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下走出个少年,对庭玬做了揖:“对不住,是我孟浪了。”
    庭芳抬眼看去,却是个生人,心中纳罕,谁家少年郎?怎么跑到后院里来了?庭玬直接问道:“你是谁?怎么在我家?”
    那少年轻笑道:“我是叶编修新收的弟子徐景昌,来拜见老师。老师正待客,打发我来逛园子消遣。搅了小兄弟清净,先陪个不是。”说着又是一揖。他先前站在树下赏花,见有人来了,故意出声提示,省的被人发现了尴尬,没想到把人给惊着了。
    庭玬倒有些不好意思,摸着头笑道:“原来是我爹的学生,那是我们师兄了。不怨你,是我自己不小心。”
    徐景昌忙问:“方才摔着了没?”
    庭玬拍拍屁股,扭了两下道:“无事,我爬的不高,且摔不着。四妹妹你才下来时可有挂着了?”
    有外男在,庭芳不便答言,只摇了摇头。眼角余光悄悄打量着徐景昌,原来他就是二叔新收的弟子。只见他穿着一袭石青色的披风,腰上系着块上好的羊脂玉。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虽还有些稚气,却已看的出几分将来的模样,站在梅花树下,可真是“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庭芳心中暗赞,不错,不错。小正太再大几岁可以掷果盈车了。
    庭芳在看徐景昌,徐景昌也在看眼前的一对小童。两个爬树的孩子,倒不像他们老子一样酸腐无趣。男孩儿穿着蓝色祥云文绸面斗篷,帽子退在肩上,虎头虎脑的,精神头很好。女孩儿穿着大红蜀锦团花披风,系着碧绿的绦子,也一样取了帽子。小脸蛋儿埋在毛茸茸的滚边里,越发衬托的肌肤似雪,好个娇俏的模样。见她头上插的梅花已是掉了,便笑道:“冬日虽穿的厚实,摔着了也不是玩的。你们要什么花我来摘吧,可别爬树了。”
    庭玬高兴的道:“好啊好啊,你身量高,我们够不着呢。我叫叶庭玬,这是我四妹妹,却是大伯父的女儿。”
    徐景昌忙道:“原来是叶少卿的千金,失敬失敬。”
    庭芳笑道:“我瞧你也不大,咱们别学大人老气横秋的。因要摘花奉与长辈,想着亲自摘了更好。不曾想太矮了,就……呵呵,师兄见笑。”
    徐景昌又看了庭芳一眼,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十分可爱。想着她刚才簪花的臭美模样儿,不由笑意更浓。什么亲自摘花显孝心?八成是自家贪玩爬树吧。才那矫健的身手,丝毫不受厚重披风的影响,想是个熟练工。随即垂了垂眼睑,他家大妹妹若还在,怕也有这么高了,定比眼前的这个还要鲜活。心神一敛回过神思,指着一丛梅花对庭芳道:“这朵可看得?”
    庭芳其实挺想自己摘着玩的,无奈有外人在不好太野,只得装作高兴的模样点头卖萌,把剪刀递给了徐景昌。
    徐景昌摘一朵问一朵,不多久赵妈妈带着人端着木碟子和花瓶来。忽见有生人,警惕的盯着对方。庭玬忙介绍:“赵妈妈,此乃我爹的弟子,是我们师兄,不算外人。”
    赵妈妈迟疑的问:“可是徐家公子?”
    徐景昌点点头,庭芳分明看到他气场瞬间变的冷硬。把手中的花儿并剪刀一块儿放在木碟子里,有礼却疏离的拱拱手告退了。庭芳满脸遗憾,她还没养足眼呢就走了。叶家颜值再高,也搁不住天天看啊。这不得见外人的坑爹时代!心塞。
    赵妈妈不知徐景昌走了多远,倒不好说什么,只问庭芳:“花要怎么弄呢?”
    庭芳看了看园子,占地虽大,也不能只种梅花。要保证一年四季都有景可赏有花可看,便得克制。梅花不过五六棵,按照时下的人一砍一大丛的插瓶习惯,各房送上一丛,梅树竟不用赏了。便道:“要两株大的送与康先生和老太太。余下的剪些同太太并姐妹们一起戴吧。”
    赵妈妈松了口气,她挑着四姑娘问准没错,是个周全的。若依着庭玬,少不得多费几缸口舌才能说服。庭玬原就是来玩,没什么插花戴花的概念,他求的是个热闹劲儿。见庭芳有了主意就丢开手,又拉着庭芳去看竹子,又使人去拿干净坛子收梅花上的雪。赵妈妈领着人把花收拾好,庭芳顺道儿剪了几把竹叶拿在手里玩,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庭玬聊天儿。
    赵妈妈看了看天色道:“到了去老太太屋里请安的时候了,三爷和四姑娘快回去洗把脸吧。”
    众人又一顿收拾,洗的脸来已是有点晚了。兄妹两个一路小跑到老太太院里,门外的丫头一面打起帘子一面道:“就等你们了。”
    兄妹两个才踏进门,众人的眼光齐齐集中在庭玬手里的梅花上。老太太笑道:“一天假也能放野了你,今日园子里的梅花可遭殃了。”
    庭玬道:“我特特孝敬老太太的,只要老太太看着高兴,他遭殃便遭殃吧!”
    孙子的孝心最能打动老人,老太太笑的两眼眯了缝:“又胡说八道,还不快来烤烤火,仔细冻着。”
    越氏埋怨道:“你去便去,还把妹妹带上了。玩起来连个分寸都没有,大冷的天儿在外头呆了足足大半个时辰,也不怕冻坏了妹妹。”又对庭芳招招手,“你别理那个活猴,可冷着了吧?快拿手炉暖和暖和。”
    庭芳身体好火气足,穿的更是奢侈,一点也不觉得冷,只不好推却越氏的好意,接过手炉后喊人:“把那碟子梅花端来,咱们戴梅花玩。”
    就有丫头捧着碟子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挑了一朵簪上,又要越氏与秦氏挑。随后各人都挑了,一圈儿下来恰剩下一朵,老太太笑道:“辛苦四丫头摘花,就让她得个双份子吧。”
    梅花不稀罕,众人也无甚可争抢的,都凑趣的说好。
    庭芳道:“我数着数儿的,还有我娘呢。”
    秦氏捂嘴笑道:“你娘做月子,不戴花。”
    “坐月子也能戴呀。”
    秦氏道:“又不出门,带给谁看呢?”
    庭芳理直气壮的道:“带给我看呀,我娘戴梅花最好看。等回去替她簪上,再叫大姐姐画下来,那才好看呢。”
    庭瑶翻个白眼:“你倒使上我了。”
    “我也想画,就怕画不好娘捶我哩。”
    庭兰酸的牙都要倒了,除了拍马屁还在外人面前显摆跟嫡母亲近,天下的巧宗儿都叫你一个人占尽了!也不怕劳神短了小命。
    秦氏笑着摇头道:“你娘惯的你,哪里就舍的捶你了。”
    庭芳忙道:“三婶你不懂我娘爱美的心,打碎了东西她不恼,把她画丑了一准儿要恼。”一行说一行找到自己位置坐下,扭头对庭珊道:“我还采了竹叶儿,回头咱们一块儿玩。”说完还对另一边的庭琇道,“五妹妹一起,咱们编花篮子挂屋里。”
    庭瑶揉着太阳穴道:“在家里闹完了又到老太太跟前闹,有你在竟半点不得安生,吵的我脑仁儿疼。”
    老太太也笑:“我才知道四丫头比庭玬那个猴儿都不差的。”
    越氏道:“平素里老太太跟前都热闹,今日大伙儿都看梅花,倒显出她来了。我瞧着她又盯上五丫头,只怕三弟妹家里也要同我家一样被她祸害一遭了。”
    老太太平日里孙男弟女太多,并不很把庭芳放在心上,几番对话下来发现她与越氏十分亲昵,想着老太爷也不时提她几句学问好,心中纳罕。看了眼庭芳,见她笑嘻嘻的跟庭珊嘀咕什么,心下了然——定是两个差不多大的常一处玩。又想起她才跟庭玬摘梅花、跟庭瑶放赖,竟有些广结善缘的意思,不由高看一眼!暗自点头:大太太真个贤惠,他们家没看错人。
    第13章
    宅门里没有新鲜事,今天中午庭树气冲冲的从庭芳屋里出来,丫鬟婆子都亲见的。不消两个时辰,东院里都知道兄妹两个拌嘴了。庭兰自是知道,腹中冷笑,与亲哥哥不睦了就去跑去隔房亲香,世上还真没有她叶庭芳干不出来的事儿。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庭芳与庭树都不说话,庭兰忍不住讽刺道:“四妹妹好孝心,一朵花儿都想着娘呢。”
    庭芳身体年纪小,心里年纪可不小了,犯不着跟个小姑娘计较,只微微笑道:“众人都有,自然不敢忘了娘的。我听说小哥儿穿的袜子是二姐姐做的?针脚好密实,胡妈妈不住的赞呢。便是咱们家,因小小孩儿长的太快,几个人能如此费心?我可做不来那些。”
    庭兰本要刺庭芳两句,倒被庭芳好一通夸,尖酸话儿顿时说不下去。庭芳暗笑小姑娘脸皮忒薄,真可爱。庭瑶也笑:“我近来都没工夫,哥儿的物件都不曾动上一动。”
    庭芳道:“大姐姐把爹爹生日做好了才是孝心呢。”
    庭瑶自是知道轻重,点点头道:“可惜人不能劈成两半儿,时间不够使啊。”
    庭芳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倒是有空,再做不来那些个的。三五针就不耐烦了,还是二姐姐有耐心。”
    庭芜哼了哼,懒的说话。
    庭瑶抿嘴一笑,她和庭芳两姐妹都是一个娘教的有默契。不缺衣食的人家,讨好人心意比物件儿更重要。庭兰与其日日夜夜跟孙姨娘凑着做活,还不如拿着针线到陈氏屋里边说话边做。哪怕做不了几针说不了几句,也是亲近的意思。如今倒像是陈氏克扣她们母女,更把陈氏当外人,浑身上下都是客套。做庶女的先待嫡母生分了,嫡母如何能待你亲热?小哥儿在男孩子里行八,大房的嫡子,叶府顶小的少爷,谁还能在用度上亏待了他。庭芳日日只管玩弟弟,休说做事,不捣乱就不错了,陈氏心里却更高兴。懂礼与生疏之间的那条微妙的线极难把握,万不得已,宁要赖皮不要生分。只要还有话说,再没有解不开的结。庭瑶看庭芳行事,心里也有几分感触——日后到婆家,也当想明白再行事。
    兄妹几个走回家,陈氏上房一片静悄悄的。胡妈妈在屋里听到动静,掀帘子出来嘘声:“太太睡着了,大爷并姑娘们回屋吃饭吧。”
    庭瑶亦压低声音问道:“可是身上不舒服?”
    胡妈妈道:“坐月子总是累着些的,姑娘明日早起再来吧。”
    众人都乖巧的应了,庭树庭芜索性与周姨娘一处吃饭,庭兰是去找孙姨娘。庭芳避着人拉了拉庭瑶的衣角,跟去了庭瑶的房间。今天发生的故事比一月还多,庭芳跟庭瑶说了半柱香的功夫才说完。庭瑶听说周姨娘到上房放肆,脸色阴沉如冰,咬牙切齿的道:“贱妇!”
    庭芳脸色也不好看:“虽说娘生育的时候伤了元气,可日常也少有这个点儿睡觉的。娘那脾气你我都知道,最是周全不过的人,再没有不看着我们吃完饭就歇着的。恐怕是十分支持不住。咱们要不要请个大夫?”
    庭瑶腾的站起身来:“我去瞧瞧。”
    庭芳忙拦住:“不如请胡妈妈来问问,只是累着了也未可知。”
    大丫头茉莉立刻就去正房找胡妈妈。胡妈妈进来时,半点笑意也无:“我正想去请姑娘们。叫姑娘们猜着了,下半晌就有些不好,太太偏不让叫人。也是我糊涂,想着太太躺躺便是。谁料天黑了都叫不醒,又宵禁了,又不敢硬喊。还请两位姑娘拿个主意。”
    庭瑶抓起件斗篷披在身上:“我去老太太那里。”
    庭芳忙道:“我也去。”
    姐妹两个带着胡妈妈急冲冲的跑回老太太院里,老太太正与老太爷说话,见姐妹两个进来,忙问:“何事?”
    庭瑶急道:“老太太,我娘有些不好,还请老太太派人请个大夫。”
    老太爷忙问:“可是产后疾?”
    庭芳摇头:“不知道,我们不懂。早起还好好的,下半晌儿说略躺躺,谁料天黑了也不曾醒来。”
    妇人产后尤其凶险,老太爷对长媳很满意,半点不想换人,想了想道:“叫川连拿我的帖子去请太医,客气点儿,装上厚厚的礼盒再去。再使个人唤俊文回来瞧他媳妇。”
    听见去请太医,姐妹俩齐齐松了口气。老太太对庭瑶道:“才回去又来,还没吃晚饭吧?你爷爷也没吃,正叫摆饭,一齐吃了吧。省的吹一肚子冷风回去再吃饭。哥儿洗三都过了,你娘必无事。”
    庭瑶和庭芳都应了,挨着老太爷一边一个坐下。
    老两口乃贫贱夫妻,日常十分随意。四菜一汤摆在炕桌上,见有孩子又添了份热腾腾的翡翠面。老太太已吃过晚饭,端了碗汤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老太爷安抚了庭瑶几句,又舀了一勺虾米到庭芳碗里:“多吃虾,长的高。”
    待庭芳把虾吃了,老太爷再夹了块红烧肉与她:“今天跟庭玬去皮了?他同你好,你便多管着他些。他那字儿能看么?听说你还替他写作业来着?你是妹妹,该他惯着你,你怎么还惯着他了。”
    庭瑶道:“老太爷快别担心她,上回庭玬求她写作业,她真写了。偏比自己的还用心十分,本子一亮出来庭玬就叫康先生打的手板都肿了,再不敢胡闹。”
    老太爷大笑,揉着庭芳的头道:“小促狭鬼,你三哥发现你的坏心眼没有?”
    庭芳笑着没说话。庭玬不单写作业,抄作业也被她坑过。打击学渣抄作业的最好方式,就是让他抄无可抄。然而学渣还当她好人,庭玬最可爱!
    老太爷不常在家,孩子们都不大管,心里却大致有个数。孙子里头二房的庭珮最好,孙女里头则顶爱庭芳,不说小模样儿长的甜,光看着课业本子就叫人欢喜。可惜皇家没有年纪合适的,皇帝又太老,不然倒是个好苗子。若抛开皇家不论,便是出身吃点子亏,要嫁的好也是极容易的。只年纪太小,过几年再考虑吧。当务之急乃庭瑶的婚事。皇子中亦没有合适的,皇孙里头倒有一个——太子的长子今年十七岁,还不曾娶亲。只他是阁臣,老皇帝还在就与太子结亲很是忌讳。心里盘算了一回,面上不显,只管喊庭瑶吃菜,顺手往庭芳嘴里塞好吃的。幸亏庭芳饭量大,不然非给撑死不可。
    饭毕,太医也来了。老太爷回房了就不喜见人,长随直把太医引到东院里去。庭瑶和庭芳回来时,太医已看过陈氏。正皱着眉同胡妈妈道:“前日看着还好,今日怎底加重了?瞧脉象上,可是有甚烦心事?”也不须胡妈妈回答,径自道,“还坐月子呢,万事想开些。”
    庭瑶忙问:“要紧不要紧?”
    太医道:“还罢了,只管静养吧。我开副方子煎来吃了,后日再亲来瞧瞧。不可动怒,切记!切记!”
    屋内众人都松了口气。胡妈妈千恩万谢的送走太医,长长叹了口气:“姑娘,别怪老奴挑拨,太太性子太好,如今东厢蹬鼻子上脸,可如何是好?”
    庭瑶心里有了主意,她忍很久了,既是有了弟弟,何须再忍,便道:“我知道了。”
    庭芳不便掺和进东西风之争,惹到她头上了反击,平日里还是少闹事,闹也没用。借着灯火看了看陈氏的脸色,就爬上陈氏床对面的炕:“大姐姐,我们今晚睡这里吧。”
    胡妈妈道:“好姐儿,你睡这儿,我睡哪儿?要睡去东屋睡去,同你弟弟做伴儿。”
    庭瑶稳重些,道:“别裹乱,回屋睡去。不放心明早往学里告个假。”
    庭芳表完忠心,也不想真添乱。陈氏半夜不知什么情况,她在屋里胡妈妈还得分神看她。悄声对丫头吩咐了几句,又对胡妈妈道:“你睡炕上?炕桌放哪儿呢?”
    胡妈妈问:“你又弄什么鬼?我睡榻上也使得。”
    说话间水仙端着一套茶具和下午摘的梅花进来。庭芳道:“我摘了花儿给娘戴,谁知她又睡了。待我插在瓶子里,她明日早起看着花儿心里敞亮。”
    胡妈妈看着庭芳手里的那一支花问:“就这么点儿?”
    “原本是戴的么。”
    胡妈妈哭笑不得:“真真孩子气,那么小的花儿,怎么插瓶?瓶口比花还大呢。”
    “你瞧我的。”庭芳从水仙手里拿过茶具,把装工具的黑色小木瓶子里的东西都倒出来,恰好把梅花放进去。不看大小,竟是好一副风景。又捡了个小木碟子,放了支竹叶。在炕桌上垫了块缀着流苏的长布,把梅花和竹叶都摆上,微微调了调角度,往陈氏的妆匣里捡了朵小菊花搁在布上,就是一副岁寒三友图。胡妈妈呆了呆,桌上除了能摆桌屏,还能摆竹叶!长见识!
    庭瑶也呆了呆,好漂亮!她再没有的七窍玲珑心。心中不由生出个念头:四妹妹才是娘亲生的吧!?是吧?是吧?她学都学不来这个!还记得魏姨娘当年的鹌鹑样儿,长的是好——不好的也到不了她爹跟前,可别的是半点都不出彩,不过半年就叫她爹扔在脑后头独守空房。生了孩子便没了。仔细想想,庭芳长的也不甚像她,言谈举止更像陈氏。难道她原是该托身到娘肚里,只因娘的身子骨不好,才去魏姨娘处?念头一转又觉好笑,是不是又如何,横竖魏姨娘已经死了,要不是还有个打秋风的魏强,别说庭芳,连她都快忘了那些个嫡嫡庶庶了吧。也罢,既是庭芳能哄了娘舒心,她还计较那些有的没的作甚?就只当是魏姨娘替她娘生的妹妹吧。有个心灵手巧的妹妹挺不错!明日把炕桌上的“岁寒三友”画下来,再绣成个桌屏,今年老太太的寿礼便有了。四丫头可真顶用。
    第14章
    陈氏次日巳时才醒转,胡妈妈见状先喊了声佛:“我的好太太,您总算醒了,身上觉的好些了?”
    陈氏睁眼瞪了好一会儿帐子顶才叹了口气:“是我魔怔了,些许小事值得白气了一场。”
    胡妈妈道:“太太听我一声劝,如今咱们也有哥儿了,便是拿出太太的款儿来,东厢又能做些什么?给大爷留脸面也无须如此。若是那魏姨娘在世,四姑娘同您这样亲,她难道还没了脸面?说句到家的话,您受了气大爷就有脸面不曾?宠妾灭妻的人家连好亲都说不到,为了大爷你也得立起来才是。”
    陈氏苦笑:“你也说宠妾灭妻,老爷纵的她,我又有什么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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