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梅好奇伸头去看,顿时惊呆了,“哇,你这虾咋长那么大,还那么肥,屁股后头都是肉呢!”
    不怪大梅说话粗俗,实在是这虾看着太诱人了。不像他们这里的米虾,撑死了,也只会光长爪子,不长虾肉。
    “那是,这虾可是专供皇家的,御贡的,你们自然看不到,”唐墨又傲娇了。被人崇拜的滋味,就是好啊!
    木香端着水盆出来倒水,听见他俩的对话,也好奇的凑过去看,“哦,草虾嘛,肉质很不错,嗯,生长特性也很快,是从河里捞的吧?”
    其实她最想吃的,还是基围虾,可惜这里离海边太远,否则拿基围虾做菜吃,肯定要大卖。
    唐黑见她张口就来,有些没底气了,“是从河里捞的,可他不叫草虾,那么土又那么俗的名字,才配不上它呢,它叫上士。”
    在知道唐墨说的上士,指的是哪两个字之后,木香扶着大梅笑的花枝乱颤,“你……你们太搞笑了,虾就是虾,它喜欢在水草里钻着,所以就叫草虾,干啥非要叫上士,它不是要去服兵役,实在太好笑了。”
    她笑欢快,却把唐墨的脸,都笑黑了。而且随着她笑的越大声,唐墨脸如锅底。
    大梅先是愣了下,接着也是爆笑,“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也想笑了,上士?这名字听都没听过。”
    彩云边走路,边擦头发,从屋里出来了,以为她们的啥好笑的事情呢!
    “你们在笑啥?咦,这个虾子好肥呢,姐,这虾子要怎么烧?”
    彩云蹲在水桶边,伸手抓了只虾子,搁在手里把玩着。
    “晚上用它做成香辣虾,这么多,一次也烧不完,留一半下来,养在水里,等过年的时候,烧了年夜菜,”木香见她头发没干,就又去拿了块干爽的毛巾,给她擦头发。
    大梅笑够了,羡慕的看着她们姐妹俩,叹气道:“唉,我要是有个姐姐就好了,彩云,你太幸福了。”
    彩云笑的开心,“可你就算有姐姐,肯定也没我姐这么能干。”
    大梅瞪她,“说你胖,你就喘,好像谁不知道木香能干似的,喏,衣服缝好了,给你吧,我去外面作活了。”
    唐墨不关心她们斗嘴,等到大梅出去了,他一脸好奇的追问木香,“香辣虾怎么烧的?是用辣椒炒出来的吗?好歹这虾也是我贡献的,你怎能不请的本皇子吃饭呢?”
    木香对他的厚脸蛋真是无语了,分明就是为了让她做虾,才把东西拿来的。
    “你要留下,便留下,不过我话说在前头,不许偷看我是如何做的,这个我要留着,以后自己开店做生意,所以……你不许惦记!”木香冲他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  唐墨瘪了,彻底被放了气。这是想摆脱他,一个人闯荡做生意的节奏吗?
    果然,翅膀硬了,就要独自飞了。但是,皇子的气节,他还是有的。
    “不看就不看,本皇子还不稀罕看呢,不过是做虾,宫里的御膳房,能做出几十个花样呢,我就不信你能做出比他们还要好吃的虾子。”
    木香微微一笑,“不信,那便等着瞧吧!”
    “我相信我大姐,”彩云自信的嚷嚷。她家大姐做出来的东西,御膳房怎么能比得了。
    “御膳房都是一堆老古董,真不晓得他们做的饭,你们咋吃的下去,”木香忽然又来了一句。
    说完这句,她便回屋去了,留下唐墨一个人,坐在院里沉默着。
    唐墨是被她最后一句给雷到了。
    老古董?
    他首先想到的是,留着大胡子,满脸满手皱纹,佝偻着背,站在锅边,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拿着汤勺搅拌着的人。
    天哪!他想吐,胃里好像在翻滚。
    宫里的御膳房,他从没进去看过,也不晓得是不是真如她所说的那样。
    木香去作坊巡视了一遍,吴青他们还没回来,她不去看不成。
    一进作坊,就看见刘氏正在捡一块掉在地上的肉。
    刘氏没看见她进来,捡了肉,随手就扔进装肉的木盆里,没有丝毫考虑的。
    木香沉下了脸,大梅是看着她进来的,也知道她在看刘氏,当她瞧见木香脸色阴沉的像是快下暴风雨的时候,便知道刘氏又犯错了。
    刘氏察觉到作坊里忽然安静了,一抬头,见大家伙都在看她,“咋了,你们不干活,都看我作啥?快点干活了,拿人工钱,替人干活,咱们就是人家的长工,若是一个伺候的不好,随时都有可能被撵走的。”
    自嘲的语气,说的好像谁虐待了她似的。
    众人都不敢吱声,连大梅也不想提醒她木香就站在后面。
    嘴欠的女人,自己往枪口上撞呢!想拦都拦不住。
    “你们咋都不说话了?”刘氏还在自顾自的不解。
    木香慢慢走近她,声音比这三九天还要冷上几分,“你不想在我这儿干活,又没人逼你,长工?你还真敢说,如果是长工的话,你以为会有那么高的工钱吗?你来的时候,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这是什么?”
    她挑起那块沾了泥巴的猪肉,在刘氏眼前晃了晃,“我问你,这是第几次了?”
    刘氏被她的气势吓住了,站在那,腿都在打颤,支吾了半天,也没讲出实话来。
    王阿婆在一旁插进话来,“木香,你放心,她掉的肉,后来我都洗过了,没有脏东西灌进香肠里头,不会让客人吃到渣子的。”
    刘氏恨恨的瞪王阿婆一眼,大梅身子一挺,站到了王阿婆前面,气愤的道:“你瞪什么瞪?是你犯错了,王婶给你补过,你不领情就算了,你干啥还瞪她,难道你想让客人都吃脏掉的香肠吗?”
    刘氏本来底气就不足,再被她嚷嚷着一骂,想着木香就在身后,也没敢再狡辩,诚心着给她道歉,“那个……木香啊,这事是我做的不对,我保证,往后再不会了,你也别计较了,不就是沾了灰吗?又不是不能吃,没啥大不了的。”
    木香冷笑,“没什么大不了的吗?那你吃一个给我看看,我给你吃的饭里,裹上泥巴,看你能不能吃的下去,要是你能吃下去,这事或许我可以不追究。”
    刘氏震惊到了,“你说啥?让我吃裹了泥巴的饭?我说木香啊,我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想咋着,你不能得理不饶人吧,咱们乡里乡亲的,你可别把事情做绝了。”
    她刚刚的确是诚心诚意的跟她道歉,毕竟这份工作,很难得。她不想丢掉,否则,按着她的脾气,哪受得了木香的约束。
    进作坊还得洗手,去上个茅房回来,还得洗手。进门得带围裙口罩,出门还得去掉,每隔两天,这些围裙口罩就得洗一遍,她都不嫌麻烦的吗?
    木香伸手扯下她的口罩,对大梅道:“她明儿不用来了,现在就可以下工,等何安从镇上回来,把工钱给她结清了。”
    随即她又看各其他的工人,大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这作坊虽然小,但也有它的规矩,当初你们进来干活的时候,都被告知过了,不是没有提前通知你们,该遵守的规矩想必都清楚,我不想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所以你们该知道如何做了。”
    余下的婆娘,都不敢作声了,闷下头干活去了。
    连马二拐媳妇跟黄氏,都不敢再看木香。
    老板就是老板,木香已经不是那个胆小怕事,说话都不敢看人的小丫头了。
    这气场,这派头,可真不能再得罪了。
    刘氏现在可后悔了,见木香出了作坊,赶忙跟在她后头,追着说情去了。
    刘二蛋站在烘干房里,只在她娘大声嚷嚷的时候,伸头看了一眼,便又继续干他的活去了。
    他太清楚他娘的脾气了,早就知道她干不长,预料之中的事。
    大梅在木香出去之后,硬着嗓子,对余下的工人警告道:“你们也瞧见了,木香严厉起来,那是六亲不认的,你们也别存着侥幸,踏踏实实的干活,她也不会亏待你们,否则丢了差事,想再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唐墨手里晃着扇子,站在作坊门边上,把里面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黑亮的眼睛里,流露出赞赏。
    他赞的,是作坊的管理理念。
    定时上班签到,中午还有定时的午休,作坊里的生产工艺,都有规章制度,每一道工序,都严格的把关。
    这等制度,连他的作坊都做不到呢!
    唐墨站在这儿,羡慕嫉妒恨,琢磨着怎能把这一套理念用到他的作坊去。
    刘氏追着木香,想让她收回命令。
    木香根本不可能答应她,开掉她,是为了杀鸡儆猴。她的作坊里做出的产品,绝不能存一丁点的瑕疵跟隐患,那是要自招牌的。
    刘氏见说不动她,心里也有气了,“哼,不干就不干,老娘离了你的作坊,又不是活不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甩着围裙,气呼呼的站在那。何安还没回来,她没拿到工钱呢!
    木香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手上的围裙,说道:“围裙是属于作坊的,不是你个人的,还有口罩,都取下来吧!”有马蹄声靠近,应该是何安他们回来了。
    刘氏这回真是气伤了,她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脸都气成猪肝色了。
    “给给给,破东西,好像谁稀罕似的。”
    吴青赶着马车拐过弯,停在作坊的边上。
    刘氏最后说的话,他是听见的,当即脸色便冷了下来,一声不吭,视线却阴鸷的望向刘氏。
    这一眼,吓的刘氏,腿肚子直哆嗦,手心冒汗,只感觉后背都僵住,不能动了。
    她这会吓都吓死了,哪还敢提抱怨的事。
    刘氏在作坊干活,一直都很畏惧吴青,总觉得这人身上的戾气好重,特别是他不说话,冷冷瞪着你的时候,真能把人吓死。
    何安洗了个澡,心情不错,跳下马车,见刘氏在那站着,还奇怪呢!
    “咦,你咋不去干活?在这儿站着喝西北风吗?”
    “她被除名了,你去把账给她结清,”木香面色虽然没有吴青的冷,但身上潜藏的戾气,却时隐时现。
    杀过人的,跟没杀过人的,在气息上,肯定是不一样的。
    这一点,像吴青这样的高手,很容易就感觉到了。
    那日,他带人去许万清的别院,当看见屋里躺了一地的情景时,要说不震惊,那是不可能的。
    想当初,赵念云在京城的小姐们当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女子。
    不论才情还是样貌,都是百里挑一的。
    还甚得皇上跟皇太后的赏识,曾经说过,要给她挑个品貌双全的男子做夫婿。
    有了皇上跟太后的垂青,赵念云在京中的风头,可谓盛行一时。
    可是突然有一天,这位有才有貌的美人,被人揍的如此狼狈,还断了腿,以后就得变成瘸子了。换谁,谁不震惊?
    吴青考虑的还不止如此,他还得替自家主子庆幸。
    好在主子在京中势力强大,连太子都要给主子几分面子。否则,以她暴躁狠绝的性子,若是没有足够强大的背景,如今她羽翼未丰,谁又能护得了她。
    何安看着一脸猪肝色的刘氏,再看看木香严肃的神色,已经猜到了几分。
    他呵呵笑着说:“我这就去拿账本,算工钱,唉,这么好的工作,还给弄丢了,回去可别懊悔才是。”
    刘氏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老娘才不后悔,谁后悔谁孬种,我家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不过几百文钱而已,我才不在乎!”
    “不后悔好啊,我这不是怕你回去想不通,再得了心结,回头憋出病来,这年可就过不好喽!”何安打着不挤兑死她,绝不罢休的架势。
    数钱的时候,还不忘埋汰她。
    不用回去,此时此刻,当刘氏看见何安数给她的银子,那么多之后,她已经后悔的要死了。
    庄稼人,光是靠种地,也就够填饱肚子而已,哪能靠着种田挣大钱呢!
    可是在木香家的作坊干活,位置便利,离家近,中午还能回去休息,这等好差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刘氏怀着悔不当初的心情,揣着银子往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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