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被逼无奈,终于一道圣旨,下了罪己诏,又剥夺了萧翰敬的太子之位。
    太子保住一条命,被幽禁重鸾宫。皇帝重新任命监粮官,再次调遣定北军,又跟世家接了几万兵马,再次出兵平定漠北。
    自此萧氏失去了最大的靠山,楚阳娿兴奋之余,想到那些无辜死亡的几万百姓,终于高兴不起来,跟着老太太去寺里捐了香油钱点了长明灯为之祈福。
    太子失势了,作为废太子,不管接下来谁成为太子,都不会放心这个前任。而爹爹,等到皇帝一死,就可以休妻了。楚阳娿想到皇帝那身体,估计顶多也就拖个三五年时间。
    想到这个,楚阳娿连胃口都好了起来。
    萧氏进了一趟宫,回来整个人都变了,再没了从前的气焰不说,脾气更是变得越加古怪。
    这日楚阳娿下学回来,听见那边又在吵闹,连问发生了什么事,丁嬷嬷得意道:“还有什么,那位失了势,心气不顺,又在打人呢。听说昨天夜里就抬出去了一个,不晓得今天又有几个遭殃。”
    楚阳娿实在是厌恶极了萧氏这个有暴力倾向的女人,天知道她的报应什么时候才会来。
    丁嬷嬷却不觉得死了几个丫鬟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萧氏不高兴,她就高兴。她喋喋不休地跟楚阳娿说:“现在她还闹得起来,过些日子更有的她好受呢。说起那些丫头也可怜,跟她这些年,落这么个下长。她这么三五不顾地把人打死了,瞧他以后还拿谁出气。”
    “人命在她眼里怕是什么都不算,打死了再买就是了。”楚阳娿已经见惯了不拿人命当人命的社会。
    “姑娘你可想错了。”丁嬷嬷幸灾乐祸地说:“你可不知道,频英阁那位为了嫁进安国府来,不愿意当公主过而是继到义郡王府给人当女儿。原先的封地是被收回去了,可是义郡王府的封地本就少,哪里会实际给她什么?不过是太子和宫里那位许了好处,这才一直捧着她。
    原本呢,要是太子即了位,自然想给她什么就什么。可当时他还是太子呢,不敢逾越太过,给萧氏的东西就少得很了。别瞧她嫁进来时十里红妆。那些嫁妆跟她每日花用比起来,可什么都不算。从前是宫里那位替她兜着,后来还有太子给她花用。如今好了,太子自身难保,宫里那位降成了妃子受人管束,哪里抠得出钱财来给她?买奴才?做梦去吧!四爷手上那些产业,一分一毫都没让她碰,以后呀,她也别想碰一个手指头。”
    一文钱难道英雄汉,楚阳娿突然开始期待萧氏接下来的生活了。
    频英阁的变化太明显了,连楚佩阳,也开始整日整日待在静水堂。
    楚阳娿整日看着她,越来越佩服,也越来越提防。瞧她讨好老太太的本事,若是等爹爹回来,多相处些日子,得到爹爹的欢心也不过是时间的事。
    就连老太太和楚佩阳自己,都是这么以为的。可惜楚域回来当天,看见在静水堂的楚佩阳,当即皱了眉。
    然后还没有等老太太找个合适的机会劝他对孩子好一点儿,楚域便宣布,他这次回来在家待的是间短,因为他给楚阳娿找了个干爹,要带她去认干爹。
    所以没顾得上老太太反对,第二天,楚阳娿就被男人打包打包带出了安国府。
    第52章
    “爹爹,咱们要去哪儿呀?”
    “去了你就知道了。”
    楚阳被自家老爹裹着被子捆在身上,一路策马扬鞭,赶了三天三夜才到了目的地。
    他们身边没有带一个下人,楚域单骑轻装,就带着女儿上路了。
    楚阳娿一出生就被一大群人围着伺候着,两辈子的身娇肉贵,被这么折腾三天三夜,骨头都快散架了。
    但她看出来爹爹急着赶路一定是事情紧急,所以她一声不吭,怎么困乏都没有哭闹,连干成砖头的干粮也乖乖就这凉水往下咽。
    三天之后,父女两人终于到了一个县城,楚域找了家客栈,给女儿洗了澡换了身衣裳,。又急忙忙吃了一顿饭,才雇了马车又走了一个上午,才终于到了华旭山庄。
    山庄看上去应该是某个有钱有势的乡绅的别庄,高门阔院的,一看就非比寻常。楚阳娿以为这就是她爹给她找的干爹的家了。谁知道他们上去敲了门递上拜帖,居然被拦在了门外。
    “抱歉了楚大人,我们老爷说了,如今家中有贵客驾临,实在不方便接待阁下,您看……”
    那回话的门房态度十分和蔼恭顺,但自家主人的话他不敢违抗,所以大有来头的楚阳娿父女,还是是不能被允许踏进山庄一步的。
    楚域不死心,塞了银子让门房再通传一遍,那门房也乖觉,没敢要银子,又进去了一趟。不会回来还是那句话,山庄不方便接待他们,请他们自便。
    “那就多谢周先生了,我就在这等着。”楚域说完,直接抱了楚阳娿往石狮子后面一坐,真准备守株待兔,不对,是等人开门了。
    楚阳娿还从来没见过她爹这个样子,简直就像在耍赖皮。
    他爹是谁,安国府四公子,名门之后青年才俊,从来只有他给人脸色的。楚家的名帖在整个晋朝上下,就没有不好使的时候。这周大人也不晓得什么来头,居然这样给他们吃闭门羹,她爹也是,居然一点不生气,还准备指着安营扎寨了。
    可是,楚阳娿看了看天上黑压压的乌云,有些担心地说:“爹爹,我看要下雨了呀。”
    山庄远离城镇,这附近除了华旭山庄之外,就远远有几乎农户人家稀稀落落地住着。看来他们得到农家借地方躲雨了。
    谁知道楚域望了望天,没说话,也没有要去躲雨的意思。
    楚阳娿明白了他的意思,望他怀里缩了缩,干脆准备睡觉了。要知道这几天赶路,她根本就没有睡好。她爹老胳膊老腿儿的经得起折腾,自己可就要了命了。
    好在临走时,楚域背了包袱,见女儿想睡觉,干脆拉出小被子将人裹起来。然后紧紧抱在怀里让她睡。
    楚阳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一会就睡着了。
    黑云越来越厚,风呼呼地吹起来。不一会就霹雳巴拉开始下雨。
    楚阳娿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了,门房提了食盒出来,还拿了一把伞给他们,“老爷说了,请先生用完饭,就到附近农家去避雨吧,这夜里风大,可别把孩子吹坏了。”
    楚域道了谢,说:“不才今夜就睡这儿了,还请主家不要驱赶才是。”
    那门房无奈,只好关门回去了。
    楚域打开食盒,里面汤菜饭果都很齐全,他一边自己吃一边喂楚阳娿,两人不一会就把饭吃完了。
    门房又出来,给抱了一床被子,这回是什么话也没说,收了食盒就进了屋。
    屋檐之下,楚域跟楚阳娿一大一小对着黑漆漆的夜和红盈盈的灯笼大眼瞪小眼。
    “爹爹,那个周先生看来是不想收我做干女儿吗?那就算了,反正我有爹爹就好啦,不需要什么干爹的。”
    说实话,虽然知道干爹是一个非常纯的称呼,可对于从现世穿越过来的楚阳娿来说,看多了明星八卦,对这俩字有一种本能的不适感。真是,她也要找干爹了呢,而且她这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萝莉,居然人家还不想收她。
    “什么干爹,那是我随口诌的,别瞎信。”楚域戳戳她的脸,说。
    “原来爹爹你撒谎啊,当着女儿的面撒谎又自己承认,这样好么?”
    “是挺不好的,所以官官不要学。记住,以后撒了谎千万不能自己承认。”
    恩,这是父亲的教诲,楚阳娿表示自己记住了。
    父女两人又沉默了。楚域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寒颤,赶紧把门房抱出来的被子裹上。大帅爹被这么一裹,就成了流浪汉帅爹了。
    楚阳娿刚睡完没多久,这会精神的很,一点也不困。
    她玩了一会手指,又找话说:“爹爹,我都三天没洗澡了,今晚上过去就第四天了。”
    “撒谎,在镇上刚刚洗过了。”
    “恩,我忘了。可是没有刷牙。”
    “撒谎,在镇上刚刚刷过…
    “可是爹爹,我想上茅房。”
    ……
    这大晚上的,到处黑漆漆的,又正下着雨,她上哪儿去上茅房?
    楚阳娿指了指门口的灯笼,说:“爹爹,这儿有灯笼,那边有小树丛。”
    于是他们又做了一回贼,把人家的灯笼取下来,撑着伞躲去小树丛里面解决生理问题。
    第一天晚上就这么过了。第二天阳光明媚,楚域和楚阳娿依旧被拒之门外。
    这回门晚上门房锁门时提了个马桶出来,放在不远处的枇杷树底下。楚阳娿猜他们可能发现了小树丛里面的秘密。
    第二天,阳光依旧灿烂,楚阳娿父女依旧被拒之门外。
    每餐门房送食盒来之后,楚域开始为下顿饭点餐。而楚阳娿遇见了两个跟大人来山庄送菜的小孩,收了她们两个地瓜。
    第三天,晴转多云,楚阳娿开始在附近奔奔跳跳爬树摘枇杷,楚爹依旧蹲在门口一动不动。
    第四天,楚阳娿开始萎靡不正,赖在楚域身上不起来。
    “爹爹,我已经三天没洗脸了。”
    “恩,爹爹也是。”
    “爹爹,我们已经三天没洗澡了,我的头发都成一团了。”
    “我闻闻看看?恩,都臭了。”
    “爹爹,你也好臭。”
    “明天会更臭。”
    “爹爹,咱们要在这里呆多久呀?”
    “咱们下半辈子就在这儿扎根了。”
    楚阳娿瘪嘴。
    楚域抱着女儿商量:“待会要是看见有人出来,你就哭知不知道?”
    “哭不出来怎么办?”
    “要不要爹爹帮你一把?”
    楚域话刚说完,身后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这会出来的不是门房,而是山庄的主人周老先生,以及一位白发素妆的女居士。
    楚阳娿还没反应过来,楚域整个人已经跳了起来。
    那位素装女居士打扮不似寻常,她白葛束发,手握尘拂,后面还跟了十几个同样装束的女居士。
    楚阳娿当即反应过来,可由于太过突然,她脑子转得快,嘴巴里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时,一双混合惊喜与悲伤的泪眼闯入眼帘,楚阳娿这才猛地一愣,紧紧攥着楚域的衣袖,问:“爹爹,这里面是不是有我娘呀?”
    楚域没说话,只愣愣地瞧着宁氏,也不敢上前一步。
    为首的女居士显然不打算与他们纠葛,跟周先生了道别,快速地走过去准备上马车。
    楚阳娿也不管了,松了楚域的手往人群里面冲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这里面是不是有我娘啊?娘,官官来找你啦。”
    她其实看到宁氏了,但没跑到跟前就被拦了下来,楚阳娿往地上一坐,开始哇哇大哭。
    为首的女居士将楚阳娿拉起来,说:“小仙客,在这里的都是出家修行之人,你这样胡乱称呼,可有污蔑修行者清白之嫌。”
    楚阳娿哭得直打嗝,隔着人群望去,宁氏也被人抓着困在后面。她双眼通红,像是要强忍着不让自己失态。可到底头一回见长大了的女儿,虽咬着牙坚持着,眼泪到底奔溃般往下滚,整个人也近乎昏厥过去。
    “我娘不见了,呜呜。”楚阳娿抓着女人的手,祈求道:“仙人奶奶,您就让我见见我娘吧。”
    “修行之人不干俗世,小仙客要寻母,还是换个方向去寻比较好。”
    这时候楚域终于上前来,女居士放开楚阳娿,直起身对楚域道:“楚先生,您这样让我们很为难。”
    楚域赶紧上前作了揖,赔着罪,说:“小女无状,自小未见过亲娘,看见慈眉善目的女先生,便以为是自己的母亲,冲撞了居士,还请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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