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君不回头,径直走到桌前坐前,她也不怕柳嫣然会冲过来,水榭里有阿苒几个侍婢,另还有世子夫人的心腹们,岸边不远处曲四郎带人一直守在左右。
    别人爱慕尚坤是她的事,忆君始终不愿陷在女人的争斗中。
    忆君不回应,柳嫣然满腔怒火无处撒,怒火撒在冰面上,反正烧到她自己。表哥凭什么看不上她,偏要瞧上一个朝三暮四的女子,而且生得不比她美,更是带着一身病态,难道只是因为祖母和老国公的原由。
    她在那里轻跺脚,眼泪已经不争气流下,准备前往水榭找忆君理论的,也被曲四郎带人拦住。
    男女授受不亲,又顾忌是在国公府里,曲四郎拿臂横档在当胸,态度坚决,话说得极婉转,“表小姐请回,夫人身子不好,不耐烦见客。”
    夫人?柳嫣然抬起泪眼,心中更加生恨,凭什么别人能做表哥的夫人,她却不能。
    “表哥当真瞎了眼吗?”她茫然追问下人,手指着对面的忆君,“那样一个水性杨花的人,怎能配做夫人。”
    在场的人受惊失色,曲四郎更是沉下脸,毫不客气道:“表小姐请慎言,你请回罢,别耽误小的当差。”
    见一帮亲卫护得紧,那边世子夫人的心腹也是如临大敌,生怕柳嫣然和忆君当面起冲突,别说她们,连累得夫人也要遭秧。国公府的下人们见风转舵,一蜂涌过来说好话劝柳嫣然回房,逼得她不得不后退到花丛中。
    心中无限委屈,柳嫣然拉着老嬷嬷的手抽抽答答哭不停,哭她自己命苦,也羡别人好运道。
    合该柳嬷嬷倒霉,她也是一心想为主子出口恶气,也为自己发泄这么多天受的冷遇,全然不看当下的形势,尚家人立等着将她两人扫地出门,许多人已经开始落井下石,口不择言:“什么夫人,一个没名没份的娼妇,也值得姑娘生气上心,走,咱们.....”
    一道剑光飞射,柳嬷嬷后面的话嘎然而止,剑刃削下她的一只耳朵,稳稳扎在身边大树上。摸向半边脸都是血,她张口用力呼吸,像有人扼住她的脖子,死命在挣扎,身子瘫软无力向后仰去压倒半边牡丹花树。
    几个胆小的侍女惊呼出声,柳嫣然花容失色,不敢置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扑倒在柳嬷嬷的身上痛哭。
    忆君听到那边老奴的恶语,全当耳旁风,背过身听到一阵喧闹和哭泣及有人惊呼郎君。她转身时尚坤神色幽幽已站在面前,扳起她的脸,手下轻柔为她抚去耳边碎发,“跟我回家。”
    尚坤气势全开,利眼扫过去,下人们噤若寒蝉,阿苒磕磕巴巴请罪,求郎君宽恕,身子抖如筛糠。
    忆君轻扯他的衣袖,尚坤露出笑容,算是放她们一马。
    世子夫人抱着磕破头的小珍娘闻讯赶到,扫一眼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柳嫣然,对着面黑如墨的小叔赶紧陪罪:“都是阿嫂不好,没看好阿圆妹妹。”
    尚坤原本的不快在看到侄女的伤势后,也化为乌有,从袖中掏出一瓶疗治外伤的药,递到小珍娘手里,“让你阿娘给你敷上,不能留下疤。”
    他语气轻柔,罕见露出怜幼的一面。
    小珍娘眼角挂着泪珠,似懂非懂点点头,把弄手里的药瓶,费力想拔开软木塞。
    “阿嫂,此药有奇效,事后三天不能见水。”尚坤说话历来无废语,只说出药效和该注意的事,“我再派人送来生肌膏,珍娘头上不会落下疤。”
    说着话,他拨起阿圆的额发,那里光洁如初,微笑指给阿嫂看:“阿圆上回磕破头,用的正是这两样药,一点疤也没留下。”
    也不知他在夸药膏,还是炫耀阿圆。
    世子夫人原本绷着的弦放松,有心情调笑几句,哄得女儿破涕而笑。
    尚坤难得有耐心也逗侄女,边对珍娘说话观察阿圆的神色,手下轻轻搂着她的腰肢取笑道:“你瞧,才半天不见,又变小了,及不上珍娘懂事。”
    他又来了,忆君过滤掉耳边的哭声,也不去看不远处斑斑血迹,无辜被人恶语相加,她气恼之余更气尚坤。
    全因为他,她才会受飞来横醋波及。抽回自己的手,她寻借口:“晚上要服药,我想先回去。”
    国公府事非之地,忆君盼着以后都别来。
    “咱们现在就回。”尚坤对这里也是毫不留恋,揽臂抱起阿圆大步向外走,叮咛世子夫人一句:“阿嫂,你再忍两日。”
    世子夫人含泪点一下头,她明白今天正堂内事关众大,太公公一但众叛亲离,她要先下手为强,争来府里权/柄。
    正厅内依旧唇枪舌战,尚坤心系祖母,俯身耳语道:“阿圆,你在车里等着我,接上祖母一起回。”收获小阿圆薄怒轻嗔,他故意失手要把她扔到地上。吓得忆君搂紧他,气不过,在他脖子处用力掐出一道血痕。
    柳嫣然抬头恰好看见那个女孩冲着表哥瞪眼,神情不快。她下意识推柳嫫嫫,那老奴吓的晕死过去,大小便失禁气味奇臭。
    尚家的仆妇侍女们借口端水取药,全散了干净,只余两三个老实的侍女守在柳嫣然身边,也都年纪太小不顶事。
    得不到老奴回应,柳嫣然才醒悟只有她自己,鼓足勇气她大喊表哥,远处高大的身影对怀里的人笑着说什么,不曾回头。
    柳嫣然的眼泪洒落如雨下,半跪在地上,裙摆泡在阿物中,喃喃自语呼唤嫫嫫。
    柳嫫嫫至此再不曾开口说话,少了半只耳朵,人也变成哑巴,人更变得怪戾难缠。
    别人都传郎君出手偏了,那刁奴才有命。曲四郎一干亲卫不能认同,郎君从来没有失手一说,八成是怕吓到阿圆手下留情,再者,杀那种货色还嫌脏手。
    第48章 平安团圆
    一回到车上,忆君小声请求:“郎君,不如我先回去。”她眨巴眼睛看向他,轻轻扯一下他的衣袖引起注意。
    尚坤手一滑将那只小猫爪握在手心里,故意沉着脸,“不许。”
    “我还要服药。”再放柔声音,忆君不屈不挠,拿身体做借口,一时一刻也不想再呆在这里。从老国公再到柳家表小姐全透着古怪,还有那个被尚坤削了耳朵的老奴,拿狠毒的眼神看着她,光想一下心里很不舒服。
    忆君原想着,尚家人口少,家里几代全是嫡子,又没有庶出、姨娘一类子,一家人应该很和睦。如今一瞧,也不尽然。
    尚坤终于笑出声,眼角弯弯,转头一想也对,国公府是祖父的地盘,尚召阳一日不倒,局面无法扭转。等会儿他一忙起来,真是顾及不到阿圆。
    阿兄、阿嫂已见过,在下人面前也亮了相,该让阿圆回去。至于柳氏主仆,尚坤确信她们不会再来骚扰阿圆。京城第一美女的孙女,跟个草包一样,也不知祖父的心上人哪点强过别人。
    “好”,尚坤痛快应下,吩咐车外的曲四郎等:“护送夫人先回去。”
    忆君在旁笑一下,她真是太容易满足,一点小事都能开心。
    阿圆开心,尚坤心里也能投进阳光,他抵向她额头,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说话:“阿圆,回头我送你一份大礼。”
    他离得太近,呼出的气吹到忆君的脖子里,痒痒的,她不由缩一下头,只断断续续听到送什么礼。
    尚坤坐直,神色庄重,脉脉注视着忆君,看过两眼后,跳下车,听他问道:“阿显一有消息,立即禀告。”
    说起尚显,忆君是有几日没见到他,这两天都是曲四郎带人守在院子里,另外还有几个亲卫也有日没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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