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骁拿了圣旨之后,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连午膳都没有用。
    一直到晚上,才开门让在书房外等待了许久的二儿子秦亨叫到面前来,“亨儿,爹对不住你。与安国公府的婚事,你便忘了吧。”
    秦亨一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听着老父亲自提出来,强忍着眼中的泪意,咬着牙点了点头。“父亲不用担心孩儿,儿子已经决定和宁远将军一起前往出征,此时也不宜成亲。”
    秦骁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
    安国公府这边拿了圣旨之后,国公夫人当即就领着自己大儿媳妇进宫觐见皇后娘娘。
    到了坤宁宫后,皇后屏退了众人,只留着心腹吴嬷嬷在身边伺候。
    国公夫人宋氏急红了眼,“这可如何是好,淑君那边可是和秦家都要订亲了,怎么就突然出了这事情了,娘娘在宫中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吗。陛下赐婚前,总要和娘娘商议吧。”
    皇后也正为了这事情头疼不已。
    大长公主这人向来跋扈,这样的人做婆婆,自己的内侄女哪有好日子过。且尚郡王之前还传出和长平侯府的二姑娘婚前就不干不净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她哪里想过自家内侄女会许给大长公主府的。
    可惜皇上这也不知道是如何想的,让人措手不及的就下了这道圣旨了。
    大嫂吴氏道,“娘娘,这事情便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了吗?”想着自家女儿如今那茶饭不思,了无生气的模样,她这心里也跟着疼。
    皇后自然不忍心看着自己娘家人这样为难,只如今她在宫中并不得宠,虽是后宫之主,可皇上不把她放在心上,她是半点法子也没有的。若是皇帝有一点征兆,她都能提前递出消息,府上和秦家那边也能早点做准备。
    “淑君那边,可怎么办?”吴氏忍着没哭,脸色却也十分的悲凉。
    淑君和秦亨可是自小便认识的,如今淑君也到了年纪,两家这才提起婚事,偏生出了这样的事情出来了。
    自家女儿那样的性子,去了大长公主府,哪里能讨得婆婆欢喜啊。
    虽然不愿意这门婚事,但是圣旨下了,皇后这边又没法子了,国公夫人和大嫂吴氏也只能咬着牙把这些不乐意往肚子里吞了。
    回家后,府上都没再提和秦家的婚事,反而开始操办和大长公主府的婚事了。
    这其中各种心情,自然只有府中众人才知道了。
    大长公主倒是因着得了这么个门当户对的儿媳妇,感到十分的高兴。派人给国公府这边送了丰厚的聘礼过来,排满了半条街的聘礼,愣是把整个建康城都轰动了。
    当然,没过两日,这场轰动又因为另外一件事情给压下去了——朝廷即将发动大军前往江北平叛,预备一举收复江北,统一天下。
    “先生,江北那边又来信了,让先生回去。”
    江疑正躺在院子里看书,听着仆人的消息,头也未回,“是殿下,还是王妃?”
    “是王妃殿下的影卫。”
    “不必理会。”江疑这才将书放下,起身喝了口热茶。“宫中可有消息?”
    “张富贵说,如今已经促成了安国公府和大长公主府上的婚事,秦家这边什么动静都没有。”
    江疑轻笑,“对于这些武将来说,没反应才是最大的反应。”他将茶盏放下,算了算日子。大军还有两日就开拔了。倒是该去见见故人了。
    他起身抚了抚衣摆,“给我准备一坛好酒。”
    “是。”仆人赶紧弯着腰退了出去。
    瑛娘最近也不常常出门,对于外面的事情也很少过问。甚至薛永安派人来接她去府上,她都推脱了几次,只留在家里给李大锤收拾行装。
    这几日她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出问题,却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只能一刻不离的在李大锤身边。
    倒是李大锤却常常不见人影,有时候出去一天,都没见着人影。
    回来后,也是面色淡然,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夫人,有人来拜见将军,说是将军的故人。”
    “故人?”
    瑛娘在门里听着丫鬟的话,起身开了房门,问着门外的小丫鬟道,“可有报上姓名?”
    “没有,只说是开平县故人。”
    听着开平县,瑛娘下意识的想起李大锤的那批民兵营的兄弟,赶紧出门,“且先去看看去。”
    瑛娘正准备去大门,却还在客厅就看着坐在自家前厅的江疑了。
    他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衫,正动作轻慢的品茶,看样子十分怡然自得。
    看着江疑的那一刻,瑛娘对着门房说道,“把大厅的门关上!再找绳子过来。”说着便朝着江疑走了过去。
    下人们很快拿了绳子过来,在瑛娘的指挥下,把江疑捆着结结实实的。
    毛林林端着茶点进来,差点没把手里的盘子都给摔了。
    她大惊失色的跑到江疑的面前,双手张开的拦着人,“不许动。”
    几个下人知道毛林林和毛九的关系,纷纷都顾及的看着瑛娘。
    “林林,你这是作甚?”瑛娘不悦的看着毛林林。
    她之前也知道毛林林对江疑有好感,却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了,竟然还念念不忘,当着她的面就护着江疑。
    “夫人,江先生是好人,他是来找将军的,夫人为何要捆着他?”
    毛林林着急道。
    瑛娘闻言,脸色深沉。当初江疑利用酒方子陷害她们的事情,只有大锤知道而已。此时她抓江疑的举动,确实有些冲动了。
    但是只要想着当初那样平静的生活就是被江疑给害了,她这心里就难平。
    江疑面上一点着急也没有,反而微微笑了笑,仿佛瑛娘要捆的人不是他一样。
    “多日不见,嫂夫人这样的阵仗,小弟有些受宠若惊了。”
    瑛娘冷笑,“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只你胆子倒是大,还敢来见我们,就不担心我们将你剥皮抽筋,扔出去喂狗?”
    江疑闻言,不怕反笑,“嫂夫人何出此言,我倒是一点也听不明白。当日我可曾做过对大锤兄弟和嫂夫人不利的事情?”
    “那酒方子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你故意陷害?若不是你,我们现在还在开平生活的好好的,都是你害的我们现在这样的境地。”
    特别是想着大锤明日就要出征了,她心里就恨得牙痒痒。原本她防着好好的事情,就是因为江疑,才功亏于溃,大锤还是像上辈子一样,逃脱不了上战场的命运。
    “嫂夫人说笑了,”江疑嘴角微勾,眼中流光潋滟,“夫人难道不是早就知道那方子是何人的,后来夫人选择一直用着,难道不是因为选择了这条路?”
    听着江疑的话,瑛娘憋在心口的一股气愣是咽了下去。
    没错,她最气的人,是她自己。
    当初若不是自己贪心,为了挣钱,就用那酒方子酿酒,也不会让江疑有机可乘,更不会有现在这些事情了。
    又或者当初她不离开李家村,一家人在李家村好好的过日子,她拿钱去贿赂征兵大老爷,未必不能逃过一劫。
    说来说去,是她贪心不足罢了。
    瑛娘狠狠的咬着唇,一双眼睛瞪着江疑,半响,固然道,“绑了!”
    毛林林大惊,“夫人。”
    “叫毛九来,把他女儿带走。”瑛娘冷声道。她当初是贪心不足,但是若不是这江疑存了心思害她的家人,也不至于会有这些后果了。
    她恨自己,但是也不会放过任何想要害她家人的人。
    若是有谁阻止她,那便是她的仇人!
    看着瑛娘毫不留情面的样子,两个仆人不敢耽搁,赶紧将江疑给捆着紧紧的,一个留着在这里看人,另外一个带着毛林林去找毛九。
    见毛林林不走,能使拿绳子捆了直接拖走的。
    夫人平时不发脾气,发起脾气来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当初可是连大管家都被发卖过了,谁还敢让她不痛快啊。
    毛九很快得了消息,知道毛林林竟然忤逆瑛娘之后,差点气的没一巴掌抽下来。手掌动了几下,没抽下来,还是让人送到房间里不让出门了。
    “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你要是敢对不起夫人他们,我就没你这个女儿。”
    说完就出了毛林林的屋子,把门从外面锁上了。
    离开毛林林这边之后,就赶紧去厅里找瑛娘赔罪。
    “夫人恕罪,老奴已经将林林给关起来了,回头定会好生教导的。”
    瑛娘虽然心里生气,倒是也没甩毛九的脸色,只让他赶紧去寻李大锤回来,就说一个姓江的故人正在家中等着他呢。
    毛九见瑛娘没生气,这才赶紧去了。
    瑛娘回头坐在椅子上,大大方方的盯着被绑成粽子一样的江疑,“你可别耍什么花样,这次我倒是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的。”
    江疑闻言,笑着眯伤眼睛,开始养精蓄锐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大锤便从外面匆匆忙忙的回来了,看着厅里的瑛娘和江疑之后,脸色也十分吧不好看。
    他几步走过去,将江疑直接提起来,拖着进了自己的书房里去了。
    瑛娘也赶紧跟了过去。
    这厮巧言善辩,若是大锤被忽悠过去了可就不好了。
    进屋后,瑛娘便将书房的门关上了,又让宋梅娘和毛九帮着把门给看住了,自己和李大锤在书房里‘审问’江疑。
    李大锤冷笑着将江疑身上的绳子解开了,“江兄,可是好久没见了,这样的见面方式,我以前可真是想都没想过。”
    江疑揉了揉发麻的胳膊,想要站起来,脖子边上伸过来一把剪刀。
    瑛娘阴森森道,“别动,我这把剪刀可是很锋利的。”
    江疑苦笑一下,乖乖的坐在了椅子上。“李兄和嫂夫人这样,未免有些太过了。”
    ☆、第94章 长平侯的试探
    瑛娘冷笑,“比起你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我们这还是小打小闹罢了。说吧,你这次来又想起什么幺蛾子。我夫君念着你的兄弟情分,我可对你是恨之入骨的。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交代了,要不然,我让你有来无回。”
    李大锤在边上冷眼看着,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江疑突然嗤笑一下,“李兄和嫂夫人难道不觉得,如今这局面还得感谢我?”
    “你想的倒是美的,还感谢你,要不是你,我们还在开平县好好的待着呢。”
    瑛娘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江疑笑着看着李大锤,“李兄也是这样想的?堂堂男儿大丈夫,空有一身武艺,却只能窝在乡野之地,做一个名不经传的民兵营营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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