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急道:“一丢十几个,都是女孩儿!”
    “什么!?”指挥使跳起,“多大的女孩儿?”
    “最小都是十三四了!”那兵丁也跳脚,“大人,快派人查吧,我侄女也丢了!!!求您!”说着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指挥使都快哭了:“别忙,我先进宫面圣。”说着打马朝皇宫里狂奔。
    一日之内丢了十几个女孩儿,其中一个还是阁老之孙,京城都震动了。五城兵马司的人马疯狂的全城搜索,福王从宫里回来,连夜审理严春文的陪房,却是发现周实一家子全都人间蒸发。严春文吓的全身发抖,上回她就疑一疑庭芳,都差点没命。这次……这次……
    五城兵马司如同无头苍蝇般的满城乱窜,严鸿信接到消息时,眼前一黑。拉着江淑人就往福王府里去。福王坐镇府中,听着下人来回传说回报信息。见严鸿信来了,问道:“有信儿?”
    严鸿信道:“此事蹊跷!”
    福王差点炸了:“当然蹊跷!以她的脑子不可能被拐,以她的身手也不是一两个拐子能制住的。她能打过我的亲兵!她身上还带着武器!”
    严鸿信愕然,庭芳居然能带着武器自由出入亲王府!?
    福王一拳砸在桌上,好大的局!十几个女孩儿,比单一个庭芳更容易被发现。也就是有人故意想闹大!为什么?为什么?庭芳是否还活着?那十几个女孩儿,又是否活着?到底什么目的?
    正说着,秋儿哭着来报:“王爷,王妃……王妃有些不好!”
    福王怒道:“她又裹什么乱!?”
    秋儿吓的半死,呜呜咽咽说不出话来。
    严鸿信推了江淑人一把:“去看看,别是动了胎气!”严家陪房出事,福王不立时怀疑严家就不错了。当务之急是稳住严春文,孩子掉了更容易被迁怒。
    严春文都快吓的上吊了,江淑人进门时,就见她在床上缩成一团,顿时心如刀绞:“王妃,王妃,你怎么样了?”
    严春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殿下会杀了我的,殿下会杀了我的……”他的心尖子因她的陪房失踪了,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严春文抖如筛糠,“娘,娘,真不是我,真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娘,你信我。”
    江淑人把女儿搂在怀里拍着:“我信我信,王爷也信你,别慌。方才我们来时,王爷没冲我们摆脸子,他没疑你。”
    严春文依旧抖着:“我我我只是想过,只在心里想过,她怎么不去死……我真不敢碰她……真不敢啊娘!殿下会杀了我的……”恐惧在心中蔓延,她无法忘记上一次的遭遇,如无身孕,她除了自杀没有别的路可走。她不想死,不想死,一点也不想死!!
    江淑人忙安抚道:“殿下没怪你,真的,你相信娘!”
    严春文猛的摇头:“我孩子生下来,他一定会杀了我的。娘……娘……”我不想死……
    却是严春文的陪房做了叛徒!江淑人急的团团转:“别胡思乱想,先保孩子要紧,生下个哥儿就好了。外头的事且叫他们操心去。”
    严春文忽然惨叫一声,全身蜷缩的更紧,床褥上出现一抹鲜红,江淑人厉声尖叫:“太医!稳婆!王妃要生了!”
    福王快疯了,庭芳下落不明,严春文又早产。幸而王府有长史,不用他管什么,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否压住混乱。
    “王爷!”进来的是华松。
    “说!”
    华松道:“离咱们府两条街外,有一处有血迹。”
    “去看看!”福王预备出门,脚下却是一顿,“刘达呢叫刘达去看!”他还得守在家里,严春文那处不能离人。
    华松道:“刘营长还没回来。王爷也不用急,五城兵马司的人在那儿。”
    “有其它血迹么?”
    华松点头:“沿着走了好远,还有车轮的印记,往东便门方向去了。”
    福王烦的只抓头发:“有消息随时报我!还有太医呢?”
    有人回道:“已去请了。”
    “快点!”
    “是。”
    到下半夜,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城外找到被五花大绑的水仙,立刻被拥簇回京。水仙受惊过度,根本说不出话。兵马司的人没法子,只能先送回叶家。直到见了叶阁老,水仙才哇哇大哭。
    老太太跺着脚道:“祖宗,你先说话!!姑娘呢?姑娘人呢?”
    水仙顺了半日气,才道:“姑娘被绑走了!”
    “谁绑的?”
    水仙摇头:“不知道。今早、今早出门,几个壮汉突然从拐角冲过来,我被周实捂了嘴,扔在车上,姑娘晕死在车里。车上还有两个男人,有一个身上插着箭,是姑娘的箭。”
    “之后呢?”
    水仙哭道:“我半道儿被扔下车,车往南边儿去了!”
    南边那么宽,上哪找啊?
    陈氏呆呆的,至今有点反应不过来。怎么好端端的就丢了呢?陈氏捂着脸哭,她已经没了儿子了,又要没女儿么?她到底做了什么孽,上天才这样对她?她一辈子,一件坏事都没干过啊!
    天微亮,庭芳连带同日失踪的十几个女孩子,都毫无消息。家属们在五城兵马司门口哭着、跪着,有些甚至头都磕出了血。可五城兵马司的人毫无办法,甚至连地痞流氓都调动起来,十几个女孩儿,就这样消失不见。失踪的时间各有不同,除了庭芳,皆是庶民之女出城拜佛,中途人挤人挤不见的。就如指挥使所言,年年岁岁过节人多之时,难免丢孩子丢女眷。不说昨日那样的盛况,便是寻常赶集,也常有走丢的。可一次失踪十几个,分明有组织有预谋!不禁想到京郊的这个教那个教,不是又出了什么吃人的玩意儿吧?
    皇宫里的圣上,也是一夜未眠。略微有些政治素养的都知道此事不简单。得花多少银子才能买的通福王的下人?又得有何种手段,才能保证周实一家的安危?他才定了秦王妃!上一次,皇后有意于庭瑶,庭芳的流言便遍布京城,这一次呢?又是为了什么?老二,此次,又是你么?
    第267章 喵喵喵
    庭芳醒来时,发觉自己在船上,手脚皆被绑住。衣服被换成了普通棉布,混在十几个哭泣的女孩儿中间,丝毫显不出她的特别。看环境应该是船底,上方有几个气孔,空气的味道十分污浊。观测天色,至少被绑接近一天。不动声色的动了动各个关节,没有什么损伤。
    啜泣声不绝于耳,借着船舱昏暗的光,发觉女孩儿们的颜色都还不错。有两个女孩儿在说话,一个哭着说:“我爹娘一定不要我了。”
    另一个也哭着说:“我爹爹读过书,说女子名节最要紧,我我……呜呜呜……”
    七零八落的话,没有一个有效信息。庭芳闭上眼,运河、美人、目的地只有一个。深吸一口气,才同情了夏波光,自己就遭劫难。两个壮汉的袭击,水仙甚至连尖叫都来不及,是早有预谋。选在佛诞,更是人多杂乱。对手不用猜,死对头平郡王。但他的目的,却是想不明白。
    庭芳分析了半日,实在没办法模拟变态的脑回路。脖子很疼,头也有些晕。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饿着的滋味真难受!不过幸好,暂时安全。放缓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没有杀了她,很好。只要活着,就有生机。不杀她自然有不杀她的理由,一个小姑娘没有杀或不杀的价值,对付的至少都是叶家,或许,还有福王,甚至……太子。
    她的任务是活下去,其余的,就看你们了。
    天子震怒下,京城各部高速运转着。不单五城兵马司到处乱窜,连锦衣卫都加入搜查。锦衣卫的效率果然高,到了第二日下半晌,就得了消息。有人在天津兜售庭芳的首饰。作为当前首辅家最得宠的孙女,庭芳的每一样首饰皆非凡品。锦衣卫早就与各处打了招呼,得了首饰立刻展开追踪。顺藤摸瓜之下,逮到了一个拐子团伙。都是些不经事的流氓,几棍子下全招了。待得知十几个女孩儿都被卖去了南边,京城立刻哗然!再往下查,却是石沉大海。每日穿梭运河上的船只不计其数,都不知道拐子的船长什么模样,又如何截的下来?
    那么多人查案,瞒是瞒不住的。京城谣言肆掠,什么说法都有,甚至还夹杂着圣上失德,妖魔来袭的私货。所有的女眷都不敢出门,害怕被拐,更害怕锦衣卫。
    圣上接到奏报,神色变幻莫定。南边……南边……秦淮河岸。依稀记得庭芳的模样,她大概有什么下场,都不用猜了。此事有人算计,却无法把算计之事昭告天下。她只会被算作当日一齐被拐的女孩儿。那是秦王妃的妹妹……
    太子更是怒不可遏,正儿八经的照脸抽!第二回了!平郡王!平郡王!我跟你势不两立!
    消息在京中炸开时,平郡王仰天大笑!他此次一句话都没放,再无人能查到他。上回,叶阁老不舍得杀孙女,这回呢?秦王妃的亲妹妹,未来皇帝的小姨子,是秦淮河上卖身卖笑的!哈哈哈哈哈!
    “王爷……”幕僚轻声唤道。
    平郡王大笑:“你此计干的漂亮!继续跟着,别让她死了,也别让她逃了。往那二等的青楼里卖,太大的楼子,她出不了头;太小的,埋没了。就要那等急缺个绝色的,捧的她名冠江南!”
    幕僚问:“咱们去捧么?”
    平郡王摆摆手:“不用,咱们的人动弹了容易被发现。只要没证据,便是太子登基了,又能奈我何?你只管卖了她,便不用再管。捧人的法子,老鸨比咱强。过二年,不管是不是她,我们再放消息出去。到时候……啧啧,太子一系的脸色,会很好看!”
    幕僚也笑:“叶阁老倘或忠的话,就该勒死大孙女儿了。”皇家明旨已发,庭瑶的婚事板上钉钉,取消的方式只有一种,就是庭瑶暴毙而亡。
    平郡王笑的阴毒:“不忠的话,他与太子,便混不下去了!还有严家,啧啧,养出个把小姑娘卖去青楼的女儿,那名声,还能听么?”旁人不惧,清流之首的严家不惧?翰林为储相,翰林掌院更是有分量,严鸿信,你还能抬的起头么?平郡王又是一阵大笑,你们几家子咬去吧!还有圣上,过河拆桥是吧?看你怎么替你的宝贝孙子抹回颜面!
    严春文挣扎了一天一夜,生下了一个女儿。农历七月十四,正是鬼节。江淑人看着孩子,都不知道是喜是优。鬼节的女儿……真不吉利!
    小郡主只在娘胎里将将呆到八个月,其母怀孕时又历经多变,生下来时脆弱的像只小猫。三四个太医围着不敢擅离。福王是个百无禁忌的,根本不考虑血房不血房,听见婴儿的啼哭,直接就进了门。把一众稳婆嬷嬷吓的够呛。
    福王看严春文还算清醒,解释道:“别多想,与你无关。”
    严春文脸色惨白:“殿下……”
    福王道:“此事牵涉朝廷,你只管坐月子,照顾好女儿。别裹乱。”
    严春文精神极差,还是强撑着道:“是。”说完泄了气,直接歪倒了。江淑人看了一回,发现她还有呼吸,又叫稳婆收拾房间,又请太医来瞧。
    太医看不出个所以然,没有大出血,多半没大碍。福王估摸着严春文暂时脱离危险,女儿也一时看不出好歹,顶着血红的眼睛,又去了东宫。
    太子夫妻正在生闷气,福王进门,秦王先起身见礼:“拜见十一叔。”
    福王烦躁的摆摆手示意不用讲虚客气,就问太子:“大哥,此事何解?”
    太子没有说话,太子妃亦垂泪不答。妆容是个好东西,平素太子妃的脂粉,能遮盖住常年操劳留下的印记,但连轴转之后,憔悴再一次回到脸上。能说什么呢?庭瑶死,文官之首即便不跟太子决裂,也是面和心不合。庭瑶不死,难道儿子真的要娶个……妹妹是……那样的女人么?
    半晌,太子干涩的说:“叶阁老,是个疼孩子的人。”
    福王道:“是我没管好家里。”
    太子深吸一口气:“他总能在恶心人上,惊才绝艳。”
    福王咬牙切齿:“他不怕死么?”
    太子的喉结随着吞咽口水的动作,上下滑动着:“我不能杀他。”现在不能,将来亦不能。
    “现在怎么办?”
    太子问:“你见过叶阁老了么?”
    “我没法见他。”
    太子又问:“通知徐景昌了么?”
    福王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都写上头了,劳大哥发出去。”亲王,是没办法发八百里加急的。
    太子吩咐:“你去问叶阁老的意思,他不乐意,我们也不勉强。”
    太子妃惊讶的看着丈夫。
    太子安抚的道:“手刃亲骨肉,便是熬过这一关,我们也防他,他也恨我们。叫他们报四姑娘死亡吧。若能找到,再想个法子。荣华富贵,总不会缺了她。”
    福王问:“那徐景昌呢?”
    太子微笑:“‘换个’媳妇就是了。”
    福王隐隐觉得有点不妥,却又说不上来。掉头去了叶家,灯火通明的正院里,空气凝滞。除了太小的孩子,差不多的人都在此了。
    平郡王和太子能想到的,叶阁老自然想的到。福王的到来,打破了沉闷。几句话就交代清楚了太子的意思,叶俊文道:“也罢了。”
    “不行!”陈氏道,“你别骗我!咱们报死了,咱们还能使人去找吗?你们指望她一个姑娘家,自己爬回京城吗?”
    叶俊文吼道:“你还有个女儿呐!”
    庭瑶淡淡的道:“我宁可死。”
    叶俊文怒喝:“闭嘴!”
    庭瑶瞥了叶俊文一眼:“你是在跟我说话么?”
    叶俊文一噎,秦王妃……
    陈氏尖锐的叫:“你们不懂,她有来历的,你们这样对她,要遭报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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