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拼命的往外挤边道:
    “让我过去,呜,少爷——”
    也有在里面挤得心烦意乱的,瞧见喜子如此,便很是不耐烦:
    “好了,哭什么哭!便是哭的再惨,你们少爷该不取中还是不会取中!”
    “呸呸呸!胡说什么呀!”一句话说的喜子顿时晦气莫名,梗着脖子道,“谁说我们少爷没取中啊,我家少爷可是此次县试案首。”
    这句话一出,前面的人顿时怔了一下,许是有些被案首惊吓到了,竟是不自觉闪出一条通道来。
    喜子一下冲了出来,正好瞧见因挤不进去而在外边急的热锅上蚂蚁似的陈正德几人。
    “老太爷,二爷——”过于激动之下,喜子的声音都有些发飘,高声道,“案首,案首!”
    正在陈家人左近的李毅几个无疑也听到了喜子这一嗓子,纷纷惊喜的看过来。崔世武也伸直了脖子道:
    “案首,你方才说案首?”
    喜子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
    “少爷,少爷中了案首了!”
    “我就说嘛!”崔世武激动的一把攥住李毅的手,“毅哥儿,你可听到了,你果然是案首呢。”
    李毅激动的不住点头,眼睛都红了。
    旁边也有人听得分明,纷纷拱手向两人道喜:
    “恭喜李公子——”
    “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恭喜崔夫子——”
    杨秋林瞧得几乎要笑出声来,一把拉住喜子,慢声道:
    “喜子你这么急做什么?到底谁中了案首,你好歹说清楚啊。”
    “当然是我家少爷了!”喜子如何不明白杨秋林的心思,当下一挺胸脯无比自豪的冲着陈正德陈清文道,“老太爷,二爷,咱们赶紧家去吧,少爷中了案首,说不好,报喜的人马上就会到了。”
    “哎呀可不是怎么着?”正笑的合不拢嘴的陈正德也马上意识到了这一点,忙不迭的拉住陈清文就往车上去,“快走,快走,赶紧家去等着报喜的上门才是正理,这天大的喜事,可不是要大家伙一同高兴高兴?”
    又嘱咐陈毓:
    “你稍慢些也无妨,瞧瞧有哪些要好的同窗,可一并邀请到家里乐呵乐呵。”
    看陈家人匆匆离开,崔世武和李毅几人的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方才喜子声音那么大,两人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喜子说的案首竟然是陈家那个来充数的十二岁小少爷?
    眼瞧着李毅的脸一点点没了血色,崔世武一跺脚:
    “走,咱们到榜单下瞧瞧——”
    却是刚走几步就遇见又一个从里面挤出来的少年,正好是崔世武的学生。瞧见两人忙一拱手:
    “见过夫子。恭喜崔兄——”
    崔世武和李毅眼睛同时一亮,却听那少年接着道:
    “我方才瞧了,崔兄名字排在第二呢。”
    “第二?不可能。”崔世武无论如何不敢相信,“第一名是谁?”
    “我也正想问夫子呢。”那少年也是一副迷茫的模样,“第一名是个叫陈毓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陈毓?”崔世武脚下踉跄了一下,“果然是他吗?不对,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就是换个人自己都信,可要说案首被个十二岁的少年给得了,却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的。
    “有什么不可能?”站在旁边的喜子最先不乐意了,心说这老夫子怎么回事,竟是这般对少爷百般看不上。
    刚想上前分说,却不妨后面又一阵骚动声传来,却是一身官服的肖正亲自到了。
    瞧见陈毓,肖正神情也有些激动——自己治下出此神童,便是身为父母官的自己也与有荣焉。
    看肖正瞧过来,陈毓不卑不亢的上前见礼:
    “学生陈毓见过大人。”
    却被肖正拦住:
    “你就是陈毓?好好好,果然虎父无犬子!院试过后,可愿留在县学中读书?”
    “是啊。”紧跟在后边的邱世林用着瞧金子一般的眼光瞧着陈毓,若然能把这孩子留在县学中,他日想不出成绩都难!
    “承蒙两位大人厚爱,毓愧不敢当——”看两人神情诚恳,明显是诚心相邀,陈毓歉然道,“只是我家先生年高,毓要随时侍奉左右,不便远离,还往两位大人见谅才是。”
    肖正也就罢了,邱世林却依旧不肯放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道:“你家先生姓甚名谁,又在哪里高就?不然,一并邀请到咱们县学任职也可。”
    “这个——”陈毓迟疑了片刻只得道,“我家先生姓柳名和鸣,眼下在白鹿书院——”
    “白鹿书院?”邱世林倒抽了一口冷气,“陈公子的意思是,你眼下正在白鹿书院就读?”
    一听到这个名字,顿时知道自己这县学绝对没戏了,那可是白鹿书院,读书人向往的圣地。
    肖正的关注点却是在柳和鸣这个名字上——大儒柳和鸣的名字,读书人有几个不知道,怎么刚才陈毓竟然说他是柳和鸣的弟子?忽然忆起前些时日可不是风闻柳老先生收了个书法天才做关门弟子……
    当下神情激动道:
    “难不成,近段时间传闻的那个被大儒柳和鸣先生收做关门弟子的书法天才,就是你?”
    “正是小可,书法天才之说,不过是旁人谬赞罢了。”陈毓依旧彬彬有礼,虽得如此盛赞,脸上并没有半分得意之色。
    便是肖正也不由佩服不已——果然不愧是大儒柳和鸣的弟子,换做自己,有此殊荣,也做不到如此淡然!
    旁边的人群再次炸开了锅——
    如果说之前还有疑虑的话,这会儿却是全然被柳和鸣三个字给震住了,堂堂大儒的关门弟子,参加县试的话还不是牛刀小试。
    如果说之前还抱着一丝希望的话,听说陈毓竟是柳和鸣的高足,已是让崔世武和李毅彻底明白,案首果然是陈毓,而不是自己听错了。
    然后紧接着,肖正大手一挥,衙差上前,把陈毓的卷子张贴在和榜单并列的地方,崔世武只瞧了一眼,便被那笔字完全吸引了全部心神,待一点点把陈毓的文章看完,竟是半晌无言,瞧着李毅的眼神又是抱歉又是心疼。
    “先生勿要替学生伤心。”李毅神情黯然中却又带有几许清明,“陈公子高才,是学生不如他。”
    年方十二,就站在了这般高度,这样的天才,别说是自己,放眼大周朝,又能有几个?
    ☆、第88章 无心插柳
    耳听得“咚咚”的锣鼓声一路从县衙的方向迤逦而来,阮氏终于放下手中被扎的千疮百孔的小人儿,对着铜镜抿了抿头发——
    锣鼓的声音越来越近,明显报喜的衙差就要到了。
    不枉自己这么卖力的早也扎晚也扎,陈家那个小王八蛋终是得了报应。
    就阮氏而言,李毅得了案首的喜悦远不及陈毓的倒霉更让阮氏痛快。
    这么多年来始终被陈家死死压着不能翻身,无论如何都要让陈家不好过早成了阮氏心里最强的执念。
    一想到放榜之后,外人得知庶子此次下场竟是压了陈毓不止一头,阮氏就恨不得不顾形象的叉腰仰头大笑三声。
    “夫人,报喜的官差已是到了街口……”
    “顶多盏茶光景,就会到咱们府里来了……”
    在外面观望的下人一趟趟跑回来禀报差人的行程。
    倾听着越来越近的锣鼓喧天的声音,阮氏终于坐不住了,盛装打扮之后,扶着丫鬟的手,匆匆往府门外而去:
    “打赏的银钱可是准备好了?”
    “再有,厨下也要准备好,即便老爷不在家,咱们不待外客,可毅哥儿考了案首这样的大喜事,我娘家那边也定会来贺的,还有些支近的亲戚,总不要让人看轻了才好……”
    从李陈两家退亲,丈夫被夺了官位,即便逢年过节,阮氏也兴不起待客的心思,这会儿终于能压下声势日益高涨的陈家一头,阮氏扬眉吐气之下,已是下定了决心要大办……
    等阮氏来到门前,报喜的差人恰好跟着到了。
    “哎呀,这报喜的锣鼓声吵得我的头都有些晕呢。”明明内心狂喜至极,阮氏却还尽力装出不在意的矜持模样。
    丫鬟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忙凑趣道:
    “少爷得了案首这样大喜事,可不是要怎么热闹怎么来?县太爷心里也定然对少爷看重的紧,不然,怎么出动这么多差人?都是夫人在家教的好,老爷听说了这回事,不定会怎样感激夫人呢。”
    “就你嘴甜!”阮氏被丫鬟奉承的脸上早笑成了一朵花,又想到近年来老爷对自己越发冷淡,说不好听说了这件喜事,就会想起自己的好来也不一定……
    耳听得锣鼓喧天的声音正正到了府门外,忙命下人去开门,又让管事的把赏钱准备好,自己却在堂中坐下,但等着贺喜的人进来。
    那料想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人,甚而连欢天喜地的锣鼓声音都渐渐有些远了。
    阮氏终于坐不住了,忙不迭起身往外走,迎面正碰见拿了个空空的托盘一脸茫然状态回返的管事,不由大为诧异:
    “怎么了这是?”
    那管事的也是一脸的想不通——自己方才拿了赏钱出去,这钱也发出去了,同喜的话也说了一箩筐,怎么那些差人接了赏钱并没有进府,反而敲锣打鼓的又离开了?
    “走了?”阮氏再没想到管事做事竟是这么不靠谱!突然想到一点,自己之前可是一直在李家祖宅的,别不是报喜的人弄错了,要跑去哪里吧?
    越想越觉得对,毕竟这前后两道街下场的也不过毅哥儿和陈家那个小兔崽子罢了。既然无论如何不可能是陈家的人,那就只能是毅哥儿了。
    越想越觉得有理,忙不迭对管事道:
    “糊涂!定是那些差人弄错了咱们的住处,还不快去,把人给追回来。”
    口中说着,自己已经扶了丫鬟的手,匆匆往外边而去,却见见报喜的队伍已经快要走出街口了,也顾不得什么了,忙道:
    “兀那些差官,快回来——”
    只可惜锣鼓的声音太响了,人家竟是根本没有听见,顿时急的不得了,忙对那依旧有些不在状态的管事斥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报喜的人请过来。”
    管事的总觉得有些不对,可夫人有命,也不敢不听,忙不迭一撩衣服下摆,一溜小跑的就追了过去,眼瞧着那些差人果然就站住了脚,甚而诧异的往自家这边看了几眼,阮氏脸上顿时笑意更浓。施施然退回院子里等着。
    再抬眼往外瞧时,管事的果然已经掉头回来了。
    只是管事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明明四五十岁的年纪了,怎么还能跑的跟个兔子似的?这还不算,脸红的跟能滴下血来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有那群报喜的差人,也太不会办事了吧?弄错了不说赶紧拐回来,一直站在那里笑的前仰后合又是怎么回事?
    还未想清楚个所以然,那管事的已经跑了回来,反手就把大开的院门给紧紧关住。
    “哎?关门做什么?”阮氏简直一头雾水,正要让别人瞻仰一番李府的威仪呢。而且,怎么也不好把报喜的人关在外边不是?
    “夫人——”太过羞愧之下,管事的恨不得把头低到地底下,老脸简直都要丢尽了,“报喜的差人说,此次得了案首的人,不是咱们家公子,而是姑爷——”
    说道最后,好险没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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