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没入那扇门里。
    巨门轰然关上。
    “轰隆……”
    一声巨雷冲天而降,生生打在一块黑色算珠之上。
    富丽堂皇的雕梁大殿中,面罩淡紫轻纱,身形高大的男子蓦地站起身子,也不停留,赶紧抬起伸出修长的右手,拇指迅速划过另四根指头,继而空洞无神的双目中亮起两点白色的光芒,犹如苍白的瞳孔,聚集着无边无际的恐惧。
    “三千逆雷,封印破,宿敌归……”他道,声音因激动而颤抖,“鬼修,他们打开了封印。”
    “长老可曾测出了乱离?”他的身后,一绿袍童子上前俯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颇为郑重地道:“童子这就去禀告领主。”
    面纱男子道:“去,化身而去,情势严重,不可耽误。”
    “是。”小童闻言,微微一怔,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随即身形一晃,化身一抹青色烟雾散去,只一息间便无际无息。
    面纱男子也不顾问他,只盯着被击毁的算珠,凝了凝神算是镇定下来,目光中的恐惧散去,只剩下涣散的色彩。
    原来他的眼球比常人小了三倍,只黑黑的一粒定于眼白中央,看起来死板至极。
    他垂下眼帘,再次上前望着那算珠,咬牙切齿地冷哼道:“饶是三千雷劫如何,本君若将你揪出,你便再无机会活命,什么鬼修,什么宿敌,终究都不过是废物罢了。”
    他重新做了回去,单手拂过那算珠,灵力晃动之间,算珠竟又恢复如常。
    接着五指灵巧翻转,黑色的珠子开始滚动,每一刻每一粒,不断闪现不同的画面和人物,速度极快。
    只是算着算着,手中的算珠竟有砰的一声,全数散落。
    他美丽光环的右手突然染了起来,瞬间焦黑。
    面纱男子吸了一口冷气,也不管手上的火焰,一把抓起散落的珠子,的眼球慢慢外凸,这一次却不是惊恐,而是不可置信。
    “不对,这是……鬼策师,又鬼策师……很好,既然如此,那么本君便也不得不使出那一招了,鬼策师,是你逼本君的,那么,我们就来好好比一比吧,这场博弈,还没有分出胜负。”
    他咬牙切齿,冷戾不已,然而此时此刻,被他提及的鬼策师正盘膝坐在漆黑的地下城深处,似乎颇为悠闲一般,发出愉悦的轻笑。
    他的身侧,带了半边面具的紫衣男子轻叹一声道:“从今往后,只怕不得安宁了。”
    刑无悔点头道:“安宁太久了,人会懒惰,倒是这个名叫什么遗策的天机策师,我倒是很期待与他的博弈。”
    古道一苦笑:“前辈,这已不仅仅只是你与天机策师的博弈,更是鬼宗与古洲的博弈啊,想必,他们该来了。”
    刑无悔仰望头顶,沉默片刻,笑道:“是啊,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取自老子《道德经》,本文终究是小说,与原文翻译理解自然不同,谢绝考据。
    第327章 末途
    当地下城中一席谈话临近尾声,远在极西一带的幻灭平原依旧沉寂在一片闷沉的黑暗当中。
    长空低矮,乌云涌动,滚滚无边的阴森仿若魔鬼侵袭,已然将整个平原裹入腹中,四处都是凄惨破败的景象,残垣、断壁、荒城…尸骨横呈…
    没有活物,甚至没有风。
    整个幻灭平原被笼罩着骇人的寂静中,死气沉沉。
    然而此时此刻,平原边境一处城墙孤立的断墙上却立着个十二岁年纪的女孩。
    女孩一袭白衣,长发极地,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就如温室当中养大的花朵,水嫩娇柔,只是一对眸子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阴森,空洞冷漠,正如这无边无际黑暗的平原,几乎将一切吞噬殆尽。
    她抬头望着平原东方——那里天地一线,仿佛经久不息地翻滚着黑色云浪,没有希望与一丝光亮,可女孩的眸子里却渐渐升起苍白的风暴,兴奋难以抑制。
    终于,她叹息一声,轻声开口:“他们……来了啊……”
    声音空灵飘渺,没有生气。
    话落,便见东方天际像是忽然被斧头劈开般,裂成两半,巨大的缝隙中白光流溢,泉涌而出,瞬间将整个东方吞噬在一团白色当中,隐隐间,竟还能够听到闷雷滚动,隆隆作响。
    只这异象实在诡异,仅仅短暂的一瞬便消失无踪,长空合拢,依旧是一片漆黑,仿佛方才那一瞬的突变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女孩又叹:“异象初现而终,并非异兆现世,他们终究还是从苍穹台下来了。”
    “有莫遗策在,他们迟早是要来的,姐姐本来就很清楚。”女孩方才语罢,便听一男子的声音缓缓响起。
    原来孤立的断臂之下还站了名身着青色长衣的男子。
    男子几乎凭空出现,亦或者他根本一开始就在这里,只是轻渺得有些不太真实,像是鬼魅般无声无息。
    他的面目苍白清俊,就站在黑色的断壁下,裙角无风自扬,没有重量,轻飘飘的。
    他的目光亦是望着东方,在变故之后,垂了垂眼帘,温和一笑。
    女孩默了默,依旧望着东方,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忽然变得郑重严肃:“凤鸣,他们从来不曾信任过我们,以后行事千万小心,无论如何……哪怕逃到连我也找不到的地方……什么也莫管,只要保住自己。”
    此二人正是血凤歌与血凤鸣姐弟。
    血凤歌看起来只有十二岁的模样,却也冷漠无情,诡异莫测,这般语调说话倒是从来就没有过的。
    血凤鸣垂着眼帘,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只是衣袖下的双手已经握成拳头,他的嘴角还保持着微笑的弧度,开口道:“那件事情,你终究还是决定了。”
    血凤歌的声音又变得轻飘飘的:“决定了。”
    血凤鸣埋着头沉吟半响,终是做了什么决定,神色沉定地看向血凤歌,问道:“值吗?原本继承这个功法的人不该是你,那老匹夫不愿他女儿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才选择你,可你值吗?为了血家,为了鬼道之术,不惜背……”
    话未说完便被一股杀意横生切断。
    一股阴风拂过,长空中翻滚的乌云仿佛越发肆意,黑暗中依稀可见数条人影虚晃,缓慢而坚硬地从远处天空行来,越走越近。
    隐隐约约间,白色丝线飞舞切割,发出锐利的钝响,而丝线的另一头,则牵连在血凤歌的十指之上,屡屡交错。
    血凤鸣说不出话,只觉口鼻仿佛被什么东西捂住一般,喘不过气,他不由后退几步,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血凤歌。
    血凤歌已经偏过头来看着他,目光中沉淀着浓郁的冷意。
    她没有说话,只定定地看着他,许久许久,直到其中一根视线从泥土里一拔,弹出一只黑色蜘蛛。
    黑色蜘蛛虽然受到震荡,却依旧生龙活虎,被弹出地面,便顺着地面爬行一圈,随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血凤鸣的目光落在蜘蛛身上,惊恐地睁大眼睛,原本苍白的脸庞显得越发苍白,他的嘴唇抖动,模模糊糊地吐出三个字:“是捕风。”
    捕风捕风,顾名思义,捕捉风声,便是千里之外的风声都能够捕捉,何况是修士谈话?
    这是一种秘符,通常用来偷听修士谈话,有些高阶秘符,便是上镜仙君仙姬亦无法觉察,至少方才血凤鸣便未曾察觉。
    血凤鸣心惊不已,不敢想象自己若是顺利说出心中所想,自己将会如何,自己唯一的亲姐姐将会如何。
    他自认为自己能够在上镜那样的地方活到现在,靠得全是心机陈府,无论何时何地都小心翼翼,不露出丝毫破绽,可就在刚刚,他竟然直接将那些话说出来,而且是在那个人的眼皮底下。
    为何会这样?
    莫非他们古家的引神已然专研到了这个地步,就算相隔万里也能够隔空控制?
    他惊异不定,再也说不出话来。
    相比血凤鸣,血凤歌倒是颇为冷静,轻易将黑色蜘蛛找出,眼中的杀意也全数收敛,随后,她摇了摇头道:“不仅仅是捕风。”
    语罢便听那黑色蜘蛛中传来一个低哑的声音,“封印破,宿敌归,古洲修士,凡在下境者一律配合天机策师参与追杀,不得有误。”
    血凤鸣全身一震,看向血凤歌。
    血凤歌面色不变,盯着那黑色蜘蛛问道:“此次行动,是天机策师亲自上阵?”
    蜘蛛道:“不错。”
    血凤歌又问:“哪个位置?”
    蜘蛛答:“云隐岛,去东海拦截。”
    血凤鸣站在一侧,忍不住问道:“他们拿到了蕊?”
    蜘蛛安静一瞬,没有直接回答,只道:“务必斩杀于东海。”
    血凤歌亦安静一瞬,眸光中白色风暴旋转盘旋再恢复平静,她抬眼看了眼东方,问道:“还有别的么?”
    蜘蛛冷冷地道:“玄杀令下,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血凤歌隐隐提了口气,平静道:“好的,知道了。”
    那蜘蛛仿佛已经具备灵性,黝黑的双目盯着两人看了半响,重新转入地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血凤歌也不急着说话,等了少许才看向血凤鸣:“是古道玄的命令,走吧。”
    血凤鸣凝了一下:“天机策师亲自出马,古洲少主发布命令,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血凤歌嘴角扬起诡异冰冷的笑意,淡淡道:“他们都说了,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看来他们也不确定的,既然如此,杀一千两千,总是没有问题的。”
    接着向血凤鸣投去一个意味莫名的眼神,纵身跳下断壁,沿着坑坑洼洼的黑色土地,朝东边行去,只消半刻,洁白的身影便以隐没与层层黑暗当中。
    而她的身后,约莫五丈的地方,数条僵硬的人影亦步亦趋地跟随,竟也跟上她的步伐,随着她缓慢前行。
    其间白色丝线翻飞切割,吱吱作响。
    血凤鸣没有急着动身,只望向东方幽幽长叹。
    这世间杀伐,竟从来不曾终止,然而,修仙究竟意义何在?
    一步步成长,寻觅机缘,走上长生大道,飞升成仙,同样也杀伐不息…
    可机缘天定,又为何需要争夺?
    这世间从何时开始已经成了这样?从何时开始便只为杀人和被杀?
    血凤歌之事若是暴露,那么必然唯有末途。
    不,不仅仅血凤歌…
    如今既然古洲出手,而且天机策师亲临下境,那些仅存的鬼修也只剩末途。
    这条路再无希望。
    “看来,这条路……再无希望。”在血凤鸣无望长叹之时,同样的疑问却在临近的平原之地响起。
    君临枕着手臂仰躺在一块倒塌的墙垣上,望着头顶沉闷的乌云,嘴角扯出一丝讥讽的冷笑,“君临啊,穷途末路,你早已注定无路可走,只是……”
    他不由握紧一条淡粉色细软的丝带,拇指轻轻摩挲着金丝刺绣的“寻莫”二字,心里一片灰暗。
    原来早在东海离去之时他便后悔了,后悔没能答应顾长月的要求,当初若是应了她,自己便不再是魔修,兴许正如她所言,终有一天,他可以堂堂正正站出来,堂堂正正带寻莫离开。
    这几十年间,顶着魔修的名头,被桐清门数次追杀,东躲西藏的同时,他却也从桐清门弟子口中打听到不少千寻莫的消息。
    “寻莫师姐好像再也不会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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