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三儿面容一惊。
    禾青好笑点了头,对比唐公公二人的淡然,三儿大惊失色很是突兀,“倒也不是什么怪事儿,只不过两人一向是诚恳办事,也不是什么坏事,多留个心眼,更不要防备。”
    若是防备了,倒有些不好了。毕竟,这是戴姑姑善意为自己牵的线,留着两人在跟前,禾青心里头反而踏实。
    “仁慈,也该是有个度了。”禾青一声喟叹,罗嬷嬷明事儿的站了起来,福身应下,“奴才定然给主子瞧好了。”
    三儿闻之眼眸很是明亮,唐公公又上前递了一本不厚的册子。禾青只是一个小小的格格,不用管事,甚至连自己的小厨房都没有,禾青往日里的潇洒日子,也是无奈之举。她一个格格,能天天地忙什么?
    倒是唐公公递上来得东西,禾青看着眸里一亮,回以欣慰得眼神,“有劳你这么细心。”
    “都是奴才应该的。”主子过得好,他这个奴才,也才能跟着越发的好了不是?唐公公平日里是个不多话的,但眼睛却很亮。他总有些时候要在府里走动,比着禾青还要方便的瞧见各房主子的动作。渐渐地,他也就明白,自家主子虽不说什么顶受宠的,但也绝对是四爷心里头最省心,最瞧着顺眼的。
    也就罗嬷嬷这个爱操心的,总念叨叨那些有的没的,却也给了四爷看笑话的地儿。这么不想,唐公公不由得逡了罗嬷嬷一眼,他怎么觉得罗嬷嬷这人在主子跟前尤其较真,也不晓得当真就这样,还是故意为之。
    唐公公心思百转,那眼珠子嘀溜的往身上看着,逗得罗嬷嬷很是不自在。禾青眼见着几人散了,罗嬷嬷很不客气的瞪了唐公公,似乎把唐公公当了登徒子一般,眸子里闪着幽光。禾青没吭声,等二人退出去了,这才哧哧的笑了出来。
    三儿不明的看了主子一眼。
    禾青兴致很好,还让三儿捡了些花瓣,并有几药放在水桶里,准备好好地沐浴。
    今儿打定主意不可再忍让,也让禾青脑子一转,府中各位的越发不安份,可是因为她的年岁越发大了?若是按着四爷的恩宠,这两年若有了喜,怕也是意料之中,理所当然的事。也说明,她现在的身子,还当真是不错的。
    若不然,也招不来那些人的百般看重。
    禾青有些好笑,更要好好仔细的自己的身子,要真真的怀上了,其实也是不错的。想想偶尔自己闲着无趣的时候,禾青不由得心情更好了。
    以至于第二日请安的时候,禾青面上竟也带着几分喜庆,很是精神。四阿哥晚上听了禾青摆晚膳,也跟着过来了,“瞧你一整日乐呵呵的,有什么欢喜的事儿?”
    禾青眉眼一挑,眸子轻轻的挪了过去,竟显出不同以往的娇媚。四阿哥不由感叹,禾青似乎娇柔有余,却不如此媚态,没得准备的心里一跳,神色平稳,定定的回看过去,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四爷来了,自然欢喜。”禾青听出了和往常不一样的意味,莞尔的含唇窃笑,似乎心里头也涌起了一丝莫名的欢喜,肩头一侧,微垂眼睑,姣好下颌正在眼下,粉唇盈盈轻笑,更是一般欢迎姿态。
    四阿哥不由得心头一动,摸着手上的扳指,倚坐一旁。
    夜深了后,妙鹤堂的门上,挂起了大红的灯笼,烛火高照,春夜笙箫。
    次日起身,四阿哥正伸着手臂,由着奴才伺候着环上腰带。却听里头窸窸窣窣之声,禾青只捆着一束青丝,素颜朝天的披着披风打屏风一头迎了过来。
    匆忙仓促之下的素净,看得四阿哥一怔,又有些好笑,“怎么起来了?”
    四阿哥是个重规矩的,可是闺房私底下,若非太过,四阿哥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纵容一二。如此,四阿哥以往留宿,也不见禾青能多主动的起身伺候。倒不是说怠慢,反正禾青在外规矩不差,对着他难免娇嗔些,他也不恼。
    禾青听这么一句,有些好笑的嗔了四阿哥一眼,含笑垂眉低了身子,“四爷大安,可瞧着精神极好。”
    “恩。”四阿哥挑眉,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面容沉静。
    禾青早习惯四阿哥那般总欢喜不起来的性子,反而那丝心喜越于眉眼之间,朝着四阿哥的身后走了过去。四阿哥对此也不说什么,随她而去的阔达。
    罗嬷嬷就站在屏风边上,忍不住瞧了一眼。
    只见自家那早熟稳重的四爷,略带闲适的脸色蓦地一变。罗嬷嬷心头一紧,赶紧低下头,甚至不敢去窥看四阿哥的脸色,只心里头打算着,一听到什么不对劲的,她这把老骨头,可改看紧了时事而行,千万不能让四阿哥出门的时候不欢喜。
    若不然,自家主子在入府后拔得头筹的大喜,可该吃尽那些人的笑话了。
    罗嬷嬷心里头乱如麻的,只逡着一袭水绿披风衣袂飘然一过,这才回过神来,紧紧跟了上去。
    禾青自然没有罗嬷嬷想的那般悲惨,虽然没有罗嬷嬷想的长远,但至少也不会傻到做一些事情徒惹四阿哥,反倒让那些个人钻了空子,才真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红色发绳是禾青亲自挑拣的细线,一根一根的捻成一条,而后才有了这么一根。禾青摸着四阿哥发丝之时,手脚很轻,更是细声的言说这些缘故。屋里头除了四阿哥的人,那便是禾青的了。因而禾青手脚大些,也不怕有旁的人坏事。
    禾青鲜少捣鼓手工,除了前些日子的手套,也不见如何。时间长了,四阿哥一忙,也没有再提。如今蓦然惊喜的收到了一根亲手所做的发绳,红绳情深,四阿哥只觉得竟听了禾青心底那丝情意,不免心头欢喜。
    晨起早膳,四阿哥又叫了一碗双皮奶,给了禾青。
    禾青欣欣然的受了,只觉得这一碗双皮奶,竟比多少时候吃的,还要甜腻。
    四阿哥进了宫,禾青回头眯了一会儿,又一番细细洗漱一遍,整齐装戴。入了府,禾青挑了几面首面,罗嬷嬷在边上说着,三儿忙活着给禾青新鲜换一身装扮。禾青的青丝愈发的长了,平日里养的也不错,粉翠绿钿在小两把头上,顶上簪了一朵花儿,不多艳色惊艳,却身在素净自然,又衬得禾青很是姣好年华的年轻。
    禾青很是满意,又见时辰稍早一点,手里捧着汤婆子,芊芊漫步的往前院子里走。新府如何也比宫里头的住宅要大些,禾青一路走过去,脸上红扑扑的,眸子清亮亮的很是精神。李氏坐在绣墩上,正闲情的拨着茶末,才吃了一口茶。
    旁的奴才给李氏揉着肩头,李氏神色得意的一抬头,见着禾青进来,静然垂下了眸子。
    第45章 心细似发待风吹
    当年德妃把李氏留在身边,虽未曾怎么指点,但也聪慧知晓自己的大好出处。即便四福晋在上,宋氏拔了头,可她还是坐稳了府里得宠之名。且四阿哥虽缄默少语,鲜少流连后院却都是兴致不错,从不以旁事相责罚。李氏不闹的太过分,四阿哥也都纵容一二。尝到甜头了,李氏这心,也慢慢的落在了四阿哥的身上。
    李氏看来,即便是四阿哥敬重四福晋,那也是应该的。侧重而言,这说明四阿哥是个看重规矩,并且更不是个宠妾灭妻之人。如此,才当是大丈夫所为。福晋所行,是妻,是端庄,得敬重。李氏为妾,是娇媚,得爱怜。
    何况,她颜色娇俏,省得看眼色,私下更是引得四阿哥垂怜几分。为妾的日子,李氏也没当真的吃了什么苦头。这也亏得四福晋是个好的,只不要是太放肆的,自然也让李氏日子得意着。可瞧着禾青眉眼张开了,神情之间顾盼生辉,那般年轻娇俏,竟让她心头一痛。
    大格格没了之后,李氏好歹心头得意了些,也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抵住被宋氏拔了头筹,自己又没得皇阿哥的不足。怎么说,她也是府里唯一子嗣的生母,和宋氏那样没福气的论来,自然是不一样的。
    更遑论,现今府中没有侧福晋。隐约的,她便是妾室第一人了!
    可如今再瞧,禾青无意的,倒抢了风头。尤其昨儿个,按四阿哥的规矩,估计着头几日都会歇在福晋那处,再不然去了书房也是可以的。偏偏禾青不冷不热的,不等她出手,四阿哥反而自个儿跑去了。再想禾青独自住在东面,如今更是离得四阿哥近了。
    禾青唯有走到了正院和西面,才这般不假辞色。偶尔几次,李氏也晓得禾青是个活泼性子,讨得四阿哥很是喜欢。李氏也跟着瞧不上禾青,只觉得这厮也不过是个皮囊货色,明里暗地的,终究也是个暗藏野心的女人。
    李氏垂眸冷对,禾青并不介意。虽说二人从未撕开脸面,更没有过什么得罪,但也知晓李氏那般柔情下喜爱分明的绝对性情,便是撇开四阿哥来说,两人也合不来。再且说了,便是论起二人的前主子,李氏也该对她规矩些。
    两人打面似乎有些冷,一时之间连边的奴才也不敢说个什么。还是福晋身边的二等丫鬟,柳双上前给禾青递了一碗茶。
    禾青趁着新鲜,拨了拨,鼻尖一抹清香寥寥扑来,不由得一怔。柳双低了身子,“福晋说格格喜爱清香淡茶,格格可吃得?”
    “福晋关怀,自然是极好。”福晋这么肯为她做面子,她哪里敢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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