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前没安慰过什么人,此刻也只会笨拙的拍扶着顾卿晚的脊背,想了想,说出来他觉得最有力的安慰话,道:“你放心,回去了爷就将那萧南江大卸八块喂狗,替你大哥报仇!”
    宋宁,“……”
    主子,你将安慰女人的话,说的这么杀气腾腾,真的没有问题吗?
    宋宁禁不住提醒般道:“爷,若是顾大少爷寻替死鬼,自然会找个各方面都和他肖似的,属下觉得,还是将尸体都挖出来,才能确定这是否真的就是顾大少爷。”
    秦御闻言顿时便道:“对,卿卿莫着急,你大哥是聪明人,又是武状元出身,功夫不若,小小的盲井坍塌,未必能难倒他,咱们再等等。”
    言罢吩咐宋宁,道:“让他们动作快点!”
    宋宁却道:“这处盲井是用火爆法打的,立井挖有两百八十尺深,又向两边掘了平巷,出事时,人都埋在了巷道中段,不大好挖。怕是再有两三个时辰也未必能搜完整个盲井,爷和顾姑娘守在这里也没什么必要,要不先回去歇着等消息?”
    秦御闻言,这次直接没征询顾卿晚的意见,更没等她反应,直接将她抱起来便往回走,道:“尽快回话。”
    顾卿晚靠在秦御的胸前,感觉他平稳的心跳,稳健如飞的步伐,突然觉得,此程若没秦御的陪伴,也许她真坚持不住这等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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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0 主动的顾卿晚
    顾卿晚被秦御抱回了先前他们呆的那处青石砖房,见她面色惨白,显是被吓的不轻,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根刻着顾弦禛名字的锁链,秦御不觉又叹了一声,直接抱着她,一脚踢开房门,进了屋。
    屋子里倒收拾的整齐干净,想必是每日都有犯人进来打扫,不过却没有桌椅,能坐人的地方就只有那张床榻了。谁知道是什么臭男人躺过的,秦御不想将顾卿晚放在那里,目光转了一圈,便往靠东窗的一口大木箱子走去。
    到了近前,他先将顾卿晚放下,道:“等下。”
    言罢,顾卿晚却见他将身上的长袍脱了下来,一扬手,铺展在了木箱上,这才将她抱坐了上去。
    顾卿晚今日本就很感谢秦御的陪伴,此刻见他这样仔细照顾自己,好像她是易碎的娃娃一般,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面上微红,将手中的锁链放在了一旁,主动圈上秦御的脖颈,靠在了他的怀中,道:“殿下也很累吧?是我不懂事,早知道自己只会添乱,我便该呆在客栈的,不该跟着过来的。”
    秦御听她声音闷闷的,却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道:“爷既带你来,便没什么添乱的,只你不准再伤心了,若再哭,便一会子证实你大哥没死,也甭指望爷替你找人了!”
    他声音恶狠狠的,顾卿晚却心中发暖,乖巧的点了点头。其实离开那令人窒息的盲井,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
    这些天连日赶路,委实累人,夜里也休息不好,今日为了赶路,更是三更天便动了身,如今已经临近傍晚,顾卿晚又经历了一场悲恸惊吓,此刻靠在秦御怀中,竟觉安心,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没片刻顾卿晚便靠在秦御怀中累的睡着了。
    秦御低下头,仔细打量顾卿晚,却见她浓黑的睫羽轻轻垂落,眼底有些未褪的青影,略显苍白的面上疲累之色即便是睡梦中,也未曾消减。
    他站在箱子前,顾卿晚坐着靠在他胸前,这个姿势一定不会舒服。秦御将顾卿晚靠在胸膛上的脑袋缓缓放倒,令她枕在臂弯,将她又从箱子上抱了下来。
    接着他才身影一跃,自己坐在了箱子上。像抱孩子一般,小心的将顾卿晚横着安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圈着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也闭目养神起来。
    顾卿晚做了个梦,梦里她又回到了曾经的顾首辅府,阳光很好,花园中那颗当年她和大哥一起种下的银杏树,不知怎的,突然就长成了岑天大树,晚秋时节,挂了一树金黄。她开心的绕着大树跑了两裙,裙摆带起满地金黄。
    一晃眼,就见大嫂庄悦娴站在树下,她笑着道:“大嫂,你快,我和大哥种的树长大了,大哥怎么还不从衙门回来,我都等不及要让大哥看看了!”
    庄悦娴却奇怪的笑了笑,道:“晚姐儿,你大哥死了,他看不到了,大嫂现在就要去陪他了。”
    她说着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根白绫来,往树上一抛打了个结,便要伸头往上挂。
    顾卿晚面色大变,忙去阻拦,庄悦娴却瞧着她温柔的笑,道:“你也来吧,乖,听话,咱们一家人到了阴间便都能重逢了。”
    说着,她又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条白绫,猛的勒在了顾卿晚的脖颈上,狠狠用力。
    “大嫂不要!大哥没死!”顾卿晚挣扎起来,额头汗水滚落,双手乱抓乱挥。
    闭目养神的秦御被她拍了一下脸颊,睁开眼眸,忙抓住了顾卿晚的手,安抚道:“卿卿醒醒!快醒醒!”
    顾卿晚骤然睁开眼睛,心脏还在砰砰乱跳,她满头大汗,瞪大了眼睛看着秦御,还沉浸在方才的梦境中有些回不过神来。
    秦御一时间也未言,只将她抱的更紧了些。谁知却在此时,外头传来了宋宁的声音,道:“爷在里头?”
    接着是守在外头的侍卫的应答声,宋宁回来了,说明有了结果。
    顾卿晚浑身一抖,有了方才的那个梦,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不禁揪住了秦御的襟口,睫毛不安的飞快颤动着。
    她这样依赖自己,秦御倒心中欢喜起来,挑了下眉,道:“卿卿不敢听答案,不若爷替你来听如何?若你大哥没事,爷便吻吻你。”
    他言罢,也不等顾卿晚同意,直接抬手便用大掌捂住了顾卿晚的耳朵,这才冲门外道:“说!”
    宋宁的禀声便响了起来,道:“爷,属下们确定盲井中的尸首都被挖了出来,只有二十二具,少了一具。对比了脚链上的姓名和花名册,少的那个名唤余金,属下询问过了,这个余金的身高是进盲井中的犯人中唯一和顾大少爷相仿的,且其右手上也凑巧生了一颗胎记,另外,余金先前和顾大少爷并不在一个分队中,还是顾大少爷想法子将其调到了其所在的小队,属下敢肯定顾大少爷是刻意接近这余金,死的也定是余金。”
    宋宁能想到的,秦御自然也都能想到,他眸光微闪过些许松快之色,冲外头吩咐道:“知道了,安排下便离开吧。”
    宋宁应声去收尾,屋中秦御才松开了捂着顾卿晚耳朵的大掌。
    秦御耳力好,宋宁即便在门外禀报的声音也不大,秦御捂的紧,顾卿晚方才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此刻她瞧着秦御,想从他面上看出些端倪来,偏秦御是个沉得住气的,他不想让她瞧出什么来,顾卿晚又怎么可能从他的神情表情出看出来?
    她心急如焚,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办了蠢事,现在这样,明明比方才直接听结果更加折磨人啊。她方才怎么就因为一时害怕,听了秦御的呢!
    她受不住煎熬了,不觉推着秦御,脱口而出,道:“你到底吻不吻我啊!快点!”
    她这话当真热情豪放,等不及要他快点吻她的模样,可爱诱人极了,美人这样邀请,秦御却生生忍住了扑上去的冲动,面无表情的道:“结果……哎,还是卿卿来吻爷吧,爷若躲开,卿卿便节哀吧。”
    顾卿晚闻言心头咯噔一下,她实在受不了,急于知道结果,也不再和秦御磨蹭,抬起身子,手臂勾住秦御的脖颈,便凑上去主动吻他,心里默默祈祷着,千万别躲开,要吻到,要吻到。
    她的唇瓣如愿贴上了秦御的唇,顾卿晚却还在闭着眼睛默念,故此竟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反倒有些迟钝的磨蹭了两下,又伸出小舌触探了下,描摹着秦御的唇形。
    不得不说,被吻和吻人,在感觉上真的很不一样。从前秦御吻了她多次,顾卿晚也没感受到他的唇是怎么样的。
    如今她却清楚的感受到了,微凉的薄唇,触感竟然出乎意料的柔软丝滑,她用舌尖上下描绘了一圈,脑子中才反应过来。
    她亲到的就是他的唇,绝非脸颊,她亲到了,这么说,大哥没事了!
    顾卿晚欣喜若狂,反应过来就要撤退开,谁知还没动,秦御便似提前一步洞察了,一把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这女人,又亲又舔的,勾的他心里直痒,浑身血脉沸腾,竟然还想着占了便宜就离开,过河拆桥,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秦御一手固着顾卿晚的后脑勺,另一只大掌揉弄着她的背脊,加深了这个吻,瞬间便让自己的气息侵占了顾卿晚的口腔。顾卿晚略怔了下,然则她今日刚经历了一场感情上的过山车,心胸间当真是充斥着急于宣泄的情绪。
    而这种拥吻,也是人情绪宣泄的一种方法,顾卿晚被秦御感染,禁不住身子柔软如水的贴了上去,也探出丁香小舌勾弄着秦御的,和他纠缠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明显的回应他,秦御顿时僵住,愕然的睁开了眼眸,诧异万状的紧紧盯着近在咫尺的顾卿晚。
    顾卿晚却沉醉的闭着眼眸,她的眼梢眉尾甚至愉悦的轻轻扬着,因方才的哭泣,眼角便还残留了一些淡淡的红色,像是染了桃花,凭空的增了几分妖娆妩媚的丽色。
    秦御怔怔看着,有种做梦的不真实感,顾卿晚却哪里管他,他老实了更好,更方便她吻他了。
    受生活环境影响,她从来不是个内向腼腆的女孩子,从前不主动,那是心里不愿意,这会子转了念头,她并不觉得羞赧,反倒有些新奇,充满了探究精神,细细品尝着吻一个男人是何种滋味。
    秦御都有些被她的举动弄傻了,有些怕把她惊走,僵硬着身子,就那么任由顾卿晚施为,直到她的香舌调皮的探进他的双唇,他才浑身一颤,猛地拥紧她,将她按压在自己屈起的大腿上,放肆的回吻了起来。
    两人唇枪舌战,你来我往,纠缠的火花四溅,喘息声都不觉溢满了整个屋子,这才陡然分开。
    顾卿晚躺在秦御怀中,微仰着头,迷蒙着双眸,细细娇喘,方才还苍白的脸色已是染上了绯红的妩媚色彩。
    秦御亦是呼吸微乱,暗色眼眸却夹着些令人觉得害怕的东西,直勾勾盯视着顾卿晚。
    顾卿晚被他瞧的双颊愈发热了起来,却闻秦御道:“地方不对,不然……”
    他没说下去,可却略抬了下身子,让她直接感受他的忍耐。
    他的口气虽有些恶狠狠的,可却分明是欲求不满,顾卿晚不觉抿唇笑起来。
    “爷,都安排好了,可以走了。”
    外头适时响起宋宁的声音,秦御抬手拧了下顾卿晚的柳腰,这才抱着她站起身。顾卿晚也被他抱习惯了,索性理所当然的将他当成了代步工具,扯着秦御的衣袖,道:“方才宋宁到底是怎么说的?我大哥如今到底如何了?”
    秦御一面往外走,一面将宋宁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道:“这样看,你大哥应该是事先察觉了萧南江的动作,索性就将计就计来了个金蝉脱壳,将手上也有胎记,且身形和自己差不多的余金弄到了身边,又在盲井出事前,神不知鬼不觉的和余金换了脚链,下盲井前他可能已经离开了。”
    顾卿晚长松了一口气,只觉压在头上好多天的阴云一下子被风吹散了,天地都敞亮了,她点头道:“如此便好,只是大哥已经离开这里二十多日了,他没有户籍身份,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秦御闻言却有些吃味,总觉顾弦禛在顾卿晚的心中占的份量也太重了些。顾弦禛一个有武功防身的大男人,到了这种鬼地方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脱身,哪里用得上顾卿晚替他担心?
    故此,他即便总有办法能寻到人,却也不愿那么做。
    笑话,真将顾弦禛找到了,说不定,不对,顾弦禛是一定要阻拦顾卿晚进王府的,他疯了才会寻个强敌回来。
    顾卿晚眨巴着水润的眼眸看向秦御,柔柔的刚出声,“殿下……”
    秦御便面色沉凝,蹙眉道:“卿卿也别太心急,寻人这种事儿,急不来的。你大哥势必到处躲藏,大秦这样大,人海茫茫,也是无从寻找,更何况,也不好明目张胆,大张旗鼓的寻。不然岂不是暴露了你大哥逃犯的行径?相信你大哥一定会想办法回京找寻你的,便他想不起你这个妹妹,你大嫂不是还在京城呢?所以咱们当务之急是回京去,你说呢?”
    顾卿晚闻言觉得确实如此,秦御说的都有道理,便道:“我大哥才不会想不起我呢,我可是他唯一的妹妹,既如此,我都听殿下的便是。”
    秦御满意的勾了勾唇,心想,说不定那顾弦禛还真回京了,看来他得赶紧将怀里女人吃到嘴。
    到时候即便顾弦禛寻上门,也无可奈何了,妹妹都*了,难道他还能强自带走她?便强行带走,他秦御的女人,谁胆儿肥的敢接手?除非顾弦禛舍得让亲妹妹青灯古佛的过一辈子。
    一行人离开矿场,等回到沧州的客栈时都已经是夜半时分了,今日累的够呛,回到客栈时顾卿晚早在秦御的马背上睡过去了,被抱回房,迷迷糊糊觉得有人用热帕子给她擦脸,顾卿晚费劲的睁开眼。
    秦御便哼了一声,道:“若是天下的奴婢都能当成你这样,爷也去签卖身契!”
    顾卿晚闻言抬手拍了拍秦御的脸,却道:“殿下这话当真?那你签给我好了,我便也这么养着你,宠着你,如何?”
    她躺在那里,微微眯着眼,动作轻佻,姿态慵懒,略抬起的下巴带着些矜傲,说的理所当然。
    秦御怔了下,心道这女人可真是胆大包天,什么话都敢说。
    他可是皇室嫡系血脉,她竟敢说让他签卖身契于她为奴的话,这等话,即便是玩笑话,那也是说不得的。
    这疯丫头!
    秦御脸色微沉,尚未斥责顾卿晚,谁知顾卿晚便咯咯一笑,收回手,道:“我一定是没睡醒,说梦话了,睡了……”
    言罢,翻了个身,闭上眼呼吸便绵长了。秦御拿她没办法,瞪了她后脑勺一眼,这才往净房收拾自己去了。
    床上顾卿晚却睁开眼,望着垂下的帐幔出了会儿神,才重新入睡。
    他们并没有在沧州久呆,翌日一早便动身折返京城,这一路走的倒悠闲。
    宋宁准备了马车,坐马车总算比骑马要舒坦些,可许是这些时日折腾的太厉害,奔波惊吓,大喜大悲,顾卿晚竟然病倒了。
    虽只是伤寒,可也养了五六日,莫说是她当丫鬟照顾秦御的衣食出行了,倒事事劳烦秦御照顾,喂药,端饭,每日住宿时,抱上抱下。
    还真应了他那句话,好像签了卖身契的人是他一样。
    这一路,虽然顾卿晚病了,秦御还是按先前和她说好的,走的是随州方向,六日后便上了船,改走水路。
    古代最舒服的出行方式便该算是走船了,走陆路,只坐马车一天就能颠掉几斤肉,水路相对来说,少颠簸少折腾。
    可顾卿晚这具身体从来没坐过船,竟然严重晕船!从早上登船,没片刻她便开始吐,便连大夫开的晕船汤药服下也都被马上吐了出来。
    秦御见她伤寒刚好,便又受晕船之苦,眼见着没几日,脸上没了半点肉,倒显得那双明眸更加惹眼,无辜看人时,更惹人疼惜。
    他心中焦急,见顾卿晚又吐了一回,便沉喝道:“再去叫大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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