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秦牧隐沉默不语,面无表情目光阴冷,黎婉知道他肯定生气了,就连伺候他洗漱他都唤了全安来,黎婉气馁的坐在梳妆台前,取下头上的簪子,她觉得秦牧隐太阴晴不定了,那种事要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二叔母说要怀了孩子后再让你给丫鬟开脸?”
    要是秦牧隐说可以怎么办?她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黎婉一纠结,秦牧隐洗漱回来了,她还坐在梳妆台前,手放在头顶握着簪子,听到床上传来动静黎婉才回过神。
    秦牧隐躺在床上看书,黎婉洗漱完了,慢吞吞走到床边,咬着嘴唇,小脸皱成了一团。
    秦牧隐拿书挡着脸,心胸气闷,上次他出手教训林氏,难怪黎婉要帮忙求情,原来是为了刘晋元的仕途着想,以前没发现黎婉藏得深,全安调查后他才看出了不对劲,想到平日她的小心翼翼,巴结都是装的,秦牧隐胸口就堵着一股气。
    感觉她掀开被子,然后,手上的书一晃,她拿过去了,他的手臂被一双白皙的手掰直,她靠了上来,枕在他的脖颈间,可怜兮兮道“侯爷……”
    第035章 谁更毒舌
    秦牧隐不动声色,垂着睫毛,见黎婉埋在他脖颈间拱了拱,他全身一僵,他的手搭在她的胸口,她已经躺平了,双手捧着书,秦牧隐动了动,黎婉抬眼,又叫了一声侯爷。
    她的脸又红了。
    黎婉搁下书,双手抱着秦牧隐的手臂,贴着自己的脸,在黎府时,她也会像黎忠卿这般撒娇,可能只有她一个女儿,黎忠卿对她极好,什么都顺着她,即便少数不顺着她意的也在她软磨硬泡的撒娇中同意了。
    “侯爷,妾身不好意思是因为,因为二叔母问妾身什么时候能怀上孩子!”说完,埋在他的臂弯里,那种事也不是她说了能算。
    秦牧隐胸口的闷气瞬间消散,而且,仿佛有人拿羽毛轻轻的挠着他的胸口,泛起的圈圈涟漪,不自主,嘴角漾出了笑,“你怎么回答的?”
    黎婉闷声闷气道,“妾身说不急,刚成亲,哪会那么快有孩子!”
    要黎婉问给他纳通房姨娘,黎婉说不出口,她知道她和秦牧隐迟早会有那么一天,但是,现在,她还不想说。
    良久,才听到头顶传来冷冷清清的一声,“也是”
    黎婉说不出心里的滋味,脸上的红晕也隐退下去,秦牧隐话里还不想要孩子,她听出来了,还好,脸埋在他臂弯里,他看不到。黎婉不由得想到上一辈子,秦牧隐对他说的话,宁肯一辈子没有孩子,也不会要一个被设计得来的种。
    走神间,他已经起身,吹灭了蜡烛,黎婉想说不用看书了吗?接下来,身子被他拉过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迷迷糊糊间,她想着,其实,秦牧隐也是想要一个孩子的吧。
    一室缱绻。
    翌日,黎婉睡得很晚才起,秦牧隐已经穿戴整洁了,昨晚,两人折腾得晚,黎婉最后直接没了意识,动了动身子,好像一宿没睡似的疲惫不堪,秦牧隐转身出去时看了她一眼,黎婉急忙埋进被子里去。
    “今日,承王约我去郊外,夜里不回来了!”
    黎婉点头,正要下床,又听他道,“你再睡一会,我去静安院和老夫人说一声!”说完,才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黎婉知道他的意思是今早在静安院用膳了,躺回去,闭着眼,以为会睡不着,没想到很快就睡着了。
    再醒来,已是日晒三竿,外边出了太阳,黎婉叫了声紫兰。
    紫兰应声而入,心情很好,“夫人,出太阳了,暖烘烘的,开春后,天就要看着暖起来了!”说完,将半掩的窗户全部打开,黎婉才看清院里的情形,亮晃晃的,舒适宜人。
    下午时,尚书府的管家来了,说是请老夫人秦牧隐和她过去一趟,黎婉第一反应就是去静安院问老夫人的意思,谁知道,全付提醒她,“夫人,二老夫人说的是请您老夫人和侯爷,您要是觉得老夫人会去可以问问老夫人的意思,要是觉得老夫人兴致不高可以您自己做主辞了!”
    秦牧隐叮嘱他好生提点夫人,全付见这是一个机会,才主动说起了这事。
    黎婉脚步一顿,一想,老夫人怕是不想理二房的一摊子事,秦牧隐又去了郊外,黎婉想了想,怕就只有她去了,她要是不去,元氏也不好做。
    黎婉走到尚书府门口,下马车时,听到后边有动静,承王府的马车也来了,黎婉站在一边,等着,很快,就有丫鬟从最后面的马车上跳下来,放了一条小凳子在地上,躬身说了句,然后掀开帘子,秦籽韵从里边走了出来。
    秦籽韵今年二十有四,浅绿色对振式收腰褙子,米白色的茉莉图案的百褶裙,乌黑的发丝绾成一个复杂的云髻,发髻上插着精致的梅花刻文的金簪,身子娉婷,举止优雅。
    笑着朝她点了点头,黎婉走上前,俯身行礼时,身子被她拖住,“都是一家人,没有外人,何必如此见外?”
    声音温煦悦耳,黎婉心底漾起了波澜,点了点头,手挽着她的手臂,“二叔母也给您去信了?”
    秦籽韵微微颔首,尚书府的事她一点也不感兴趣,不过逼不得已罢了,有管家在门口候着,躬身施礼,笑盈盈道,“承王妃和侯夫人吉祥,老夫人在韫庭院!”
    管家在前边带路,黎婉规矩走着,目不斜视,经过影壁时,秦籽韵侧目。问她,“大伯母身子可好?”
    “老夫人这两日身子不舒坦,二叔母也请了老夫人,我想着老夫人身子骨不好,侯爷又去了郊外,就擅自作主自己来了,还希望二叔母见着我不会怄气才是!”
    黎婉偏头,秦籽韵生得好看,瓜子脸,双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细长的眉毛,非画似画,黑白分明的眼,好像是白纸上晕染了一滴墨,透彻亮眼,说话时,声音舒缓,荡漾人心。
    “母亲不会生气,即便生气也是不在理,大伯母身子不舒服还专门跑一趟,出了事堂弟该责怪她了!”秦籽韵说得不紧不慢,元氏叫大家来无非就是为了外室一事。
    秦籽韵本来不想理会,耐不住元氏三天两天往承王府跑,她也烦了。
    走进韫庭院时,前边站着两名妇人,一名穿了浅紫色衣衫,姿态雍容华贵,一名淡粉色华衣裹身,身姿窈窕,小家碧玉,黎婉莞尔一笑,两人正是秦籽韵一母同胞的大姐和三妹,秦籽凤和秦籽凰。
    她和秦牧隐成亲后认亲那一日两人没有回来,就是上辈子,黎婉也只有在少数的宴会上碰到了两人,秦籽凤颐指气使,高不可攀,秦籽凰低调温婉,与世无争。
    可是,都是表象。
    两人转过身,秦籽凤笑了笑,叫了声小妹,态度谦和有礼,而秦籽凰神情僵硬,不情不愿嘀咕了两句,才张口喊了一声。
    黎婉知道她们之间的过节,当时,元氏想要把秦籽凰嫁进承王府,秦籽韵没答应,纵使那时候承王还不得宠,秦籽韵躲进侯府,最后在侯府出嫁进了承王府。
    至于秦籽凰,元氏没有亏待她,给他找了一个家世很好的人家,可是,黎婉却记得清楚,秦籽凰对秦籽韵不满,现在看着二人或许只觉得秦籽凰看秦籽韵不舒服,可是,黎婉却知道,秦籽凰为何对秦籽韵渐渐生出了仇恨。
    秦籽凰的夫家姓陈,是汶定侯府的二房,汶定侯府老侯爷还在,没有分家,大房二房的人挤在一起,掌家的是大房的世子夫人,平日和二房秦籽凰的婆婆不对付,两人明争暗斗了很多年,终归,老侯爷向着大房。
    秦籽凰的相公没有爵位,官职不高不低,科举失败后,老侯爷在京里随意给他找了份差事,秦籽凰处处受制于大房,受制于婆婆,久而久之就把这种怨忿归根到秦籽韵身上,如果当时嫁给承王的人是她,她就不会吃苦了。
    上辈子,秦籽凰心中的仇恨可谓是达到了癫狂的程度,黎婉自然的走到秦籽韵另一侧,甜甜的叫了声,大堂姐,二堂姐,两人比她年长,她跟着秦牧隐叫一声没错。
    秦籽凤鼻孔朝天的应了声,秦籽凰则低低道了句,“堂弟妹也来了啊!”
    两种态度,一个倨傲不屑一顾,一个温和谦卑彬彬有礼,旁人一瞧就会觉得秦籽凰的性子好相处一点,只有经历过一世的黎婉才知道,秦籽凤存有恶意并非看不起她,而是她身为嫡长女,习惯了高高在上看人,而秦籽凰,想起她上辈子对秦籽韵做的事,黎婉毛骨悚然,一害怕,手不由得抓紧了秦籽韵的手臂。
    秦籽韵以为是秦籽凤吓着她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问秦籽凤,“怎么不进屋?”
    秦籽凤摇头,她们也刚到一会,听到屋里闹出了动静,元氏和秦淮吵起来了,长辈吵架,她们晚辈的进去不合适,又站了一会,正屋的门开了,秦淮走了出来。
    黎婉不是第一次见到秦淮了,浓眉大眼,五官分明,长得算是英俊了,此时秦淮手捂着头,衣衫皱皱巴巴,脸色铁青,经过几人身边时微微侧头皱眉道,“你们进屋劝劝你们母亲,都是当祖母的人了,别尽做出些丢人的事!”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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