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婉稍楞,他倒是听得清楚。
    他自然要竖着听清楚,难保日后有迹可循,邵文槿自顾着笑,却并未同她道起。
    阮婉心中欢愉,也不同他计较。
    ……
    将近黄昏,马车缓缓驶到禀城。
    阮婉撩开帘栊,禀城的大气磅礴就跃然眼前,继而欢喜回眸,“文槿,我们到禀城了!”
    邵文槿亦是舒眉,搭手扶她下马车,周遭便全然不似西秦国中的压抑。更何况,到了禀城,再从禀城到慈州,就只需一月脚程。
    并肩踱步,邵文槿只觉手心蓦地一暖,便是瞥目一笑。
    有人就似随意般上前去牵他的手,还佯装不觉,清浅言及其他,“听闻禀城离得不远,就是即北。九月里,即北是有花灯会的。”
    她说了半晌,也不闻邵文槿接话。
    抬眸看他,他也只是笑。
    就似心思倏然被他猜透,阮婉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先前的话题,“我们去看看可好?”
    他二人原本是在逃难,她却胡邹要去看灯会。情急之下,便连这般谎都撒不好,阮婉懊恼不已。
    见得邵文槿还是缄口不言,她便更恼,“主动牵人一下会如何?”
    刚说完就又恨不得掘地三尺。
    邵文槿低眉浅笑,果真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些,阮婉顿觉舒坦了许多。
    临到末了,邵文槿才悠悠开口,“真想去即北?”
    阮婉微怔。
    邵文槿唇畔一抹似笑非笑,就似若有深意道起,“阮婉,即北的花灯会,是男女一处求姻缘的。”
    “……”
    求姻缘,阮婉脸都绿了。
    桃之笑不可抑。
    ……
    禀城只是落脚,歇息一夜,并未多做停留。
    翌日起,邵文槿果真绕道往即北去。分明就是有意的,阮婉脸上便甚是窘迫,火辣辣涨红。
    九月初八,正好行至即北。
    入夜,好似东风夜放花千树,目光企及之处,皆是张灯结彩,喜庆不减年关,阮婉还是头一次在年关以外的时节逛花灯会。
    花灯会上,果然是男女作伴居多。
    临街水巷里,放花灯船,船里塞得是心愿纸条。等小船上的蜡烛染尽,纸条便也焚毁殆尽,那祈祷之意便悉数传达到九天之上,心诚则灵。
    街市里,来往的人就更多了些。
    挂花灯,猜灯谜,摩肩接踵,阮婉只觉许久都未这般热闹过。
    阮婉也好奇凑上前去,才晓这里的花灯都说是不卖的,得猜对灯谜,老板才会取下送你,会顺带说些吉祥祝语。
    年轻男女收了花灯和祝福,就视为再好不过的兆头,反过来再给店家一些打赏银钱,双方都高兴。
    这些风俗委实有趣,在南顺却都少见的很。
    阮婉看了好些,灯谜并不难猜,稍稍动动脑子便会,图得都是一好兆头,店家又哪里会多加刁难?
    只是若是越难的题,送的花灯便越是好看,以此为噱头,引得众多男女围观。相应的,若是被人猜出,店家得到的打赏钱两就越多。
    阮婉便同邵文槿一人猜了一个,却谁也不点破。小小暧昧徜徉在心间,就似吃了整粒话梅糖,酸里带甜,甜却不腻。
    阮婉怀中捧着花灯,笑意便潜在眼角眉梢里,不言而喻。
    九月间,夜风里透着些许凉意,他便上前牵她手,柔和暖意便透过肌肤渗入四肢百骸,说不出的惬意。
    这头你侬我侬,一旁的两对却明显要吵闹得多。
    “孟既明,你好厉害!”贴上脸颊一亲。
    “孟既明,你是如何都知晓的!”
    “孟既明,我还要那个!”
    阮婉回眸打量,那两人竟然将人家整个铺子猜得所剩无几,还全然不觉。邵文槿轻笑,便牵了她去往别处。
    踱步到空旷之处,见到旁人在放花灯,映得夜空绚丽多彩。
    每个花灯四面都画有吉祥饰物,还似,有看不真切的字迹。
    阮婉在看,他便开口,“听闻即北的花灯素来灵验,只消两人将名字写在花灯对侧,便会天长地久。”
    他已说的再直白不过,就低眉看她。
    阮婉有意打趣,“不过传闻罢了,谁知晓它灵不灵的?”
    邵文槿也笑,“灵不灵,试过便知。”
    言罢,牵起她就往花灯出去。
    掩袖磨墨,又在挂好的花灯对侧写字。按照放花灯的习俗,不能让对方看到自己所写,阮婉踟蹰片刻,才落笔。
    邵文槿也正好落笔,就似心有灵犀。
    她移目看他,他写得甚是认真,阮婉不禁莞尔,便也一同。
    待得阮婉托起底架,他便俯身点燃,亲眼见到自己的花灯缓缓深入空中,才小心头就似说不出的奇妙意味。
    仰头凝望,不经意间落入温柔踏实的怀抱,熟悉的男子气息萦绕在耳畔,柔和润泽,“阮婉,你今日满十九。”
    阮婉微顿,今日是九月初八,她将好满十九。一路逃窜,根本无心旁事,竟连她自己的生日都忘记了。
    迟疑间,邵文槿已将一枚玉佩送至她跟前。
    阮婉惊喜,回眸看他,又满怀期许接过。
    竟是一枚带着“阮”字的玉佩,和她从前摔碎的那个一模一样。那枚玉佩质地少有,不易寻。她和少卿一人一枚。
    如今想来,她的那枚,还是初次见到邵文槿时,被邵文槿凌空扔出去,摔出去好远摔坏的。
    当时她走得急,连残碎都没有捡,不想竟是在邵文槿手里。
    阮婉喜出望外,虽然不是早前的那枚,但握在手中光滑无比,定是有人时时带在身边,又时常在手中把玩。
    既然是同她一道姓“阮”的玉佩,他偷偷这般亲近作何?
    睹物思人,他也不隐瞒。
    ……
    过了九月初秋,转眼便至十月。
    邵文槿和阮婉就似心照不宣,一路行得很慢,都到十月了,路程才走不到四分之三。
    难得有机会两人单独相处,从前的归心似箭,就变做了走走停停。
    等到十月底,才行至朔城码头。
    朔城码头到慈州只要三天水路,过了朔城,就等于回到南顺了。本是好事,阮婉心中竟然生出一抹不舍。
    待得上了客船,阮婉褪下一袭女装,层层裹胸,又束好发髻,俨然回到从前昭远侯模样。
    十一月初,江上烟波四起,慈州就在不远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睡,明天早起继续
    ☆、第八十七章 回南顺
    第八十七章回南顺
    桃之本是长风人,后来又随主人举家迁往西秦。
    长风、西秦皆是北国,国中连水乡都数罕见,她过往又从未到过南顺,前往慈州的三日水路,她竟也不觉晕船!
    邵文槿心中有异,却也不点破。
    就如阮婉也是成州人,如何会巧到,恰好在西秦遇到桃之?
    桃之与他们一路同行,看似聪明机灵的丫头,端茶倒水手脚勤快,实则处处帮衬,拿捏稳妥。
    桃之并无恶意,邵文槿看在眼里,既不开口戳穿,也不装作全然不觉。
    不知他作何心思,桃之便一直有些怕邵文槿。
    自朔城码头上船,阮婉换回一身男装,俨然南顺国中容貌俊美的昭远侯。换做旁人见了,早该惊得合不拢嘴,桃之只楞了稍许。
    再往后,阮婉私下叮嘱,日后不得再唤她夫人。她也乖巧点头照办,旁的话一句没有。
    只是桃之偶尔瞥到邵文槿,他仍是不动声色打量她。只是打量,也不作其他,眼中的深邃幽兰好似将她看穿。
    桃之心中微微一顿。
    ……
    临到第三日黄昏,商船缓缓靠岸。
    阮婉心中的不舍就似顷刻抛到脑后,巴不得立时回到京中。
    下了商船,一脸欢呼雀跃之色,只觉慈州的空气里仿佛都带了别处比不过的润泽清新。
    总算平安抵达,桃之也松了口气。
    船将靠岸,桃之便扶着阮婉下了船,微微顾目,环视四围,好似在寻人。
    稍许,目光滞住,脸上倏然浮起一抹笑意,继而颔首。
    阮婉同她说话,也只听到一半,敷衍应声。
    邵文槿顺势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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