟,看这周家廊檐上点起的灯,忽然有点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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