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v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夏景行回家的时候,夏芍药已经将王氏的牌位迎到了小佛堂,亲自供了三牲祭品,只等着他回来带着孩子们给王氏上香了。
    夫妻做久了,总有些心有灵犀,大约是已经估算到夏景行的心情并不会太好,她便让孩子们早早在门口迎侯。
    晋王事败,京中局势才稳,平安便被京郊大营的守军送了回来,连夏南天也在王家着急上火,没两日功夫就起了一嘴的燎泡,等街上不再戒严,立刻匆匆带着绮姐儿回来了。
    到得家门口,见得将军府门前的破败景象,门上还有许多刀剑刻画的痕迹,似乎不久之前这里便有过一场恶斗,一瞬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等见到从里面迎出来的夏芍药,又将她全身上下瞧了一遍,他这才放下心来:“还好还好,一点也没伤着,不然让为父……让为父可怎么活?”说着眼眶都红了。
    女儿孝顺,将家中老小送出去,自己坐镇将军府要是出了意外,他可真是生无可恋了。
    夏芍药虽心中感慨,这也算是劫后余生了,不然当时府里若是让逆军攻破,绑了她去承天门,夏景行可如何是好?!
    不过当着夏南天的面儿,哪怕后怕不已,也不能让他老人家再担心,唯有笑着宽慰他:“女儿这不是好好的嘛,有吴忠他们保护,能出什么事儿!爹爹往后可还要好生照看家里这俩小淘气的,我瞧着他们倒对爹爹的话言听计从。”
    夏南天可是好祖父,教起孩子来自有一套,装了一肚子的故事,最是招俩孩子欢喜。这两日在王家陪王老爷子闲话,二人聊的投机,耽搁了给绮姐儿讲故事,为此小丫头很是不高兴,对着外曾祖父显示主权:“祖父是绮姐儿的!祖父要陪绮姐儿,没空跟外曾祖父玩……”
    王老爷子被这小丫头逗的白胡子一翘一翘,虽然外面形势如心,大家心中都如滚油沸水一般,可是有了小丫头打岔,就连时间都过的快了些。
    还是王老太太带了未出嫁的孙女儿们哄了绮姐儿去吃糕,又陪她玩,又有府里的重孙辈的小姑娘一起,总算是将绮姐儿从夏南天的怀里撕了下来。
    夏南天要回来的时候,王老太太还舍不得放绮姐儿回来,一遍遍哄她留下。绮姐儿眨巴着大眼睛念叨:“我想娘了,还想哥哥了……”提起平安,王老太太心软了,这才放了她回来,还一再叮嘱:“回去就告诉你哥哥,过两日外曾祖母就去瞧他。”
    绮姐儿哪里知道平安经历,只觉得王老太太这般郑重的许诺要去看哥哥,心有不忿,还嘀咕:“外曾祖母只看哥哥,不看绮儿?”
    王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都看都看!一起看!”小丫头这才罢休。
    平安回来之后,先是经历过了夏芍药强制扒衣检查,发现他身上并无大碍,只腿上有两处青印子,直盯着瞧了好一会子。平安已经是小少年了,被亲娘扒了衣服羞的脸都红了,裤子是死活不肯扒的,只将裤管卷到了大腿根,好死不死腿上添了几处青印子。
    见夏芍药对着青印子直掉泪,他便慌了,连忙解释:“娘,这青印子不是被抓走受的伤,是这两日在军营里好玩,我跟大头跟着军里叔叔们操练,不小心磕着的。”
    “真的?”夏芍药擦着眼泪不信。
    “不信你叫了大头来问!”
    好不容易才将她哄住了,她还拉着儿子不放手,一整天都要守在他身边。
    平安对自己的冒险经历其实真的没觉得有可怕之处,反而觉得自己娘亲才有点吓人,她一个人守在府里,将军府强敌来袭,府里奴仆亲卫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想想就觉得后怕,担心她的安危。
    他倒是与夏南天担忧到了一块儿去了。
    当娘的扒了儿子的衣裳,还将他搂在怀里哭了好大一会子,回头去净面,做儿子的也不能扒了亲娘的衣裳瞧伤,平安便凑到石榴面前小声问:“石榴姐姐,我娘没受伤吧?”
    石榴觉得平安问了个蠢问题,府里这么多护卫只保护一个主子,若是主子出了事,这些护卫肯定早没命了。她有心要在平安脑袋上敲一记,考虑到这孩子最近受到的惊吓比较多,就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他:“夫人一点伤都没有。”在小少年质疑的眼神里,向他保证:“夫人一根头发丝都没伤着!真的!”
    大头在旁边插话:“我姐姐从不说谎的!安哥儿要信我姐姐!”
    平安这才放心不少。
    这场大乱,从平安被掳开始,止于一家团聚,万幸全家无人受伤,都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夏景行从镇北侯府回来,看到门口一家老小,父亲妻子儿女一起站在门口迎他,之前的阴霾仿佛都一扫而空了。谁能沉缅于往事而伤怀许久,那都是傻瓜才做的事情。只有一直朝前看,珍惜眼下的幸福,方是正道。
    后来他带着妻子儿女祭拜过了王氏,又有夏南天也向王氏上了柱清香聊表悼念之意,一家子要洗漱干净坐在桌前吃饭的时候,夏景行才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累。
    他这些日子一直连轴转,平叛之后还要整军。晋军军中将领被斩,齐帝便下令将军队将给他掌管,暂时并入京郊大营,又有城中巡防清查叛逆途党之事,好几日都没功夫闭眼了。
    等他躺倒在床上,还有满肚子的话想要告诉夏芍药,才说了几句话便睡死了过去,倒让夏芍药又笑又叹:“这都累成什么样儿了?瞧着满腹心事,原来是没睡醒啊?!”
    她拉过被子替丈夫盖好,怜惜的摸摸他的脸,直到将他蹙起的眉头抚平,这才罢休。
    一室安静。
    158、v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燕王被封为太子的旨意是三日之后下来的,同时颁发的还有太子与晋王被赐死的旨意。从宫里出来的传旨官员有两拨,烟尘滚滚一波向着燕王府而去,另外一波向着天牢而去,决定着叔侄三人迥然不同的命运。
    太子与晋王谋逆被打入天牢之后,整个长安城都很忙,上至天子下及未曾谋逆的皇子,文武各部官员的生活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就连庶民百姓的生活都多了许多谈资。
    诸皇子见得齐帝雷霆手段,且燕王深得齐帝信任,自身与皇位无望,便转头向燕王示好。只因燕王一直在宫里陪王伴驾,诸皇子不便往燕王府联络感情,便派了王妃上门,算是妯娌之间的日常交际。
    燕王妃回长安城这么久,还从未如此得众妯娌殷勤相待,只觉得百般不适,也只能勉强应和,算是全了天家的颜面,营造出一个天家兄弟相亲相爱的场面,以掩盖太子与晋王之事在京中百姓心中留下的皇家骨肉相残的糟糕印象。
    齐帝在心境十分苍凉的境况之下,听得这些消息,无论真情假意,也算是一点安慰,还向燕王笑叹:“倒没瞧出来,你媳妇儿还挺有人缘。”
    燕王回视他鬓间雪色,病容苍黄,倒似风中残烛,也不知道甚个时候来一阵风便扑忽儿来了,心中一酸,且笑:“这不是父皇疼儿臣之故嘛!”
    经历此劫,父子俩倒心意相通。齐帝只觉此子乃是自己得力臂膀,暖心暖肺,待他更少了许多君臣之间的礼仪,更增父子之情。更喜燕王为人忠孝仁厚,兼而有勇有谋,恰是合适的太子人选,这才颁下旨意。
    至于各部官员,与太子晋王私交甚笃的,人人自危,十天半月就都去天牢重聚了。倒让同僚的公事增加了数倍,既要收拾烂摊子,还要重新梳理人际关系,也着实的忙碌。
    清洗朝堂是一件旷日持久的事情,特别是在齐帝龙体不豫的情况之下。所幸新任太子跟在齐帝身边历练有成,又杀伐果决,刚柔并济,倒为齐帝承担了部分重责。
    朝中此情此景,市井百姓虽不能亲眼得见,但却不妨碍他们畅想当时的惊心动魄,坐看豪门贵眷的人生起落。
    城中百姓们之间流传着无数个承天门之战的版本,以及此后朝堂之上的大清洗,无一不是活灵活现,有鼻子有眼,倒好似自己亲临现场,看着齐帝与燕王城楼谈笑,烹茶听琴,胜券在握,城下怀化大将军智勇威武,生擒贼首。
    又有各权贵之家的奴仆们被发卖,流转各处,就连豪门秘辛也到处飞,比如前国舅府孙侯好赌,晚上睡觉之前还要与房里小厮小赌一把,而已经被夺爵的前镇北侯府世子生子无望,小妾都跟着车夫跑了……种种小道消息都流传了出来,倒繁荣了市井茶楼。有那好事的说书先生还将真人真事稍做加工,便是无数精彩的故事,引的茶楼之中听书的客人场场爆满。
    若在以往,谁敢大着胆子编排这些高门权贵的私事?可如今孙意远的大好头颅早不知道被扔到了哪个乱坟岗子上,说起来再不是小老百姓口中高不可攀的侯爷,只是一介被抄家斩首的逆犯而已。而宁景世蜷缩在小院子里养伤,两口不闻窗外事,心里都快急出毛病来了,对着萧南平端上来的煮的焦黑的米饭,咸苦的青菜,腥膻的羊肉大发雷霆:“连个可口饭都吃不到,让人怎么活啊?!”
    萧南平比自家儿子更烦燥,只因夏景行的属下严格执行齐帝的旨意,只留了个小院子给宁家人糊口,其余奴仆田产铺子祖宅全都收缴国有,连个侍候的丫环都没有,萧南平不得已只好亲自下厨。
    她这辈子都没下过厨房,本来以为十分简单的事情,真正操持起来才备尝艰辛,就连最普通的生火都对她颇有难度,更何况一日三餐。
    才数日她的手也粗了,头发也乱遭遭的,只随便挽个髻儿,蓬头垢面,全然瞧不出来曾经的模样。
    这也难怪,她打小都是丫环婆子围绕,但凡倒杯茶也是丫环倒好了递到她面前,何曾做过一丁点活计,自小所习与柴米油盐三餐炊饮全然无关。才过了一日便觉度日如年,恨不能跪在齐帝脚下大哭,祈求他能够将曾经的荣华富贵恩赏回来。
    只可惜如今她是庶人百姓,想要进宫面见齐帝,难如登天。
    听到坊间传闻,燕王被封为太子,萧南平只觉苍天无眼,到底让王氏生的儿子得了势,她心中痛悔难当,只恨当初下手不及,教夏景行一步步爬到了天上去,却将她们母子踩到了泥地里。
    如今都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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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光末年,燕王的太子朝服才做到一半儿,便从太子直接升到皇位上去了。齐帝在大刀阔斧的清扫朝堂,将三分之一的朝臣都抄家砍头之后,撒手西去了,众臣议拟谥号为文武大圣广孝皇帝。
    文皇帝早年在位之时,政事尚属清明,只晚年诸皇子争权倾轧,党派林立,朝堂不复清明之象。待得新帝继位,又将朝中各部官员重新梳理一遍,该升该贬,皆有不同。只是若论功行赏,自然要重赏自己的心腹重臣。
    如今朝中谁人不知,怀化大将军乃是新帝的头号心腹,从根儿上论起来,大将军是新帝的伴读,二人有发小之情;这么多年怀化大将军又跟着新帝在幽州出生入死征战沙场,还有袍泽之情,感情深厚无人可比。还有不少有心的臣子扒出以前怀化大将军进京,都是住在新帝龙潜之时的王府里,这等亲厚实是令人咋舌。
    况且承天门之战,怀化大将军功不可没,只是文皇帝并未来得及封赏便薨了,也有另一种猜测是说,这是文皇帝故意不曾封赏怀化大将军,好留给新君施恩。
    无论如何,怀化大将军高升是谁也拦不住的,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受新帝倚重,此次兵部尚书亦被牵连去职,朝臣们还未拟出个章程,新帝便下旨由怀化大将军兼任了兵部尚书之职。
    夏景行上任兵部尚书,众同僚齐贺,若非在国孝期内,都要起哄着让他摆酒宴饮了。这些人虽不能亲自上门讨杯酒喝,亦有不少人派了家下仆从悄悄送了贺礼至将军府。
    夏芍药看着各府送来的礼单,还未来得及向夏景行说一声,他便接了旨意,前往晋地处理晋王留下的烂摊子去了。
    晋王被处死之后,他的封地便成了一块大肥肉。文皇帝疼爱幼弟,对他的封赏也厚,晋王的封地算是富庶之地,
    如今收回来也算是为国库增加一份收入。只晋地官员百姓如今便似无头的苍蝇,生怕朝廷以叛逆之罪征讨,群龙无首,已是乱成了一团。
    新帝便遣了夏景行带兵前往,但若有匪徒之类,也要清扫歼来,务求晋地平稳。
    时间紧急,待得夏芍药知道消息,他已经带兵出发了,只派了亲随往家里来支会一声。
    “这人怎么这样啊?才省心了没几日就又往外跑了。父亲你说说,哪有兵部尚书带兵去平乱的?“六部尚书不是常年在京的吗?
    夏南天虽不曾涉足朝政,可是以商人的思维考虑新君之意,便有了几分不确定:“不会是……陛下对阿行还有重赏,这是给他机会攒功劳?!”
    平叛救驾可是大功,没道理新帝只给个六部尚书的职位,钱财土地都半点未曾封赏,况且任职兵部尚书的旨意里也未曾提及救驾平叛之功,只单以能力来论职。
    夏芍药抚额长叹:“论功行赏也还罢了,女儿如今只求啊,阖家平平安安的,能够每晚团团圆圆坐在桌前吃一碗安稳饭就好了。”
    夏南天笑话女儿:“人家只嫌夫婿的官做的不够大,自己的诰命身份不够高,独你不盼着夫婿升官。”
    自与夏景行成亲这些年,经历过多少次的波折险境,也都一一化解,彼时夏芍药还有勇往之前的胆量,可此次平安被劫,她的魂儿都快被吓飞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母亲,我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小了,生怕孩子有个一差二错,追悔莫及,倒让爹爹笑话了。”
    果不出夏南天所料,一个月之后,夏景行回来,新帝论功行赏,一道旨意惊掉了朝中诸臣的下巴:怀化大将军因救驾平叛有功,特加封为永宁侯,赐田产金银若干。
    夏景行身负京郊大营的兵权,又兼了兵部尚书,年纪轻轻便已封侯,这在文皇帝一朝是从未有过的隆恩。
    亦有老臣觉得以侯位封赏怀化大将军,以他的年纪有些厚赏了。有那一二老臣提出异议,新帝便道:“诸位爱卿若能立有永宁侯救驾之功,朕亦厚赏侯位!”似对那等指手划脚的老臣心有不满,还意有所指:“朕登位之初,有过者不隐,有功者必赏,务必要赏罚分明才好。至于指望以年资升职者,扪心自问可有颜面尸位素餐?”
    一席话让文皇帝一朝的老臣们皆有些颜面无存。
    只因先帝朝党派林立,当年锐意进取想要出人头地将家族推上权力高峰的臣子无不是钻营结党,如今皆进了天牢,杀的杀贬的贬,早从朝堂之上消失了。此次未曾牵连的,要么是官场老油子,谁也不得罪,深谙生存之道,磨的圆滑无骨,人云亦云,剩下的少数才是纯臣,紧抱了文皇帝的大腿,不曾倒向任何一派,埋头做事。
    前者便是在熬年资,站在朝堂之上充木桩子,见到新帝登基,这才肯冒头出来指手划脚倚老卖老,哪知道新帝并不买帐。后者倒是习惯了做实事,上头皇位上换了人,也只尽职尽责守好自己的一摊子事,还要解决人员缺少之下的机构正常运转,又要揣摩新帝的脾性,不会贸然开口。
    新帝的这番话,对那些还指望着得个“辅佐两代帝王勤劳王事”评语的老臣们是一种巨大的伤害,暗示着他们的期待可能会落空。也有聪明些的,索性投石问路,上折子乞老归乡,也算是一种试探。总有人认为自己无可替代,特别是如今朝中官员职位空出了三分之一的情况之下,再有官员告老还乡,只怕朝廷机构都要瘫痪了。
    哪知道新帝竟然未曾挽留,痛痛快快批复了,倒让拿乔的聪明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能咬牙吞下这枚苦果子,当真收拾行李齐聚家小回乡。
    未曾上折子归老的众老臣猜测落到了实处,不免惶惶然。那些还不想告老还乡的臣子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开始处理朝中之事,不敢十分懈怠,免得被新君惦记上了。
    除了夏景行,追随着他一起平乱的京郊大营一众将士皆有封赏,特别是寒门子弟出身的将领,总算在朝中有了立足之地。这些人感念夏景行的知遇之恩,皆以他马首是瞻,一时之间,永宁侯竟成了朝中新贵,门庭热闹。
    前朝封赏完了,又有后宫封赏,从皇后到太子的封赏,却不是一道旨意就完事儿的。旨意虽降,皇后已经入主中宫,萧烨亦被迎进了东宫,但尚未举行大典,还有好些繁琐的礼仪要完成。
    礼部在新朝迎来了第一波的忙乱,由钦天监挑了好日子,礼部忙着筹备封后大典,以及册立皇太子仪。又有尚衣局忙着赶制皇后与太子在庆典之上的礼服,还有先帝妃嫔忙着搬离原来的寝殿,为新君的嫔妃们腾地方,宫中到处都是忙碌的景象。
    太后早在新君即位之时,即挪出了中宫,带着玉成郡主住到了慈恩宫去了。
    她虽教养过新君,起初母子感情还勉强可以,只是后来因着前废太子之故,待新君多有苛刻,以至于给过皇后不少难堪,如今想来,却有些后悔当初做的太过,不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也该为玉成郡主留一条路。
    新帝即位之初,听得新帝遥尊她为太后,她心下还有所安慰,总觉得新帝尚念几分母子之情,还曾想过将来为玉成郡主求一门姻缘。废太子妻儿皆被文皇帝赐死,他也就剩了玉成郡主这一点子血脉,总也要想法子保住。
    哪曾想自入了慈恩宫,新帝一次也未踏足,连问安都不曾有过。就连皇后也只是来过一回,冷淡疏离,见过了礼便沉默的枯坐着。
    若是按孙太后以往的脾气,必定震怒非常,只如今她有所求,娘家败落,男丁处斩,妇人罚入教坊司,她身后再无倚仗,还指望着皇后的面儿情为玉成郡主讨恩赏,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拉下脸来与皇后说话儿,还推身边的玉成郡主与皇后见礼。
    玉成郡主到底年纪尚小,新近父丧母亡,满腹悲伤。原本应该是属于她父亲的皇位如今却归了叔父,无论个中缘由如何,小孩子心里总觉得是叔父抢了她父王的位子,对新帝便暗怀着仇视之意。她还不会掩藏心绪,愀然不乐,对皇后行礼也不情不愿,倒让皇后寻到了由头:“这孩子大约是不愿意见儿臣,往后儿臣还是少来慈恩宫,免得玉成郡主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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