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四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敬王治下甚严,不让侍卫们听的话,那些人一个字儿也不会过来偷听。
    有些不好开口的话,现在不求个答案,往后两人没了独处的机会,怕是更没机会说了。
    勉强笑了下,霍玉殊有些踌躇地道:“女官的事情……”
    女官只能未嫁女子担任。秦楚青任侍书女官的事情,已经搁下许久了。这个时候再提起,确实有些不好办。
    秦楚青心中狐疑,面上笑容不变,问道:“怎么?”
    霍玉殊垂眸抿唇滞了许久,最终挑眉一笑,故作无意地说道:“没甚么。成太妃也镇日里念叨你。说是宫里头太无聊了些,你若无事的话,随时可以来走动走动。”
    口里说的是成太妃,其实,何尝不是在说他自己?
    秦楚青这便明了许多。暗暗一叹,笑道:“麻烦你转告太妃一声,府里事情再多也能得出空闲来。无事的时候,我会和容与一起进宫探望的。”
    虽然听到了霍容与的名字不甚开心,但得了秦楚青的保证,知晓往后还会有机会时常看到她,霍玉殊心里头的开心就冒了出来。当即与她道了别,也不让她送,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秦楚青定定地看了会儿他的背影,待到完全不见了,这便往自己院子行去。
    到了院门前,隐隐的说话声从里面传来。
    “咦?咱们主子的院子,到底叫甚么呀?”清脆的声音,是烟罗的。
    “你问我,我问谁去?”烟柳不太在意地说道。
    烟罗又道:“这可是奇了怪了。头一回见到主子的院子还没个名儿的。”
    抬眼瞧着空荡荡的院门,秦楚青也甚是无奈。
    她知道霍容与是个不喜琐碎事情的,之前却也没料到他怕麻烦到这个地步。
    偌大一个院子,他连个院名都没有定下来。更遑论匾额了。
    据说原先霍容与的父亲老敬王爷住在这里的时候,院子还是有名字的,叫做‘繁华居’。后来霍容与住进了这里,觉得那名字太俗,太难听,就让人把匾额摘了。
    结果这一摘,就摘到了现在。一直都没有正式定下过。
    ——想来也是。他常年住在北疆,多年不在京中,只偶尔小住一番,定然也没太放在心上了。
    秦楚青迈步入院时,就暗暗思量着,既然打定主意要长久住下了,先和他好生商量个名字再说。
    正这般想着,守在院门处等着的烟罗和烟柳抬眼看见了她,忙过来和她行礼。
    烟云先前跟着秦楚青去到霍玉殊那边的。只是她不能进院子,守在院子外头候着。刚刚跟在秦楚青后面,自然也听到了烟柳烟罗那番话,就笑着与她们说了几句。
    可烟罗烟柳见到秦楚青后,却歇了玩笑的心思,齐齐敛容低眉,轻声道:“太太,金妈妈和何妈妈来了,正在那边儿等着呢。”
    说着,朝某个方向指了过去。
    秦楚青看了看,那里是陈妈妈住的地方。
    “等了多久了?”
    “有一炷香时候了。原本是在这儿等着的。陈妈妈说总那样干等着会被太阳晒,就请了她们屋里去。”
    “夏婆子呢?”
    “夏婆子?”烟柳烟罗面面相觑,烟罗说道:“应当是一直在她自己屋里待着罢。要不,奴婢去叫叫?”
    “不必。”秦楚青这便止了丫鬟们的打算,“不过是随口问一句罢了。”又吩咐她们去把两位妈妈叫到来,这便当先行去。
    临近门的时候,烟云已经将帘子撩开了,秦楚青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夏妈妈的住处方向。
    ——那这两人到了这里,不去故人夏婆子处叙叙旧,却只跟了陈妈妈去说话,可见这她们俩和夏妈妈之间的不睦是双方的,并非只是夏妈妈一人如此。
    秦楚青刚回屋坐下一小会儿后,两位妈妈便在屋外求见了。
    时间拿捏得很好。秦楚青净了手后又饮了些茶,刚好得闲。
    不过秦楚青并未让她们立刻进来。而是再等了一小会儿的时间,方才点了头。
    两位妈妈进屋行了礼后,寻常惯爱说话的何妈妈没有开口,反倒是不太说话的金妈妈看了何妈妈一眼后,当先说道:“不知午膳可还合王妃胃口?”
    秦楚青先前已经猜过这两人许是会将午膳的事儿拿来先说,倒也不惊讶。知晓两人的来意并非只因这个,就随口赞了她们几句。
    何妈妈的脸上这才带了点笑意。
    金妈妈看秦楚青好似心情不错,适时地将怀里抱着的东西尽数捧了过来。
    秦楚青朝陈妈妈看了眼。
    陈妈妈紧走两步去到秦楚青前面,恰好拦在了金妈妈的跟前。
    “我来罢。”陈妈妈将东西接过来,然后转身捧给了秦楚青。
    最下面的是两本册子。上面的是几串钥匙。
    秦楚青神色不动,将钥匙搁在案几上,手中捧着册子闲闲地翻了两页。
    是账簿。
    发现这一点后,她不禁微微挑眉。
    先前来请安的时候东西没上交,这个时候倒是特意送来了?
    霍玉殊的到来,没几个人知晓。府内的婆子丫鬟们也没多少人认得他。故而金妈妈和何妈妈这样的转变定然不是因了他的关系。
    那么,就是先前秦楚青吩咐午膳的时候那一番话的缘故了。
    虽然她们没有将东西全部交出来,说的话也并非全部是实话。但从秦楚青吩咐午膳摆一桌开始,直到现在,她们短短时间内就将东西给拿来了,也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要么,就是之前就有防备,提前便准备好了。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临时抱佛脚,赶着将东西给置备出来。
    “先前请安来得急,没有准备好。后来见王妃的时候又太过欢喜,就漏了这些事情。”何妈妈脸上带了点笑意,如此说着,“回去后发现这些需得给王妃,就赶紧准备好了。只是先前安排午膳,没能顾得上这些,因而没能及时送过来。”
    她说完,朝金妈妈使了个眼色。
    金妈妈会意,在旁正要接茬,谁料秦楚青突然冒出来一句:“这账册怎么就这些?食材药材的呢?”又捞过那几串钥匙,仔细瞧了瞧上面标着的字,奇道:“府里药材库的钥匙与搁置蔬菜瓜果的库房的钥匙也不在?”
    何妈妈一听秦楚青当先就将这主要的问题给点了出来,刚刚冒出来的那一些些笑意就顿时不见了。不过她如今这严肃的样子,倒是没忘记带上点恭敬的模样。
    金妈妈上前说道:“王府的食材和药材与旁人家不同,置办和使用都有另外一套说法。奴婢们怕王妃初来乍到无法适应,便打算再忙活几日,将这些交代妥当了,再亲自过来交给王妃。”
    秦楚青听闻,将手里的钥匙往旁边一丢,轻嗤了声。
    这两个人,话倒是说得冠冕堂皇。
    先前秦楚青就叫了总管问过了。府里的药材库,是两个妈妈与他都各有钥匙。因为士兵们守卫在这个地方,并不是无事空守,还得经常训练。训练的场地,就在王府特意劈开的一处大场地上。
    兵士训练,都是实打实地上,小伤在所难免。大伤偶尔也有。这种情形下,总管就拿了一把钥匙,也好时常去取药材,不需要麻烦两位妈妈经常帮忙开锁了。
    但搁置瓜果的那几间屋子,总管是没有钥匙的,一直都是两个妈妈管着。
    ——总管住在外院,来来回回吩咐厨娘们置办膳食并不容易。因此,就将这桩全权交给了金、何两人。
    先前秦楚青并未细问霍容与这府里的一些具体琐事。听说这府里头后院与前院、士兵们是分开管的,就以为膳食也是如此。后来听总管说起,方才晓得士兵们吃饭也是东侧院的厨娘们在准备。
    而这厨房里的事情又是金妈妈和何妈妈在管着。
    这样一来,东侧院子还有士兵们所需各种食材的采买,自然是由两位妈妈在负责了。
    秦楚青长年跟士兵打交道。那些汉子们的食量如何,她最清楚不过。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口扒饭。
    府里有这么多的侍卫,每日里消耗掉的东西自然不少。这些东西加起来所花费的银子,可是相当可观的。
    这两个人将药材和食材的单独提出来,药材不过是混淆视线的,毕竟这里不是战场,药材消耗并不多。
    那食材,才是真真正正的大头。
    思及此,秦楚青视线朝金妈妈和何妈妈身上扫去,似是十分不在意地说道:“其实我在伯府管家也有些年头了。虽然王府的人比伯府多了不少,但我想我能应付得来。”
    而后她勾唇一笑,十分诚恳地说道:“既然两位妈妈这么诚恳,我也不好继续劳烦你们了。有关膳食的那些账薄,不如一并拿来给我看看罢。”
    ☆、第126章
    “账簿?”何妈妈嘴角笑起的弧度一下子消失不见。取代满面笑容的,是无限为难的愁苦之色。
    她半弯着身子行了个礼,对秦楚青歉然说道:“都是奴婢不当心。那些的相关账簿,不见了。”
    “不见了?”秦楚青失声说道,看上去十分讶异,“好端端的,怎地不见了?”
    何妈妈十分为难,“奴婢也不知道。明明平日都是搁在那里的,谁知不知不觉地竟是找不见了。也不知被谁拿了去。”
    她刚刚说完,金妈妈也接上了话茬:“又或者不是被人拿了。许是不知随手搁在甚么地方了,需得好好找找。过些日子也就能寻到了说不定。”
    一通话说完,半晌没听见秦楚青开口。
    她俩悄悄地抬头看了眼,才发现秦楚青脸上的笑意已经转冷。目光已然锐利,仿若利箭,直直地射向她们,似是要将她们看穿。
    但只一瞬,再去看,秦楚青的神色分明是柔和的。
    两人便听她说道:“怎么能这么不小心?紧着些寻到罢。”
    金妈妈和何妈妈都暗暗松了口气。出了门后,互相使了个眼色,两人低声约好了,去何妈妈屋里坐一会儿。
    她们离去多时后,烟罗想起先前这两个妈妈的那番说辞和作态,气得肝疼。将茶水给秦楚青捧来后,忍不住说道:“账簿那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竟敢只行个礼?跪下都不为过!还有,甚么叫‘不知被谁拿了去’?这府里头守得那么严实,还能有嗡嗡乱叫的苍蝇飞进来把它偷走了不成?”
    烟柳边理着秦楚青的妆奁匣子,边道:“可不是有苍蝇么。”她朝西侧那边扬了扬下巴,“还是不小的苍蝇呢。”
    “难不成是她们拿去的?”烟罗顺口说完,一拍脑门,“哎呦看我这糊涂的。她们是想将过错推到那边去?挑拨离间的,更恨人!”
    说着,抽出托盘的手都更使劲了。冷不防手肘碰到了桌沿,砰地一声响。
    烟罗的脸顿时白了,摸着被撞疼的地方倒抽凉气。
    烟柳噗嗤笑了,指了她说道:“看你再说别人?可是受了罚了!”
    陈妈妈叱了她们几句,说道:“不是说了么,或者不知随手搁哪里了忘记了也不一定。有时间嚼舌根,倒不如快去做事!”
    “妈妈您也真信那话?”烟罗本就胳膊疼,一听被斥,心烦之下也有些憋不住了,回嘴了句:“那么重要的东西,还能‘随手一搁’?她们当旁人没见过账薄还是怎的!真当那东西跟街上买的话本子似的,随手扔没了改天买一个补上?”
    平日里她也是极其听陈妈妈的话的。这次是着实气狠了,也是口不择言。
    陈妈妈本还想斥责她几句,一看她那气愤的脸通红的模样,绷不住笑了。狠狠戳了下她的脑门,低声道:“也就主子性子好,纵着你随你乱说。要搁在别家,就凭你这张嘴,早就不知打了几百个板子了。”
    烟柳笑着说道:“正是如此。”
    她刚说完,陈妈妈又对她道:“还有你!不看着她点,竟跟她瞎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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