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说去,还是这次的被劫事件给她和姬琉璃带来的伤害太大——肉体和精神上的折磨都可以克服,但名誉上的伤害却是无法弥补的。
    “姐姐,你说我这次回去,姬睿他还会要我吗?”东陵燕然双目垂泪,不停的拿绢帕轻拭眼角:“我想,太子妃我是做不成了,可……他会不会休了我啊?我好怕……”
    顾还卿握住她的肩,沉吟不语。
    不了解庞皇后和姬睿对姬十二母子都做了什么之前,她对姬睿并无成见,他是太子,身份尊贵。可都现在了,叫她昧着良心说姬睿是个大好人,不会因这件事怪东陵燕然,她又说不出口。
    姬睿母子,早在很久已前就站到了姬十二和她的对立面,而她的妹妹却嫁给了姬睿,事情越弄越复杂了!
    可她又不能叫东陵燕然趁此机会离开姬睿——自古婚姻都是劝合不劝离,她要是敢说,东陵燕然听后,一定会拿看怪物的眼光看着她,然后转身夺门而逃……
    “他会不会觉得我已经不洁了……”东陵燕然仍在嘤嘤哭泣:“也不知外面的谣言怎么都传的那么厉害,其实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我和琉璃都是清白无辜的……”
    顾还卿有些烦恼地叹了一口气,只能违心地给予她安慰:“这又不是你的错,怪只怪花非花丧尽天良,不该把主意打到你们身上,你也不用哭了,到时有父亲出面,有十二出面,力证你和琉璃公主的清白,一切都会雨过天晴的。”
    “可……姬睿会相信吗?母后会信吗?”东陵燕然楚楚可怜的抬起头,不是很有底气地问:“姐夫他会为我做证吧?”
    “……”顾还卿顿时虎躯一震——丫的,才说事情越变越复杂了,现在才发觉“复杂”二字压根涵盖不尽这其中的关系啊!
    她咳了咳,吞吞吐吐地道:“你还是按姬睿那边的来吧……”
    “什么?”东陵燕然抹着泪,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顾还卿脸上微现赧色:“你姐夫他不是你的小叔子吗?”
    “……哦哦……哦……”东陵燕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关系乱……如麻!
    顾还卿连忙岔开话题:“现在考虑这些为时尚早,父亲是位有担当的父亲,他不会看着你被人欺负的,等回到大越,他自会安排一切,你不必太忧心。”
    “那……”东陵燕然拉了拉她的手,期期艾艾地低下头:“姐姐,妹妹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姐姐能不能答应……”
    “你说,姐妹之间不必这么客气,能帮我尽量帮。”
    “你看,这次的事情也牵涉到琉璃,黛女皇不可能坐视不管吧,你和……”东陵燕然在纠结姬十二的称呼——唤他小叔子,好像也不妥当,可唤他姐夫,也不见得有多合适!
    她索性直呼其名:“姐姐,你和姬十二帮我们求求顺昌女皇,由她出面,比父王出面管用多了。”
    顾还卿莞尔一笑:“这你不用担心,琉璃公主闹着要与周驸马和离,她已修书给顺昌女皇,女皇正为此事头疼,她不会不管的。”
    好说歹说,总算说的东陵燕然破啼为笑,然后施施然的走了。
    姬十二一心两用,人在隔壁逗弄双胞胎,心却注意着顾还卿这边,一见东陵燕然离开,立马抱着一个儿子过来献宝:“亲亲,你看咱家孩子。”
    他把一个举到顾还卿面前,满脸炫耀:“我聪不聪明?是不是挺漂亮?”
    跟着追过来怕有个闪失的鲁婆子和丫鬟们满脸羞愧,皆以袖掩面,不敢看顾还卿的脸。
    看着近在咫尺的孩子,顾还卿顿时僵在当场:“……”
    小东西三个多月了,白嫩的小脸蛋儿宛若冰雕玉琢,玉雪可爱,姬十二的双手放在他的胳肢窝下举着他,他的双腿腾空,却也不怕,只睁着一双弯弯的大眼睛看着她,那眼睛黑漆漆、亮汪汪地,清澈美好得让人心醉!
    因为认出她来了,他挥舞着小手,用力蹬着腿儿,想触摸她,向她靠近,还咧开没牙的小嘴笑了起来。
    但是,他素日干干净净的小额头上,此刻却被人书了朱红二字——小!王!
    顾还卿又好气又好笑的从姬十二手里夺过傻乐的孩子,伸手替他擦拭额头:“笑,笑,就知道傻笑!被你老爹都快画成猫了。”
    “噗哧……”杏雨和雪柳等人也撑不住,纷纷笑场。
    姬十二一脸讪讪,伸手去牵孩子柔嫩的小爪子:“亲亲,你别擦啊,这样易分辩,不容易弄混。”
    “混你个头!自己的儿子都分不清。”顾还卿都不好意思骂他了,不消说的,另一个的头上必书“大王”二字——她对姬十二都绝望了。m
    杏雨绞了个热帕子过来,轻拭小主子的额头,边拭边奇怪地道:“这好像是王妃你的口脂,这股子香味很熟悉。”
    可不是她的口脂,帕子都被染红了!顾还卿啼笑皆非,瞪着姬十二道:“我也想在你额头写字,省得我认不出你。”
    姬十二正想抗议,门外传来一道娇滴滴的讶异声:“卿卿,你们在干啥呀,这么高兴?”
    姬十二回头一看,是姬璃琉,顿时懊恼的脸都垮下来了!原来卿卿只有他一个人,多好,谁都不会跟他来抢,他想怎么霸占就怎么霸占,她也只为他而忙。
    反观如今,生了一对双胞胎,凭空又冒出一个强势且蛮不讲理的岳父,再加上两个十分亲近姐姐的小姨子,弄的顾还卿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来陪他了。偏生姬琉璃还不消停,一有空便黏着顾还卿。
    他深感吃不消,只恨不会法术,把这些碍眼者全变走。
    万幸这些人都要走了,他快忍到头了!他神色不悦地抱起小儿子,让孩子伏在他的肩头,随后不太高兴地问姬琉璃:“你不用收拾行李吗,怎么有空来找卿卿?”
    姬琉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站到顾还卿的身畔,抱着她的手臂,笑得温温柔柔的:“就要走了,我舍不得卿卿,想跟她多相处一会儿,你不会不成全表姨吧?”
    自打决定和离后,姬琉璃便开始以姬十二的长辈自居。姬十二有口难言,一时之间,除了云绯城,似乎人人都可以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
    然而,更让他气闷地是,到了晚上,姬琉璃还赖着不走,她直截了当地道:“十二,我有许多关于和离的事想请教卿卿,你且委屈一个晚上,随便到哪住一宿,明日我便把卿卿还给你。”
    “不行!”姬十二强烈抗议。
    自打郦王那老丈人来了以后,他和顾还卿亲热都不方便了——那个并不老的老头子天天晚上硬拉着他不是弈棋就是秉烛夜谈,做尽煞风景之事,白日也会时不时的出来打扰他们,弄得他想白日宣淫都提心吊胆的,就怕郦王突然蹦出来敲门。
    难得今日郦王没空缠着他,他只想和老婆好生亲热亲热,不想理其他人和其他事。
    “为什么不行?只一个晚上,又不是十个晚上?”姬琉璃据理力争:“况且我是有正经事找卿卿,你能不能别这么不通情理?我好歹是你表姨,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看你母亲的面,也会成全表姨是不是?”
    姬十二着重看了姬琉璃一眼。
    姬琉璃的口才变好了,她以前性子腼腆,人也软弱,经过这次的事件后,不知她是变坚强了,还是打算破罐子破摔,总之整个人都变了——不仅不再处处以柔弱的姿态示人,说话也讲究策略和方式了。
    一如此刻,她软硬兼施,既给他讲道理,又打亲情牌,虽谈不上字字珠玑,却占尽上风。
    他犹想悍卫自己的权益,姬琉璃却已经欢快地坐到锦榻上,拍了拍舒适的铺面,对顾还卿招招手:“卿卿,你过来,我给你按按,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我帮你按跷了吗,一按你便会睡个好觉,起来气色也格外好。”
    顾还卿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好凑到姬十二耳边安抚他:“你再忍忍,等他们都走了,我好好补偿你。”
    “真的,不诓我?”姬十二睨着她,既满怀期待,却又怕她敷衍他。
    “假的,可她不走,你狠得下心赶她走?”
    姬十二一咬牙:“那你还是事后补偿我吧,我记着咧,你敢耍赖,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打发走了不甘不愿的姬十二,姬琉璃脸上才露出既羞涩又胜利的笑容,她笑眯眯地拉着顾还卿坐到锦榻上,替她除去外裳,又扶着她面朝下躺着,这才心情愉快地替顾还卿按摩。
    顾还卿几次阻止她,都不见效果。于是只好道:“你如今贵为公主,这样做岂不是拆煞我也?”
    姬琉璃却苦涩地笑了笑:“什么公主不公主,无非是吃饱喝足,不为生计发愁,本质上还跟原来一样,同样不能随心所欲的生活,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公主,呵呵……于我这种胸无大志的女人,也只是多了一个华丽的外壳而已。”
    “莫说傻话,别人羡慕你都来不及呢!”
    两人虽说有几年不在一起了,但毕竟做过主仆,长期积累下来的默契不是盖的,她的手法老道,顾还卿一会儿就被她按的昏昏欲睡,舒服的像在云端徜徉,半阖着眼睛,声音宛如梦呓:“生在帝王之家,饶是不自由,但也比寻常百姓不知要强过多少倍,你自己吃过的苦头莫不是全忘了?”
    “我没忘。”姬琉璃垂首轻抚她修长的玉颈,手法娴熟地梳理着她颈上的筋脉,语气轻的恍若怕惊醒梦中人:“但当了公主后所经过的日子,却万万及不上服侍你的时光。那时,我虽是卑微的丫鬟,可你会护着我,对我比任何人都好……我心里也只有你,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吩咐我的事,我纵是命也不要也会替你完全……你是我的主心骨,有你,我便不会迷失方向……”
    她的声音愈来愈低:“那时我谁也没有,可我不觉得孤独,亦不觉彷徨与迷惘,因为有你会替我处理一切,料理一切,我只管服侍你就好,我心神俱安,莫不静好。”
    “即便后来落入恶人之手,被那坏女人打的皮开肉绽的时候我也满怀希望,盼望着有一天你能来救我,来找我……我一直坚信你离不开我!”姬琉璃慢慢伏下身,轻轻趴在顾还卿的后颈处,隐声低泣:“可你没有……没有……你忘了我……”
    顾还卿安安静静地伏卧,偏着头,篷松乌丝微散,露出半张雪白生辉的脸庞,她长睫弯弯若羽,眼线长而翘,五官精致而立体,黑发映的红唇更加娇艳,肌肤光滑晶莹,浑不见一点瑕疵,当真是天生丽质,清艳绝俗!
    姬琉璃一时看得痴了,身体一阵一阵的悸动,不由得慢慢、慢慢朝她靠拢,鼻尖轻轻嗅着她颈上的体香。
    ☆、【040】中意的女人
    顾还卿的长睫一阵密集轻颤,宛若风雨中瑟瑟抖动的轻薄蝶翼。
    姬琉璃是警觉的,小心翼翼的,她立刻停止了动作,只是屏住呼吸攀住顾还卿的双肩,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轻不可闻的低哑嗓音带着试探:“卿卿,你是不是听到我的话了?”
    她吸了吸鼻子,嗓音微哽,如同控诉:“你未睡实?!”
    顾还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睁开眼,尚未开言,姬琉璃已伏在她颈后哭的泪雨滂沱,她后背上的衣裳很快湿了一大片:“呜呜呜……你听到了怎么能装着没听到?呜呜呜……”
    “琉璃,别哭。”
    顾还卿也不能告诉她,她不是龙未央,并非她心目中那个对她爱护有加,值得她肝胆相照的小姐!但她既然占了龙未央的身体,有些情感也在她身上也得到了延续,至少,她对姬琉璃是有感情的,无法对她做到坐视不理。
    “我那时脑子出了问题,你是知道的,我没有对你见死不救,我只是未曾想起,你原谅我。”
    她慢慢的翻身坐起,将已哭成泪人儿的姬琉璃半扶在怀里,柔声抚慰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们放眼未来,你如今可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只有别人看你脸色的份,谁又敢给你气受!”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当什么公主!我一点也不自由,我过的一点儿也不好!”
    姬琉璃双臂环着她的腰,人软软地靠在她的肩头抽泣,她鼻头哭的红红的,双目蕴泪,嗓音既娇软又可怜:“我不喜欢周通,可皇伯父要我嫁,他说……当时有名的世家子弟中,唯有周通能对我的过往不计前嫌,不在乎我以前给人做过婢女,也不在乎我差点被那个老员外奸污,甚至被卖到妓院,险些成为窑姐儿的那事龌龊事……”
    “我本不想嫁,我讨厌那些男人色迷迷的眼光!也讨厌他们利欲熏心!周通不在乎我的过往又怎样?无非是看中我公主的身份,若我只是一名寻常女子,你看他是在乎还是不在乎!?”
    “但皇伯父却道我年纪大了,而周家是名门望族,最配我,极难得的一门好亲,过了这个村便没这个店了……”
    “我百般推倭,可无人给我做主,便连表姐也认为我不能一直孤身一人,必须有个人来照顾我。我能怎么办?”她又哭了:“呜呜呜……谁都以为这对我最好,可都没有人问我喜不喜欢!呜呜呜……你那时又不管我!”
    “……”顾还卿——她那时自顾不暇,何况她以为姬琉璃成了金枝玉叶后,理当跟她这个“前主子”保持距离才恰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那时想避嫌,怕因为你而让人们想起我曾给你当过婢女的往事,从而影响我的声誉。”姬琉璃直接把眼泪擦在她的身上,不停的抽咽:“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在乎别人说什么吗?我从不后悔给你当过婢女,我只后悔……哇哇哇……”
    话未说完,她搂紧顾还卿,在她怀里哭的惊天动地,伤心欲绝!
    顾还卿不知说什么好,她只能轻拍姬琉璃的肩,想让她尽快平复心情,别再这么悲恸地抽搐下去。
    姬琉璃却不领情,又嚷又哭:“成亲后,周通百般作践于我!”
    “他作践你?”顾还卿很惊讶,据她所知,周通待姬琉璃极好,他是好色,也娶了小妾,有些时下男子的通病,可说到作践姬琉璃,他却是没有的,在外面也很维护姬琉璃。
    “他,他……他,他与那个污浊的老外员没什么区别!一天到晚就是想扒光我的衣服睡我……还弄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折磨我,我都跟他说不要了!不要这样!他还愈兴奋,喘着气压着我,也不怕压死我……当真比野兽还野兽!活脱脱的禽兽不如,呜呜呜……”
    姬琉璃越说越气愤,哭的十分伤心,顾还卿却听的哑口无言,到底是姬琉璃对夫妻敦伦的理解不同,还是每个男人在她眼中,都与伤害过她的那个老男人无异?
    “你不喜欢,额……周驸马碰你?”
    她问的艰涩,姬琉璃却答的十分顺畅与理直气壮:“谁喜欢!只会让我觉得恶心!让我无端端的想起那个叫我吐死的死员外!”
    顾还卿无语极了,妥妥的厌男症或恐男症,难怪她死活也要与周通和离。
    她揉了揉额,想着怎么开导和开解她,姬琉璃却抱紧她,还摇了摇,撒着娇道:“卿卿,待我和离了,我搬去跟你们一块过可好?”
    “这恐怕不行……”顾还卿想着措辞。
    “为何不行?”
    “你即便不跟周通过,可你也有你的公主府,你终归是要再嫁,搬来跟我们一块儿那算什么事?没人会同意的。”
    “我都一个人了,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多人来干涉我?”姬琉璃愤愤不平,情绪异常的激动:“为什么这世上的人都想左右我?就不能让我自己选择一回?!”
    顾还卿:“……”
    ※※※※※※
    慕明月随慕听涛去见莫影,莫影已搬出皇宫,住在莫氏斥巨资为他买下的一幢豪宅里。豪宅的门楣上高挂黑漆烫金匾额,上书龙飞凤舞的“莫宅”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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