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攸宁一个人斜歪在软榻上,手边放着几个账本,如今穆云汉去了洛阳,如意票号的事情,就得他亲自来打理。
    采月端着茶进来,看见顾攸宁模样怔怔的,便上前轻声说道:“王妃昨日看账本看的晚了,这会子,怕是要乏了吧,不然早些传膳吧,吃完了,王妃也好早些睡下。”
    顾攸宁摇摇头:“不用了,等兼雨回来,我们一起吃。”
    “兼雨跟着逸王出去玩儿了,哪回不是吃完了才回来的,王妃别等了。”采璇也在一旁和言劝道,因为她们都发现,自从王爷不在家以后,王妃的话就少了很多,而且整个人也都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头。
    “没事儿。”顾攸宁还是摇头:“你们都下去了,我自己在这儿睡一会儿就行了。”
    采璇叹气,也没再多说,只是去取了件貂裘盖在顾攸宁腿上,然后便和采月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可是还没等顾攸宁睡着呢,外面就有人来传,说宫里来人传旨了。
    他疑惑,如今楚豫又不在家,好好的宫里来传什么旨啊。
    顿时心里有些不安,但是宫里有旨意来,他也只能赶紧起身去接旨。
    “有旨意,玟王府顾攸宁听宣。”
    太监尖细的声音有些刻板,传旨的太监并不是往常皇帝身边的人,所以顾攸宁并不认识。
    “圣旨到,宣玟王府顾攸宁,即刻入宫觐见!!!!!”
    “臣领旨。”
    顾攸宁俯身行礼,太监将圣旨合上放在一边:“玟王妃请吧。”
    顾攸宁起身,看了眼身边的成贵,成贵立刻拿着大把的赏钱塞到太监手里。
    “公公请前厅喝茶稍等,入宫面圣,且容臣更衣。”
    “是,玟王妃请便。”
    说罢便由成贵领到前厅喝茶,看他走了以后,凉生和小黑立刻现身:“王妃……这好端端怎么让您进宫啊?”
    “谁知道呢。”顾攸宁脸色不善的往碧水居里走。
    凉生直接说道:“王妃,此去恐怕不妙啊,王爷走之前多番嘱咐过了,若是长安有变,让属下带您杀出去。”
    “现在什么事还不知道的,现在咱们就杀不出去,明天绞杀玟王的军队就得去洛阳。”
    顾攸宁攥着拳头,此时兼雨正在碧水居里玩七巧板,看见顾攸宁进来,看是欢快的跑过来。
    “……”顾攸宁看着兼雨的小脸,沉吟半晌,抬头看向凉生说道:“我如今必须得跟他们进宫,你们在府里等着,若是没从宫里出来,那就是我出事了,你们即刻带着兼雨去洛阳找王爷,务必保证兼雨的安全。”
    “王妃!!!”小黑惊讶出生:“我们必须要时时刻刻的跟在王妃身边,就是大内深宫,我们也能杀出去。”
    “杀出去又能怎么样。”顾攸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低声说道:“就是杀出去了,王爷造反逼宫也得需要时间把私兵调来吧,若是真不好了,我会在长安拖延时间,而且有王爷再外面,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第三百八十六章 旧事重提
    “不可,我们奉命保护王妃,绝不能让王妃涉险。”小黑拒绝:“还是我们跟着王妃进宫吧,若无事最好,要一旦有事,我们一定会保王妃周全的。”
    “我一定会周全,但是若是杀出去,你们有没有想过在长安凡是跟着玟王府有关系的全都会遭殃的。”
    “可是王爷……”
    小黑还要说话,却被顾攸宁堵了回去:“王爷也会理解我的,而且他临走前,曾经拜托过明王,所以有明王在长安一日,就绝对没有人敢动我,而你们只要保护好兼雨就行。”
    说罢,顾攸宁低头伸手拢了拢兼雨的头发,轻声哄道:“兼雨,一会儿攸宁要出去一趟,你在家好好听小黑的话好不好?”
    兼雨懵懵懂懂的看着他,顾攸宁心里一阵酸楚,伸手紧紧的搂了兼雨一下,然后放开他转身进屋让采璇找衣服。
    “王妃……”
    小黑还要说话,但被凉生拦住:“王妃一定是有他自己的主意,咱们就听王妃的吧。”
    于是玟王府众人眼睁睁的看着玟王妃穿着大红色朝服,面色无常的上了宫里的马车。
    顾攸宁进了皇宫的大门,就直接被领到皇后的凤鸾殿。
    凤鸾殿不比往日热闹,所有宫人见到他也都低下头去,连对视都不敢。
    而顾攸宁低着头进了凤鸾殿,只循规蹈矩的给帝后行礼。
    德盛帝的脸色不大好,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吩咐了声起。
    顾攸宁谢恩起身,抬头就只见皇帝和皇后端坐在首座上,宫里只有几个随侍的太监宫女,并无旁人,于是恭敬开口:“不是皇上母后宣微臣来所谓何事。”
    “皇后说吧,一大早就把朕请来,有非得宣玟王妃进宫,到底有什么事。”德盛帝看向皇后。
    皇后望着顾攸宁嘴角有一丝阴毒的笑容,随即便消失不见,起身对着德盛帝行礼,然后说道:“玟王妃顾攸宁不知廉耻体统,身为皇室王妃,却与女子通奸互相往来书信,臣妾求陛下,现在即刻发落玟王妃去天牢,由刑部主审!!!”
    皇后声音掷地有声,在奢华空旷的大殿之上显着越发震耳,她话音一落,德盛帝立刻皱眉,脸色登时阴沉下来,仿佛结了层寒冰一般:“皇后慎言,玟王妃怎么可能私通!!!”
    “皇上,臣妾有确凿的证据。”皇后起身,望着顾攸宁,眼中带着疯狂报复的快意:“玟王旧部林正攀战死沙场,留下一儿一女,儿子名叫林良,是玟王的嫡系,如今正在随玟王洛阳剿匪,女儿名叫林莲,原始要指给玟王为侧妃的,后来玟王钟情于玟王妃,婚约便失效,而有人亲眼看见,前年除夕之夜,玟王妃与林莲在宫中欲行苟且,还被玟王发现过,因此玟王和玟王妃大吵一架,此时当初成宣阁宫人皆可验证!顾攸宁,你认不认。”
    皇后走到顾攸宁身边,死死的盯着他。
    皇后语落,顾攸宁几乎一瞬间浑身冰冷,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过去这么久,居然还会被拿出来说事。
    皇后看着顾攸宁冷笑,皇室王妃无论男女与人私通,那就是给皇室蒙羞,断断是留不得的,即便是玟王此时回来,说他不在乎,也绝对保不了玟王妃。
    到时候,心爱的王妃死了,她就不信玟王还能忍下去!
    顾攸宁看着皇后狠绝的模样,他便知道皇后打了什么算盘,杀一个皇室王妃没什么,可是若是这件事传到千里之外的楚豫耳朵里,他必定是忍不住的,到时候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简直不可想象。
    他慢慢的退后两步,行礼如仪的躬身,复而起身,沉静的说道:“微臣不认。”
    “哼哼。”皇后发出两声轻蔑的声音:“本宫就知道你不见棺材不掉泪,那么本宫问你,前年除夕之夜,你是否见过林莲。”
    “见过。”顾攸宁微垂着眼帘,恭敬回答。
    “那你可是跟着玟王一起见的?”皇后再问。
    顾攸宁一动不动,回答:“不是。”
    “呵呵~~~你还敢说你不认,你一个男王妃,在深夜背着丈夫与女子私会,不是苟且是什么?”皇后厉声叫嚎,面色几近狰狞。
    “微臣虽然与她相见,是因为当年除夕皇上宴请群臣,他哥哥林良也在邀请之列,林莲一介女子第一次进宫,说想看宫里的荷花灯,林良是玟王家臣,微臣身为玟王妃,理应照顾家臣内眷,况且当日微臣身边跟着一整队侍卫还有随侍的丫鬟都可以作证,并无母后所言的苟且之事。”
    顾攸宁站在堂下回答,虽然语调平静,德盛帝看着他并不像撒谎的样子,但还是能感觉到这孩子在害怕。
    “没有?”皇后冷笑,斜眼看了眼身边的宫女:“带人上来。”
    “是。”那宫女福了福身,便转身对外喊道:“带御花园的宫女进来。”
    说罢,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着宫装的小宫女进来,跪地叩首:“奴婢御花园宫女梅儿叩见皇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抬起头来回话。”德盛帝开口:“前年除夕之夜在御花园中可曾看到过什么。”
    “回皇上,那夜奴婢奉命在御花园放天灯,正好放完的时候,就看见玟王妃与一女子并排走过来,女婢害怕惊扰便躲了起来远远的看着,于是便看见玟王妃一直与那女子说话,最后……”她咽了咽唾沫,有些结巴的说道:“最后奴婢还看见玟王府抱了那女子,然后……然后玟王也来了,玟王发了好大的火,最后把玟王妃带走了。”
    其实她说的都属实,当时林莲差点要摔落到水池了,他才伸手拉了一把,只是当初事情过后,他已经命人在整个御花园排查,就怕被有心人看见,所以这个宫女恐怕并没有亲眼看见过,可能只是知道大概,毕竟玟王后来发火了,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
    顾攸宁瞥了她一眼,可怜她被人推出来当替罪羊。
    只待她说完,顾攸宁也噗通一声跪下:“皇上明鉴,若按照她所说,我若是真与林莲私通,还被王爷看见了,王爷最是冲动之人,岂会容我至今。”
    “那可未必。”皇后诡异一笑:“玟王宠爱玟王妃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即便是知道你与人私通,不认赐死也是情理之中,可恨你顾攸宁,备受玟王宠爱还不知足,竟然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情。”
    “不可能,他若是真与人私通,被楚豫知道的话,楚豫性情耿直,绝不会轻饶了他。”德盛帝冷然说道:“足以可见这中间还是有误会。”
    “皇上!!!”皇后转头急切的说道:“皇上难道要纵容有人秽乱皇室吗?”
    “玟王妃若真的秽乱皇室,朕绝不纵容,只是但凭这宫女一面之词,实在不可信。”
    德盛帝其实在这个时候即便是顾攸宁真的与人私通,此时玟王领兵在外,他也不会去动顾攸宁,因为没有人想看着自己儿子造反,而且来日史官的笔一挥,也不知道会被后人说成什么样呢,所以此时对皇后有些嗔怨。
    而皇后的目的就是要惹怒玟王,最好让他领兵造反,到时候就凭玟王带到洛阳的那点人,没等到长安就会被人剿灭。
    “好,皇上既然说这宫女的话不可信,那臣妾就带可信的人上了。”说完,皇后有转头将身边的宫女叫过来:“去把林莲带上来!!”
    听闻顾攸宁皱眉,都把林莲带进宫了,恐怕是预谋已久的,他缩在广袖里的双手问问攥紧,这样污蔑一个女子,还将人带到人前,此事不管如何,林莲的前程算是全完了。
    就这样,不多时一个穿着浅蓝色衣裙的林莲被带了上来,在顾攸宁身边跪下:“民女给皇上皇后请安。”
    “你是林正攀的女儿?”德盛帝问道,这个林正攀曾是大昭的一员悍将,却早早在沙场上丧了命,如今见到他的女儿,德盛帝也颇有感触。
    “回皇上就,家父正是林正攀。”林莲低声回答。
    德盛帝点点头,不等他说话,皇后率先开口:“你抬起头来,本宫问你,前年除夕之夜在宫中,你可去了御花园,与谁去的?”
    第三百八十七章 关押刑部
    林莲浑身颤抖,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抬头望了眼顾攸宁,目光盈盈,顾攸宁也看向她,如常点头示意:“林姑娘。”
    林莲也点头,眼泪差点就掉下来,忍了许久,才重新抬头看向皇后说道:“前年除夕,民女因不识宫里的路,便请玟王妃与民女一起去看荷花灯。”
    “原来如此。”皇后笑了一声,转身重新做回皇帝身边,继续说道:“有人告发那夜你与玟王妃在御花园里行苟且之事,你有什么说的吗?”
    “没有!!!绝对没有!!!!”
    林莲顿时满脸煞白的激烈摇头,她来宫中之前,林府她的闺房已经让泰王府的人搜了一遍,又听闻宫里已经去给玟王府降旨,那个时候她便知道,是她连累玟王妃了。
    “本宫只是说有人告发,并没有相信,你这样激动干什么。”皇后冷笑:“可见你是深怕玟王妃会因此获罪。”
    顾攸宁听着皇后的话几乎满目怒火要迸射出来,皇后难为他也就罢了,林莲与她无冤无仇,他怎么能这样对付一个无辜清白的女孩子。
    “母后!!!此事关林姑娘女子名节,母后怎可妄加揣测。”顾攸宁抬头带着薄怒的说道。
    听了他的话,皇后的笑意更欢了:“本宫不过说了一句,怎么你就这样起来,可见是对人用情不浅呢,你这样对得起玟王吗?”
    皇后语气越发狠戾,说罢还让人呈上一个小匣子,里面都是些书稿还有香囊手帕之类的,上面无一例外,全部都题写着女儿家情意绵绵的句子。
    那些诗句字字句句都是林莲写给顾攸宁的,只是写了,却从未让人往玟王府里递过,因为她只想写给自己的,却不想心底唯一一点隐匿的甜蜜,此时成了顾攸宁的催命符。
    “皇上您看,这些都是从林府搜出来的,还有一些皇上旧年赏赐给玟王府的东西,有些也都在这个女子的闺房里,和这些书稿珍而重之的放在一起,可见是玟王妃私下传授。”皇后了冷笑,看向躺下跪着的顾攸宁和林莲:“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德盛帝简单的看了眼匣子里的东西,慢慢的沉下脸来,皇后得意的笑了笑。
    “不是……不是这样的……不是……”林莲摇头,转头看着顾攸宁,眉眼动情,却渐渐的染上一股决绝之色,半晌转过头说道:“皇上……不是这样的……皇上我不能害王爷失去心爱之人,民女死罪,民女……民女其实是倾慕王爷……”
    话音一落,德盛帝顿时皱眉,皇后也瞬间变了颜色,顾攸宁指尖微微颤抖,知道这是林莲在保自己。
    “民女曾在玟王府小住过一段日子,原以为会嫁给王爷,可是谁知王爷钟情于王妃,不肯娶民女,所以那日除夕之夜,民女便求玟王妃,想让王妃跟王爷说说,让王爷娶我,王妃贤良答应了民女,可是王爷不答应,还跟王妃发了好大的火……”林莲颤颤巍巍的叩首:“民女死罪,可是民女倾慕王爷多年,实在不忍王爷因为民女的过失而产生误会失去所爱之人,还望皇上明察。”
    “你撒谎!!!”皇后惊蛰而起:“那为什么有人看见你与玟王妃搂搂抱抱行为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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