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恭哭的正带劲,忽见杨安琴几乎是用冲的跑过来,隐约还看到她手里的藤条,吓的屁滚尿流,转身就躲在了庭芳身后。
    杨安琴厉声喝道:“你给我出来!没打够是不是?皮还痒是不是?眼错不见又来闹你四姐姐,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陈恭又醒了下鼻子:“我没闹,嗝,我就是来问她……嗝……”
    杨安琴想把儿子抓回来,哪知熊孩子拿庭芳当壁垒,差点玩起了老鹰捉小鸡。庭芳反手一把抓住陈恭:“站住!”
    杨安琴的藤条应声而落,狠狠抽在陈恭的屁股上,发出啪的脆响。
    陈恭才停下的哭声再次撕心裂肺:“我知道了,你什么都护着叶庭芳。嗝!你不是我亲娘!你是她亲娘!”
    庭芳:“……”为什么中枪的总是我……
    杨安琴气的七窍生烟,从庭芳手里捞过蠢儿子,又是啪啪啪七八下。在没节操的庭芳心里,本来啪啪啪是个螃蟹词,如今再也没办法正视引申义,永远回归了本意。庭芳在心里大喊:节操,你别回来!!我们说好了生生世世永不相见的!
    陈恭本就被揍了一下午,又没吃晚饭,早没力气了。转的几圈就摔倒在地,后面还有藤条追杀,猛的抱住庭芳的大腿:“四姐姐,救我啊啊啊啊啊!”
    庭瑶在边上看了半日猴戏,憋笑憋的全身直抖。好容易缓过来了,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走来劝道:“舅母消消气。”
    陈氏也劝:“罢了罢了,别打了,可怜见儿的。”说着拦在杨安琴前面,冲庭芳使眼色儿。
    陈氏的面子是要给的,庭芳忙拽起陈恭,一溜烟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陈恭无比默契的关门上栓,把恐怖的杨安琴隔绝在屋外。
    杨安琴冷笑:“你有本事躲一世!”
    陈恭不由抖了抖。
    陈氏用力拉着杨安琴:“让她们姐弟两个玩一会子,嫂嫂陪我吃点子宵夜。”又趁机喊丫头,“红梅,把砂锅上熬的肉蓉粥与四姐儿送去,她晚间吃的少,拿粥垫一垫。”
    庭芳晚上吃了两碗饭,给她龙肉都吃不下。陈氏是借着她的由头替陈恭预备的,庭芳装作不知道,反而隔着窗子道:“好舅母,你陪我娘说说话儿,五弟有我呢。”
    杨安琴还要骂,被陈氏和庭瑶两个人硬架着走了。陈谦在边上脸都绿了!关门上栓子!!!那是四妹妹的闺房!!女孩儿的闺房能随便进的吗?你还敢关门!!陈恭,我明日要你好看!!!!
    听着杨安琴渐行渐远的脚步,陈恭方才吓没了的嗝又回来了,接连打了无数个,难受的直捶胸口。
    庭芳见状,从茶桶里倒了半杯水递到陈恭跟前:“慢慢喝几口,会好些。”又喊丫头,“拿个手炉子来给他捂着,再来个斗篷裹上。火盆烧起来。”家里已停止烧炕,庭芳的屋子里并不暖和。
    百合讨厌陈恭,然而他是主子,只得伺候着,到底不肯近前,便接了烧炭的活计,让水仙拿斗篷裹陈恭。屋里的斗篷自然都是庭芳的,水仙老大不情愿的找了件半旧的出来,替陈恭披上,盘算着既然是半旧的,权当丢了。
    陈恭喝了水,庭芳指挥他憋气。三五回后,慢慢的不再打嗝。陈恭满脸哀求的看着庭芳:“四姐姐,我今晚在你家睡吧。”
    庭芳木着脸道:“我是四姐姐,不是四哥哥。”
    “我睡书房就好了!”
    庭芳道:“你大晚上找我做什么?说明白了我便替你求情。实在不想回家,送你去我大哥屋里睡。”
    陈恭没忍住嗝了下,低低的道:“白天我真不是故意的……”
    庭芳冷笑:“嗯,不是故意的,有心的。”
    陈恭猛摇头:“他们把园子都收拾了,什么虫子都没有。我好容易抓了只蚂蚱,谁知它跑了。我追它的时候绊了一下才扑倒的。真不是故意的,四姐姐你信我!”
    庭芳道:“然后呢?”
    “呃?”
    “第一,你是不是故意的不重要,大家都当你是故意的。”庭芳毫不留情的道,“第二,你想想为什么大家都当你是故意的。”
    陈恭恼了:“可我就不是故意的嘛!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想你改了。”
    “我才没兴趣扯裙子!”陈恭愤怒的指着百合,“她那么丑!”
    百合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庭芳伸手把陈恭的耳朵狠狠拧住,陈恭立刻嗷嗷惨叫。
    杨安琴在正房里听见,刚才的满脸寒霜化成春风无限:“四丫头干的漂亮!”
    庭瑶心道:亲妈!妥妥的!
    庭芳继续用力拧,还对水仙道:“把百合带出去,有什么好哭的。”
    水仙摇头:“姑娘跟前没人伺候。”
    庭芳道:“我收拾这小子,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水仙左右为难,最后还是听从庭芳的吩咐,把哭哭啼啼的百合弄走了。
    陈恭哭的七死八活,告了无数次饶,耳朵才被放开,“都肿了……呜呜呜……”
    庭芳扔了块帕子砸在陈恭脸上:“把鼻涕擦了,知道我为什么拧你么?”
    陈恭终于学乖了,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欺负你丫头。”
    “知道你娘为什么打你么?”
    陈恭瘪瘪嘴:“祸害丫头。”又不服气的道,“你们怎么全偏着那丫头啊!?”
    庭芳淡淡的道:“因为那是一条人命!”
    “啊?”
    “她要被远远的嫁出去了。”
    “为什么?”
    “因为裙子被你扯掉了。”庭芳道,“不把她嫁出去,就是让她去死。你差点杀了人,懂吗?”
    陈恭缩了缩脖子:“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不是故意的,结果都是差点杀了人。”庭芳平静的说。
    陈恭更加害怕:“她不是没死么……”
    “我给拦了。”要不是她叶庭芳是个穿的,百合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呢。
    陈恭沉默了半晌,才道:“那怎么办?”
    庭芳道:“所以我要把她远远嫁了,以后她很难见到父母,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夫家生活,被人欺负了都没人报信。跟她相比,你挨了几顿打又算得了什么?一报还一报,现在就把你嫁出去做童养媳,你娘就不打你了,怎样?”
    陈恭惊的跳起:“不要!!!”
    “所以,你该打么?”
    陈恭低下头。
    庭芳又道:“前日毛虫的滋味如何?”
    陈恭不由摸了摸脖子,打了个寒战。
    庭芳呵呵一笑:“你使坏心眼的时候,就要做好有报应的准备。你是人,别人也是人。你敢害人,人家就敢害你。你不扔毛虫,只怕脖子这辈子都不用遭罪呢!”
    陈恭瘪着嘴:“你好凶……”
    庭芳很配合的踹了一脚,正中小腿:“我还能更凶!”
    陈恭吃痛,呜呜哭出声。
    庭芳喝道:“闭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陈恭吓了一跳,眼泪含着泪,却再不敢出声,糯糯的问:“算什么?”
    “舅母打的算舅母的,大表哥打的算大表哥的。可是丫头是我的,你害我没了个丫头,你说怎么算?”庭芳阴测测的道,“没丢丫头的舅母和大表哥打了你多少下?我丢了丫头的,起码要翻倍吧?”
    陈恭差点吓尿了!他原以为只要跟庭芳说清楚就不用继续挨打,没想到庭芳还等着他。僵硬的扭脖子看了看外头,亲娘和亲哥正等着他;回头看屋里,庭芳笑的白牙森森。眼泪扑扑的掉:“四姐姐,我不敢了,再不敢了,饶了我吧。”
    第66章 喵喵喵
    庭芳毕竟跟陈恭没什么关系,熊孩子只要不惹到她头上,教育的事儿她才懒的操心。只是百合虽然软弱的不讨人喜欢,但更不想轻松放过陈恭。便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终究是你做错了事,自然还得你补偿。”
    陈恭缩了缩脖子:“怎么补偿?”
    庭芳道:“把你的月钱零花钱并往年攒的压岁钱统统交出来与百合添妆,如何?”
    陈恭心中一喜!钱好办!小爷不差钱!忙点头道:“我不知道有多少,立刻就点给你。”
    庭芳正好要把陈恭赶出自己的屋子,爽快的道:“还要道歉。”
    只要不挨打,什么都好说,今天真是被打怕了。于是陈恭也爽快的答应了。
    庭芳见敲诈了他银子,好心顺道替他解决点麻烦:“你老实点去同舅母和大表哥做个检讨,我再帮你说好话,他们也许就不打你了。”
    陈恭破涕为笑:“四姐姐你真是好人!”
    被派了好人卡的庭芳囧囧有神的领着陈恭回家。刚进门就撞上陈谦杀人的目光。陈恭吓的躲到庭芳身后,道:“四姐姐说只要我拿钱与百合添妆,她就不计较了。”
    陈谦也松了口气,笑问庭芳:“多少银子”
    庭芳先对陈恭道:“还不快去拿钱?”
    陈恭霎时窜进了屋内,喊丫头翻找。庭芳才对陈谦低声笑道:“不是银子的事儿,叫他吃个教训。”
    陈谦满心感激,越发觉得庭芳是个好姑娘,也越发觉得杨安琴的眼光是好的,就是想法不靠谱。他有这样的妹子,多缺心眼才说给陈恭那样的混世魔王?
    表兄妹两个其实不大熟,几句话就开始尴尬。好在不多时陈恭端着钱出来,全是散碎的银子,求陈谦替他兑整数。杨家豪富,杨安琴嫁妆丰厚,从不在银钱上小气,陈恭的零花着实不少。但因没缺过钱,陈恭花钱就格外大方,因此并没留下多少存款。陈谦替他兑了整块的银子,用戥子称了,才七八两。买个好点的丫头且要二十两呢,七八两够干嘛的?又从自己私房里添了十几两,凑成二十之数。
    庭芳却拒绝了:“这是我跟恭弟的事儿,您就别管了吧。”
    陈谦见庭芳态度坚决,也不在十几两银子上计较,暗自记在心里,待日后寻个机会补上便是。趁机教训了陈恭几句,便要打发陈恭去睡觉。
    陈恭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其余的神智开始归拢,肚子不客气的发出咕咕的叫声。庭芳扑哧笑道:“幸而我娘替你留了粥,不然可不得饿死你。”
    得庭芳出言相救,陈恭默默的把庭芳划到自己这一国,笑嘻嘻的道:“好姐姐,我怕娘打我,你使人帮我拿好不好?”
    陈谦:“……”
    陈家哪会真让爷们饿着?仆妇早极有眼色的去小厨房里端粥了。本就是预备给陈恭的,小砂锅里用文火熬的肉蓉粥正到了能吃的时候。端上桌来,揭开盖子,清香迎面扑来。肉末剁的极碎,已完全消失在粘稠的粥里。微黄的粥盛在甜白瓷碗中,撒上点点葱花,色香味俱全。
    陈恭咽了咽口水,端起碗细细吹着。庭芳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便跟陈家兄弟告辞。回到陈氏正房,陈氏姑嫂还在说话。见庭芳进来,杨安琴就问:“陈恭呢?”
    庭芳笑道:“正喝粥,可饿坏了。我才替百合问他讨了嫁妆,只怕表弟要窘迫一阵了。”
    “该!”杨安琴笑道,“我就说还是你能收拾他。”话毕,眼睛里闪过一丝坚定。
    庭芳笑而不语。
    天色不早,杨安琴起身回家,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陈恭的脖子结痂。杨安琴见状便强令他去上学,省的又淘气。遂庭芳又多了个跟班,一男一女,一左一右,相映成趣。庭珊和庭琇笑个不住,纷纷对庭芳竖起大拇指:“有你的!最难缠的两个都叫你收拢了。到今日才算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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