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氏不说话。
    “这话从何处传开,你都不知晓,说这些又有何用。”姜正炀冷声,“这郑霖,我看和前锋营关系甚好。此事以后再做计较。如今你好好管好牧哥儿和慧姐儿就是。尤其是慧姐儿,这般下去,以后可如何得了。”
    小周氏道:“如何管,她就是看上了楚然。”
    姜正炀道:“让她歇了这心思。我才接了京里的信。母亲要来边城,你让几个孩子都给我收敛点。”
    嫡母的手段。小周氏心里一惊,赶忙问道:“母亲来西州做什么,千里迢迢的。”
    姜正炀冷笑:“哼,做什么?你是不知道现在在圣上心目中的数得上名的,这西州除了楚之望,可还有咱们这好外甥。再说,他和三皇子自幼就交好。信里说了,来的还有定国公府的孩子。”
    能远在边关,还能叫圣上想起。这当中自然离不开姜阁老的功劳。
    小周氏顿了一顿,“父亲和母亲对妹妹果然是极好。”
    嫡子不行,就扶持这个女婿,虽然女儿是抱养到嫡母名下的,但姜氏和嫡母向来亲近。且如今又有一个好孙子。裴氏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自然要为两个孙子选自己娘家人。
    想到此处,小周氏心酸酸的,自己儿子女儿可还是孙女呢,楚真楚然不过是外甥女。
    姜正炀叹气,现在父亲越来越重视楚之望了。他如今被楚之望压着,自然不好行事。也不知大房是何打算。
    姜家老婆子被郑家请了出去一事,郑氏族人知晓后,族长令人来请了郑霖去族里。
    郑霖回来后,张氏问族里怎么说时?
    郑霖回道:“无非是警告我们不要得罪姜知府,免得连累族人罢了。”
    张氏轻声:“那日之事?”
    “族长的意思是让我去姜府一趟。”郑霖道。
    张氏脸色一变:“这事,你可不能......”
    郑霖道:“我若去了,以后城月只会更让人欺负。”
    张氏叹了口气,微微又有些迟疑,“可是族里和知府那里该如何交代?”
    郑霖道:“我们需要交代什么?此事既然姜家也知自己有错,若是以此来对付我,那也是姜府无容人之量。世人悠悠之口,难不成都向着姜家不成。”
    郑霖并没有去姜府赔礼的打算。
    过了半月,郑毅和黄氏带着女儿郑城湘上了郑霖家。
    以往族里只有郑毅一人是百户,黄氏和张氏交往颇少,像此番上门的事极少。这还是第一次黄氏登了郑霖家的门。
    郑霖和郑毅关系并不差,两人在一处吃酒。张氏摆了一席招待黄氏和郑城湘。
    “那日的事,城湘回来也和我说了。”黄氏叹气,“我看不过都是小姑娘家的口角玩笑。弟妹也不用放心上。”
    张氏笑道:“只要城月没事就好。”
    黄氏见张氏如此,便笑道:“你能如此想就太好了。不瞒你说,那姜姑娘,我也见过两回,性子活泼泼辣了些,但也不是个品性坏的。那日知府夫人倒是邀了我,知道我是城月的婶子,还特意和我说,姜姑娘有些小性子。那日之事,不过是和城月开个玩笑。城月啊,那姜姑娘还让婶子给你说,改明儿邀你去玩府里玩呢。”
    郑城月知道郑毅自然是来说和的。若非最近这段日子姜慧被说了些闲话,姜夫人害怕传到高门之中对女儿以后婚事不利,想来也不必先派个婆子来,如今拐弯抹角的去找黄氏来。
    姜家门第高,郑霖只是个百户而已;不过是没接受姜家那老婆子的所谓道歉,郑家族里就开始施压。郑霖不去姜家,和郑霖关系不错的郑毅来了,这台阶郑霖家自然要顺着郑毅搭下去的。
    郑城月笑:“只要姜姑娘不嫌弃。”
    “城月还得谢谢城湘姐姐呢,多谢姐姐那日的相助之义。”郑城月带郑城湘去了自己的屋子。
    郑城湘笑道:“你前几日都送过礼物了,道过谢了。我不过是多个嘴而已。”
    郑城月笑:“像姐姐这般美丽又仗义的,现在可难找了。”
    “就你嘴巴会说。”郑城湘笑了一声,随即又握了握她手,低声道,“前日母亲被召去了姜府。这事就此这样了。只是那外面的流言终究不太好听,你以后若是遇着,可得小心些。”
    郑城湘虽说因郑毅的关系和姜慧极冯殷都有所往来,可是那两人出身比她高,平日里对人并不客气。郑城湘越是得压着自己的脾气去迎合那两人,这样的相处很累。自然得,越是处得久,自然也看出来了姜慧对楚家表哥有意思。外面说的那些闲话,在她看来其实都是真话。
    郑城月对郑城湘福了一福:“谢谢姐姐提醒。”
    郑城湘扶起她,轻声道:“其实外面那些话,我也听说了些。那日边上也有些人,姜姑娘做事是有些欠妥。”
    这些话到底是谁传的,姜家其实暗中找人查了,原来那日除了姜慧等人,边上也有好几些子人,甚至有几个书生。平民百姓和书生哪个对这些高门家的事不闲话两分,虽说只是闲聊,于是传了出来。
    只是姜家不知道的事,郑城月和郑方在铺子里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话,于是加了点火,最终传到了姜家的耳朵里。
    这事姜家也不好明说些什么,又暗中找不到郑家的证据,只得将这些人教训了一顿。
    当然这些自然不是郑城湘所知道的。
    郑城月看了看郑城湘:“姐姐既然好心提醒我,我也想和姐姐说,以后和那两位姑娘相处,姐姐也得小心些。那日你帮我说了话,今日我们又独处。那两位恐怕都非心胸宽阔的。”
    郑城湘叹气:“我自然是知晓的。”
    她早知道姜慧冯芳的脾性,那两人对她也常有坏脸色,奈何黄氏却总让她忍让,且她已经十四岁。听父母的意思,竟想将她嫁给那冯殷。只是冯家又且是好处的,那冯芳就是第一个不好处的人。
    转眼过了六月,因张轩考进了官学,张二舅妈摆了席面。张氏带着郑城月和郑城知姐弟去了张家。
    张氏向来疼惜家中侄儿侄女,张轩考了官学,张氏也如当初送张澜礼物一般,送了一套文房四宝给张轩。
    郑家这几年过得越发不错,郑霖又升了百户,这日子过得很是红火。又看郑城月越长越灵气,张二舅妈就越发满意。张轩今年虚岁十四,寻常人家早早为儿子早早定下亲事也是常见的事。张轩这年纪也没什么不可能,奈何郑城月才虚岁十一,张二舅妈即便有心找妹妹说媒,也只得暗记在心里。
    “阿轩,带你表妹表弟去玩吧。”虽然现在不能说亲,但是张二舅妈还是颇会为儿子找机会。
    张二舅妈虽然为人吝啬,但是对儿子考上官学这事还是颇为自豪的,因此席面摆得很是好看,甚至还为这些来贺的孩子们也准备了点心。
    因都是亲戚,日常里也是见过的,除如张大姐和张澜这般成年了有自己的交际以外,其他小的都在一处,张二姐因今年也要及竿,也是个大姑娘了,便和张大姐一起招待与她年纪差不多的姑娘们。
    “梁表姐好。”郑城月随着张轩张三姐出去时,正在院子里遇到了与张大姐一起的姑娘。
    那姑娘十五岁的年纪,眉眼秀气,只是未免有些腼腆。见到郑城月问话,低头笑道:“城月妹妹长大了。”
    即便是和郑城月这样的小姑娘说话,她都有些过于腼腆,总低着头。
    她是张大舅妈娘家侄女梁姑娘,以往郑城月来张家做客,也是见过几面的。每次见面,说话大声点,这梁姑娘都会脸红。
    郑城月笑道:“梁表姐越来越好看啦。”
    果然梁姑娘脸上一红,抿嘴而笑,有些不好意思。
    “姐姐和大表姐好好玩吧,表姐,我们走。”一边的张三姐嗤笑一声,她向来不喜欢这个梁表姐,在她看来,这表姐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兄长。
    当然,梁姑娘的性格实在太过于腼腆。即使是听到张三姐话中之意,都不太说话,脸色更红了。
    郑城月微微叹气。张澜想必是看不上这样的。
    ☆、说亲
    张三姐直接邀了两个她外祖家表姐妹玩起了投壶。郑城月并不愿意和张三姐玩,直接坐在边上逗院子里养的鹦鹉。
    那鹦鹉是张老太爷给张轩的,张轩也时常教它说些话。见郑城月逗,起先还不愿意开口,最后还是开口一本正经说了句:“读书,读书。”
    郑城月听了,不由哈哈大笑。
    张轩也笑:“你今日运气倒好。这小家伙平时里不高兴,可是一句话都不说的。”
    郑城月道:“你多喂它些水和吃食,它便愿意听你的了。”
    “我喂得可不少。”张轩道,“对了,说道这小家伙,我画了幅画,表妹来看看。”
    郑城月虽然字写得不好看,但是在这绘画上还是颇有两分天赋的。所以见到张轩画了一幅鹦鹉学舌图,虽说颜色技艺都非最好,但那两分鹦鹉的神情还是颇为生动,不由赞道:“表哥画得很好。”
    张轩笑道:“我不过是闲时手痒而已,我看表妹的画才是一绝呢。”
    好话嘛,大家都愿意也喜欢听,所以郑城月听了,心里还是忍不住美了一下。
    张轩还是颇有鉴赏力的,文章上郑城月不说,但是这做人做事上,比之张澜,郑城月更愿意亲近这个表哥。
    “我听姑妈说了前久的事。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表妹以后要小心些。有什么事,就告诉姑父姑妈,你还有我们这一堆亲人,总归不让你吃亏才是。”张轩忍不住说了一句。
    郑城月点头笑道:“谢谢表哥。”
    张轩见她眉间并无郁色,便转而说起其他。
    到了夕时,用了晚饭,好多亲戚都走得差不多了,因这是张氏娘家,张氏便多留了一会儿。
    郑城月陪着母亲在张老太太屋里说话。
    张老太太的精神并不大好,见女儿忧虑的神色,便笑道:“我这是老了,不中用了。”
    张氏劝道:“母亲说的什么话。你这孙子孙女还没有一个成家立业呢。”
    张老太太叹气,“成家立业,我看这事还是他们母亲做得主。”
    “母亲是他们祖母,他们的事母亲自然有做主的权利的。”张氏劝道,她也是今日才听张三舅妈说起了家中之事。
    张大舅妈想让张澜娶自己娘家侄女。张老太太却不太同意,在张老太太心目中,两个孙儿将来都是有大出息的。张澜才成年,还未考取功名,又何必着急定下亲事,再说以后待张澜有了功名,什么好人家女儿没有,何必娶一个对孙子未来仕途没有帮助的呢。
    张老太太的意思是先给张澜放个通房过去。
    偏张大舅妈根本不同意。
    是以,此事婆媳两边有些争执。
    一边作壁花状的郑城月心中不由叹气,张大舅妈是出了名的对娘家人好,她娘家姓梁,靠着做药材生意,用张氏的话说,手里富裕,因娘家兄弟娶了夏乡绅的女儿,所以这几年手里很是有些油水。
    但比起张家祖上出过读书人,且张家又会经营。梁家到底家里底蕴不强,梁姑娘个性温吞,遇事还有些畏畏缩缩。这也怪不得她,张家虽然银子不多,但是祖上也曾出过秀才进士,这些年虽然只出了张三舅一个秀才,但张老太爷在培养儿孙方面却比梁家强。张澜张轩不说,就是几个女儿,也是自幼知道诗书,规矩和性格方面张老太太自认为比梁家强太多。至少三个孙女儿都是立得起来。而那梁大姐却是个立不起来的。
    “我听我先生说,大表哥以后是要中进士的人呢。”郑城月一边替老太太捶背,一边故意问道,“大舅母现在就要给表哥娶表嫂了吗?”
    张老太太勉强一笑:“你大舅妈就是如此想呢。那梁家表姐,你喜欢吗?”
    她喜不喜欢和张澜娶亲完全搭不上关系,张老太太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郑城月笑:“梁家表姐性格温柔,对我也很好。不过我觉着表兄未必会喜欢。”
    婚姻还是两厢情愿的好,虽说父母之命重要,可是过日子却是两个人的。而张澜在郑城月看来,是不喜欢这个表妹的,上辈子两人虽然还是定了亲,但是张澜对梁表妹却不甚亲近。上辈子他中了进士。回了西州,退了梁家的婚事。后来去了京城,据说娶了肖家女儿,那时候肖氏的父亲是侍郎。
    以张澜的仕途心,娶一个对她无太大帮助的妻子,恐怕他也不太愿意。郑城月此时并避讳自己卖张澜一点好。
    张澜对张家堂兄妹都甚好,对郑家也不错,否则上辈子张氏不会想着和张二舅一家去京城投奔他。但人都是多面性的。
    这个性格温吞的梁氏最后什么下场,郑城月只隐隐听说去了姑子庙。与其以后要遭这罪,何必现在就被张大舅妈套上呢。
    一边的张氏斥道,“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话可不能胡说。”
    郑城月赶紧道:“知道了,母亲。”
    张老太太却慢慢开口:“不过是在我屋里,这儿也没外人。她说两句,又有什么关系。城月,来告诉外祖母,你表兄为什么不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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