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是这样。”慕皓天一点也不害怕,相反,他觉得惊喜。
    之前的心悸在历历在目,只要她不化作一滩脓血躺在地上,或是一股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其他人,似乎都不重要。
    她不是人,慕皓天甚至不觉得意外。
    殊晚眼睛里蓄满眼泪:“别杀我……我不吃人。”她不想被烧死。
    “别怕。”慕皓天握住她的手,“我在这里。”
    他查看机器:“你别乱动,我看看怎么把你弄出来。”
    有脚步声靠近,工人在说:“去那边看看,好像有点不对劲。”殊晚惧得瑟瑟发抖,慕皓天脑子也转得快,低声道:“别出声。这里是中朗的地方,我不会让他们发现你。”
    工人朝这边走过来,天黑了,已到了收工时间,他们做最后的查看,慕皓天匆忙跑出去。工人见到他,十分疑惑:“你谁啊?在这儿干什么?”慕皓天依旧嚣张:“把你们负责人叫过来。”
    负责人很快就过来了,他的权势终于在此刻有了用武之地,一通电话,保镖助理都过来了,慕皓天划了条警戒线:“守在这里,谁都不许过来。”
    他开了一辆车停在殊晚身边,跑下来安慰殊晚:“没事,我很快带你离开。”外面的人好奇地望过来,刚露出脑袋,慕皓天怒道:“看什么看?当心我把你们统统炒掉。”他脱了外套,盖住殊晚上半身,“放心,绝不让人发现你的秘密。”
    她是他的。
    多可爱的小东西,从兔子变成了狼,再从狼变成了小野猫,又从小野猫变成了半人半蛇……
    独一无二。
    ☆、第49章 辞职
    慕皓天亲自拿了工具,撸着袖子上阵拆机器,触到她光滑的长尾,手感熟悉,慕皓天总算知道那晚她用什么将自己从坑底卷出来。
    怪不得她死都不肯说。
    远处的人个个心有疑窦,慕皓天拿过焊枪时,有人忍不住问:“慕总,你这是干吗呢?”
    慕皓天瞪他一眼:“我做事需要对你交待吗?”
    那人讪讪地笑:“我的意思是,有焊工在这里,不如让他们做。”
    “我就喜欢亲自动手。”慕皓天冷声道。
    忙碌半天,机械被撬开部分空间,尾巴立即抽了回去,倏然变作双腿,慕皓天十分惊讶,目光落在殊晚的腿上,她受伤了,大腿上一道口子,深可见骨。殊晚痛得直吸气,撕了裙子一角,胡乱包扎住。
    “上车。”慕皓天快速擦掉机器上的血迹,坐上驾驶位发动车子。
    工人、助理、保镖看着飞驰的汽车,一头雾水。
    高新区路宽车少,车子行得十分顺畅,慕皓天扶着方向盘,从后视镜中看了看殊晚,她缩在后排,用之前慕皓天脱下的外套包住受伤的大腿,目光警惕而怯怕。
    怎么看还是一只兔子。
    “我送你去医院。”慕皓天说。
    “我不去医院。”殊晚立即叫起来,反应十分激烈。
    “你受伤了。”
    “我就不去。”她吼道,“我要下车。”
    看她十分抗拒,慕皓天道:“那就不去医院。”
    汽车开向他的别墅,殊晚又叫起来:“你要带我去哪儿?我要下车。”
    总吵着要下车,果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她吵得厉害,慕皓天只好送她回家,路上经过药店,慕皓天买了些药品。腿上很疼,殊晚下车时走路一瘸一拐,眼睛泪光闪闪,慕皓天靠过来,作势要抱她,殊晚拒绝,慕皓天道:“你这样子怎么上楼?裙子上这么多血?被保安看见,说不定要报警。”
    说着一把将殊晚抱起,示意用外套遮住她的伤腿。
    抱着殊晚进楼道时,保安投来好奇的目光,哟,这家伙终于成功了。
    殊晚回了家,慕皓天才好好审视她的伤势,腿上的那道口子鲜血已经凝固,不像之前惨烈瘆人:“你要不要缝针?”
    “不要。它自己会好。”殊晚拿过酒精,却迟迟不敢下手,眉头蹙得紧紧,她特外怕疼,对自己又不够心狠,犹豫不决。准备放下时,慕皓天接过来:“长痛不如短痛。”他拿过棉花替她擦洗干净,开始包纱布。
    慕皓天的动作还算轻柔,目光不断瞥她,她的脸上隐带泪痕,像带着露珠的百合,微微咬着唇,慕皓天只觉得心疼。
    “你……”慕皓天终于开口问,“来自哪里?”想想又不对,他的调查结果显示,殊晚从成长经历和普通人没有太大差别,“一直都是这样?”
    “嗯,婶婶捡到我的时候就是这样,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那你的父母呢?”
    “我没有父母。”殊晚说,“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你婶婶正好在旁边,看到石头开花,蹦出一个你?”慕皓天顺着她的话说,他才不信,“会法术吗?”
    “当然会。”殊晚虚张声势。
    骗鬼吧,会法术还被机器卡住出不来,还天天想办法赚钱,慕皓天估摸着她就是一电影里的变种人,有点特殊之处,但本质上还是人。
    哦不,人首蛇身,在神话里那是神。
    他喜欢上了一个神,忽然觉得自己赚大发了。
    他用绷带将纱布粘好,手指触过她的大腿肌肤,微弱的电流从指尖传来,似乎整颗心都变得柔软。目光往她腿部上方瞟,慕皓天心猿意马,她是不是没穿内裤?
    绝对没有,慕皓天敢肯定。
    白皙光滑的皮肤就在手下,慕皓天骨子里有*蠢蠢欲动,心头埋怨,长那么漂亮做什么?她要是不那么漂亮,也许,慕皓天还能和她谈谈人生聊聊理想;可她美得动人心弦,搞得他每次都恨不得将她拖到床上占为自有。
    慕皓天赶紧把她伤口包好,收回手,道:“明天再看看,要是发炎的话就去得医院。”
    “不会发炎。”殊晚说,开始下逐客令:“你回去吧。”
    她的态度十分强硬:“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慕皓天没有勉强,说:“有事就叫我,我在隔壁。”出门时,慕皓天又顿住脚,回头看她,她的头发略凌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目光盈盈,哀伤却又忌惮地望着世界。
    “殊晚,不管你是什么,我都喜欢你。”慕皓天说。
    回到屋里,口袋里手机响起,是大荣集团的老板,在那头笑呵呵说:“慕总,怎么你不在会所啊?想找你喝酒。”
    慕皓天简单回复两字:“没空。”
    “慕总真是大忙人。”对方在电话里调笑,“是忙着追美人吧?”
    慕皓天轻轻一笑:“对。”
    对方哈哈大笑:“慕总,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
    慕皓天薄唇噙笑,意味深长道:“我喜欢不是人的。”
    对方怔了一下,说:“慕总,你口味忒重啊。”
    挂了电话,慕皓天叫了外卖,外卖送过来时他敲了敲殊晚的房门,殊晚小心地打开一条门缝,露出小兽看猎人的目光,慕皓天递给她两只餐盒:“晚饭,记得吃了再睡。”
    第二天,他也叫人送了早餐过来,继续去敲殊晚的门,无人回应,慕皓天暗自觉得奇怪,打电话给问楼下保安,保安说:“她半个小时前就出门上班了。”
    居然还能上班?
    因昨日耽搁,殊晚早早去了剧组。剧组忙碌一如往昔,殊晚倒是不忙,给程归锦订餐递水拿东西。下午,老戏骨方老师坐在旁边等戏,殊晚给她端了一杯茶,讨好笑道:“方老师。”
    老戏骨方老师一见她就头疼,殊晚从包里掏出两盒东西:“方老师,我给你买了两双护膝,以前我婶婶就喜欢用这个牌子,她说保暖性特别好。你年纪也大了,得多保重身体。”
    拿人手短,方老师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走吧,我们去旁边,我再跟你说说。”
    两人去了外面,方老师指点殊晚演戏,这姑娘,跟的时间不算短,大腕手把手教,但一点进步都没有,平时嘻嘻哈哈表情丰富,一旦叫她演戏,就眼神呆滞面部抽筋。
    让她演好人,出来的是逗比;
    让她演坏人,出来的是傻帽;
    真让她演傻帽,她又开始生龙活跳;
    说台词跟背书似的,毫无感情;走步伐跟木偶似的,机械僵硬;
    方老师差点以头抢地,吸气,吐气;吸气,再吐气,才能扼制住自己跳上去晃着她的脑袋大吼:“你怎么这么笨?这么笨!这么笨……”殊晚跑过来弱弱地问:“方老师,我是不是演得不好?”方老师微微笑:“没事,慢慢来。”
    实际上内心早已经抓狂。
    门廊后,导演正在欣赏殊晚演戏,程归锦也凑过来,导演低声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跟她说实话?”
    程归锦不语。
    “殊晚演不了别人,她就只适合做她自己,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能去代替别人笑,代替别人哭,你非要让她去代替,出来的就是不伦不类,表情,眼神,动作……完全不对,既不是她自己,也不是别人。而且她很紧张,眼睛总往镜头上乱瞟,这么久了,这个毛病还是改不了,跟镜头无缘似的。”导演长叹气,“你心里应该有答案了。”
    程归锦低声道:“我知道她演不了,可她很想当明星。”
    “她走这条路走不通,你要是真关心她,就早点跟她说实话。有些东西讲天分,公鸡天生就不会游泳,再怎么努力也学不会,你就应该让它学着报晓啼鸣,以高亢的声音叫醒神州大地,而不是把时间花在它永远学不会的事情上。”导演摇了摇头,“你不说她当过模特吗?她走模特这条路,都比走演艺这条路顺畅。你要是只想让她给你当助理,那就继续这样也无妨;要是真为她着想,就跟她说实话。”
    “我怎么说?你看她热情这么高,演个路人甲在镜头上影子都不一定看得到,她就开心得不得了,难道我要告诉她你别瞎演了,再折腾几年也是白费劲。”程归锦十分为难,“我真的开不了口。”
    “哎……”导演再次叹气,“那随便你吧。她平时也挺可爱,人勤快,招人喜欢。但她演戏真是折腾人啊,每次她当群演,整个剧组都头疼,一上镜头就不知道东南西北,整个人就像卡机似的,只会添乱,把节奏都破坏掉。阿锦,我也够给你面子了,一直忍着她,整个剧组也都在帮她,但是这部戏马上就杀青,你下部戏是拍《进击者3》对不对?导演是丘处刚那只老怪,他可没我这么好说话,绝对不会让殊晚在镜头前瞎弄。”
    场景已经布置完毕,导演转身:“走,拍下一条。”
    空地上,殊晚停了下来,面色黯然如暗沉的天色,方老师问:“怎么了?”
    “累了。”殊晚低低吐出两个字,又抬头问:“方老师,程归锦拜托过你,是吗?”
    “是啊。”
    怪不得,不然谁愿意教她,不厌其烦。
    回头拍摄场地,殊晚瘫坐在椅子上,蔫蔫的,仿佛泄了气的皮球。程归锦这一条戏在水坑中拍,一身湿漉漉,导演喊了“咔”,殊晚跑过去给他递毛巾擦脸,闷不做声。
    他的戏一向顺利,几遍就能过,收了工,程归锦赶紧去冲澡,出来时殊晚把吹风机递给他,低眉顺目,程归锦问:“怎么觉得你今天似乎不太高兴?”
    “没什么,有点累吧。”殊晚低低回他。
    “我跟导演说好了,明天给你安排了一个路人甲的戏,有一句台词,不难,到时候我教你……”
    “我不想演。”殊晚闷声说,“等这部戏杀青了,我想换一份工作。”
    “为什么?”
    “因为我累了,演戏怎么学都学不会。我想,当演员大概不适合我,不如趁早转行。”他们说的她都听见了,一字不漏,她在剧组不过是累赘而已。
    所作的一切都不过是徒劳挣扎,还给别人添了许多乱。
    当明星本就是一时兴起,有种异想天开的意思。
    看程归锦准备劝她,殊晚说:“我没有这方面的天分,就得面对现实,再这样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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