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云甚至记得它第一次亮起时,他声音低沉从容地说着:我不喜欢发短信。
    吉云踟蹰了半晌,这才决意给他去了通电话,谁料等了半天,响起的却不是陈琛的声音。
    毛孩大嗓门地说:“琛哥不在。”
    吉云说:“他去哪儿了?”
    “他去哪儿也不告诉我啊。”
    “那他手机怎么在你那儿?”
    “他忘了!”
    “他是不是不想和我说话?”
    “你有病!”
    “嘟嘟嘟……”
    只是一瞬间,吉云忽然觉得有某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注视,像是一股怎么都无法忽略的气流,将她狠狠冲击。
    她怔怔望向马路对面,然后就看到一个蓝色衬衫的男人,左手插在兜里,面色莹白如雪,也在静静看着她。
    吉云,你在我这里什么都得不到。
    你管我?
    能别闹了吗?
    他是不是不想和我说话?
    你有病!
    我有病?
    顷刻间,就像是这沉闷天气落在这城市的所有水又一次集体涌来。
    她走至绝境,站在岌岌可危的岸边,横亘在面前的是滚滚洪水。
    深浅未知,她不会游泳,脑子里所有的感概都只成了那相同的一句话——
    她是跳还是不跳?
    跳还是不跳!
    另一头,陈琛正向她招手,说:“你在那等我。”
    ***
    陈琛的车子仍旧收拾得很齐整,内饰玻璃被擦得干干净净,除了脚垫上的一点水渍,干净得和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一样。
    吉云倚着座椅,方才的那份躁动不安被渐渐抚平,整个人都彻底放松了下来。
    陈琛问:“想去哪?”
    吉云说:“当然去医院,不然呢,去你家?”
    他毫不意外,一手扶在变速杆上,侧过头来看她的时候,脸上有一种“我就知道你要这样说”的神色。
    吉云被他看得像是啃了老姜,腮帮子上辣乎乎的,连忙耸了耸眉,故作镇定地问:“你看着我干嘛?”
    陈琛忽然嘴角挑了一挑,笑意弥漫涤荡,一直连到眼尾,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吉云立时便愣住了。
    她不是没有见过陈琛笑,却是第一次在这样的距离这样仔细的观察,然后发觉他的双唇原来如此薄削。
    人们都说薄唇的男人大多薄情,陈琛是什么样的男人,她不知道。
    鬼使神差的,吉云伸出手来想要触碰他的唇。
    陈琛一顿,继而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却在这停顿的刹那间,被吉云找到机会——
    她指尖微凉,指腹的皮肤柔软而细腻,沿着他的下唇划开,指甲甚至触碰到他的牙齿。
    车前的挡风玻璃即刻起了细细的一层薄雾。
    刚刚倾斜的天平被拨正过来,局势立刻发生了扭转。
    陈琛微微起身,拿了块干毛巾去擦玻璃。
    身边重新占上上风的吉云噗嗤一声,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陈琛拿余光睨她一眼,她正歪着脑袋指着他说:“陈琛,你的红耳朵真会抢戏。”
    “……”
    陈琛做人很沉,开车也稳,明明是一辆上了年纪的老爷车,到他手里就像是按上了气垫,怎么坐怎么都舒服。
    吉云开着窗子,将一条胳膊搭去窗框,半边脸贴在手上,将额头露去窗外。
    细雨纷飞,柔软的像是一根根细密的羽毛,很轻很轻地落在她皮肤上。
    “陈琛。”吉云声音慵懒,问:“你说你以前当过兵,是什么兵种的,怎么开车开得这么好。”
    “……”陈琛说:“这两者间没什么关系吧。”
    吉云说:“聊天嘛,别我一抛问题你就说不是,这样怎么和人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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