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重笑着,点点头。
    他的眼神一直掩饰的很好,却还是会被夏蝉看出一点点马脚来。
    夏瑾重所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葛氏。
    夏蝉看着夏瑾重的眼神,不由得心中一酸,看来爹爹还是难以忘记娘亲,这么多年,一直到现在都是记挂着娘亲。
    这会儿,几个进去为妙璇诊治的大夫都是摇头晃脑的出来了。
    郭东义急忙迎了上去,问道:“大夫,小女的病情如何?有救吗?”
    “对不住了郭大人,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了,这种毒太厉害,且是母体之时便侵入了孩子的体内,现在根本难以解毒,节哀顺变吧。”
    郭东义闻言,简直是万念俱灰。
    夏蝉闻言,也是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儿了,只得咬着牙,不做声。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沉静。
    好半晌,郭东义才缓缓的站起了身子来,道:“我进去陪一会儿妙璇,你们都不要来打扰我。”
    葛氏担心郭东义,想上前去跟他一起,夏蝉却伸手拉了葛氏一把,轻声道:“娘,让郭叔自己待一会儿吧。”
    葛氏无奈,只得点点头。
    几人出了屋子,夏蝉走在最后,关上了门。
    出了门去,夏瑾重看着葛氏担忧的面色,道:“玉兰,你也别太担心了……当心自己的身子。”
    葛氏点点头,抬头看了夏瑾重一眼,“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
    夏瑾重点点头,没有作声。
    夏蝉道:“我们先去外面坐坐吧,给郭叔一点安静的空间。”
    几人都是点头,跟着夏蝉出了门去。
    这边,夏蝉的背包里的小紫,却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小小的身子挤开了门,进了去,落在了郭东义的肩头。
    郭东义正在握着妙璇的手在低声的说着话,冷不丁的看着小紫进来,吓了一跳。
    小紫叽叽喳喳的叫着,郭东义却是一头雾水。
    小紫无奈,只得去书架里叼了一本书。郭东义皱眉,道:“你是想让我听懂你的话,对吗?”
    小紫急忙点头。
    郭东义皱眉,伸手将那本书拿了下来,小紫在书上找着,郭东义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念道:“要,想,救,女,儿!”
    “就,得,自己……死?!”
    郭东义一惊,急忙看着小紫,“为何?”
    小紫无奈,只得又在书上指了指,“用自己的心头血,去养护她,等到你的心头血枯竭之时,便是你女儿重新获得新生之日。”
    郭东义轻声的念了出来之后,忍不住大吃一惊。
    小紫慵懒的坐在一旁,继续拿着爪子指着书上的字,一个个的连起来,让郭东义看。
    “这样做你会死,我不敢告诉小姐,因为小姐肯定会阻拦,可是命中注定,就算你不为了你女儿而死,之后你也活不长时间的,你自己选择吧。”
    指完了,小紫又眨巴眨巴绿豆大的小眼睛看着郭东义。
    郭东义陷入了沉思之中。
    好半晌,郭东义才伸手拿了笔墨出来,写了一封信,然后卷了起来,放在一旁,道:“这封信,我希望你在我死之后,交给夏瑾重。”
    小紫点点头,上前用爪子一划拉,便给收进了浓密的羽毛之中。
    郭东义看着小紫,道:“我该怎么做?”
    小紫上前,在书上继续划拉着字。
    “每天三碗心头血,连着放三日,这三日你不可吃东西也不可喝水,三日之后,你会死,而你的女儿,会活过来,从此身上没有毒素,会健康的生活一辈子。”
    郭东义看着小紫指出来的话,心中一片的沉静。
    半晌,郭东义才点点头,“好,我做。”
    说着,即刻去取了一个碗来,解开胸前的衣裳,取了一碗心头血。
    小紫扑棱着翅膀在半空中看着,忍不住哀叹一声,伟大的父爱啊。
    晚上的时候,葛氏做了一些饭菜给几人吃了,眼看着郭东义还在屋子里没出来,葛氏心里担心的很,道:“你们先吃着,我去给老爷送点吃的去。”
    夏蝉点点头。
    夏瑾重也有些食不知味,看着葛氏的背影,心情十分的沉重。
    葛氏端着托盘去了妙璇的屋子,在门口推了推门,却发现门已经被从里面反锁了。
    “老爷,是我,该吃饭了,您稍微吃一点吧,不能这样耗着自己的身子啊。”
    没一会儿,屋子里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郭东义来开了门,看着葛氏,道:“谢谢你了。”
    葛氏将托盘送了进去,道:“老爷,事情已经这样了,您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万一您要是倒下了,我们娘俩该依靠谁呢?”
    郭东义看着葛氏关切的脸庞,心中十分的难受,上前伸手抱了抱葛氏的身子。
    “老爷,您怎么了?”葛氏一愣,不知道郭东义这是怎么了。
    “夫人,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你。”
    郭东义说着,松开了葛氏,道:“夫人,我这几天想留在这里陪着妙璇,府里的事情,还有劳夫人打理了。”
    葛氏点点头,道:“我知道,只是老爷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郭东义点点头,送走了葛氏。
    一连三日,郭东义只是在屋子里守着妙璇,没有出门过。
    夏蝉本来觉得郭东义是伤心过度,所以才会一直陪着妙璇,可是三天了,夏蝉隐约的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吃完午饭,夏蝉看着小紫从外面软软的回来,正要往背包里钻,就被夏蝉给一把拎住了尾巴。
    “哎呦,疼疼疼……小姐您轻点。”
    小紫尖着嗓子叫了起来。
    夏蝉冷哼一声,道:“你这几天都去了哪里?每天不着家?”
    小紫支支吾吾,最后干脆一躺,又开始装死了。
    夏蝉可不吃它的这一套,直接伸手将它给拽了起来,扔到了地上去。
    小紫在半空中便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哭诉道:“小姐,你怎么这么暴力,我这几天都在救人呢,你都不知道体谅我……”
    “救人?救谁?”夏蝉一愣,急忙开口问道。
    小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又想跑。
    夏蝉眼疾手快的伸手捏住了它的尾巴上的毛,“想跑?那你就永远也别再回来了。”
    小紫闻言,吓得不敢再跑了,急忙缩着身子在夏蝉的掌心中,装可怜。
    “小姐,这事儿不好说,不好说呀……”
    夏蝉皱着眉,想了想道:“是不是你有办法救妙璇?”
    小紫点点头。
    夏蝉笑道:“那这是好事儿啊,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偷偷摸摸的干啥?”
    小紫支支吾吾的,道:“因为……因为要救妙璇,只能让郭东义去死了。”
    夏蝉一愣,“什么?你说什么?”
    小紫点着头,道:“小姐,郭东义本来寿命就短,就算是这次他没有救妙璇,那最多两年之内,他也会死的,我这是做了好事,让他救了自己的女儿一命,他自己也是愿意的啊。”
    夏蝉大惊,急忙往外跑去,路上碰到了葛氏几人,看着夏蝉慌张的面色,葛氏惊讶道:“蝉儿,你怎么了这是?”
    夏蝉道:“娘,不好了,郭叔有危险了,我们快去吧。”
    说着,已经一阵风似得去了妙璇的屋子,一脚就踢开了门。
    进了内室,夏蝉却愣住了。
    郭东义面色惨白,身形形同枯槁,苍白瘦弱的手上端着一碗血液,正在往妙璇的嘴里喂。
    妙璇的脸色,却是已经好了很多了。
    夏蝉眼眶一酸,就流了泪。
    郭东义没有作声,伸手一点点的喂着妙璇,虽然脸上已经瘦的像是骷髅一样,望向怀中女儿的眼神,却仍然是十分的慈爱。
    身后赶来的几人,看见了这一幕,都是停住了脚步,在夏蝉身后站着,一步也不敢上前,一声也不敢出。
    好一会儿,郭东义才算是喂完了妙璇,然后手一松,那只碗就‘啪’的一声跌落在了地上,碎成了碎片。
    “郭叔!”
    夏蝉急忙上前几步,伸手扶住了郭东义的身子。
    短短的三日的时间,郭东义的身子就像是被抽干了一样的,变得十分的瘦弱,夏蝉觉得他很轻,完全不似从前的郭东义了。
    葛氏哆嗦着手上前,“老爷,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啊?”
    郭东义看着几人,虚弱道:“这是最后一碗了,我的女儿,就得救了,玉兰,以后希望你帮我照顾大妙璇,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她……”
    葛氏掩着嘴,“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您怎么会变成这样?”
    “玉兰,要救妙璇,只能用嫡亲血脉的心头血来救,我没有办法,因为反正我也活不长时间了,玉兰,我对不住你,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会不辜负你。”
    郭东义说着,眼睛已经一点点的闭上了,葛氏跪在地上痛哭出声。
    夏蝉轻声道:“郭叔,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妙璇的,一定将她抚养成人,您安心的去吧,妙璇会因为有您这样一位伟大的父亲,而终身骄傲的……”
    郭东义听了夏蝉的话,慢慢的勾起了唇角,笑了笑,然后原本紧握的拳头,也一点点的松开,随之落在了地上。
    “老爷!”葛氏大呼一声,眼前一黑,便彻底的晕了过去。
    “玉兰!”夏瑾重急忙上前,扶住了葛氏的身子,夏蝉道:“爹爹,将娘亲先带回屋子里去休息吧。”
    夏瑾重点点头,伸手扶着葛氏的身子回了屋子,
    夏蝉看着床上的妙璇,她的气色已经开始稳定了,而呼吸也变得平稳了起来,夏蝉心中难受,郭东义用自己的命,换了妙璇的一条命,这种父爱,其中的深沉,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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