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璇点头,她以为这冰雕是北方特有的呢,谁承想这南方居然也有,而且手艺居然还不错。
    “你们家可真漂亮,”圆脸姑娘压低声音说了句,又盯着桌上的冰雕,有些羡慕地说道:“而且用得东西也新奇。”
    “你叫什么名字,”阿璇见她衣裳虽是新的,可样式和料子都是极普通的,这浑身上下最贵重的首饰只怕就是头上插着的赤金镶珠花簪子,那珠子瞧着也不过是颗普通的珍珠而已。瞧她这穿着打扮,想来只是普通官家姑娘而已,也不知怎么会被请来的。
    阿璇似乎怕伤害她,又委婉解释道:“我平日不常出门交际,所以在座的姑娘基本都没见过。”
    圆脸姑娘似乎跟她找到共同话题般,立即压低声音,颇有些为她抱不平地道:“难怪呢,你要是常出门的话,外头就不会有那样的风言风语了。”
    阿璇立即便猜到她指地应该是说她是无盐女的传言,不过她还是装作惊讶地样子,问道:“外面居然有我的传言?”
    “可不就是,难怪说这流言不可信,居然说你是无颜女呢,”圆脸姑娘是个没心机的,这会见阿璇虽人美体娇,可性子却一点不娇气,便登时和她说起了掏心窝子的话。
    阿璇露出不敢相信地表情,“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我竟是从来不知道呢。”
    “想来是你的丫鬟不愿你听到这些话吧,五姑娘你这样好看,居然有人这般诬陷你。若不是我今个亲眼瞧见了,险些也要信了外面的那些话,真是罪过罪过,”圆脸姑娘和阿璇说了半天的话,家门都没自曝呢,就和阿璇颇有点掏心掏肺地了。
    “哦,对了,我叫苏画,我爹爹是通判苏大人,”圆脸姑娘这会想起自曝家门了。
    阿璇一听她的名字,便觉得有意思,书画、苏画,她爹为她取这名字,倒是怪有趣的。
    苏画见她的表情,便知她大概也是同其他人一样,一听她的名字,便联想起了那个书画来,于是她郑重说道:“苏画,姑苏的苏,琴棋书画的那个画。”
    “这名字倒是琅琅上口呢,我叫顾令璇,”阿璇也低声同她说了名字,这会席上已是热闹了起来,众人嫌这般光是吃东西赏风景没有趣味,便提议联诗。
    那边说的正热闹,而阿璇和苏画这边也聊得极是投机。
    苏画一脸崇拜地看着阿璇叹道,“你怎么知道北方人会做冰雕,居然还有房子一样的冰雕。我以为雕这莲花已是极难地呢。你可是亲眼瞧见过?”阿璇描绘地冰雕,实在是超过她的想象,这会难免会这般奇怪。
    要说冰雕,阿璇还真的瞧过,也是托了她花心的堂哥之福。他有个女朋友,冬天的时候极是矫情地要去长白山滑雪,还要去哈尔滨看冰雕,于是堂哥便领着她一块去,临走的时候还捎带上了阿璇。
    于是阿璇便第一次见到那样壮观的冰雕,如城堡一般,还有各色小的冰雕,都是极精致的,配上闪烁的霓虹灯,实在是别致。
    所以眼前这冰雕莲花,她只觉得胜在精巧,要说别致,还真是比不上她从前见过的。
    “五妹妹,你们聊什么呢,竟是这样开心,”顾蕙坐在离她极远的地方,瞧见她坐在个角落都能和旁人聊得这般投机,登时心里升出一团无名火,便有些挑衅地问道。
    阿璇没想到顾蕙隔着那么远,还关心自己这里呢,于是便坦坦然道:“在和苏姑娘聊外头关于我的传闻呢。”
    大概苏画也没想到她会这般说,登时有些慌张,而其他的姑娘则是一下子全都朝着她看,只觉得这个顾家五姑娘未免也出挑,居然敢当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外面关于你的传闻?”顾蕙见她提起这番,便故作惊讶道:“什么传闻,我怎么不知道,这外头风言风语也值得当真的?”
    “外面的风言风语确实是不值得当真,不过都说无风不起浪,若是没外面传这些话,我倒是不相信外人就能平白说起,”阿璇淡淡说道。
    众多姑娘都不是蠢笨之人,被她这么一提醒自然也回过神,确实也是,她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若不是有人在外面有意破坏她的名声,外头又怎么会传出关于她这样的传闻呢。
    “五妹,你这是什么意思?”顾蕙只觉得阿璇处处冲着自己来,登时便不悦地问。
    阿璇微微扬起唇,很是无辜地说道:“三姐这么着急作什么,我不过推测一番罢了。毕竟如今被人传的风言风语地人是我呢。”
    这会好些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地模样,原先她们也觉得这个五姑娘定是个丑女,要不然怎么从不参加她们姑娘的诗会,从不出门交际。可这会瞧见真人,哪会不知她们都是被骗了,可见人家本就性子贞静不愿出门而已,却被有心之人利用生出这样的风波。
    再听阿璇这么一说,登时众人又疑惑地看着顾蕙。不少姑娘都是出身大家族,亲姐妹之间、堂姐妹之间、嫡出庶出姐妹之间,都多多少少有些龌蹉。若是出于嫉妒,散播谣言毁了五姑娘的名声,这些姑娘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此时顾蕙一见不少姑娘,瞧着自己的眼神已是带着不善,便登时火冒三丈,这个顾令璇便是生来同自己做对的是吧?自己好好办的宴会,她不仅横插一杠,如今还要给自己身上泼脏水。
    顾蕙素来就是骄横惯了的,平日在学堂里头,也对阿璇和顾筱很是不屑一顾,再加上有个顾菀处处让着她,在这顾家姑娘里头,她便觉得自个是头一份。
    这会阿璇不让着她了,她自然有些气急败坏。
    不过她还没开口呢,只听旁边的顾菀,淡淡说道:“五姐,你也别着急,三姐也不过是作为姐姐关心你而已。况且你这不过出门一趟,竟是跟变了个人似得,三姐难免会有些心疼。”
    变了个人?
    这会姑娘们一边看着阿璇,一边压低声音在交头接耳的。
    苏画有些着急地看着阿璇,那模样好似生怕她被顾蕙姐妹两人欺负了。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何芸,突然开口问道:“阿璇,你脸上的胎记没了,我也跟你三姐一样替你高兴呢。”
    胎记,众多姑娘又转头盯着阿璇看,恨不能在她脸上看出朵花来。可无论她们怎么看,都没瞧见人家脸上有胎记,而且那皮肤好地真是让人嫉妒。
    阿璇这会见顾蕙一脸气愤的模样,便大概猜测出,自己的这些谣言和她并没关系。顾蕙不是个会掩饰的人,若真是她做的,只怕这会就不是生气,而是做贼心虚。
    “谢谢何姐姐,我也想到会遇到神医,竟是治好了我脸上的胎记呢,”阿璇大方承认。
    苏画是离她最近的姑娘,这会也忍不住抬头看她,可阿璇整张脸都光滑细腻,看不出一丝有胎记的痕迹。
    “你脸上当真有胎记,我怎么一点都瞧不出来,”苏画离这样近都看不出来,更别提离地远的姑娘了。
    阿璇看着顾蕙一副你搅了我宴会的表情,登时便微微笑道:“那自然是瞧不出来,要不然这位怎么能被称为神医呢。况且神医还为我特别开了养肤的方子,说是不仅能让我这胎记再不复发,还能保养肌肤呢。”
    其实季铭临走前,确实给了阿璇一个方子,不过这方子美不美白她不知道,季铭只说让她每隔三日煎服一次。
    虽说在座都是半大的姑娘,可都到了爱美的年纪。如今一听阿璇说手里有养颜美肤的方子,再看她这个活生生地例子在跟前,哪有不信的道理,登时各个心中火热。
    于是宴会就变成了各个姑娘,变着法子地同阿璇套近乎。
    不是周家姑娘说,下回再办诗会,请阿璇一定来。
    就是李家姐姐说,她家花园里头有个极大的湖泊,不如下回五妹妹一块来游湖如何?
    就连崔沅看着阿璇的表情,都没了一开始的嫌恶,只不过是自持身份,不愿上来攀谈而已。
    此时顾蕙见自己做东的赏荷宴,最后主角竟成了阿璇,气得险些将手中的帕子扯烂。
    而阿璇则是适时地朝对面的何芸看去,两人视线相碰时,她扬起一个笑容,看得何芸有些呆愣。
    昨日亏欠我的,我会让你们都还回来的。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此时卫氏早已得知阿璇回来的消息,只是久见她不回来,正要派人去瞧瞧时候,就听丫鬟说小姐身边的碧竹来了。
    卫氏一见碧竹便问道:“姑娘人呢?怎么这会还没过来?”
    “回太太,姑娘路过花园的时候,正要遇上园子里举办的赏荷宴,三姑娘便请了咱们姑娘过去。”碧竹回道。
    卫氏这才响起来,三姑娘闹着要办的赏荷宴,确实是个在今日。她一心想见自家闺女,可人却被顾蕙拉了过去,她难免有些气闷。
    “姑娘脸上的胎记都没了?”卫氏这会着急地问碧竹,先前她没让人细问,生怕要是胎记没治好,对阿璇打击太大。
    可她这越是不敢问吧,心里头就越发地忐忑,生怕这胎记再治不好,那她可真是要心疼死阿璇了。
    一提到这个,碧竹便忍不住地和太太报喜,“太太只管放心吧,姑娘脸上的胎记都治好了。”
    “当真,可是一点痕迹都不留了?”卫氏立即又问。
    碧竹立即笑了,“太太只管放心便是,这会是真真好妥当了。”
    卫氏听了她的话,心里确实是安心了一大半,可是这会还没瞧见人,还是有些七上八下地,恨不能立即去水榭那边去瞧个究竟。
    待阿璇回来时,刚到了院子,就正碰见秦嬷嬷出来,她一瞧见阿璇回来,朝着她脸上看了一眼,竟是一下眼泪就下来了,对着里头就喊道:“太太,太太,咱们五姑娘回来了。”
    “嬷嬷怎么好生生地哭了,”阿璇一见秦嬷嬷哭了,便立即说道。
    秦嬷嬷这会抹了抹泪,可是这眼眶子里头挂着眼泪,但脸上却是笑的,“老奴这是高兴,为姑娘欢喜呢。”
    说着,她就领着阿璇往屋里头走。
    卫氏本就干等着,这会一听秦嬷嬷的喊声,便立即从罗汉床上起身,刚船上绣鞋,就见有人掀了帘子进来,待她抬头一瞧,就瞧见打头进来的阿璇。
    当她看到阿璇额角上的胎记,当真是一丁点都见不着时,只颤抖地站在原地,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娘,我回来了,”阿璇上前拉着卫氏的手。
    只见卫氏颤着手指,摸上她的额角,只见那里平滑雪白,再也瞧不见从前的胎记。一直以为卫氏都觉得是自己才让阿璇遭了这样的罪,觉得是自己孕中没有好好保养,才让女儿生儿脸上带胎记。
    可如今真的看见她好了,她心底地大石头,真的是在一瞬间被炸地灰飞烟灭,她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只喃喃道:“好,好,娘亲终于等到这一日了,我的阿璇。”
    “娘亲,咱们不哭了,不哭了,你瞧我现在都好了,以后可再没人敢笑话我了,”阿璇安慰她。
    卫氏接过她递过来的帕子,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我姑娘如今这般好看,以后那些嚼舌根的再敢胡说,娘定不会放过她们的。”
    卫氏本生的极美,这会又哭的梨花带雨,却还娇滴滴地说出这么一番狠话,阿璇登时便觉得,难怪顾阶身边只有她一个人,别说姨娘就连个通房都没有。
    “娘亲,不要再哭了嘛,要不然我也该跟着你一块哭了,”阿璇拉着她的手臂撒娇。
    卫氏如今见她当真和以前不一样了,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
    顾蕙送走各家姑娘后,一直强撑着的笑脸,就挂不住了,这心里头更是越想越生气。原本想接着赏荷宴好生招待其他姑娘,也好让自己出出风头,可谁知居然全让那个顾令璇抢了风头去。
    待她回了院子,小丫鬟正好从门口出来,险些要撞上她。小丫鬟吓得刚要往后退,却见顾蕙恶狠狠地抬起头,盯着她便骂道:“没用的东西,想撞死我?”
    说着,她就不给小丫鬟解释的机会,抬起手臂,就是一个耳光狠狠地扇了过去,小丫鬟吓得都不敢捂脸,跪在地上就哭着喊道:“姑娘息怒,奴婢不是故意的,姑娘饶了奴婢吧。”
    “没用的东西,滚,”顾蕙听她细细弱弱的声音,可心中的火气却是越发旺盛,竟是抬脚就踢在她的肩膀上。
    她身后跟着的两个贴身丫鬟,都被她这脾气吓着了。虽说姑娘是有些骄横,可是也没到动手的程度。
    “姑娘,何必和这小丫鬟一般见识,若是姑娘不喜,便叫粗使婆子过来,教训一顿,再赶出去便是了,”旁边的连环顺着她的话便说道。
    倒是另一个丫鬟方胜,见不过是个小丫鬟而已,如今已被姑娘打了一顿,这会要是再拉出去打一顿,赶出去,这责罚未免太重了些。于是她就出声替小丫鬟求情道:“姑娘心善,就饶了她一回吧,不过是个小丫鬟而已,让管事妈妈带回去好好教导了就是。”
    “让她赶紧滚,别让我再看见她,”顾蕙这会火气冲天,瞧着竟是谁劝都不管用。
    待进了屋子后,就一下冲到榻上趴着,一边趴还一边嘤嘤地哭了起来。旁边的连环和方胜对视了一眼,也不知怎么开口说话了。
    顾蕙觉得自个是真委屈,明明是她精心办的宴会,可临走时谁都在打探顾令璇的事情。不就是把一个大疤脸治好了,也没多了不起,有什么好炫耀的,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她从前是个疤脸不成?
    可是越这么想着,她就越生气。原本阿璇生的就比她们好看,二叔又在京城里头做官,听说如今在皇上跟前都说得上话,可她爹呢,赋闲在家,一天到晚附庸风雅,压根就不会管她们姐妹的事情。
    人家二叔在京城做官的时候,还给阿璇定了门婚事。虽说她心里头的人不是崔谨,可那样出挑俊秀的少年郎,谁瞧了不心动。
    原先她还能安慰自己,阿璇不过是个疤脸而已,以后就算勉强嫁到崔家去,也肯定不会得到丈夫和婆婆的喜欢。
    可这会,她把自个的胎记治好了,又成了那样好看的人,顾蕙这心里头简直就要嫉妒地发狂了。
    这会大太太也得了消息,说三姑娘在自个院子里发了脾气,打了丫鬟。她一听便带了丫鬟婆子,急急地过来了。这刚到门口,就听见里头嘤嘤地哭声。
    “我的儿,这又是怎么了?”杨氏一见顾蕙哭成这样,便赶紧上前哄问道。
    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这十指还有长短呢,杨氏生了三女一子,长女已出嫁了,如今膝下剩下顾蕙和顾菀这两个姑娘,还有顾应昌这个心肝。要说最疼的,那自然是儿子,可要说第二疼惜的,那就要数顾蕙了。
    虽说顾蕙脾气有些骄横,不过在娘跟前喜欢撒娇,比起小大人一样的顾菀,更让人喜欢。况且顾蕙这脾气和杨氏年轻时一样,模样也是几个孩子里头最肖似她的,所以她女儿里头自然就是最疼她的。
    所以这会忙着给老太太祝寿的当口,还准她办什么赏荷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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