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氏短短一句话就将穆芷徽给噎住了,她分明是暗指她心存不敬,仗着自己的侧妃的身份,瞧不上徐昭这个当王妃的。
    “妹妹可别血口喷人。”被齐氏这样一激,穆芷徽终于是忍不住训斥道。
    她的话音才落,就见着齐氏眼底透出一抹笑意来,哪里能不知道是中了齐氏的招。
    这里可是朝华院,哪里有她训斥妾室的份儿。
    穆芷徽回过头,就见着坐在软榻上的徐昭,脸色已然沉了下来,只带着几分冷意看着她。
    穆芷徽心中咯噔一下,虽不想在徐昭面前降了身份,却又不能叫她拿住了这个把柄,闹到王爷跟前,叫王爷以为她不懂规矩。
    这样想着,穆芷徽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请罪道:“王妃恕罪,都是妾身心急,一时失言了。”
    她这一跪,四周的视线便都落在她的身上。
    不等徐昭开口,齐氏就福了福身子,出声道:“王妃,穆姐姐虽是一时失言,可到底也是冒犯了王妃,这事情若是传到王爷耳朵里,难保王爷不震怒,觉着王妃治家不严,才使得穆姐姐这般不懂规矩。”
    齐氏既然已经将穆芷徽得罪了,自然也不怕得罪的更多。如今只想着叫穆氏这个侧妃丢尽脸面,也好叫这王府的人知道,这府里头除了王妃外,她才是那个最得王爷恩宠的人。
    所以,才一开口就将韩子煜这个王爷给搬了出来。她相信,有了这样好的借口,徐氏没道理不责罚穆氏。
    毕竟,穆氏这个侧妃的身份,从进府的那一刻开始,应该就是徐氏心中的一根刺。
    听着齐氏的话,穆芷徽心中恼怒,猛地抬起头来,冷声道:“齐氏你......”
    她才刚开口,就被徐昭打断了。
    “放肆!这里可是朝华院,不是你的惊鸿院。”
    徐昭将茶盏搁在桌上,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穆芷徽,训斥道。
    徐昭这话,明显是将齐氏的挑拨听了进去。
    不等穆芷徽开口,徐昭又淡淡道:“本王妃也不想重罚你,不过你既然触犯了王府的规矩,我就罚你在院子里跪上一个时辰。”
    徐昭自打嫁进王府,一直都是宽厚待人,还从未责罚过哪个。
    如今,头一个就对穆芷徽下手,看在旁人眼中未尝没有立威的意思。
    穆芷徽心中虽然恼怒,却也知道此时多说无益,徐氏这是存了心思要叫她难堪。
    “侧妃娘娘,请吧。”瑞珠上前,躬了躬身子,对着穆芷徽道。
    在众人的注视下,穆芷徽从地上站起身来,挺直着后背一步步朝殿外走去。
    这几日临近入冬,天气也一日比一日寒冷了。
    穆芷徽跪在地上,只一会儿工夫,脸色就有些苍白起来。
    她身为镇国公府嫡女,平日里即便是犯了错,也未尝受过这样的责罚。
    她心中又恨又怒,既恨齐氏,也恨徐昭这个王妃。
    这样毫无颜面的跪在朝华院,躲避不过丫鬟婆子投过来的奚落和同情,叫她不禁想到了出嫁那一晚母亲所说的话。
    母亲说,她虽是侧妃,可到底也是王爷的妾室,一个“妾”字就注定了一辈子都要低那徐氏一等,处处受她拿捏,仰人鼻息。
    那时候,她心中虽明白,却并非不存着自己的打算。
    她想着她进了王府,若能得王爷宠爱,再加上侧妃的身份,未必不能和徐氏这个王妃相抗衡。
    到了今日,跪在这朝华院中,她才彻底明白过来,她当日的想法有多么的无知可笑。
    穆芷徽想着进府这些日子所受到的冷落和羞辱,眼泪就忍不住涌上来,却又怕被下头的奴才看了笑话,又硬生生忍了下去。
    殿内
    徐昭看着站在面前的齐氏,不经意开口问道:“听说这些日子,王爷常去你那里?”
    徐昭随口一句话,就叫齐氏露出一丝紧张和不安的神色来。
    徐昭将她脸上的神色看在眼中,只微微一笑,温声道:“不过是随口一问,你也别紧张。”
    “你进府不久,却也是服侍过王爷的,该知道王爷这人性子有些冷。所以你能入了王爷的眼,也算是你自己的福气了。”
    说这话的时候,徐昭的语气中没有一丝的嫉妒和生气,反倒格外的温和,听到齐氏的耳中,竟多了几分真心替她高兴的意思。
    齐氏不是个蠢笨的,知道她一个侍妾的身份,即便是得了几日恩宠也不至于叫徐昭这个王妃起了忌惮之心。
    所以,只迟疑了一下就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
    “婢妾身份卑微,能得王爷恩宠乃是王妃容得下婢妾,王妃若是不嫌弃婢妾拙笨,婢妾愿为王妃效犬马之劳。”
    自打齐氏进了王府,她就深知自己的处境。
    她身份低微,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侍妾,虽然宫里头有俞氏那一层关系在,可因着俞氏和安王的关系,只会叫她在这肃王府更尴尬几分。
    如今,她虽得王爷恩宠,可这恩宠却太不牢固。
    唯一能改变这种处境的,只有徐氏这个当王妃的。
    这些日子,她早就知道在王爷心里,徐氏是不同的。
    齐臻跪在地上,久久都听不到回应,心中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只过了一会儿,才听得一声轻笑,徐昭开口道:“这话倒是好笑,你服侍好王爷就行了,我这里丫鬟婆子什么都不缺,倒也不需要你效什么犬马之劳。”
    徐昭一句话,就叫齐臻心里咯噔一下。
    平日里只觉着徐氏年纪小,没有什么城府,如今才知,这徐氏也是个厉害的。
    她抄写了那些佛经示好,如今又跪下来想要投靠她,若是换了旁人心中便是有些迟疑也不会这样果断的拒绝她。
    而徐氏,却是这般毫无顾忌。
    齐臻愣了愣,才出声道:“王妃教训的是,是婢妾一时唐突了。婢妾以为王爷性子清冷,今个儿宠着婢妾,指不定明日婢妾就失了这恩宠。婢妾身份卑微,心中难安才说错了话,想着若是能有一人在府中帮衬,便也能熬过这漫漫时日,还请王妃不要怪罪。”
    齐臻说完这话,就重重磕了个头,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她话中的深意徐昭如何能听不出来,不过是借着自己的事情暗指她这个王妃,也不能长久的得宠下去。
    所以,若有一个能帮衬,总比一个人应对这后宅之事要来得容易。
    之前元宵节见着齐氏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个骄纵任性的。如今进府多日,尤其是听了她这话之后,徐昭就觉着,当日的齐氏,不过是戴了面具而已。
    如今这样,才是她真正的性子。
    徐昭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良久,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又看了一眼跪在殿外的穆芷徽,才开口道:“起来吧,这王府里闷得慌,往后若是闲来无事,可以来我这里坐坐,咱们也好说说话。”
    听着徐昭的话,齐臻的脸上便露出些许喜色来,重重磕了个头,恭敬地道:“承蒙王妃不嫌弃,婢妾愿尽心服侍王妃。”
    见着徐昭点头,齐臻这才站起身来。
    许是跪了有些时候,齐氏起身的时候双腿有些僵硬,身子也忍不住晃了晃。
    徐昭示意了站在一旁的连翘一眼,连翘便搬了个绣墩过来。
    “坐吧。”
    “谢王妃。”齐氏谢过,这才落座。
    ......
    穆侧妃被徐昭罚跪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韩子煜的耳朵里。
    韩子煜听了,面色如常,抬起头来看了站在下头的沈长生一眼。
    “往后要是罚跪,就到跪在外头去,别占了朝华院的地儿。”
    饶是沈长生伺候了韩子煜多年,听到这般毒舌的话,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感慨来。
    那穆侧妃是多么想不开,才费尽心思嫁给自家王爷为侧妃。
    这话若是传到她耳朵里,哭都能哭死了吧。
    察觉到自家侍卫的目光,韩子煜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愣着做什么,没事做了?”
    韩子煜的话音刚落,沈长生就忙不迭出了殿外。
    如今大皇子封了安王,朝堂上瞬息万变,因着户部的事情,下头的人忙的连个好觉都睡不了。
    也就是自家王爷,还有心情说笑。
    只半个时辰的功夫,穆侧妃被王妃罚跪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王府。
    君嬷嬷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面色大变,心中更是忍不住责怪起青柠来。
    这丫头跟在主子跟前也不知道劝着些,任凭主子说错了话,如今挨了责罚,颜面尽失,往后更难在府中立足了。
    “去打听打听,到底是因何缘故?这要罚跪到什么时候。”君嬷嬷吩咐道。
    “是。”跟前的丫鬟应了一声,忙不迭走出了屋外。
    只一会儿工夫,就匆匆忙忙跑回来了。
    “怎么回事?”
    那丫鬟一路跑回来,气喘吁吁,半晌才回道:“回嬷嬷的话,奴婢打听到了,好像是那齐氏从中挑拨,才惹得王妃动怒,责罚了主子,说是得跪满一个时辰呢。”
    “主子身子娇弱,怕是受不住这样的责罚,嬷嬷快些想想法子吧。”
    这丫鬟说到最后,声音也有些低了起来。
    既然是王妃罚跪,这府里除了王爷一人,谁能救的了自家主子。
    可偏偏,主子自打进府,就恩宠全无,如今还是清白之身。
    这责罚,只能是领到最后了。
    君嬷嬷听了那丫鬟的话,脸色也是变了变,恨恨道:“我就说那齐氏正当宠,不要轻易招惹,主子却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嬷嬷也别生气,那齐氏仗着王爷宠爱跋扈嚣张,嬷嬷也是知道的,主子大概是忍不过去,所以才......”
    那丫鬟说着,对上君嬷嬷的视线,就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君嬷嬷重重叹了一口气,才叫人吩咐叫人备些热水,再煮些姜汤。
    足足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才有婆子将脸色苍白的穆芷徽送回惊鸿院来。
    见着自家主子面色苍白如纸,狼狈不堪的样子,一时间惊鸿院都乱作一团。
    君嬷嬷伺候着穆芷徽沐浴之后,又喂着她喝了一碗姜汤,又给她盖上了厚厚的锦被。
    才刚喝完,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看着穆芷徽的脸色,却是迟迟都不敢说话。
    “说吧,出什么事了?”君嬷嬷看了那丫鬟一眼,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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