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间可以定格,他愿停在这一刻,不要再往前流走。
    睡过午觉,陈妈又送来一碗牛妈,不同于原奶的味道,今儿的牛奶,像是蒸过提纯过的,味道比之前的还要香,还要醇。
    陈妈解释道:“农场的人,把每天用不完的牛奶,自己在家里粗略加工了下,本来就是想试试,没想到做出来的味道还不错,特别是上面的一层奶皮,特好吃。”
    “嗯,确实不一样,比之前浓了些,也不似原先的那样膻了,陈妈,我这肚子还早呢,你别再给我吃那么多了,再吃下去,没等娃儿落地,我肯定是胖的走不动道了。”
    陈妈笑道:“您每天要操心的事那么多,还得跑那么多的路,不似那些专门在家养胎的人,悠闲自在,吃这些不为过,晚上奴婢再熬些鱼汤,听说多吃鱼,娃儿生下来眼睛又黑又亮,等到五个月的时候,多吃些核桃,日后娃儿聪明。”
    陈妈说的绘声绘色,木香却听的胆战心惊,这是要把她喂成猪的节奏吗?
    赫连晟却是一脸的暖笑,听着陈妈的描述,他仿佛看见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儿,在对他招手,那是他的娃儿,他跟木香血脉的延续。
    这时康伯也进来了,严忠跟何安,以及刚刚回府的吴青,都被叫了进来。
    赫连晟一一吩咐,“本王明日就要去边关了!”
    一听说他要离开,所有人都要震惊不已。
    夫人还在孕中,京城又挺乱了,主子若是走了,夫人在京中还能安全吗?
    赫连晟抬手制止他们说话,“陈妈,夫人的膳食,就劳你费心了,往后不可再叫夫人厨房,油烟太大,别把夫人熏着了,府里的杂事,应酬来往,都交给康伯打点,不可叫夫人费心!”
    “是,奴婢知道了,殿下尽管放心去吧,奴婢一定会照顾好夫人跟未出世的小世子,”陈妈眼眶热热的。
    “老奴都明白,殿下也需得小心才是,”康伯也跪下领命。
    吴青一听说主子要去边关了,立马将内衣的事抛在脑后,“主子,让属下随您一同出征吧!”
    严忠也在此时单膝跪下,“属下也是!”
    何安本来也想紧跟着请命的,但他机灵些,一看主子神色不对劲了,恍然想起,主子看待夫人的命,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要,眼下夫人又身怀六甲,自然是凡事都得以夫人为主。
    这两个笨蛋,捅篓子了吧!
    赫连晟果真是怒了,“住嘴,你们若都走了,府中安全,谁来守?本王在边关,不缺你们几个护卫,你们可以衷心,但是不能愚忠,多余的话,本王不想说,你们好自为之!”
    吴青跟严忠二人,神情凛然,“属下明白了,殿下此去边关,途中小心,府中安全,属下等定用性命相护,若有人妄想对府中不利,定要踏着属下的尸体走过!”
    “你们明白就好,京中跟府中的布防,要重新安排,宫中的事,可去找四皇子商议,他虽与本王不亲近,但本王与他利益共同,他一定会护着,唐焱此人城府极深,与他打交道,需要格外谨慎才是,”这话,他也是对木香说的。人心隔肚皮,唐焱潜伏多年,现在从暗处走出来,目地明确,他首先要扳倒的是太子跟皇后,据他猜测,唐焱之所以重病缠身,应该跟皇后有关。
    木香心里本就郁闷的要死,强忍着才没有失态,可他却始终说个不停,弄的跟交代那什么似的。
    她虽怀有身孕,却也不是没有行动能力,京城里的事,即便赫连晟不在,她也一样能处理好。
    赫连晟回头,看着木香憋屈的神情,也猜到她心里做何感想,笑道:“我知道你可以应付,为夫这不是担心你吗?是不是很像唠唠叨叨的老太婆?”
    木香原本紧绷的神经,被他这一句话,给逗乐了,“是够婆妈的,你放心去军中就是,当初嫁给你时,就想到有今日,这没什么,府中能陪着我的人,多着呢,我只会被他们烦死,绝不会闷死,至于你担心的那些危险,在我看来,都不值一提,我的手段,你见识到的,不过一二而已!”
    赫连晟笑容更大了,“哦?那本王倒是要看看,夫人的能耐究竟有多大。”
    下午的时候,赫连晟寸步未离开木香,陪着她在后园散步,还亲自扛了铁锹,去后院翻土施基肥,种下一垄青菜。
    又亲自去砍了些竹子,在后园的一角,用竹子围起一个竹篱笆,专门用来养那些鸡。
    母鸡吃掉了不少,陈妈按着木香吩咐的,又抓了三十只小鸡,都在房里养着,太小了,还不能搁在外面。
    后院的院墙洞下,有一条浅浅的小河,从园子里穿过,这是修园子的时候,特意挖过来的,原本是为了日后修假山,修荷花池,方便引水的。
    但是既然木香要把后园改成菜园地,这浅浅的小河,正好可以作灌溉之用。
    赫连晟干的起劲,顺手就把小河道改了,在园子中间挖了个不大,却可以蓄水的小水池。
    因为这水是活的,不浇园子时,还可以用来圈养鸭子。
    说到鸭子,陈妈这几日正在挑选鸭仔,挑好了之后,也搁在后院养。
    干农活时的赫连晟,卷着袖子,裤腿高高的挽着,换掉了长袍,着一身短衣。
    出了一身的汗,他便脱了外衣,只着一件薄薄的单衣,动作之间,无意中扯开了领口,露出一大片蜜色的胸肌。
    木香站在菜地边,远远的看着,竟也看入了迷,转不开视线。
    赫连晟偶尔回头,看见她眼中着迷的神色,男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两人就这么,一人站在,一人挥着铁锹,今日没有夕阳,否则远远的看去,该是怎样的一副田园水墨画呀!
    吴青并没有因主子不让他跟随去边关,而心生沮丧,反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没什么可惋惜的,他跟严忠几人,只要牢牢看好了夫人,不让她出一丁点差错,便是对主子最好的忠诚。
    可是他手上还攥着一张看不懂的画,深知木香此时被主子霸占着,想来想去,他终于想到了找喜鹊。
    那丫头成天跟着夫人,多多少少也该知道一些。
    卫曾还等着他带消息回去呢,作坊里的工人,因为分工明确,加之军营的器械局,为他们造了几台贼好用的机器,如今他们工厂的生产效率,在原先的基础上,提高了两倍。
    吴青在府里寻了一大圈,才在清风院外的小径上,碰上了抱着换洗衣服出来的喜鹊。
    吴青见到她,总算松了口气,“喜鹊,你等下再走,我问你个事,这个图你见过没有?”他二话不说,抽出那张画纸就摆在喜鹊眼前。
    喜鹊愣了下,再一抬眼,当看见吴青纸上所画的东西时,小脸刷一下红了。
    她这脸上的变化太快,倒把吴青瞧的纳闷不已。
    不过是看一幅画,她脸红做什么?也不是画相,也不是写了情诗,犯得着吗?
    “怎么了?这画有问题?”
    喜鹊猛的摇头,也不回答,绕开他就要走。
    吴青被她莫名其妙的反应,彻底给弄懵了,“你怎么不说话,难道这画真有问题?可这画明明是夫人给我的,是服装图样,能有什么问题?”
    他是真的纳闷坏了,要真是啥能让人脸红心跳的东西,夫人也不会那么随随便便给他吧?
    吴青千算万算,都不会想到,在木香看来,很随意的东西,到了他们眼里,就成了不可言,不可说,不可看。就算是看,那也得偷偷摸摸,躲在家里,躲进被窝里,才可以看。
    喜鹊见他把画拿近了,急忙用手去挡,“你快拿开,别在我眼前晃,画是夫人给你的,你有问题,去问夫人好了,再别来问我。”她还没出阁呢,哪能跟一个成年男子,谈论女儿家的私物!
    吴青脑子乱成了一锅浆糊,“夫人跟主子在一块,我哪能这个时候去打扰,不过是一张画,你要知道,就快告诉我,工厂那边,还等着开工呢!”
    他拦着喜鹊,就是不让她走。
    喜鹊往左,他便往左,打定了主意,非要弄清楚不可。
    喜鹊被她逼急了,突然一跺脚,“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再问,别怪我不客气了!”她是真急了,激动起来,忘了手上还端着装衣服的篮子,激动之余,手便松了,篮子掉在地上,里面的衣服散落一地。
    “哎呀,夫人的衣服掉了,”喜鹊慌忙去捡。
    吴青也跟着蹲下,“你看你激动什么,我不过是……”
    吴青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他手上拿的是什么?怎么跟图里画的那么想似呢?
    喜鹊大惊失色,一把夺到他手里的小衣服,胡乱塞进衣服里头,怕他再看见,又使劲往里头塞了塞。
    吴青总这样问,她心里也憋着一口气,赌气之下,快声道:“那图上画的,就是女儿家穿在里面的一件小衣服,肚兜知道不?这就是肚兜的改良版,夫人说了,女儿家只穿肚兜不好,到了夏季,不方便,所以便设计了这个,这个东西,夫人有,我也有,你要真的好奇,我拿给你看看就是,省得你一直问一直问,好奇心那么重,现在叫你知道现了,可满意了!”
    最后一句她是用吼的,否则气都喘不上来了。
    快声说完这么大一堆话,喜鹊扭头就跑,跑的那叫一个快,好像有鬼在后头追着似的。
    跑了好久,绕过几个院子,不知不觉,她竟跑回了自己住的屋子。
    关上门,她一头扑在床上,用被子捂住头,躲在被窝里尖叫。
    天哪,她跟吴青说这些干什么?还提议要拿给他看,天哪天哪,她这是抽什么疯呢?
    喜鹊自知自己长的漂亮,也从未奢求过什么。
    吴青长相俊美,武功又高,而且对人很和善,不似那些空有一身力气,说话粗声大气的莽汉。
    之前,她也没察觉出自己对吴青的心思,但这两回,她无意中在府外遇见听说是吴青,青梅竹马的女子,两人好像有争执,那女子一直哭哭啼啼,吴青每次都是皱着眉离开。
    她后来询问陈妈,才知那吴青以前对那女子有情,还一心想救她出火炕,这事王妃还亲自去处理过,但是后来,听说她嫁了徐府的二老爷,飞上枝头,做了正妻。
    一个婢女出身的丫头,能坐上正妻的位置,实在是很难得了。
    只是不知为何,最近总是来找吴青,好像她还打听了服装工厂的地址,不知要干什么。
    喜鹊在这里捂着被子,羞愤的想死。
    另一边,吴青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
    直到喜鹊跑走好一会,他还傻傻的站在那儿,双手还保持着拿东西的动作,直到何安来拍他的肩膀,他才恍然回神。
    紧紧攥着那一纸图样,头也不回的愤然离去。
    何安还奇怪了,这小子今天脾气咋这样大,莫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吴青头也不回的离去之后,喜鹊过了许久才从房里出来,走路连头都不敢抬了,一直低着头,干活也是,走路更是恨不得把头缩进脖子里头。
    傍晚的时候,陈妈让她去两位小主子放学,出门不多远,竟在街上遇到一个最不想看见的人——小草。
    小草的名字与长生媳妇是一样的,农家人没什么文化,给孩子起名,都是怎么好记,怎么好养活怎么起的。
    有时一个村里,有好几个狗蛋,好几个石头,这些都是小名,稍讲究些的大人,会在娃儿大一些之后,给他取个大名,若是不讲究的,小时的名字,就会一直带着。
    挺着个大肚的小草,拦下喜鹊之后,咬着嘴唇,眼睛红红的望着喜鹊,语气也不太好,“吴青在不在府里?听人说他回来了,现在可还在府里?你家夫人呢,她在不在府里?”
    她每次找吴青,都要赶在木香不在府里,才敢去找。她实在是很怕那个女子,那样凶悍,当初她带着吴青去徐家找她,临走时说的话,她还记的清清楚楚,可是现在……
    她语气不好,喜鹊脸色就更难看了,扒拉掉她抓上来的手,冷声道:“别的我不清楚,不过我家夫人正在家里,殿下也在,你要不要进去?”
    小草听出她是在挤兑自己,面色更难看了,“我又不是找你,不过是见到了,问一句而已,你犯不着把我当敌人看,跟你也没啥关系,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
    喜鹊心里本就赌着一口气,被她这么一挑,气性更大了,“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既然嫁了人,就别总出现在我们王府门口,我家夫人是最见不得你这样的女子,我劝你啊,有心思来这里找人,倒不如安心去养胎,看你这肚子,也不小了,收收心吧!”
    “你!你这刁蛮丫头,竟然欺负我,”小草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抽抽噎噎的哭着,好像很委屈似的。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还以为喜鹊欺负她似的。
    喜鹊虽然长的较平常女子壮,但她脸皮子薄,一看周围人的眼神,心里也不好受,“谁欺负你了,别在这儿胡搅蛮缠,我还有事,你想哭,就在这儿慢慢哭吧!”
    她作势便要绕开小草,可谁知袖子忽然被人拉住。
    心急之下,喜鹊胳膊往后一甩,只听身后有人哎呀一声,她回头看时,吓了一跳,小草竟然摔倒在地,捂着肚子,指着喜鹊,声泪俱下的控诉道:“你一个做婢女的,怎这样的大的脾气,我不过是想跟你说几句话,你即便不喜欢我,可也不能伤害我的孩子。”
    小草本来长的就很柔弱,身形纤细,怀了身孕之后,不仅没长胖,反倒越来越瘦,喜鹊跟她一比,哪怕不是她动手的,在外人看来,也好像她欺负了她一样。
    喜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手足无措,她可不是木香,更不知该如何做。
    面对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喜鹊一咬嘴唇,拨开人群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小草在一个路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谢过那人,又说了自己没有大碍,这才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转身离去。
    相守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
    赫连晟形影不离的陪着木香,吃过晚饭,带她散步,回来之后,非要亲自动手给她洗澡,木香拒绝无效,只得两只手捂着重要部位,任他擦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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