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场景渐渐浮上脑海。
    在梦里,她好像亲了河之哥哥唉?而且河之哥哥没有推开我!哦对了!他还咬我呢!天哪,自己喝醉酒就会做这样的梦吗?
    她喜滋滋想着,这个梦做的可太真实了,她回味着两人唇舌相接时的柔软,脑袋里又是一阵麻栗,就是自己怎么还会咬嘴巴?
    她往铜镜中看去,里面的少女披散长发,对着镜子傻笑,嘴唇红润。从今天开始,她就不用梳双髻了,她也可以梳好看的发髻了……
    竹叶在她身后,不经意瞟到镜中小姐的傻笑,有点奇怪……小姐都已经笑了一天了……不会是喝酒喝傻了吧?
    她已经几天没有看见河之哥哥了。
    听父亲说,河之哥哥最近很忙,后面父亲说什么她也没有听清了。
    河之哥哥就已经等不及了么?就在准备聘礼要娶桂花姐姐了么?
    郦芫失魂落魄走回房间。
    她没有想到的是,商河之和父亲达成了某种秘密协定。
    想起前几天,也是这么一个午后,商河之走进他的书房,说下那一段话。
    “望叔父成全。”
    他记得这小子说了三次,看到他那坚毅的眼神,那岿然不动的身躯,他提出一个要求。
    于是商河之这几日都呆在铺子里忙着,没有见她。
    年轻人啊!他吹了吹胡须,走进了书房,转头看向墙壁上挂着的唯一一幅画,那是一个美丽的女子画像。
    “苑苑啊……你说河之他多像当年的我啊……呵,这小子之前我竟然我还没看出来他的狼子野心!不过肥水不流外人田,能当我的女婿我为何要让给桂平那老头?当时我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才娶到你,这次,哼!还便宜他了!”
    郦芫准备干一件大事。
    那就是离家出走。
    河之哥哥不理自己,这些天的浑浑噩噩,人生就该这么下去吗?
    当然不是!
    她还没有见识过这锦绣山河,没有体会过男欢女爱,她凭什么要颓废下去?!
    她想了许多,渐渐一个方案在她脑海中形成。
    她们坐在二楼的雅间里,松枝和竹叶一左一右跪在她身旁,一个帮忙斟茶,一个帮忙摇扇。
    她两指捏起一块杏仁瓜子糕,正送往嘴边。
    松枝帮她倒满茶水,她就着水咽下了口中的糕点,一双眼透过纱帘遥遥望向台下说书的人。
    只见一块惊堂木被气势一拍,说书的老先生吊着嗓子说着“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大家伙纷纷鼓掌,小厮们穿梭期间给每一桌添上茶水送上瓜子。
    她收回目光,拍了拍手中的渣滓,往袖子里一探。
    东西都在。
    她又灌了一杯水,喝了一半又放下,说道:“哎呀,肚子胀,我去上个厕所。”
    竹叶听到也连忙起身,“奴婢带小姐去。”
    她摆摆手,笑:“都来这这么多回了,我还不知道在哪么?放心吧,”手指又指向台下,正是又一轮故事开始了,“你们在这听书吧,故事还挺精彩的。”
    的确是,她还想知道这盗贼和公主最后怎样了呢……竹叶想了想,又瞥见松枝已经听入了迷,她只好点了点头。
    郦芫挑开纱帘往楼下的厕房去了,竹叶没有看到她转过身时嘴角挑起的弧度。
    她溜达到茶楼正门,自家的马车和侍卫都在门口守着,她趴在门上,摇摇头,此道不通。
    她走到厕房这儿,厕房在茶楼后院,院子里是老板自己的一栋小楼还在空地上种满了果蔬,厕房旁边便是一段矮矮的围墙。
    只是这气味……不是很好闻,她捏着鼻子走到最矮的一块围墙这,费了些力气才爬出去,然后立马奔向了当铺和钱庄。
    得抓紧时间,不然等到竹叶她们发觉,自己可就逃不成了!
    前些日子她在这儿抵押了她的一些首饰,此时只要拿着发票去便成。
    然后再去钱庄把数目大的银票兑开,她去成衣店挑了一件白色的长衫,头发往上一束,俨然一副公子哥模样。
    日头渐渐西沉,她已经坐上了前往几十里地外的渡口的马车。
    当竹叶和松枝直到晚上都没有等来谎称上厕所的小姐时,才意识到出了问题。
    她们立即跑下茶楼,在楼下等着的马车和侍卫都还在,可是小姐没了。
    二人都快吓哭了,老爷和河之少爷赶过来时,郦府的人已经把整条街都搜查了一遍,河之少爷赶紧报官,官府的人也是紧急找人。
    月亮因为这大动静躲在了层云之中,郦府上下灯火通明,竹叶松枝两人缩在一起,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
    商河之紧紧抿住唇,那双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声音,开口问:“小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相比吓哭了还没有缓过来的松枝,竹叶镇定一些,回忆了一会儿,“小姐带我们去茶楼听曲儿,没听一会儿就说要去小解,奴婢和松枝本来要陪小姐一起去的,可是……小姐不让……”
    他捏了捏眉心,“然后她就一直没回来?”
    松枝抹了抹鼻涕眼泪,点头:“嗯……”
    “小姐出门时是否有何异样?”
    在他紧紧盯着的目光下,冰凉的声音仿佛要把她们冻死,二人都是瑟瑟发抖。
    竹叶咬了咬唇,想了一会儿,“小姐这几天都会去那个茶楼,哦对!小姐每次回来身上许多饰物都不见了!”
    商河之听到最后这句话紧紧皱起眉头,转身大步走出大厅,正好撞上一伙人押着一位中年男子进来。
    那位男子嘴里喊着冤,不停地解释:“这些东西不是我抢的啊!”
    商河之听属下解释,说是在他的铺子里发现了小姐丢失的钗子手镯若干。
    当铺老板跪在地上,鼻涕眼泪横流,“冤枉啊,这是一位小姐来我这里当的啊!”
    商河之眯起眼睛,没有说话。
    郦其衫也从游廊那边走来,看到这副景象,忙吩咐下人放开当铺老板。抖了抖手中的信纸,颤声道:“这是芫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到我枕头底下的……”
    商河之立马接过,上面只有几个大字:孩儿出去散散心,勿念。芫儿。
    他心里的大石头稍微下落一点,但是还是压得他喘不了气。
    “你说芫儿这么小,一个人出去多危险啊……她到底去了哪啊……”说着就要抹眼泪。
    “叔父放心,河之一定把芫儿找回来。”商河之托住郦其衫,沉声开口。
    郦其衫深深叹了一口气。
    郦芫才不知道此刻她家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的出走引起了多大的鸡飞狗跳。
    她双手撑在栏杆上,束起头发的飘带随风飘扬,船已经在浩瀚的江流之中,天上是漫天繁星,她呼吸着凉丝丝的空气,心里跳的很快。
    河之哥哥现在正做什么呢?他有没有发现自己不见了?
    她不禁懊恼,怎么要想起他!自己已经自由自在了,此番出来,就是要忘记他的!
    她理了理头发,哼了一声,走回了船上的房间里。
    这艘船正要前往江南,她躺在床上,翘着脚想着自己要在哪个渡口下船,忽而有人敲门。
    她警惕地看向门口,问:“谁?”
    “小公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要给您送进来么?”
    是船上的小厮。
    “拿进来吧。”她沉声,努力把自己装作一个男的。
    “好嘞!”小厮推开门,他身后又有两人搬进来一个浴桶,打头的小厮搓着手冲她笑道:“公子,这桶都是新的,水里加了上好的精油。”
    郦芫会意,从袖子里摸出一个不小的银子抛给他,小厮的脸立马笑得皱在了一起,“那公子先用着,有什么需要再吩咐小的。”
    郦芫点点头尽量不说话。
    小厮们立即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正要准备脱衣服,门又被推开了,吓得她立马裹紧自己,柳眉倒竖看向门外,小厮探出一个脑袋,饱含深意地笑着:“公子需不需要个小娘子帮忙搓澡?”
    郦芫皮笑肉不笑,“不需要,谢谢。”
    小厮立马关上门不再出现。
    郦芫还是为了以防万一,插上叉捎才敢脱下衣服。
    她在船上这一夜并不安生,船虽然大,但还是免不了摇摇晃晃,水势大的时候,差点把她隔夜饭给吐出来了。
    天色大亮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听到外面在喊“姑苏城到喽!”
    她睁开眼,就在这里下吧。
    跟着一些人踏下甲板,踩到了坚实的土地,她才觉得自己安心了不少。
    昨天夜里她醒了三四回,此刻只觉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走到热闹的姑苏城里,没心思去看那小桥流水人家,她随便找了一间客栈,撞了进去。
    “这位……公子?打尖还是住店啊?”
    “给我来一间上好的客房!”
    “好勒,公子楼上请!”
    换下在船上闷出臭味的衣服,她靠在浴桶上,水汽迷蒙,她视线好不容易清晰,转头看了眼屋内,雕花床,缠丝被,梳妆台处还有面大镜子,镜中的自己正披散着长发,屋内还燃着熏香,她险些在浴桶里睡着。
    擦干净身体,穿上衣服,她倒头就睡。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浴桶不知什么时候被抬了出去,她此时意识恢复,想到自己已经在一个谁都不认识自己的地方,总算可以风流一回了!人不风流枉少年呐!
    这样想着,她便快速穿好衣服,又是一件白衫。
    她关上门走出客栈,此时正是下午,正午的炎热渐渐退散,小摊们都在街边摆了起来,有卖首饰的,有卖小玩意的,有卖胭脂水粉的,各式各样,她左顾右看,觉得新鲜极了。
    江南水乡有着它独特的风味,她走上一座石桥,负手看向小河中的几条小船,船上的人们运送着新鲜的蔬菜和河鲜,操着一口的姑苏软语,偶尔看向她的目光中还含着水光潋滟。
    她走进一座看起来就很贵的酒楼,门外挂着的招牌上写着“醉仙楼”三字。
    她笑吟吟地走了进去,小厮迎面而来,问着:“这位公子楼上请。”
    小厮把她带向了一处雅间。
    这座酒楼的小厮眼睛都尖的很,一瞄就知道你有钱没钱,是楼下大堂坐还是二楼雅间坐。
    郦芫这细皮嫩肉、肤白貌美的,一看就知道是小姑娘,一定是哪家的小姐出游来了。小厮给郦芫报上了几道姑苏有名的佳肴,心里自豪地想可千万别给姑苏城丢脸。
    郦芫一一点上了,自己现在可是不差钱,想花多少花多少,人生难得一乐。
    脆皮豆腐、醉鸭、醋鱼、花雕酒……她听着潺潺如流水般的琴音,打了个饱嗝,想着姑苏就是不一样。
    忽而一只如柔荑般的手掀开了帘子,郦芫愣了愣,只见一位抱着琵笆的美人走了进来,用那软软的声音问着:“官人可要听一曲?”
    她来了兴致,点了一首有名的秦淮曲,琵琶声铮铮,就着美人儿那时不时向你投递的秋波,郦芫只觉得自己快要醉了,“醉仙楼”果然名符其实!
    走出酒楼时,郦芫的脚步微微踉跄,小厮在身后殷勤地喊着“公子下次再来啊!”
    郦芫忽然觉得自己有种逛了窑子的感觉。
    唉?要不……明天的晚间活动就去逛窑子吧!
    晚风悠悠,郦芫的脸色微红,路过一座楼,楼上的女子看见她那红润的俊脸,纷纷朝他挥着手绢,还有一条桃红的帕子掉了下来,她伸手一捞,在手中仔细一看,上面绣着两只彩蝶,凑近一闻还有隐约的香气,她听见上面一阵惊呼声。
    “哪位姐姐的手帕掉了?”她抬头笑眯眯看向那些美人儿,挥了挥手中的帕子。
    只听到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这帕子就送给小公子了!”
    闻声却不见人。
    她笑了笑,冲楼上眨了眨眼,把帕子塞到了怀中。
    不用明晚了,此时此刻此地,天时地利人和。
    她走进水袖招摇的门口,一位像是老鸨的女人迎了出来,眼睛一瞄,在她胸前顿了顿,还是没有拆穿,笑着问:“这位公子面生的很,是头一次来吧?”
    管来人是男是女,耐不住人家有钱呢!
    “不错!”
    “哎哟,那我可要给你请来我们倚翠楼的头牌服侍您,”说着,便朝楼上喊了句:“楼上的丫头们出来接客啦――”
    还没说完,就被郦芫伸手打断,“唉――妈妈,不瞒您说,我是来找这位姐姐的。”说着,便从怀里抽出那条手帕,老鸨眼睛一瞄,就会意地笑道:“原来公子是为了我们的蝶双来的~”
    她笑了,点点头。然后就被带到了一间房间,里面没人,她背着手打量着这间屋子,屋内的熏香与自己手中的帕子味道一样,她正从那雕梁画柱看向那绣着百花图的帐子,忽而从一侧屏风里走出个人影,托着一壶小酒。
    美人儿扭扭捏捏站在桌边,看着她负手走来,脸蛋儿红彤彤的。
    郦芫在她身边坐下,蝶双双手奉上一杯酒,小巧的杯子凑到她唇边,看着美人儿那羞涩的小脸,她饮下那杯酒,酒不烈,丝丝甜甜的,有着水乡独特的风味。
    郦芫只觉得以后要好好教导自己那两位小丫鬟,让她们好好学学蝶双这温婉这柔情。
    要是竹叶和松枝知道了她们小姐此刻在干什么,估计都会晕过去的吧?
    喝了几杯,她已有醉色,从怀中掏出那张帕子,向一旁拨着琵琶的蝶双笑道:“这帕子可是蝶双姑娘的?”
    换来美人儿的羞涩一笑。
    她笑呵呵地把帕子还给蝶双姑娘,走出酒楼时夜已经深了。
    人影僮僮,她向她的客栈走去,忽而在前方看见一位穿着竹青色袍子的人,背影怎么这么像……河之哥哥?
    她揉了揉眼睛,那个人又走入一栋楼不见了,她拍了拍脸颊,想着一定是自己看错了!河之哥哥不是不管我了吗,他怎么会在这里……唉,不管了!
    天上繁星点点,明天又是个好天!
    商河之坐在二楼靠窗的桌旁,一杯茶水已经要凉了,他看着街上那晃悠在摊子前的人影,注目良久。
    等到那人买了一堆东西进到对面的客栈里时,他才收回目光,举起杯子放在唇边饮了一口,后知后觉才发现茶水早已凉了。
    他苦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自己马不停蹄一路打听,身边的人才通过船夫和脚夫打听到了她的路线,晚上才赶到这里,又听见属下回复小姐在青楼里喝酒听曲,自己恨不得把她拉出来带回去,可是又怕她哭着怪自己,要是她再逃跑了,自己可怎么办?于是他只好按耐不动,只是在她身旁保护着她。
    这么一小姑娘,这么晚的时候,她竟然敢自己喝醉出来,可真是不让自己省心……
    不过他也认命了,她就是自己的劫。
    ――――――――――――
    计划有变,可能三章写不完了……所以改了一下,下章更完这个故事!
    还有……嘿嘿嘿,下章让河之哥哥吃到肉肉~
    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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