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也一直奇怪,长公主是太后的亲生女儿,这样的日子怎么迟迟不肯露面。
    如今见着长公主提着的食盒,才明白了几分。
    “哀家早就说过,不必你亲自动手,你倒好,非要和嘉敏亲手做道松鹤延年给哀家贺寿。”
    太后说着,脸上露出笑意来,显然是一早就知道长公主和柔安县主有此打算的。
    众人听在耳中,此时方才明白过来,长公主和柔安县主是故意迟来的。
    若不迟来些,哪里能引得众人瞩目。
    “哦,你和嘉敏竟有这心思,这一来倒是将朕的贺礼都比了过去。”
    “皇兄谬赞了,臣妹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讨母后欢心罢了。”
    长公主说着,示意了跟在她身后的柔安县主一眼,开口道:“太后向来疼你,你亲自将这道菜呈献给太后吧。”
    柔安县主应了一声,上前接过长公主手中的食盒,缓步上了台阶,走到案桌前。
    将食盒打开,拿出里头的那道“松鹤延年”摆在桌上。
    这道菜乃是拿香菇、鸡脯肉、黄瓜,辅以蛋白、蛋松、菜松、樱桃,再添盐和麻油制成。
    最紧要的步骤是将香菇烧熟,批成片,并将黄瓜打成扇片。然后才能用香菇黄瓜拼装成松树,将鸡脯、蛋白和黄瓜拼成鹤。
    这道菜,真真能说得上是复杂万分了。
    太后见着这道菜,自然很是高兴,只拉着柔安县主的手道:“难为你有这份儿心了,这段时日,怕是受了不少罪。”
    听着太后的话,柔安县主愣了愣,抿嘴福了福身子:“能叫太后高兴,就是嘉敏的福气了。”
    徐昭坐在那里,视线落在柔安县主的身上,又不着痕迹看了一眼已经落座的长公主。
    再想起太后方才的话,心中便有几分了然了。
    太后说柔安县主近来受了不少罪,想来是知道了柔安县主和辅国公府的那些事情。
    怪不得这段日子,未曾听太后传柔安县主入宫陪伴。
    太后心里,应该是对柔安县主有些失望的。
    想明白这些,徐昭的视线又落在柔安县主的身上。
    多日不见,柔安县主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原本有些圆润的下巴尖了起来,眉宇间多了几分哀怨之色。
    徐昭认识柔安县主这么久,她一直都是高傲张扬的,从未见过她这个模样,看起来,像是受了打击,一点儿往日里的精神气都没有了。
    想着那日嫂嫂孟氏前来问的那些话,还有长公主所言,徐昭能猜得到柔安县主定是在辅国公府受了些委屈。
    她虽是县主,辅国公府定不敢明着欺辱她,可对于柔安县主来说,旁人的轻视和嘲讽,足以叫她郁结于心。
    更别说,还有那辅国公府的公子了。
    太后笑了笑,对着坐在那里的皇上道:“难得嘉敏有这样的孝心,今个儿哀家就不亲自赏了,皇帝替哀家赏赐这个孩子吧。”
    太后的话音刚落,在座的宾客都是一愣,太后这话,明显是在替柔安县主讨要赏赐。
    今个儿是太后寿辰,皇上若是赏赐轻了,难免驳了太后的脸面。
    再说,今个儿这事情,太后明显是一早就知道的。
    如今说出这话来,亲自向皇上讨要赏赐,自然是大有深意的。
    皇上的视线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长公主,拿起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口,才笑着道:“难得今日母后高兴,嘉敏又替朕敬了孝心,便从县主晋封为正一品的郡主吧。”
    皇上想了想,才又开口道:“赐号,就取个端字,称作端敏郡主。”
    “母后觉着,朕这样赏赐可好?”皇上说完,微微笑了笑,转头对着太后道。
    太后嘴角的笑意僵了僵,随即对着愣在那里的柔安县主道:“端敏,还不快谢皇上隆恩。”
    柔安县主还未从皇上的话中回过神来,如今被太后推了推,忙下了台阶,跪在地上低头扣首:“端敏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前些日子,皇上不是提起要给静公主赐婚吗,如今可有中意的了?”
    见着端敏郡主退下,太后才又提起了一件事。
    听着太后的话,皇上笑道:“今个儿母后寿辰是一喜,册封端敏郡主是二喜,如今添作三喜,才是最好不过。”
    皇上说着,便将视线移在了威远侯的所坐之处。
    “朕听闻,甄爱卿有一次子,很是有几分才情,性子也是个稳重的。”
    “皇上谬赞了。”听着皇上的话,威远侯忙站起身来,惶恐道。
    “爱卿这般紧张,可是不想和朕接成亲家。”
    听着皇上的话,威远侯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不等他开口,皇上就朗声一笑,接着说道:“好了,爱卿不必过谦,爱卿教导出来的儿子,才情品性朕都是信得过的。静公主倘若嫁到威远侯府,想来是不会受了委屈的。”
    皇上这么一说,在场的人哪个看不出来,皇上是要将琴妃之女静公主嫁给威远侯次子。
    一时间,都向威远侯恭贺起来。
    ☆、第167章 体恤
    一场寿宴,不仅柔安县主被晋封为端敏郡主,连琴妃所生的静公主都指给了威远侯府的二公子。
    直到出了宫,朝臣女眷们都在议论着。
    有道是圣心难测,静公主的婚事便也罢了,这好端端的,皇上怎么就想起要晋封柔安县主为郡主了。
    若是皇上早有此意,几个月前柔安县主大婚的时候这旨意就该下来了,何至于拖了这么久,而且还是在太后的寿宴上提出来。
    大家只猜测这是长公主从中周旋,去求了太后娘娘,不然一个县主的身份已经是格外恩宠了,长公主虽是皇上的胞妹,可也不至于如此恩宠。
    众人无法理解,可辅国公府的人心里头都是门儿清的。前些日子发生的那事情,虽然压了下来,连府里的姨娘都给打死了,可那柔安县主的往事,辅国公府有些脸面的哪个不知道,对这柔安县主,不过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可如今,皇上一道旨意,柔安县主成了正一品的郡主,往后自然是由不得他们慢待。
    皇上和太后的意思,大概也是这样。
    徐昭见着嫂嫂孟氏的时候,孟氏嘴角的笑意格外的勉强,到底是不想叫辅国公府供着一位郡主的。
    只是碍着众人在场,不好表露出来罢了。
    周氏上前几步,将徐昭细细打量了一遍,才开口道:“方才在宴席上,我也不好和你说话,你如今身子重,孩子可闹腾的厉害?”
    “母亲不必担心,太医每日来诊脉,并无大碍的。”
    听着自家娘亲的话,徐昭笑了笑,回道。
    “哥哥和爹爹,还有远哥儿可还好?”
    听她这样问,周氏只笑了笑,开口道:“都好,都好。”周氏朝四周看了看,才低声道:“倒是那个穆氏,你可应付得来。”
    这些日子,昭儿和穆侧妃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她还听说因着这事儿,皇后俞氏还将昭儿传召进宫了,也不知有没有受了委屈。
    听着自家娘亲的话,徐昭摇了摇头,毫不在意道:“她一个不得宠的侧妃,女儿都懒得应付她。如今,怕是皇后娘娘都觉着她太不中用了。”
    徐昭所指的,是前些日子因着穆芷徽,皇后被太后训斥,在她面前丢了脸面的事情。
    听她这样说,周氏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心下来。
    只聊了几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太监朝徐昭走了过来:“启禀王妃,皇上传了王爷去乾玺宫,王爷怕王妃等急了,说是叫王妃先随周夫人回徐府,等到晚些时候,王爷亲自去府上接。”
    那太监脸上堆着笑,言语间满是奉承之意。
    如今这宫里上上下下都传皇上中意肃王,兴许往后这位王妃就能入主凤鸾宫了。
    这个时候不巴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徐昭没有想到韩子煜会这么交代,听到这话也是愣了愣,才回转过来。
    “知道了,劳公公特意前来了。”徐昭点了点头,开口道。
    “王妃言重了,能替王爷跑这一趟可是奴才的福气呢。”
    “王妃若没什么别的吩咐,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那太监说着,拱了拱手,就转身退了开来。
    见着那太监离开,周氏才忍不住感慨道:“王爷真是有心了。”
    徐昭听着,就和自家娘亲还有孟氏一块儿回了徐宅。
    “这是太太亲手腌的梅子,说是王妃回了府里,拿出来叫王妃尝尝。”
    薛嬷嬷端着一盘酸梅走到软榻前,满脸笑意对着徐昭道。
    徐昭听了,便伸手捻起一个酸梅递到嘴中,酸中带甜,味道格外的好。
    周氏笑了笑,开口道:“这青梅还是上一回去王府的时候你叫娘拿回来的。一回来我就做了这梅子,叫人放在了冰室里,等着你什么时候回来正好拿来吃。”
    孟氏坐在下头,听着周氏的话,抿嘴一笑:“母亲事事都念着王妃,叫儿媳都忍不住羡慕呢。”
    徐昭听着,拿了一个梅子递给孟氏,扯了扯嘴角打趣道:“这东西哪里是只给我一个人的,嫂嫂嫁给哥哥,这宅子里的东西可不都是嫂嫂的,嫂嫂哪里用得着羡慕。”
    众人听了,不由得都笑了。
    孟氏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指着徐昭道:“瞧瞧妹妹这张嘴,我这当嫂嫂的可是说不过你了。”
    孟氏的话音刚落,徐昭就冲孟氏眨了眨眼:“嫂嫂说不过,叫哥哥来和我说也是一样的,从小到大,我可从来都没说过哥哥去。”
    孟氏被徐昭的话弄的脸一红,便转过头去不说话了。
    周氏见着二人这样,只笑了笑,对着站在一旁的薛嬷嬷道:“去看看,远哥儿可是醒了?”
    薛嬷嬷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
    片刻的功夫,就带着乳母从外头进来。
    乳母任氏怀中抱着远哥儿,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请安道:“奴婢给王妃和太太请安。”
    周氏见着她怀中的孩子,脸上就露出笑意来,对着任氏招了招手。
    任氏站起身来,将远哥儿抱到了周氏跟前。
    “你瞧瞧,这孩子的皮肤多好,白白嫩嫩的,眉眼间和你哥哥一个样。”
    周氏轻轻摸了摸孩子的脸颊,眼睛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疼爱。
    徐昭坐在那里,听自家娘亲这么说,只莞尔一笑:“母亲如今是倒和寻常的祖母一样,将孙儿疼到了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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