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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朝之时,爹爹从前的旧部悉数拱手执礼,招呼致意。
    阮婉一一回礼。
    她记性不如少卿好,这些世伯她认不全,宁叔叔就在身后吱声。阮婉手忙脚乱,还算是应付过去。
    南郊一事后,宁叔叔行事谨慎,有意让她替少卿入朝,是敲山震虎。不管幕后黑手是谁,既然有人想一探阮家底气,阮家就拿出底蕴。
    利弊权衡之流,阮婉知之甚少,却始终记得娘亲的叮嘱,在南顺要事事听从宁叔叔安排。朝堂之上,她只是替少卿露面,日后都是要少卿自己考量的。
    南顺的人事,只会同她慢慢疏远。
    从前总想着早日离开,如今日头渐近,却兀得生出浓浓不舍。
    撩起帘栊,马车正好停在邵家马车之后,邵文槿便也脚下踟蹰,阮婉瞥过一眼,继而快步上了马车。
    ……
    下朝回府,马车行至名巷有一段距离。
    邵文槿与邵父同车,马车驶出宫门,邵父闭目开口,听闻你近来清闲得很,遣人打听些旧事。
    邵文槿稍顿,“瞒不过父亲。”
    邵父微微睁眼,“突然打听我同昭远侯的过节做何?”
    邵文槿也不隐瞒,“我听旁人说起,父亲从前和昭远侯关系并非水火不容,只是到了后来才起了争执。我也记得阮少卿初到京中时,四处惹是生非,父亲还曾嘱咐过,要我多担待他。我想问父亲,阮邵两家的恩怨。”
    邵父语气遂才缓和了几分,“你知晓我不喜欢军中议论此事,你若真想知道,大可直接来问我。”
    有人循声低头,“文槿知错。”
    “那你打听到什么?”
    “打听到当年父亲和昭远侯奉命同去长风迎亲,返程至慈州时,盛婉卿却遭人劫持,父亲因此事同昭远侯起了争执,昭远侯还掀了案几,同父亲拔剑相向。长风南顺两国交战连年,好容易联姻休战,盛婉卿却在南顺境内遭劫持,此事若是传出只怕引来更多非议。陛下才遣了禁军护送,更严令对此事守口如瓶,是以知情人也少。”
    恰逢马车到府,邵父面色不虞,“既然都打听清楚了,还要问什么?”骤然起身,掀起帘栊下车。
    邵文槿紧跟其后,直言不讳,“父亲与昭远侯不过意见不合,口舌之争而已,事端都已解决,陛下也未追究,父亲同昭远侯为何会闹到而后地步?”
    邵父脸色也随之阴沉到了极致,脚下踟蹰,回头看他,半晌才道,“盛婉卿是昭远侯遣人劫走的。”
    昭远侯派人劫走盛婉卿?!
    邵文槿心中猛然一滞,邵父却已拂袖转身。
    邵文槿眉头紧蹙,昭远侯派人劫走盛婉卿……却被父亲寻回?而后盛晚晴同景王大婚,不过七日就没了?
    邵文槿僵在原处,脸色铁青。
    昭远侯终身未娶。
    过世的景王妃叫盛婉卿。
    昭远侯世子叫阮少卿。
    邵文槿心中轰然倾塌,顾不得惊骇,快步追上,“父亲!”
    邵父兀得驻足,不等他再开口,语气中隐隐怒意,“为父当年秉公办理,并不欠他阮家分毫。为父从前让你照应阮少卿,是念及他年幼独在京中,举目无亲。如今你既已知晓,日后无需再问!”
    邵文槿迟疑,“阮少卿的生母……”
    邵父当即出言打断,“我只知晓,阮少卿是昭远侯的儿子。”继而转身,大步离开。
    邵文槿只觉脚下犹如万千藤跳交织,根本挪不动一步。
    彼时长风同南顺才将休战,昭远侯又是敬帝的心腹权臣,两国邦交,岂会不知轻重?
    即便如此,却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半途掳走盛婉卿!
    那昭远侯同盛婉卿之间,并非普通……
    景王同盛婉卿大婚。
    那昭远侯,自当对父亲恨之入骨!!
    邵文槿攥紧双手,鲜有的凉意浮上心头,就似骤然跌入冰窖深渊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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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婉和少卿不同。
    爹爹自幼就亲自教导少卿,对她却是宠爱至极,只有少卿才撑得起昭远侯的名号,她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阮婉年幼,又对朝堂政事无甚兴趣,大抵都照宁叔叔事前交代的去办,亦或是,察言观色,顺水推舟。
    敬帝心知肚明,也不多为难。
    整个九月,南顺都不太平。
    袁州土匪滋事,扰得临近各郡民不聊生,袁州守军无所作为,御使一本参上,陆相便凑请平州守军前往剿匪。
    济郡水害愈演愈烈,周围十余州县均受牵连,敬帝下旨召煜王回京。煜王却以水患不除,无颜回京面圣为由婉拒,敬帝大怒。
    再有便是,长风荣帝病逝,迟迟未有新帝登基。传闻荣帝仙游前曾留有遗照,却至今无人见过。六子夺嫡,各有手段,控制京中出入,或调遣驻守军队,长风国内局势一篇混乱。
    阮婉担心宋嫣儿和李朝晖,还有肯定会牵涉其中的沈晋华。
    至于少卿,他人在成州,该是没有大碍的。
    于南顺而言,长风新帝尚未登基,局势尚不明朗,两国比邻,敬帝就下旨在慈州附近驻军,以作他防。
    月中,阮婉到宫中觐见陈皇后,竟然意外见到了李朝晖身边的近侍,私以为是宋嫣儿给陈皇后保平安的,也没有多问。
    再等到了九月下旬,长风局面突然峰回路转,李少衍手持先帝遗诏登基上位,其中不乏盛家推波助澜,阮婉隐约听宁叔叔提起,敬帝在慈州驻军其实是敲山震虎之意,阮婉也不求甚解。
    长风新帝上位,罢黜了一干皇子,手段强硬,唯独赐封了李朝晖为亲王,许是这般原因。
    只是那个终日嬉皮笑脸的人也能做皇帝?阮婉简直匪夷所思。
    ……
    长风事端平息,转眼便至九月下旬,济郡连连洪灾,流民数以万计,伴有临近郡县流民暴动滋事。
    敬帝勃然大怒,再下旨着煜王回京,殿中痛斥玩忽职守,又刚愎自用,责其闭门思过。
    而煜王督建不利,又没有及时处理妥当,只能再派人善后。
    但煜王位至亲王,大凡亲王失职,再派下位者善后于情于理不合,敬帝又不能亲自前往。
    国中的亲王便只有景王和睿王二人。
    景王封地偏安一隅,不问朝堂之事多年,敬帝唯有命睿王前往济郡赈灾。
    殿中一片哗然,睿王痴傻,陛下岂可草率?
    就连宋颐之自己都不明所以,旁人通通说不,他就也跺脚摇头说不去,在殿中就险些哭出来。
    阮婉才拱手上前拉住他,低声哄了两句,旁人也听不清,但由得少卿牵着,宋颐之就果真不哭了。
    敬帝便拟诏下旨,命昭远侯阮少卿、工部侍郎段涛,随同睿王前往济郡赈灾。
    时任工部侍郎段涛专司水利,由他前往,可以审时度势下决策。而有阮少卿在,自会约束睿王言行举止。
    如此一来,既可保存皇室颜面,又可极力弥补水患灾害,殿中就再无异议。
    而宋颐之听闻少卿要同去,便欢喜上前接旨,“父皇父皇,我要去的!!”灿烂的笑容挂在脸上,却狠狠触及敬帝心中酸处。
    膝下两子,一个刚愎自负,一个痴呆懵懂。
    足足半晌,敬帝才敛了情绪,缓缓开口,“沿路恐有暴民滋事,文槿,你领一万禁军护驾随行。”
    阮婉和邵文槿皆是一怔。
    愣愣抬眸,又是同行一处。
    阮婉尚在出神,邵文槿却已行至殿中,“臣,领旨。”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补25号二更的,~~~~(gt_lt)~~~~
    今天的马上写,估计12点前搞不定了,,,
    明早看吧,么么哒~
    ☆、第五十五章 急行军
    第五十五章急行军
    从京城去往济郡,正常要走上半月。
    但济郡受灾时日已久,形势刻不容缓,此前煜王奉召回京,济郡不可无人主事,早朝之上,敬帝便直接命睿王四人翌日出发,先至济郡灾区安定民心。
    又着户部上下,于两日之内备好赈灾钱粮。
    再令京中禁军严阵以待,紧随睿王之后,三日内出行将赈灾的物资钱粮运往济郡。如此一来,既不会耽误朝廷对灾情的响应速度,又可给户部留出充裕时间打点妥当。
    早朝一下,敬帝便又唤了四人一同至御书房单独嘱咐。
    阮婉记得二月出使长风送亲至前,敬帝也在宫中单独召见过她和姜颂其、邵文槿,大抵做些出行前的必要交待。譬如,事分轻重缓急,如何分工顾及,若遇有突发事端以何人主事等等。
    屏退四围,敬帝将济郡各级官吏上报的奏章拿出让几人查阅,字数和篇幅都不多,简要描述了灾情和近况,用笔却极其凛冽,“人畜死伤无算!”
    阮婉才知济郡灾情到了何等严重程度!
    大殿之上,敬帝是顾及煜王颜面和朝纲稳定,才会一语带过,根本言及不到百分之一。
    阮婉虽然不懂朝堂政事,但却知晓天灾和战祸的本质区别。
    大凡战祸,总有源起祸端,祸端得平,则民生亦稳。
    而所谓的天灾,譬如江河决堤,地龙翻身,灵山滑坡等等,虽为天灾,却被世俗归结于“人”祸。
    唯有帝君不仁,德行不匹,上天才会降下灾难以示惩戒。
    倘若灾情过重,还需皇帝亲自下罪已诏,广开言路,针砭时弊,并承诺广施仁政,宗庙祈福还愿数月,才能平息天怒人怨。若是换作时局不稳之时,遇有乱臣贼子借机滋事,亦或是有志之士揭竿起义,王朝覆灭也在情理之中。
    是以天灾可大可小,也可能是动荡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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