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一回,王太医道:“郡主气血有伤,且要静养。”
    庭芳点头表示知道,又问:“还有别的毛病么?”
    王太医欲言又止。庭芳忙道:“太医万别瞒着我,我甚都不知道,都无法好好遵医嘱。”
    王太医低声道:“郡主可能要调养几年,才能生孩子。”
    庭芳默默翻译,是要她禁欲的意思么?
    陈氏急忙问:“可是哪处有妨碍?”
    王太医劝慰道:“郡主还年轻,妇人可生到四十来岁呢。这几年难成胎也不打紧。”
    庭芳大大松了口气,她一辈子都不想再怀孕了好么!直接不孕不育最好!再来一次,她九条命都不够填的!
    王太医感念徐景昌不杀之恩,又笑道:“郡主已有两子,却也不急了。”
    庭芳才反应过来,笑道:“嗳,我生的是儿子啊?”
    陈氏也跟着笑:“竟是忘了告诉你。可不是个儿子么?你是个有福的。”
    庭芳对陈氏挥挥手:“你抱去养吧,你孙子。”
    陈氏笑眯眯的道:“往后他叫我一声老太太,我便知足了。”
    庭芳无所谓的道:“管他叫你啥呢,娘快写封信去族里,与他上族谱是正经。”
    陈氏怔了怔。
    庭芳笑道:“我早先就同师兄说好了,第二个孩儿若是儿子,就随咱们家姓叶。”
    陈氏道:“真个胡闹。好端端的姓叶做什么。”
    庭芳道:“叶太傅后继无人,这话不能听啊!”
    王太医喷笑出声。
    陈氏还欲说什么,庭芳又对王太医道:“我让开些,劳你给我们国公瞧瞧。”
    就有两个婆子来抬庭芳,却是庭芳一下床,徐景昌便醒了。
    王太医忙道:“下官替国公探探脉。”
    徐景昌用眼睛找到了被挪到一旁的庭芳,才放松下来,伸出手去给王太医看诊。
    好一会儿,庭芳笑问:“那不省心的国公怎样了?”
    王太医也笑:“国公爷就是累着些,好生睡一觉便好。我开一剂方子,爱吃呢便吃两回,不爱吃便罢了。”
    徐景昌摆手道:“那就别开了,没事吃药做甚。”
    王太医别处还有事,叮嘱了庭芳几句要多休息别胡乱吃大补之物便走了。
    陈氏见徐景昌又闭上眼,才低声道:“方才那事,不妥。”
    庭芳问:“有何不妥?”
    陈氏道:“昌哥儿那般疼你,你更要体谅他。孩子姓了叶,你叫他将来怎么做人?”
    哪知徐景昌并没睡着,接道:“太傅的儿子,是有荫封的,不姓叶亏了。”
    庭芳挪回床上,叫丫头拿了个镜子来,端到徐景昌面前道:“看到你自己的模样儿了没有?”
    徐景昌投降道:“我就睡,就睡。叶太傅万别恼我。”
    陈氏:“……”
    庭芳把镜子递回给丫头,叫人扶着她躺下,拍拍徐景昌的胳膊道:“睡吧,这回我陪着你睡。”
    徐景昌一把将庭芳捞道怀里,满意的睡着了。
    半夜,庭芳感到身边有异,忙伸手抓住徐景昌的胳膊,出声道:“我在这儿!”
    徐景昌从噩梦中惊醒,庭芳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在,别慌。”
    徐景昌大口喘着气,摸黑寻到了庭芳,才安定下来。因庭芳时时刻刻要人照顾,便睡在床铺外沿,掀开帐子,外头的光照了进来。丫头忍冬立刻走过来道:“郡主可是要吃茶?”
    庭芳道:“倒杯温水来。”
    忍冬打了杯水,庭芳接过递给徐景昌:“先压一压。”
    徐景昌拿着水杯一饮而尽。
    庭芳叫忍冬挂起帐子,又道:“我暂不用你伺候,你去榻上睡,别整夜整夜的站着,有事再叫你。”
    忍冬笑道:“我们都排了班,我白日里有的睡。”
    庭芳便丢开手,扭头问徐景昌:“你这是怎么了?连接着好几夜都如此。”
    徐景昌道:“抱歉,吵醒你了。”
    庭芳心痛的道:“你别老吓自己,我已是好了。”
    徐景昌笑道:“无事,过一阵儿便好。”
    庭芳叹道:“你不至于那样胆小,说吧,到底哪处有心结?”
    徐景昌沉默。
    庭芳无奈的道:“熊师兄,你妹妹我养病呢,别让我操心行么?”
    确实连续几夜闹的庭芳不安生了,徐景昌苦笑道:“你怎地就那么容易醒。”
    “我没日没夜的睡,作息早乱成一团,睡不了整夜,你一动我可不就知道了么?”庭芳拂过徐景昌的眉心,“好师兄,美人师兄,我正不自在,你还不让我看美人,更好的慢了。”
    徐景昌没理会庭芳的插科打诨,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是我害的你。”
    “我就知道你在想些有的没的。”庭芳道,“你心思太重了。”
    “我不气你,你未必就……”
    庭芳道:“跟你不相干,陛下的锅,回头我问他加俸禄去。”
    “我知道你没怪我,可我忍不住怪自己。”
    庭芳撇嘴:“就那么觉得自己对不起我?”
    “嗯。”
    “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就是不知道怎么补偿。”
    庭芳头痛的揉着太阳穴,早知道就把小儿子姓叶的事儿留到现在讲了。徐景昌都把她捧到心尖子上,她上哪找个要求提一提?
    徐景昌还当庭芳头痛,把人捞到怀里,就替她揉起来。
    庭芳想了半日,也没想出个什么可以耍赖的,只得道:“师兄,你这样我看着难受。”
    “对不起。”
    庭芳:“……”
    徐景昌笑了笑:“要不,我们搬去叶家住好不好?”
    “哈?”
    徐景昌道:“日日这样吵你也不是个法子。”
    “跟搬去叶家有什么关系?”庭芳哭笑不得,“你当真被人笑吃软饭,我脸上也挂不住啊。明明就是你照顾我多。”
    徐景昌道:“我有点不敢住这儿。”
    “为什么?”
    徐景昌抿了抿嘴,好半晌才道:“这里,是定国公府的正房。历代定国公夫妻,都居住在此。”
    “嗯,然后呢?”
    徐景昌声音有些晦涩:“这里,死过我妹妹,还有……母亲。”
    庭芳登时明了:“你并不喜欢这间屋子。”
    “是。”
    “哦,那明天搬家吧。”
    徐景昌忙道:“还没出月子呢。”
    庭芳道:“定国公府这样宽敞,挪个院子就行。很没必要大张旗鼓的搬去叶家。叶家在京城已是难得,但跟国公府还是没得比。”
    “你喜欢住这里?”
    庭芳笑道:“为什么不喜欢?屋子大院子大。孩子可以撒欢,我好了也方便练骑射。瞧我这回差点就交代了,还得加强锻炼。出了月子,师兄可得腾出空儿来陪我习武。”
    徐景昌道:“那便不搬了。”
    庭芳戳着徐景昌的胸膛道:“一点性子都没有,幸而陛下待你不薄,不然真怕你在外头吃亏。”
    徐景昌绷不住笑了:“禁军怕死了我,怎么就吃亏了。”
    庭芳伸出双手用力的揉着徐景昌的脸:“乖乖吃饭,乖乖睡觉,快把我的美人变回来!”
    说着庭芳放开徐景昌的脸,又用手指勾着他的下巴道:“你家太傅生平好色无度,美人儿,别辜负了太傅的心。”
    徐景昌轻笑:“是,是,太傅教训的是。”
    庭芳搂住徐景昌的脖子,用体重将人扑倒:“抱着睡。”
    徐景昌亲亲庭芳的脸:“你好好躺着吧,这个样子睡的不舒服。我从后头环着你的腰便好。”
    “哎呀,我想哄你来着,被你看出来了。”
    徐景昌道:“只怕真得要一阵子,先这样吧。”
    庭芳依言躺下,双手抓着徐景昌环在她腰上的手,后背是徐景昌宽阔的胸膛。庭芳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理了理思绪,才道:“去年冬天,倘或你只想着陛下,带兵来打我的话……除非你把我杀了,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徐景昌没说话。
    庭芳继续道:“说实话,进京的路上,我是打算花上一年半载哄你回心转意的。哪知你个没出息的,我病一场,你就软了。”
    “你性儿也太好了些。”庭芳轻笑,“我当时想,你要恼的拿鞭子抽我,我都认了。”
    徐景昌笑骂道:“你挨上两鞭子,知道有多疼就不这么想了。”
    “再疼我都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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