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真的是,他每次归家,有时候都会问我京中女儿发饰的流行,说是阿北忙的每日跟陀螺一样,也不太关注这些,可内司女官出入场合太多,若是打扮得老气容易让人笑话。”左晴怀念道:“娘本来以为他是随口一提,可内司女官被抓之后,死讯报出,我哥从宫里头回来,整个人都跟抽了魂一样,几乎是差点病死在床上,我娘也再不敢在他面前多提内司女官一个字儿了。”
    北千秋从旁人口中听来这些,心里头总有些感动,她做到床边,左晴知道她身子还是男子,不好去抓着她的手,却也靠在一处说道:“当年你入狱,哥哥借兵去救你,你没有见到他么?若是当年救出了你,也可能不用蹉跎这么多年的误会了……”
    左阳这会儿正捡着北千秋扔在桌子上的几个折子看,皱着眉头沉思着,神游天外。北千秋叹了一口气,说道:“他去救我了,其实我当时很无助,我知道自己没有一个好结局,顺帝有办法捉住我的魂灵,我以为不会有人来救我的,可他还是来了。”
    北千秋自认孑然一身,她和曲若一起建立北门,作为共同体,曲若在外张罗,来救她一命倒是会在她意料之内,可北千秋没有想到曲若还未到,先来的是左阳。
    左阳不像是左坤,他在自家亲兵中不算有威严又未及弱冠,而除了左安明以外,也不会有人调的动这些亲兵,可他还是带人来了,还有从其他人府上不知道以何种名义借走的府兵,集结在一起看不出身份,往地牢而来。
    那时候正是安王兵变,长安城紧张的就像是随时都被捏爆的白瓷盏,他竟也敢来三法司,曲若的人迟迟进不来这块长安腹地,却让他闯了进来。
    只是当时的情况,北千秋并不清楚,也没有时间去问他。
    她身处地牢中层深处,顺帝登基后大牢内容纳量不一般的高,结构极其复杂,多层交错,再加上守卫森严,靠近北护城河。当时的左阳也算是被逼的没了办法,北护城河极深,和地牢下层仅有几层砖石之隔,这也就是地牢下层常年漏水的原因。
    南明王府手下最不缺的就是水性极佳的水兵,他派人潜入北护城河水中,只是在那石壁上破了几个缺口,派人一轮一轮的下水去扩大缺口,地牢之中陡然漏水极为严重,几乎是看着水渐渐漫上来。
    其中关押的可不知北千秋这一个重要人物,本来就是因为安王混乱不多的狱卒几乎都去捞水抓人,左阳这才派人踏水进了地牢。
    北千秋蓬头垢面,她还没换身子,然而牢房已经被老司命布置好,她死遁一招已经不再管用。却根据之前老司命入长安一事,几乎能猜到了顺帝想要做什么,她对未来也是极为惊惧,眼见着水势缓慢的漫上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一个魂灵不得离开,却也活不了的死牢里会有怎么样的结局。
    可她却等到了如同落汤鸡一样的左阳蹚水而来,一身简装,见到她是欢喜又惊骇。
    左阳甚至连话都顾不得与她说,从家中拿来的御赐乌金币斩开锁链,一把将她从牢里拽了出来。“快上来,我背着你,水还不深,你身上怎么还有伤痕——”
    他已经十七岁了,北千秋的头发*的贴在脸上,才发现他已经比她高了太多。明明是冬日,他方便下水穿的却是棉麻单衣,贴在冷得发抖的脊背上,勾勒出他已经健壮起来的身形。
    看北千秋还在发呆,他几乎是急的直接一把将她扛起来,往那出口走去。北千秋却拍了拍他,哑声道:“不要走那里!还有别的一道出口,方便他丢弃私下处理的尸体,我们往里走,我知道这里大概的路线!”
    左阳毫不犹豫就带人往里走去,他带来的人似乎并不配合,毕竟他前来冒这么大的险只是来救那摄政祸国的佞臣。当他们刚走了两步,就已经有十六卫的人,趟水狂奔进来,仿佛若是让北千秋跑了,掉得就是他们的脑袋。
    左阳带进来的人并不像他日后手下的兵那般服从于他,已经露出惊惶,北千秋实在是想要活,可她也知道,顺帝对于左阳和南明王府本来就不对付,他如今的装束和行为,若是将左阳杀死在这地牢中,顺帝轻松就能摆脱责任。
    她很恐慌,但也不愿意用左阳仅有的一条命来做踏板,眼见着十六卫的铁枪已然都要能掷在他们身上了,北千秋狠狠咬向她自己的舌头,痛的几乎是眼前一黑——
    咬舌要不然就是痛死,要不然就是失血而死。她在舌上狠狠咬下了血痕,可她并没有真的能咬断舌头……果然咬舌自尽纵然有决心,也基本是做不到的啊。
    左阳猛然闻到血腥味,几乎是连忙伸手探向她的脸,昏暗中摸到了她唇舌间全是血,惊骇万分:“阿北!你在做什么?!”
    她在求死啊。
    北千秋唇舌已经痛的她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了,左阳还在背着她连滚带爬的往前跑,哭着求她不要死,几乎是声嘶力竭的求她抱紧他。
    北千秋忽然听见耳边传来磅礴的水声,心下了然,猛的将他往外推一把,从左阳背上甩身下来,左阳大惊就要去抓住她,却忽然回过头去——
    磅礴的浪在狭窄的地牢中奔腾汇聚,朝他们以及身后的十六卫兜头打来,一定是凿开的护城河那处缺口被水压扩大!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惊恐的逃命,而是想要抓住离他不过两臂距离的北千秋!
    然而北千秋知道自己水性不好,恨不得直接一个浪打的她爬不起来淹死在地牢,左阳水性极佳,潜水憋气能抵上十个北千秋,这里离两边出口都不算远了,他肯定是没问题的。
    北千秋张开双臂一副感受海风的样子迎接巨浪,却看着左阳睚眦欲裂惊骇欲死,从喉咙中憋出一声惨厉的喊叫:“阿北——!”
    他后半声音全被水浪埋了下去,北千秋那时候心里头却被这一声喊得陡然一惊,仿若是大钟狠狠撞在了灵魂上,半天回不过神来。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狠了……
    左阳,左阳若是以为她死了会怎样?
    应该不会怎么样吧……她自我安慰道。
    纵然是个少年时期的意|淫对象,只要能活着出去,没两年就是包办婚姻,媳妇开始不停抱崽儿,也就不会记得死了的一个老女人了吧。应该会吧,他一定能还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只要是她能死遁出去,就不如去找到左阳,把她能借尸还魂这一机密告诉他……
    可最后的结果是,她并没有如她自个儿所愿的死在巨浪中,而是被水打昏飘走了,简直是如同天命一样落入了十六卫手中。
    左阳倒是逃了……却也没有真的忘了她。
    相见这一面,左阳为此熬了多少心神,北千秋并不知道。她时常翻来覆去的想那一天,那为数不多的几句话,成了她在地牢中死去活来熬下来的一点念想。
    北千秋这会儿陷入回忆半天回不过神儿来,左晴看着她的表情,也知道她肯定也在回忆。而在外头又落雪的天光映照下,左阳坐在床边看着折子,表情越来越沉郁。
    盛朝已经到了这般风雨飘摇的境地了么?
    ☆、67|65|56|49|40
    左阳皱眉看着折子上的战报,他曾在军营中历练过几年,其实作为高门贵族家中子弟,一般在军中历练四五年,手上有些军功几乎就能在长安的武将中站得住脚了,只可惜当时左阳腿脚受伤离开军营。
    可他却很了解柔然的战况。
    如今是冬天,柔然是不会在春夏打仗的,因为那时候正是他们放牧的时节,草场正肥,连年的战乱必须要靠每个春夏时机拼命养肥战马储备粮草,而一般的北伐战争也都挑在这个时候,在他们兵肥马壮之前下手。
    相应的,如果柔然没有在北伐中和盛朝打的两败俱伤,这一年的冬日,他必定会奇袭西北。中原地带的兵哪有他们在草原上生活几十年的抗冻,冬天去打仗让柔然的天气折磨死的也不算少数。约莫四五年前,左安明与左坤还在军中时,几乎将柔然打残,一直退到北部漠区去,盛朝也开始修筑城墙。
    然而左安明作为西北重将一死,柔然早有反扑的意向,一直养足精神养到今年才来,也是当年内伤太重。西北老将调去南方对付左坤,正让柔然有机可图,不过纵然是没有调走,西北多年军晌不足,老将陷入长安政斗之中,几乎没有人可以有左安明当年的威名了。
    慕容邛调去,不知道能抵挡多久,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军功卓越的大将,只是毕竟年纪大了,还能否经得起折腾也不一定……
    左阳叹了一口气,北千秋拿着这个折子恐怕早晚也是要给左阳看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她认为如今能将西北平定的唯有左坤,可如今左坤……怎么还能为人将去西北打仗呢,如今盛朝里子都快烂了!
    北千秋似乎低声跟左晴说了些什么,左晴捂着嘴笑起来。
    左阳有些恍然,他以为北千秋最主要的目的是报仇,可她纵然心里恨却也没有仅止于此,如今朝政方面,以她的掌控力,在朝中说话的分量几乎无人能比,她如今想要的是……这盛朝不论怎么内斗,也不要被柔然人的铁蹄踏破吧。
    南方内斗,再打也不可能跟多年前柔然入关屠城相比,汉人先不说佛门观念重,大部分也都更注重本身为人的道德底线,纵然是城破流离,物价飞涨过不下去日子,整天起义,也绝不会对于平民百姓赶尽杀绝,而柔然入关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左阳忽的想起以前北千秋还为内司时与顺帝时常发生争执,早年间似乎还会因为朝政方面有些摩擦,后来就基本只装作恩爱模样,再也不争执了。可左阳却是知道她那时候就开始不从顺帝下手,而是自己尽力揽权把持朝政自己去做。
    只是对于当时她想要改制的一些内容,左阳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税法等等都有关系,至于有没有推行,当初的左阳也是二缺,并没有太关注这些。
    他如今想来,北千秋似乎早就想要改变一些东西,她的野心究竟是什么,左阳也没有深究过。这会儿左晴跟她聊了聊似乎也倦了,想要睡下了,北千秋也打算告辞,快要走出门的时候,左晴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开口道:“快到年关了,咱们一家人能聚一聚么?”
    “哎?”左阳回过头来。
    “阿朝也在不是么,大哥虽然隔得远,但也未必不能来……”左晴说完了又觉得有些强人所难,开口道:“我只是这般奢想就是了。”
    左阳有些结舌,左坤要来的确也是有些勉强,距离年关也没有多少天了。
    北千秋却忽然笑了起来,开口道:“也未必不可以,若是今日修书,到宣州急行要十几日,再快马赶来也还算时间可以。”
    左阳转过脸去惊愕的看她:你在逗我?
    北千秋想起来似乎心情大好,蹦跶着就要出去写信,左阳连忙合上门去跟上她的脚步,北千秋却神神秘秘不肯多说,左阳也是怕她胡闹,若是真的左坤会来,他钺国的身份,指不定多少人要布下杀机。
    北千秋似乎还没有把整件事思索好,她便说等定下来了再去跟左阳详谈,就回到了自个儿陆府上。她怎么都没想到雨墨又回来了,只是这出现的方式也很难让北千秋和他平心而谈,北千秋站在屋内床前,看着脖子上比着的长剑,有些感慨:“你去哪儿了,怎么今日才回来。”
    她身后的雨墨依然是一身小厮的打扮,面上的表情无悲无喜:“大人倒是玩的开心,装的开心。”
    “既然早就发现,你就早说,何必忍到今日。”北千秋叹了一口气,却感觉雨墨是真的下了杀意,脖颈上逼出一道血痕,她的武功绝不会在这个雨墨之下,只是她并没有动手。
    “我只是不想信,我宁愿说是大人服用寒食散导致的精神恍惚,我也不肯信你是不知何处来的孤魂野鬼!”雨墨的声音嘶哑:“更何况你这个孤魂野鬼似乎还自有势力,在各处都牵连颇深!”
    北千秋看着他心中似乎激愤难忍,也是了解雨墨恐怕装的太深,如今内宫出事跟陆熙然离不开关系,他连自己也欺瞒不过去了。
    “你倒是好,你做过什么就可以直接站在朝堂上,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就可以任命中书令之位,你不过是用了不知道哪儿来的秘术,借尸还魂,便堂而皇之的享用着陆大人十年殚精竭虑拼来的结果!”他嗓音尖锐。
    北千秋根本无言可对,因为他说的的确没有错,如果她不是陆熙然,计划决不会像今天一样顺利,她叹了一口气道:“不好意思,这些我做不了决断,我也没想到我会附身在她身上。”
    “也就是……也就是陆大人身边已经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才能没有人拦着你这样胡闹……你附身也就罢了,出入南明王府让清官背负断袖之名,出入宫廷身陷皇上遇难一事的嫌疑,而陆熙然大人上位中书令后想要推行的一切一切却都成了泡影!”看来雨墨果然是对陆熙然崇拜已久。
    “这个身子是个女人,你知道一个女人走到今天到底抛弃了多少?!她为什么会死!是你将她杀了才来鸠占鹊巢的吧!她之前还曾与我说过,此生虽愿不婚,但若有朝一日她想要归田,必定昭告天下她的女子身份!可如今……她……她还剩下什么……”雨墨声音渐渐低下去了,北千秋几乎是拿起扇子不费力气的推开他的剑,回头望着几乎满脸是泪的雨墨。
    “你是不是盼着有一日能恢复正常,你的陆大人能回来了?”北千秋心中有些软有些疼,说句实在话,她做的不够好的就是继承了旁人的身子,却从来不去管这个人在世时候有哪些想法,曾经如何生活。
    主要是她管不了,换身太快,自己都时常在痛苦奔波之中。可她想起来,又觉得心里难受。陆熙然作为女子,二十七岁未婚,女子之身走到朝堂队列的最前头,其中辛苦已然不必说,又染上了寒食散这等□□,还未等到可以大展身手的一日,却暴毙在了自家的床上……
    北千秋叹了一口气:“她回不来了,她已经死了。而我也不可能去有精力去完成她的遗愿,我早就查到你是她的幼弟,陆家被毁的差不多,她离开老家入京拼搏前程的时候,你也不过是幼子而已,前几年追来长安的,却是真心仰慕这个姐姐的啊……”
    雨墨已经哭得整个人都在哆嗦,还在握着那柄长剑,对准了北千秋:“我不求别的,我只求你去死!你不要再用着她的身子再行走了!让她归土吧,让她自己的路纵然戛然而止,也不要让别人插手!我不管你是哪里来的鬼神,你用你自己的身子去不好么?!”
    “……我没有自己的身子啊。”北千秋苦笑道。
    “哪有人生下来没有自己的身子,纵然是无父无母的石猴也好歹有自己的身子,只有一缕孤魂,那样的人也能叫活着么?”雨墨擦干眼泪道:“你的姓名,你的一切都在占着别人的,这也叫活?”
    北千秋身子巨震,脸色惨白。她心中倒是一直明白,却从未有人这样直白的说出口,简直就是一根利剑插在她心脏上。
    雨墨却很决然坚持自己的想法,将剑递给她,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我杀不了你,我在这儿求你,求你离开她的身体。”
    她无言以对,雨墨却是几乎拼了命的在磕头,额头上已然一片血痕,声音颤抖的只有三个字:“求求你,求求你。”
    “我……现在不行。”北千秋难得有些仓皇的摇了摇头:“我现在还要用陆熙然的身份……我没有办法……”
    雨墨的神情也有些麻木:“那你想怎样。陆大人的名士风骨,在你眼里只有官职了不是么……”
    北千秋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本在之前就有自厌之意,如今更是几乎胸口疼的她想要哭。
    “我只要找到了合适的身子,就会立刻离开陆熙然的身体,在此之前,我……我尽量,尽量不会去做什么。”北千秋艰难道。
    “那好。”雨墨擦干净眼泪:“这几日离开陆府,等到你的魂灵离开那一日,我再来为我阿姐收敛尸身。”他重重磕了个头。
    北千秋转脸踉跄的离开房间,连撞在了门外偷听的棋玉都不在意,往外走去。是了,大部分人都没有问过一句她的名字,问过她来自哪里,也并不关心她的何去何从。
    站在院中,北千秋想去找曲若他们,然而如今陆熙然被各方关注,她不好暴露北门的位置。她想去找左阳,又觉得刚刚离开又因为一点屁事儿又去找他,难不成还真要去窝在他怀里去嘤嘤婴么?
    她茫然起来,转了一圈,最后无法只得去了冬虹屋里。冬虹并不在,她干脆掀开被子裹进床里去,想了很多吸了吸鼻子,还是想要睡去。
    然而棋玉脑子却要炸了,她站在门外却觉得仿佛是听到了太多重点!
    不过别的都不是重点——
    陆熙然是个女的啊!!她的性福呢!!她几乎是想一头撞死在门框上!
    嫁入陆府不过几日,水云本来不过是随口开玩笑,却没想到就接到了棋玉封漆加密的第一封密信,想着棋玉那傻缺,左阳都跟北千秋快喜大普奔了,就她自个儿还演的挺有意思的。
    水云展开信纸,才发现上头就写了两句话。
    陆熙然是个女的!
    我要离婚!
    ☆、68|65|56|49|40
    北千秋醒来的时候,是被一双冰凉的手给摸醒的,她混沌抬起眼来,就看着冬虹坐在床头看着她,她的脑袋正枕在冬虹腿上,北千秋咕哝了一声,冬虹关切问道:“统主怎么了,可是最近有什么心事?”
    北千秋怔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摇了摇头道:“没,我好好的啊。”
    冬虹却满脸不信,担忧问道:“可是那左阳说了什么,他要是让你不高兴,我便去砍了他!”
    她才笑起来:“真的没什么,你都是个嫁了人的姑娘家,一口一个砍人,真是我给带坏了。”
    北千秋扶了扶脑袋,自觉头昏脑涨于是趿了鞋子晃荡到屋里的水盆边想要擦一把脸,水盆边一面铜镜斜立在桌上,她转过脸看一眼,吓了一跳。她怎么脸上会有一片泪痕,眼泡子也肿着,怪不得冬虹这般担心。
    她连忙卷起毛巾擦了擦脸,转过脸装作没什么事的问道:“栗子你已经带出来了?曲澄如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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