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农民微微皱眉:“瞄了一眼就能看清……你刚才说,他能看清楚那些动得飞快的事物,是怎么回事?”
    说这一句话的时候,他的腔调明显有所改变,不再像之前那样的憨态可掬,甚至使用了“事物”这样不太口语化的词汇。但刘岂凡的父亲并没有留意,而是为了能找到一个夸耀自己孩子的机会感到高兴。他兴致勃勃地说:“那是我家孩子打生下来就有的本事。路上跑过去一连串的车,飚得飞快,他能把每一辆车的车牌都看的清清楚楚。”
    “哦,是不是像电影里的雨人那样?一盒牙签掉在地上,他马上就能报出牙签的全部数目?”
    “不是这个意思,我家孩子虽然数学学得不错,但并不是雨人那样的数字天才,”刘岂凡说,“他的本事和数字无关,而是眼睛。比如就拿你所说的牙签来举例,假如有一盒牙签掉到地上,他并不能一下子报出数,也得一根一根地数。但别人看到那一堆牙签,肯定数不清楚,他却可以像过慢镜头一样清晰地分辨出每一根牙签的跌落顺序,一丝不乱地把数字加出来。”
    “这可很有趣了……了不起!了不起!”中年农民换出一张惊叹艳羡的面孔,夸赞连连。这样的反应自然让刘父更加得意,他一五一十地把刘岂凡的种种能力添油加醋地讲述了一番。的确,如他所言,在刘岂凡的感官里,时间似乎是慢行的,他的大脑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捕捉并且处理大量的信息,只是这样的用脑会让他感到疲累,甚至于头痛,所以平时他总是克制着这样的能力。出于天生的羞怯和害怕麻烦,他也并不愿意把这种特长告诉旁人,只有父亲会偶尔拿出来吹嘘几句。
    中年农民摆出一副听故事的生动表情,边听边夸,很快从刘父嘴里弄清楚了基本情况。这时候夜已经深了,大家各自钻上床睡觉。小旅馆里没有空调,夏夜温度有些高,刘岂凡贪凉不愿意盖上毛巾被,迷迷糊糊中,他感到父亲很小心地拉过毛巾被的一角,搭在他的肚子上:“把肚子盖上,免得着凉。”
    这是刘岂凡一生中所听到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清晨,刘岂凡一觉醒来,发现周围的一切全都发生了莫名其妙的巨大变化。他不再身处于那间破旧简陋的路边小旅店,而是躺在一个宽敞明亮的大房间里,身下是舒适的席梦思床垫和洁白的床单,而原本和他同住在旅店里的三个人——包括他的父亲——全部消失了。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足足花了半分钟才弄清楚自己并不是在做梦,有些犹犹豫豫地站起身来,试图打开门走出房间,却发现房门被牢牢锁住,无法打开。而这个房间并没有窗户,他也无从得知自己所处的位置。
    他只能百无聊赖地等待着,一直等到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终于房门被打开了。昨晚认识的那个中年农民走了进来,但他已经不再是那副憨厚朴实的农民扮相了,此刻穿着一身民国风的长衫,双目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俨然一个从时光里走出来的博学大儒。
    “这是哪儿?你是谁?你要干什么?我爸爸呢?”一向不擅长和陌生人说话的刘岂凡,此刻却憋不住一口气蹦出一连串的问题。
    “你一口气问了四个问题,最希望我先回答哪一个呢?”中年人微笑着问。
    “我爸爸在哪里?”刘岂凡毫不犹豫地说。
    中年人赞许地点了点头:“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会含笑瞑目的。”
    刘岂凡浑身一震,声音由于紧张而变得尖锐:“你……你在说什么?”
    “你听明白了我在说什么,”中年人用近乎慈祥的目光看着刘岂凡,“很抱歉,我必须杀死你父亲,以便斩断你和那个世界的联系。”
    “你在说什么?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这个世界那个世界的?”刘岂凡全身都在发抖,目光里充满了恐惧,“快放我走,让我见我爸爸!”
    中年人怜悯地摇摇头,声音听起来就像一个正在对晚辈谆谆教诲的祖父:“你没有可能见到他了,接受现实吧。你注定不属于那个世界。从今往后,你要适应一个全新的环境。过去认识的那些人,都将永远无法相见了。”
    他这番话说得别有深意。刘岂凡思索了一下,猛然间脸色煞白:“我妈妈……”
    “是的,你也不会再见到她了。”中年人说,“这里只有——属于我们的世界。”
    “后来,我果然再也没有见到过我的爸爸,无论是活人还是尸体,”刘岂凡神色木然,“他们给我移植了附脑,我差点儿死,但还是熬过来了,并且逐渐掌握了令时间暂停的力量。几年以后,我终于在一次任务里得到了回家乡的机会。我偷偷抽空冒名联系了一个亲戚,打听到我妈已经在我失踪的那一年跳楼自杀了,但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自杀,谁也不知道。”
    刘岂凡结束了讲述,低垂着头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了。冯斯和黎微对望了一眼,目光中都颇有一些怜悯。冯斯也算是遭遇过家庭不幸的人,但生来性情坚韧,有很强的独立性,失去父母固然悲痛,还是能扛过来;但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望而知原本应当是父母手心里的乖宝宝,家庭可能就是他世界里的全部。这种一夕之间失去整个世界的感觉,确实太残酷了一些。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反抗?”黎微忽然问,“你爹娘都死了,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就是为了苟活下去么?”
    刘岂凡双手抱着头,手指插进了头发里,显得痛苦不堪:“你不明白,我的这点能力在他们面前根本没有用。他们如果不给我‘酒’,附脑就会觉醒并且反噬,我会变成疯子,发狂而死。命没了,怎么谈复仇?”
    冯斯低声向黎微解释了“酒”是什么东西,黎微思索了一下:“对不起,你说的是对的。首先要活下来,才有可能报仇。”
    刘岂凡没想到黎微会那么痛快地道歉,反倒是愣住了。过了一小会儿,他才小声说:“当然,其实我也有点儿怕死……”
    黎微噗嗤一乐:“你还真是诚实呢。”
    冯斯插嘴说:“你刚才说,你不知道你到底在哪个家族,但你好歹也待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完全没有了解吧?”
    “可以说,几乎是没有什么了解,”刘岂凡说,“我已经说过了,我在家族里完全像是一件工具,没有事情做的时候,我成天被软禁起来,虽然生活条件还不错,但完全没有自由,哪儿也不能去,也没有任何人愿意和我说话——我问问题也不可能有谁回答。有任务的时候,会有不同的人来带领我,这些人都刻意地和我保持距离,而且由于人员不停轮换,我也不可能和谁特别熟。”
    “听上去,他们对你这种操纵时间的能力十分看重,所以处处谨慎小心,”冯斯说,“那你就没有一丁点有价值的情报可以提供给我们吗?比方说,那个抓了你又杀害了你父亲的中年人,你能给我一些更多的描述吗?”
    刘岂凡思考了一阵子:“说真的,从那一次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但是他那张脸,我一辈子也忘不掉。”
    他仔细形容了中年人的长相,然后惊奇地发现冯斯的脸色变得苍白。黎微也很奇怪:“你怎么啦?他说的那个中年人,你见过么?”
    冯斯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没有见过真人,但是我想,我可能见过他的照片。”
    “照片?你怎么会有他的照片?”黎微更加奇怪。
    冯斯没有回答,而是掏出手机,打开了一张加密过的图片。那是他扫描后存入电子邮箱的一张发黄的旧照片,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这张照片被他不停地翻出来查看,几乎可以背出来照片上的每一处细节。
    黎微和刘岂凡的脑袋一起凑到了手机前。黎微的长发蹭到了刘岂凡的脸上,令后者有点发窘,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黎微毫不客气地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别闹,现在不是你害羞的时候!”
    刘岂凡满脸涨红,不敢回应,把视线投向手机屏幕。只看了一眼,他就惊呼出声:“是他!就是他!绝对是他!你怎么会有他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人和一个农民打扮的中年人,两人看上去像是父子俩,穿着干农活的衣衫,背后有一座形若双峰驼的大山。
    “虽然我和这个人并没有血缘关系,不过如果要算计户口本的话,他应该是……我的祖父。”冯斯一脸的苦笑。
    第四章、雪夜
    一、
    十一月的拉萨并不是太寒冷,走在阳光下还会感觉有点热,不过这依然不是旅游旺季。蜂拥而至寻找心灵净化的文艺青年比起之前的月份还是减少了许多,几条主要的旅游街道总算不那么挤了。
    林静橦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一家著名的藏式风情酒吧。尽管是旅游淡季,酒吧里的人依然不少,她左顾右盼了一阵子,发现临窗的座位都已经被占据了,只好在酒吧中央找了张空桌坐下。
    “我等人,稍晚一些点单。”她对迎上来的服务员说。
    服务员点点头,很快给她送来一杯白开水。林静橦信手拿过放在一旁书架上的一摞杂志,随意地翻看起来。临近年底,正好有一家时尚杂志推出了明年的全年星座运程,林静橦翻到这个栏目,对照着自己的星座。
    “真没想到您这样的人也会相信星座啊,小姐。”身旁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就算不相信,星座和塔罗也是社交领域的时尚话题,多掌握一些谈资总没有坏处。”林静橦说着,放下了杂志,面带微笑地抬起头来,“还有我早说过了别叫我小姐。小姐现在是骂人的话嘛。”
    站在桌子边上的是一个红脸膛的精壮汉子,有着一张轮廓分明的武勇面孔和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看年纪并不比林静橦大多少,但显得饱经风霜,和林静橦白皙细腻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脸型并不像藏人,却和藏人一样晒得黑里透红,看来在西藏已经呆了很长时间了。
    林静橦站起身来,张开双臂,似乎是想要给红脸汉子一个拥抱;红脸汉子却抢先伸出右手。林静橦愣了愣,嘴角泛起一丝微微的苦笑,放下了左手,右手和对方握在了一起。两人的手稍稍接触后,红脸汉子就很快抽回手,先替林静通扶住椅子,等她坐下后,自己再在对面坐下。
    “邵澄,你打算一辈子称呼我‘小姐’,一辈子就这么礼貌而冷淡地对待我吗?”招呼服务员点完单之后,林静橦问。
    “身份所在,谈不上什么冷淡的。”名叫邵澄的汉子淡淡地回答说。
    林静橦摆摆手:“算了,不提这茬了。既然你心里还有芥蒂,我们就谈公事吧。你确定那个黑暗家族又重新出现了么?”
    “在见到真人之前,我不能确定,”邵澄说,“但是我在西藏待了十年,从来没有遇到过妖兽复苏,今年这是头一次。妖兽复苏是一种危险的信号,可能预示着某些巨大力量的觉醒。”
    林静橦点点头:“妖兽复苏的确是不大妙的征兆,往往意味着一些强大魔仆的觉醒。不过西藏的这一支黑暗家族,恐怕比魔仆还要危险,因为他们全都是疯子。邵澄,明天你就离开拉萨,回内地去吧。”
    “你担心我会死?”邵澄问。
    “于公而言,你是家族唯一一个还具备实力的成员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家族折损实力;”林静橦抬头望着邵澄,“于私而言……我无论如何不想你死。这件事情,已经不是我们家族的力量能够扭转的了,保存实力为上吧。”
    “我明白,其实你是想让四大家族的人去和这个未知的力量火并,然后我们坐收渔利。你还是那么倔强,总是不愿意放弃啊。”邵澄轻笑一声,“而且我可以肯定,如果我离开西藏,你就会留在这里,因为我现在不再是家族里唯一能打的人了。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力量的变化么?你移植了新的附脑吧?”
    林静橦默默地点点头,邵澄的目光里瞬间流露出一种怜惜和心痛,但这目光一闪而逝。他再开口时,语气依然平淡无波澜:“你自己做出的选择,旁人无权置喙。现在你已经比我还强了,人又那么机警,留在这里,或许用处比我大吧。”
    林静橦依然没有做声。服务员送来了饮料,邵澄看着林静橦面前的咖啡,再看看摆在自己面前的酥油茶,笑了起来:“到了西藏还喝咖啡,你果然是一个不喜欢改变的人,我还记得你刚回国的时候怎么都吃不惯中餐,宁可啃汉堡。但是这样的你,却愿意冒着生命危险给自己植入第二个附脑。”
    “我这是为了家族。”林静橦轻声说。
    “在我面前何必说谎呢?”邵澄喝了一大口酥油茶,再顺手拈起一坨糌粑,“家族对你当然很重要,却并没有重要到可以让你豁出命去维护的地步。你只是为了他,对吧?”
    “我不想讨论这个话题。”林静橦神色黯然。
    “那就换个话题吧。你和那个姓路的,打算什么时候完婚?”邵澄说到“姓路的”三个字时,目光里隐隐有一丝恨意。
    “邵澄,我们那么久没有见啦,一见面你就一定要提那些让你我都不痛快的事么?”林静橦的语声里隐隐含有一丝恳求。
    邵澄摆了摆手:“算了,都不提了。一切既然已经发生,就让它们走在自己的轨道上好了。你多保重,小姐,我先走了。”
    他站起身来,大踏步离开了酒吧。林静橦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窗外的高原阳光照射进来,咖啡的热气袅袅蒸腾。
    在林静橦和邵澄谈话的过程中,坐在两人邻桌的客人一直在静悄悄地用耳机听着音乐。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藏族少女,有着健康的古铜肤色和红扑扑的脸蛋,虽然没有出声,但身体一直随着耳机里传出来的流行音乐的节拍左右摇晃,一副十分陶醉的样子。
    邵澄走后大约两三分钟,她摘下耳机,把随身物品收拾好,也准备离开。但她还没有站起身来,摆在身前的一把用来吃蛋糕的金属叉子突然凭空移动起来,尖头微微上翘,对准了她的心脏。
    少女愣了愣,随即苦笑一声:“林小姐,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你不该故作姿态地放大音乐声音,那样你就不得不提升精神力量来侵入我们的蠹痕防护罩进行偷听,自然会被我捕捉到。”林静橦回答。
    “但是一般人是捕捉不到我的蠹痕的,这说明那个传言是真的:你移植了附脑,极大地提升了能力。”少女虽然被林静橦识破,但似乎一点也不紧张。
    “你不必伪装了,你早就知道我的新附脑并不是传言,”林静橦淡淡地一笑,“你以为我猜不到你是路晗衣的手下么?”
    少女的笑容一僵。她端起面前的酥油茶碗喝了一口,放下碗时,表情又恢复了平静:“他不放心自己的未婚妻,这也很正常嘛。”
    “他是不放心自己的未婚妻和他捣乱吧?”林静橦抬手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伴随着这个优雅的动作,另一件毫不优雅的事情也同时发生:那把不锈钢叉子倏地飞出,结结实实地扎进了少女的腰际。
    少女脸上现出痛楚的表情,却极力忍着痛,没有叫出声来。她不声不响地拔出叉子,用手捂住伤口,鲜血慢慢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教训,”林静橦若无其事地说,“现在,马上离开这里,离开拉萨。在我离开拉萨之前,如果再让我见到你,就不会是这么一丁点皮外伤了。”
    “你这么做,就是公开向路氏家族叫板,你考虑清楚后果了么?”少女咬着牙问,“你们一直固守着当初家族分裂的秘密,对联姻的路家都不肯透露,我们已经很不高兴了。”
    “最多不过让路晗衣来干掉我,”林静橦一脸的冷漠,“亲手杀掉自己的未婚妻,也算是守卫人世界里的一段佳话。”
    少女不敢再多说,捂着伤口咬牙离开。一直到她离开了酒吧,林静橦的脸上才慢慢现出一种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忧郁。
    二、
    “尽量躲在我背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跑出蠹痕的圈子。”梁野对关雪樱说。
    关雪樱点了点头,梁野又说:“如果我不敌,你想法子自己逃,虽然希望微茫,总得试试。但千万别试图帮我,你帮不上忙,只能拖后腿。”
    关雪樱又点点头表示明白,心里想着,按照冯斯的说法,梁野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四个守卫人之一。可看他如临大敌的态势,来的难道比他还能打?
    她听话地向后退了几步,缩到了这个房间的角落里。紧跟着她的耳朵里就听到了一些奇怪的撞击声,像是有人在凿墙。
    哗啦一阵巨响,对面的墙壁上突然间破了一个大洞,从洞里钻出一个人影来。尘埃散尽,关雪樱看清楚了对方的身形面容,不觉感到大大的意外。
    在她的想象中,能让梁野都感到紧张的敌人,就算不是三头六臂,也一定是面目狰狞可怖,就像范量宇那样。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这个破墙而入的敌人,赫然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她身材矮小,满面皱纹,穿着老式的布棉袄和一双黑色布鞋,棉袄上还有几处打着补丁。老太太的手里拄着一根样式古旧的拐杖,走起路来颤巍巍的,看起来活脱脱像是从陈年的家族黑白相片里走出来的老祖母。
    “多俊的小伙子,不负其名,不负其名!”老太太微微眯缝着眼,细细打量着梁野,那副表情还真像一个慈祥的老祖母打量家族里的小后生。梁野面无表情,目光炯炯地和她对视着。
    “就是眼神太冷了……”老太太微微叹息,“人不能活得太冷太硬,刚者易折哟。”
    梁野依旧没有回答。老太太把目光转向关雪樱,眼神里多了几分喜爱:“这小姑娘,长得太水灵了,可真不像是从大山里出来的。不容易。不会说话不要紧,你那双眼睛就能说话。”
    关雪樱脸上微微一红,只觉得被夸得很是受用,心里觉得这个眼前的这个老婆婆似乎不大像坏人。但这位不像坏人的老太太下一句话立刻让她吓得浑身一激灵。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真是不忍心把你的脑袋切开去研究你的脑子。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老太太的口吻活像是在讲述着洗衣做饭带孩子的家庭琐事。
    “你果然是胡姥姥,”梁野哼了一声,“这么多年来,被你残害过的孩子也不知道有多少了,你找到附脑的本原了吗?”
    胡姥姥叹了口气:“进展不多,但总算有那么一丁点。小孩子的附脑受大脑控制还比较浅,总比研究成年人的要好一些。”
    关雪樱这才听明白,原来这个看似慈和的老妇人,一直在干着残杀儿童以研究附脑的勾当。从她和梁野的对话,关雪樱大致能猜到,这位胡姥姥认为附脑的成长会受到人脑的抑制,所以才会从小孩子着手,去探求附脑的“本原”。
    何其残忍!关雪樱打了个寒战。她再次确认了这一点:守卫人世界里全都是怪物,不可以常理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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