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颜勺子停在半空中,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有想法?”
    板嘉东失笑,“我能不了解你么?至于这么惊讶么?”
    施颜犹豫地解释道:“我本想跟陆湛斌碰一下之后,再和你说的。”
    “先和我说吧。”板嘉东道:“陈雯说你找过尹智慧,尹智慧在我办公室里待了二十分钟,你和她说什么了?”
    施颜更诧异了,“陈雯怎么知道我找过尹智慧?”
    “你当我公司里的人都是普通人么?”板嘉东笑着揩走她唇角的碎渣,“而且你当我这个老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你知道?”施颜简直在跳起来了,满脸震惊地看着板嘉东,“你也知道尹智慧男友是谁吗?!”
    “算不上是男友吧。”板嘉东笑了笑,喝了口粥后,才道:“商儒白么,我在同意让尹智慧做我秘书之前,我就看过她简历,以前在商场做过,之后却甘愿做我的秘书,自然不会不调查她,而商儒白又是朗阳公司里最器重的经理,我不会注意不到。我对祝蕊什么样的态度,商儒白如果没有眼线的话,他怎么会知道,也就尹智慧能告诉他。”
    施颜:“……”
    “你是鬼。”施颜眼睛已经瞪大得不能再大,“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呵呵。”板嘉东轻轻一笑,“不要太崇拜我。”
    施颜简直太难以置信了,她和尹智慧还都以为他不知道呢,原来他早就知道,板嘉东简直就是千年老狐狸!
    施颜不敢再跟板嘉东卖关子了,直言说她的想法,“我觉得郭文彦最想看到的就是你因为我分心,所以我想跟你假分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既可以假装情伤,又可以暗中看着他究竟想做什么。但是郭文彦不会轻易相信我们会分开,所以我想让陆湛斌跟我演戏,让管欣彤对我恶语相向反目成仇。”
    板嘉东饶有兴趣地瞧着施颜,“这想法……你怎么知道我会同意?”
    施颜眨着眼问:“你不会同意吗?”
    “会。”板嘉东问:“还有什么?”
    “还想让你给我一份你通讯录里各大品牌厂商的号码。”
    板嘉东颔首,“可以。”
    “你帮我把郭文彦的妻子儿女引回国。”
    板嘉东仍旧同意,“好。”
    施颜抿嘴笑了,觉得板嘉东特别高大,高大得她想过去亲他,但她犹豫着,还有件不知道应不应当讲。
    板嘉东慢悠悠地吃着早餐,缓声问她,“你是不是还想告诉商儒白,祝宇轩的父亲是郭文彦?”
    施颜笑容一僵,僵得再次觉得板嘉东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板嘉东扬眉一笑,眼里是无尽的深情与笑意,“我说过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论任何事,我都会支持并陪伴。”
    施颜缓缓笑开,她不得不承认,每一天每一秒,她都在越来越爱她面前的这个男人。
    曾经她以为,她离开了他,仍旧能活,因为她有很多朋友。
    而如今,她仍旧在离开了他之后可以继续好好的活着,只是不会再开心,那么又与死了有何区别?
    很快,板嘉东终于被几个董事连番轰炸,动身去出席板氏总公司的董事会。
    板氏总公司在市里唯一一家白金五星级酒店里,酒店建立时间不过四年,办公室的搬迁也不过一年,都是几个年轻董事做的,因为够气派么,他们喜欢。
    板嘉东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们还为板氏企业尽心尽力,就随便他们怎么折腾。
    但板嘉东并不太喜欢这种高调,就连板爷这个称呼,都是营销团队用了很多年循序渐进打出来的名号,他不到一定时候,都很少会去用。
    板氏总公司不是他打下来的,分布全国的品牌代理公司才是他打下来的,所以板氏反而成了他的副业。
    而板嘉东的这种态度,终于惹恼了老董事,董事里最年长的曲老亲自给板嘉东致电,用沙哑哆嗦的声音气冲冲地说:“周一来开董事会,必须准时到场!”
    所以今天,不是个好日子。
    板嘉东今天身边跟着的秘书不是尹智慧,也不是陈戬,是早些年跟在板老爷子身边的秘书袁征,袁征年逾四十,职位已经相当于秘书长,公司大事小事都经过他这一块。
    板嘉东和袁征边低声说话,边漫步走进酒店。
    自从戚山上的旋转餐厅开业以来,不少富家子弟千金名媛以及成功人士,都见过了板嘉东的真面目,板嘉东越发懒得进出高级场所,总有人会在见到板嘉东后上前来寒暄,他心烦。
    板嘉东今天方走进酒店大堂,就见到一个曾在旋转餐厅不过是点头之交的老板,旁边跟着一个妙龄少女。
    房地产开发商曲隆笑着和板嘉东握手,年近五十岁的人了,还要叫板嘉东一声板爷,“板爷今天怎么这么有空?”
    板嘉东不温不火地说:“来谈事情。”
    “听说板氏又有开发项目了,我这边……”
    板嘉东凉凉地打断他,“新项目的事都由严老负责。”严老是董事里最年长的,与板嘉东的爷爷年纪相仿,家里有不少人在板氏工作,所以一直没有退休。
    曲隆自然十分识人眼色,忙道:“是是。”
    曲隆脸上讪讪的,但还是将身边的女孩儿推了出来,“这是我女儿,刚从法国回来。”
    女孩儿长得很清纯,笑着对板嘉东说:“板爷您好,我叫曲……”
    “袁征,几点了?”板嘉东忽然说。
    袁征道:“还有两分钟时间。”
    曲隆一愣,赶忙说道:“板爷您忙您忙,我和我女儿也还有事,我们先走了。”
    板嘉东颔首,微微一笑,擦过曲隆肩膀向电梯走去,满脸顿时升起一阵冷漠,直奔会议室。
    公司六位董事,再加上板思钐和郭文彦,会议室里共八人。
    板氏企业的派头要超出板嘉东代理公司数倍,尊卑分明,董事们都不是小人物,有年长如板嘉东爷爷辈分的,有年少的也比板嘉东要长好几岁,手下都管着几处酒店和地产,加上郭文彦,一张会议长桌,板嘉东最为年轻。
    六位董事,三位面色不豫,最为年长的严老第一个开口,“董事长,我现在说的话一点儿没有诽谤你的意思,你自己看看,你对不起你现在做的这个位置么?一个月才来公司几次?不仅对公司丑闻不但不管不顾,连即将开业的餐厅,老爷子生前最为重视的餐厅,竟也闹出荒诞闹剧来,想当年我在你爷爷手下干了那么久,你爷爷从来第一个上班,最后一个下班,可你呢?就管你手下的代理公司!如果这个位置你不想坐下去,那你跟我们直说一声!你当真对不起你爷爷留下的这企业!”
    板嘉东闻言脸上仍旧没有表情,他沉着脸,偏头缓声问板思钐,“老姑,您怎么看?”
    板思钐事不关己地说:“我刚回来没多久,还不够了解近两年来公司情况。”
    板嘉东缓声问郭文彦,“那么大哥,你怎么看?”
    ☆、第86章
    郭文彦持的股份仅占很小一部分,板嘉东问他姑姑的意见是礼貌,而问郭文彦的原因,在座各位俱心知肚明。
    郭文彦到底年长板嘉东,气场不输给板嘉东半分,板嘉东问出这句话后,郭文彦悠悠地喝了口茶,才开口,“我认为么,嘉东这段时间确实对总公司有些疏忽了。”
    郭文彦的立场很明确,连严老都要按照公事公办的态度叫板嘉东一声董事长,郭文彦这里却直接叫板嘉东的名字。
    “既然郭经理都认为我对公司疏忽了,那我就有必要提一句了。”板嘉东瞳孔一缩,一扫另六位董事,“九年前我坐上这个位置凭的是本事,四位长辈有目共睹。我从三年前开始淡出公司的视线,是对公司各董事的信任。倘若我一直亲力亲为,在座的董事不会认为我仍将你们当外人么?”
    “话虽这样说,但理儿可不是这个理儿。”第二位年长的常老缓缓开了口,“除了你姑姑以外,我们三人都已是高龄,如果你仍旧是这样的态度,等我们病老那天,谁还能继续为你操心这个大家业?”
    “由你们的儿孙么。”板嘉东目光从三个年轻董事脸上划过,“我板家除了我们三人,再没有人在板氏企业工作,相比较来看,板氏现在的员工,已经大部分都是你们的人了吧?”
    “板氏现在的员工也是干实事儿的员工,不是闲人,敢问一句董事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位沉不住气的年轻董事开了口。
    施颜面上没有讽笑,只有平静,“确实我爷爷在世时就说过一句话,板氏不养闲人,那我也倒要问一句了,你确定板氏现在的闲人不少吗?”
    董事们脸上顿时讪讪的,一个和板嘉东同辈份的董事不合时宜地开了口,“若论闲人,董事长近两年来不算是闲人么?”
    板嘉东一个厉色望过去,“我不亲力亲为,可不代表我不管公司的事,不如就拿你来说说?一年到头,不说你拿的公司的分红,就论你身边秘书账户上多的九百万怎么算?”
    “你什么意思?!”
    板嘉东自踏入会议室这道门开始就决定先下手为强,“我的意思很明显,我对公司高层的每个人的情况都了如指掌,否则我不配董事长这三个字,不像有些人看上去做了很多事,但实际上做的都是空事。”说着板嘉东看向板思钐,轻描淡写地说:“对了老姑,从您回来到现在,酒店的温泉事件,旋转餐厅的意外事件,我就不深究了,已经发生的事情我希望的是引以为戒不要发生第二次,有再一再二,绝没有再三再四。”
    板嘉□□|然间就将指向自己的矛头全部转移到了他人身上,“既然在座各位认为我不应该再忽视本公司,那么我就从今天开始整顿如何?公司上上下下,员工只留下第一硕士学历并且有同等工作经验一年以上,第二本科学历并且同等工作经验三年以上,以下类推,其余全部解雇,通知人事春季招聘开始,招聘范围扩大到全国各地,从今以后的员工必须要有能力,并且每一位新员工都需要经过我的最终面试。如果员工压力大,员工数量减少,那么就提工资,但总之,不允许再有养闲人的情况发生,如何?”
    板嘉东的裁员决定太突然,突然到会议室里落入一阵死气的寂静,公司里有太多一毕业就靠关系户进公司的人,这样的做法看似是整顿底下员工,实际上就是在拿高层开刀。
    几人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郭文彦,郭文彦将目光再投向板思钐,最后是板思钐开的口,“嘉东这个决定太草率了吧,并且也没有和董事商量过。”
    板嘉东淡淡一笑,“姑姑的意思是即使现在投票,我的决定也不会过董事是么?那么姑姑您看,什么样的做法有利于我们企业的发展呢?既然提出了关于闲人的看法,那么闲人就一定是要解决的,我可以退一步,但不能再退第二步。”
    板思钐没想到今天会被板嘉东反将一军,想不到好的办法来,一时沉默。
    还是最为年长的严老为板思钐解了围,“既然要整顿,那么就从最底层开始,否则上面的人一旦离开公司,会带走不少手下人,这对公司很不利。但是也不能裁掉太多,会让整个公司变得人心惶惶。”
    “那么严老的建议是什么?”
    会议桌上又是一阵安静。
    板嘉东手指一下下地敲着桌子,“看来大家都只想着整顿我这个闲人?没想过整顿整个公司的闲人?那么由我这个闲人来先做个表率,如果三个月后,我没有整顿好这个公司,那么各位投票,重新选出新的董事长来。至于员工里的闲人怎样处理,请各位现在开始想吧,今天必须拿出个决定来。”
    板嘉东喝着茶,平静的表情更像他爷爷,而非他从文的父亲,淡定自若,一针见血。
    看似他并不没有用心,但轻飘飘的一个决定就是直接对各董事的打压。
    他目光平静,在一个又一个不安而沉思的人脸上晃过,嘴边噙着笑,等他们的自相残杀。
    话说回来,如果他们不先提他板嘉东做了闲人太久不管不顾公司的事,他也没办法以身效法去整顿整个公司的闲人。
    最终还是板思钐思量半晌,出声道:“那么底层员工从迟到次数入手,由人事结合员工家庭情况进行谈话解雇,中层员工由我和文彦逐一谈话看能力与否决定,高层员工由董事长亲自决定,如何?”
    看似是个公正的决定,但双方各让的这一步,影响的绝对不是少数人。
    板嘉东适时地让步,向板思钐颔首道:“既然姑姑都这么说了,我同意,其他人呢,举手表决吧?”
    板嘉东看着在坐的几人,有一个他爷爷辈分的老人、以及同他一个辈分的年轻人没有举手,但终是少数服从多数。
    板嘉东淡道:“那么从下周一开始执行,我会将工作重心挪到板氏来,大家三个月后再见。”
    会议结束,板嘉东率先离开,剩余的几人在原位置上没有动,各个面色不豫。
    严老脸色更沉,沉声问板思钐,“思钐,你不是说他对公司根本不上心,什么都不知道吗?!”
    板嘉东这一局毫无疑问是胜者,板思钐被板嘉东气得不轻,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以来,板嘉东始终不温不火不处理,她真的以为他并不上心。
    看来她当真轻敌了。
    严老起身道:“我只认明君,如果嘉东确实有能力管好这个企业,三个月后我支持的仍旧是他!”
    随即又有两名起身,战营与严老一致,剩下的人都是在公司里或多或少有些不能说的秘密,不得不站在郭文彦一边的。
    “你们先走吧,我心里有数。”郭文彦摆摆手,让他们先行离开。
    最后剩下板思钐和郭文彦母子二人,板思钐表情不善,“你不是说看板嘉东的意思,他是有意淡出总公司,想跟施颜去好好过日子么?!”
    郭文彦眯眼淡道:“我到现在仍旧这么认为,还有三个月时间,不急。”
    “你下午约了施颜?准备谈些什么?”
    郭文彦漫不经心地说:“是施颜约的我,谈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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