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赶紧讨好他,“那还不是因为她是你最喜欢的人啊,我爱屋及乌,当然在意了。”她一句话说得李湛心花怒放,当下牵了迟迟的手,低声哄道,“自然不会。她怎么会跟你这个小丫头计较呢。”他放开迟迟,“你别多想,过几日就是秋猎了,届时你跟她多亲近亲近。”于李湛来讲,两个都是他最重要的女人,他当然喜欢迟迟能跟姜素素感情深厚了。
    原本皇族有避暑的习惯,只是今年持续大雨,京中并不如何炎热。加上李湛成婚、先帝大行,后来又出了善堂垮塌的事情,几件大事叠加起来,李湛现在才腾出手来出去秋猎。时间是要比以前提前了个把月,正好补上避暑的时间,倒免得再去两次了。
    “那就好。”迟迟跟他行了一礼,“我就先走了,琉璃还在后面呢。”也不等李湛回答,转身便跑开了。
    李湛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笑了笑,也转身离开了。
    纪无咎跟在后面,走了两步,像是心有感应般地回过身看了一眼,却发现迟迟一身蓝裙站在风中,头发有些乱,竟有一种风鬟雾鬓的哀伤。不知为何,他心里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来,也是到了现在发现,她今天穿的衣服跟自己的衣衫颜色是一样的。他朝迟迟笑了笑,两人隔得不远,他目力又好,能清楚地看见她微颦的眉尖,纪无咎多想走上去将她眉心的抚平。因为迟迟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应该永远像个小公主一样,永远不被尘世污秽沾染。可是他刚刚举步,迟迟却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一样,猛地转身朝着前面奔去。大辫子散在风中,连着裙角一起,仿佛乘风欲去。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纪无咎在那里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直到迟迟没了踪影,他才转身上了台阶。李湛已经在书房里等他了,他进去之后行了一个礼,又让李湛摈退了众人才说道,“已经传陛下旨意,户部工部联手督导,又调了临近的部分防军进来,当无变故。”
    李湛满意地点点头,“你做事我还是放心的。”
    只是纪无咎真正要说的却不是这个,“只是昨天臣出去的时候,碰到了另外一个人。”
    李湛朝他看过来,只听纪无咎说道,“是齐王身边的幕僚,柳胜杰。”
    柳胜杰是李岩的心腹,他不声不响地进了京,肯定是不想被人知道。可他既然是齐王的心腹,若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何要遮遮掩掩地来京一趟?“他来干什么?”纪无咎既然在这样说了,想必已经知道了他来京的具体内容。
    果然,只听纪无咎说道,“柳胜杰还约了其他人,但究竟是谁,我并不清楚。他称呼那人为先生,为了防止偷听,两人用的都是耳语。他们身边还带了一名高手,我尚且没有来得及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就被他发现了。”
    “这么高?”纪无咎已经是高手了,没想到还有人能片刻就听到他的声响。“你跟他比,你们谁强。”
    “我们原本走的就不是一个路子,他大开大合,刚猛汹涌;而我完全不一样。若真要交手,我或许还能略胜一筹。”
    “那为何…….”
    纪无咎干咳一声,“是臣大意,不防踩空了,被他听见了。”
    李湛并未起疑,只是宽慰道,“无妨。知道柳胜杰来了京城就好。况且他们若真是约在了酒楼,也不可能就那么容易地让你听去了。”李湛站起身来,对纪无咎吩咐道,“再过旬日,便要北上秋猎。无咎你安排一下,一应人物跟往年一样,因为国丧未过,注意别太张扬就行。”
    纪无咎低头应了声“是”,见李湛要走,又连忙叫住他,“陛下。”
    他回头,“何事?”
    纪无咎抿了抿唇,提醒他,“今年跟往年又有不同。”
    “往年后宫事务都是姜贵妃,也就是太后娘娘在打理,如今后宫易主,已经有了中宫娘娘,陛下是不是……”
    李湛猛然回过神来,想起后宫里还有一个姜风荷,他想了想,皱眉道,“皇后年纪尚小,未必搞得清这些。这样吧,这次秋猎,后宫中依然是母后主持,让皇后和婕妤帮她分担一下。”
    这也算是一个比较折中的方法了,只是三个女人皆出自姜家,其他朝臣未必不会有异议。但是在这样的事情上面违逆李湛,纪无咎觉得没有必要,也就没有再提点。
    他送走了李湛,脑中又突然想到刚才迟迟临走时的那个眼神,总觉得心中不安。本想过去找她的,又看见桌子上堆了那么多的奏折。李湛最不喜这些俗务,都是他看一遍之后再报给李湛。想了想,终是作罢。反正迟迟小孩子心性,就算没有自己去安慰,她过一会儿想来也能好的,自己晚上去看她,想必也没什么。
    李湛出了御书房直接就朝着宜兰宫走去,去了的时候姜素素正在休息,听见外面的宫人说话,她想挣扎着起来的,可是梧桐却连忙制止了她。她虽然不解是何意,但想着梧桐不会害她,于是又躺了回去。
    这一起一躺之间,李湛已经大步跨了进来,“娘娘不舒服,为什么不找太医来?”
    梧桐跟李湛行了一个礼,“娘娘说不是大问题,就没有叫。”听见他们两人说话,姜素素掀开床帘,一张芙蓉面就露了出来,“重光。”
    李湛连忙走过去,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起来,“怎么我刚刚走的时候你都还好好的,现在却要躺倒床上了。”
    梧桐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姜素素却已经连忙截口道,“是荥阳长公主刚才过来了。她拉着我玩儿了一会儿,我的身体哪儿跟她们小姑娘比,累了就睡会儿呗。”
    听她提起迟迟,李湛仔细观察了一下姜素素的神色,见她毫无芥蒂,当即便放心下来,笑道,“她刚才还来御书房找我呢,说早上惹你生气了,叫我替她向你求情。”
    姜素素觉得好笑,便问道,“那你怎么回答她的?”
    “我说,你这人最是善良温柔,怎么会跟她一个小姑娘计较。”李湛唇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她听了我这样说才安心下来走了。”
    姜素素笑了笑,“其实哪有什么事情,是她打碎了一套前朝的汝窑瓷器,想来她害怕我生气,才来跟你说的吧。”
    见她真的不像生气的样子,李湛也觉得没太大问题,于是顺着她的口说道,“那我叫她赔给你。”
    “你这人也好意思。居然坑自己妹妹。”姜素素坐起身来,轻轻拢了拢头发,笑着打趣李湛。
    他却浑不在意,“她攒了好些嫁妆,好东西多得是。她也快及笄了,也是大姑娘了,成天这样冒冒失失,不给她个教训,她不长记性。将来到了婆家,可不像在哥哥身边一样。”
    姜素素听到这句话,脸色一白,露出几分欲言又止的神情,她前面的梧桐看得分明,生怕她动摇,将话说出来,赶紧上前一步,对李湛说道,“娘娘还未用早膳,陛下下朝归来,想必也未来得及用膳,可要一起?”
    李湛朝她挥了挥手,梧桐立刻转身下去吩咐小厨房做饭了。被她这样一打岔,姜素素也没有说话的勇气,起身从床上下来,嗔道,“我要梳妆了,陛下不出去?”
    李湛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凑近了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为何不能看?你身上我什么都看过了。”姜素素双颊绯红,轻轻推了他一把,到底还是没有再赶他,而是拉着他的手坐到了梳妆台前。
    李湛在宜兰宫留到用过午膳才离开,他还有国事要处理,就算纪无咎能干,他身为皇帝也不能完全依仗他。李湛离开后,姜素素便要午睡了,刚刚梳好的发髻又要拆开,姜素素一边拆一边跟梧桐打趣道,“这一拆一梳之间,又不知道有多少头发要掉了呢。”
    梧桐却没有应声,反倒是站在她身后看着姜素素的如花笑靥叹了一口气,“小姐,你上午还为长公主殿下的事情忧心不已,可你看她自己,何尝将你的善意放在心上过?”
    姜素素有些诧异,“何解?”
    “她如果真的信任你,就不会跟陛下说是她惹了你生气,让陛下来代她赔罪了。你是嫂嫂,就算她说的是真的,又怎么好在夫君面前跟他的妹妹置气?她这样撒谎,分明就是要堵住你的口,若你再说出口的事情跟她说的不一样,她完全可以推得干干净净,说你胡编乱造。这样的事情,你说到时候陛下会信谁?”
    姜素素闻言,叹了一口气,轻轻放下梳子,看着镜中的自己和梧桐说道,“她为了自保,撒谎也是应当的,难道要她自己去跟重光讲吗?”
    见姜素素不欲再多说此事,梧桐住了嘴,没有再继续下去。姜素素见她不说话,唯恐她生气了,转过头来拉住了她的手,“我知道梧桐你是为了我好,你说的我也听进去了,以后我会注意的。”梧桐笑了笑,知道她这不过是安抚,却也没有戳穿。姜素素从凳子上站起来,边朝床上走去边对梧桐说道,“幸好你玲珑心肝,要不然让我一个人呆在这深宫里,还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算计呢。”她说的也是实情,如果不是梧桐时刻在她身边提醒着,就算她有李湛庇护,躲得掉明刀也躲不掉暗箭。
    梧桐一边给她把帐子放下一边笑道,“小姐何必这样客气?这些原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姜素素在帐子里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她前半生虽然多有坎坷,但如今总算否极泰来,有最爱的人陪伴,还有既忠心也能说得上话的丫鬟陪伴,不久的将来她还有孩子出生,人生最完美恐怕就是这样了。
    她愿望不多,只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长长久久,永无尽头。
    下午起床后不久,纪无咎那边就打发人过来跟姜素素把秋猎的事情说了,她正想着是不是明天一早就去太后那里听她训话,姜风荷那边已经打发人过来,请她一起过去了。
    姜素素连忙梳妆,出门时,姜风荷的步撵已经等在外面了。姜素素在底下跟她行了一个礼,姜风荷连忙叫道,“姐姐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起来。”见姜素素行完礼起身来,姜风荷又笑道,“你我是姐妹,以后万万不要再这样了,免得闹得生疏了。”姜素素垂头,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纵然她愿意相信姜风荷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但她也不愿意跟这个四妹妹过于亲近。除去这些年她们母女给自己下得绊子不提,就单是卢氏当年将她配给了卢七郎这一样,她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如果不是有李湛,恐怕今生今世她都不能再脱离那个魔窟。她不动,不过是自恃清高不想跟她们为伍,却也并不代表能够原谅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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