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唤生水。
    汤泉内并无旁人,连侍奉的侍婢都没有。近侍官道起,敬帝早前吩咐过,昭远侯喜静,无需旁人伺候。
    阮婉心中微舒,待得近侍官离开,阮婉才让叶心守在汤泉入口。
    秉去四围嘈杂,阮婉褪去层层外袍,里衫和裹胸,雪肌掩在单薄的烟纱下,细滑如温和白玉。懒懒垂眸,解下束发玉冠,三千青丝便倾注而下,散在香肩锁骨,眸间的笑意就晕开在清浅倒影里。
    纤手凫了凫汤泉,缓缓下水,寻得舒适位置,闭眼享受,洗去一身疲乏。
    汤泉一次不能泡太久,两柱香之间需起。侯府中的木桶浴哪有生水中舒坦?加之江离和赵荣承领人守在远处,叶心在汤泉外候着,阮婉其实安心。
    生水中闲暇自在,阮婉便将诸事抛在脑后。洞外偶尔鸟鸣,泉水宗宗,洞内温泉之气如屡生烟,草木馨香清幽入息,稍许便有了倦意。
    也不知过去多久,阮婉胸口略闷,好像压上重物连喘息都有些难。许是泡得时间太长,浑身酥软,悠悠叹息,唇瓣上又似附着温软一物。
    蛾眉轻蹙,想扶手起身,却兀得触到身前有人。
    阮婉乍醒,惶恐觉察并非在汤泉里,而是置身一人怀中。酒意萦绕在额间,眼前之人带着几分熟悉气息,竟不知看了她多久?
    苏复?!
    阮婉惊愕,苏复俯身贴近,指尖微微挑起她下颚,“公子宛济郡图?你喜欢他?”眸间的柔和润泽沾染了醉意,目光不似从前澹然,声音略微低沉,“婉婉,你从未画过旁的男子。”
    三月里,公子宛的济郡图流出,引起轩然大波。苏复听闻,亦是怔了许久,邵文槿?她从前对邵文槿有多厌恶,还曾悉数说与他听,不过短短一年时间……浓郁的妒意就浮上心头。
    他从来知晓她喜欢他,他也理所当然。
    她若喜欢旁人……
    酒意没在喉间,恼意和烦躁在心中浇之不去,他才到了京中寻她。寻到她,又不肯露面,一直跟在远处看她,再跟她一路从京中到了庆州灵山。
    折扇挑起她下颚,呼吸就贴在她唇瓣,“阮婉,你说若是很喜欢你……”
    若是很喜欢她,便亲她双唇,阮婉骇然,侧目避开,“苏公子,你喝多了!”正欲起身,却被他顺势压在身下,“你唤我苏公子?”一贯淡然的语气里,隐隐恼意。
    “苏复,你做什么!”
    “婉婉,你是喜欢我的……”低沉的声音略带沙哑,温热的鼻息喷在颈间,埋首相吻。阮婉心下慌乱,恼怒喊出,“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不喜欢我,凭何还要我一直喜欢你?”
    苏复蓦地僵住,半晌,苦涩从喉间溢出,“谁说我不喜欢你?”
    阮婉微怔。
    他也凝眸看她,“婉婉,我年长你八岁!从前你尚且年幼,心性未定,男女之间的倾慕能维持几分?过往一年,我去了许多地方,婉婉,我时常想起你。我们一同在慈云寺作画,你有数不尽的话同我说,每年十一月,是我一年里最开心的时候……”
    “苏复!你当我是什么?”阮婉嗔怒。
    苏复微滞,眸间遂又黯淡了几分,“我是喜欢过洛语青,早年洛家变故,我以为她身死,一直郁结在心,直至她成亲生子我都难放下。我若一时冲动拿你做她替身,便是误你。”
    他从未喝多,只是想起济郡图,妒意再次涌上心头。她画邵文槿,他心中吃味远胜过洛语青回西秦。
    “婉婉,我喜欢你。”伸手揽紧她的腰身,阮婉大骇,挣扎起身,他却轻易点了她穴道,根本动弹不得半分。
    “阮少卿!”恰逢洞外声音传来,邵文槿?阮婉就似抓住救命稻草,慌忙开口,却唯有一个“邵”,就再也出不了声,眼中惶恐至斯。
    苏复余光瞥过身后,兀得覆身而上,眼中迷离就似蛊惑,“婉婉,我要你。”含住她的双唇,右手伸进淡薄烟纱里,摩挲,挑逗。阮婉避不开,他的轻吻就顺着她的唇角滑至耳畔。
    洞外的声音清晰可现。
    邵文槿唤过之后,叶心上前相拦,“邵将军,侯爷说过勿让旁人进去,邵将军不要为难奴婢。”
    邵文槿微顿,迟疑看了看叶心身后,才转身离去。
    脚步声渐远,阮婉绝望至极。
    铺天盖地的男子气息,压抑得喘不过气。
    行出稍远,邵文槿却兀得驻足,总觉何处不妥?阮少卿一贯牙尖嘴利,方才怎会毫无反应?有人原本就娇弱,若是在汤泉中泡得时候过长?
    见他折回生水,叶心满头黑线,邵文槿却开口问起,阮少卿进去多久了?
    叶心微怔,似是有三炷香时间。
    虽说泡汤泉一次不能超过两柱香时间,但平常人都是泡好一次,起身小憩,又会再下水泡些许。
    因此,三炷香算不得长。
    而邵文槿如此问起,叶心心中也生了疑惑,洞中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也拿捏不准。是有些不对劲,莫非是泡汤泉的时候昏过去?
    叶心也面露诧异。
    见他如此,邵文槿心中更难平静,“你进去看看,我在这里等。”
    叶心点头,再不迟疑。
    有人进来?苏复微诧,阮婉先前便吩咐过,他是没想过会有旁人突然闯入。舌尖亲吻浅尝辄止,亲密意犹未尽,怀中不舍就将她揽紧抱起。
    该不该把人带走?眸间□□难耐,苏复几分迟疑。
    苏家是五大世家之首,若是被人发现在祭天大礼时生事,只怕五大世家都会受牵连,也恐怕会祸及女扮男装的阮婉。但这般留她一人在此实为妥当,万一被旁人发现她女儿身?
    思虑之时,正好看清来人是叶心,苏复才放下她来纵身一跃,离开生水。
    叶心恰好看到方才一幕,吓得尖叫出声!!
    邵文槿不假思索冲进洞中,近旁是呆若木鸡的叶心,洞内汤泉如屡生烟,几番朦胧叫人看不真切。
    目光慌张扫过,石壁处却骤然一滞,只觉心脏好似砰然跃出胸间。
    烟纱单薄,遇水贴肤,女子的曼妙身躯依稀可见。清醇之气混杂着草木馨香,悠然入息。脸颊上的一抹绯红,青丝半湿,水露便顺着修颈锁骨而下,滴入烟纱遮挡的高耸诱人之处。
    阮……阮……阮少卿?
    恰逢江离听闻叶心惊呼声,立即带人冲进,邵文槿大骇,骤然俯身,取下外袍挡在她身前,回头厉声喝道,“都出去!!”
    江离停步,身后禁军也不敢再上前,面面相觑。
    阮婉心中更惊,倚在他怀里大气不敢多出。
    “都出去!听不到?!”邵文槿鲜有怒意至此,江离稍楞,眼见叶心也楞在一处,就果真照办。
    待得旁人悉数退出,邵文槿才定睛看她,“你……”只吱唔出一个字,实在不知该言何。而她眸光流转之下,皆是女子特有的温柔娇媚,顾目看他,却似开不了口。
    邵文槿恍然伸手,解开她身上穴道,目光就不觉往下。鼻息间,一股鲜红热流兀得滑落,鼻……鼻血?!!
    “我……”邵文槿尴尬抬眸,正好对上阮婉目光,当下错愕,四目相视,两人皆是怔忪。阮少卿是?邵文槿心花怒放,目光再顺势向下,另一股鼻血又顷刻喷出。
    更是,窘迫到了极致。
    还看?!
    阮婉恼羞成怒,抽手“啪”得一耳光,“滚!”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写得太赶了,重修了一遍,,,
    ☆、第六十四章 吃豆腐
    第六十四章吃豆腐
    阮婉这一耳光拍得极其响亮。
    邵文槿全然懵住。
    愣愣分不清楚先前便是这般木讷,还是被这一耳光扇得愈加恍惚错愕,总之,仍是目不转睛看她,唇瓣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阮婉更恼,没见过被扇了一耳光,明明脸上尴尬之意尚存,还越笑越欢的。
    她自然不知晓,在某人看来,恰恰是这一巴掌,提醒他分辨出眼前的幕幕,真真实实,并非他一厢情愿作梦。
    “邵文槿!你!……你无耻!!!”
    这一句他听过无数多次,眼下才听懂,原来是女儿家的娇嗔。
    她唤的“邵文槿”三字,哪怕加上“无耻”这般后缀,听起来都份外撩人心扉。
    阮少卿,真真是女子!
    ……
    仿佛许久都不曾这般欣喜若狂过,竟会当着她的面不由自主笑出声来,阮婉气得咬牙切齿,再懒得搭理他。
    呲牙咧嘴瞪他一眼,挣扎着起身。
    本来恨得要将外袍扔回给他,手中却兀得一紧,贴身的薄烟纱都已湿成这样,还要当着他的面脱了不成?
    她是再多一秒都不愿呆在生水里!
    他不走,她走就是!!
    “阿心!!!”裹紧他的外袍,就大声唤叶心。
    “侯……侯……侯爷……”叶心自先前起就呆在一旁,阮婉骤然一吼,她才回神。
    “本侯的衣服!”阮婉更恼。
    叶心愣愣望了望她,再愣愣望向邵文槿,心中大骇,邵……邵……邵文槿……侯……侯……侯爷……
    叶心大骇!
    “去啊!”阮婉气得,就险些学起宋颐之跺脚。
    叶心心中慌乱,撒腿就往洞外跑去,阮婉想死的心都有了,“回来!!”
    叶心才将驻足,衣服,衣服怎么会在洞外?叶心本是心思细腻之人,若非唬住了,决计不会这般措手不及。
    “小……小姐……”内疚之时,就连小姐二字都唤了出来。
    邵文槿强忍着笑意。
    阮婉无语至极,恨不得掘地三尺,也懒得再动嘴唤她,要转身自己去拾。
    她个子本就矮小,摘下玉冠束发就更显娇小几分,邵文槿的外袍披在身上足足长了好几分。
    心中毛躁得七上八下,就全然没有顾忌脚下,赤足沾水,踩上他的外袍,身子骤然一倾,毫无征兆踩滑,踉跄一空。
    “侯爷!”叶心惊呼。
    “阮少卿!”邵文槿眼疾手快,伸手去抓她。
    奈何女子肌肤细滑若温玉,好容易抓住她胳膊,外袍就顺着他力道下滑,清晰露出后颈和背部的雪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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