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下来,两人相谈甚欢,末了白烈感叹道:“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一开始接到你电话,我还以为你对我这个本子有兴趣,原来白白激动一场。”
    沈漫微笑,“实在是时间冲撞,我已经接了本子,还有两个月,就要去美国。”
    对面哦了一声,带着疑问的尾音,打趣她,“可以啊沈大明星,这是要进军好莱坞了!”
    “进什么军。”沈漫对天翻个白眼,“五番开外,老板接的,为了以后长期合作,我是搭上的。”
    白烈啧啧感叹:“多可惜,要说你的演技也不差,可这些年演的本子吧,也不能说不好,就是没有大火,不叫座叫好也成,毕竟作品品质对咱们来说最重要。”
    “要我说,你们al好歹也是个大公司,资源分配不均,用你的名气白白带新人,对你来说得不偿失。现在的观众多容易变心啊,你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地位下滑,过两年就没戏可拍了。”
    他说的是沈漫心里一直的症结所在。她最怕的不是人气下滑,粉丝变心,而是好本子不来找她,烂本子看不上,最终造成无戏可拍。
    白烈的话有所保留,他没有说出让沈漫换公司发展或者建立工作室,一是因为沈漫出道才三年,她以新人演员身份从al公司出道,绝不可能签下如此短暂的合约。
    二是因为他不知道沈漫所思所想,所以只是给点建议,没有摆到明面儿上说。
    沈漫听懂他言外之意,因此静默一瞬,答道:“我会考虑的。”
    白烈说,“嗯,有什么需要,就给我打电话。”
    这就是沈漫今天要带宋锦宵去见的人了。
    出发之前,沈漫没有告诉他,这是个什么局,来的是些什么人。
    毕竟除了白烈之外,还会有谁,她也不知道。
    再一个原因,她是故意的。
    故意隐瞒宋锦宵,不让他有所准备。
    那一夜两人在厅里的对峙,算得上宋锦宵跟沈漫三年以来,唯一的一次爆发。
    当然,不算绿由跟他碰面那次。
    宋锦宵这个人,什么都掩饰的太好了。一半是从小生活的环境潜移默化造成的,另一半是后期身份的尴尬转变不得已为之。
    因此他是及其会察言观色的,八面玲珑的,礼貌有规矩,偏偏又不会显得谄媚讨好。
    太完美了,像个假人,精致的机器人,大脑中被强行灌输进各种条例,永远在克制欲望,永远不会出错。
    这种性格去演戏,万万要不得。
    他可能会演的中规中矩,永远及格线以上,让人挑不出毛病,但也不会让人心头一动的那种。
    至少,白烈不会要那种演员。
    因此沈漫刻意要他以不设防的姿态出现在白烈面前。
    但她仍旧担心,因此在临出发前,要宋锦宵回去换衣服。
    这下就算他不知道一会要见的是谁,至少也是沈漫重视的朋友。
    朋友。宋锦宵在心里默默咀嚼这两个字,他跟了沈漫三年,自从那次见过沈漫的经纪人和助理之后,滋生的小小风波,沈漫就再也没把他带出去过。
    这一次,沈漫提出,他也没有抗拒。
    毕竟此一时彼一时,宋锦宵也不是曾经的宋锦宵。
    他还有很多想要得到的东西。
    暮色四合,宋锦宵开车,沈漫坐在副驾驶。
    座驾是沈漫那次下雨去接他的黑色奔驰。
    两侧路灯被他们飞快地落在后面,拉成两条长长的光线,明暗交织的瞬间,光影在沈漫脸上重叠。
    她望着后视镜里远远抛后的树木,分不清是自己跑的太快,还是世界离她远去。
    静谧街景一点点隐匿到黑暗中,那是人眼看不到的地方。
    车内随机放着音乐,正好播放到isaa graie的《terrified》。
    沈漫侧耳倾听,轻轻唱和。
    歌词里说,亲爱的,我害怕了
    只有你来我身边才能拯救我于这世界
    但你仍要面对所有的恶意与非议
    我想我是退缩了
    是我没有准备好面对这一切
    宋锦宵侧过脸看她。
    一丝车窗缝隙穿进微风,吹起沈漫蜷曲的头发。她一只手撑在车窗边缘,烟雾被裹挟而去,在指尖迅速燃烧。
    他看着她的眉眼,她的唇,她的下巴,侧脸连接弧度,一派岁月静好。
    “沈漫。”宋锦宵叫她的名字。
    沈漫看向他,后者却又什么都不说。
    仿佛只是无心脱口而出。
    沈漫带着宋锦宵到场的时候,白烈已经坐了好一会儿。
    见沈漫进来,白烈笑着起身,他今年刚过三十岁生日,妥妥年少有为,偏又生的一副周正英俊相貌,笑起来让宋锦宵这个男人都不得不暗赞一声好。
    这张脸,做导演是可惜了。
    “沈漫啊,我可是等你老半天,要不是主角儿没到,你这是要罚酒的。”
    “什么主角?”沈漫和白烈拥抱一下,让出身后的人来,“我以为我带来的这个,才是今天的主角。”
    宋锦宵猝不及防撞进白烈的眼里,面上不禁流露出不解,好在他还记得礼数,弯腰鞠躬,嘴角带笑的伸出手,“您好,我是宋锦宵。”
    白烈站在原地,一只手还亲热地搭在沈漫肩上,尤自挂着刚才地笑意,但是眼底没什么大情绪,只对着沈漫说:“这就是你要给我引荐的人啊。”
    沈漫笑着,“还在上大学,和姚琦墨一个公司。他没见过什么世面,让你见笑了。”
    白烈摆摆手,无所谓的,“小孩儿嘛,简单。咱们坐下说。”
    说着二人入座。
    从始至终,他都没去握宋锦宵的手。
    沈漫抬眼看他,神情淡淡的,“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
    宋锦宵默默过去,坐在沈漫身边。
    上座空着呢,沈漫来了好奇心,问白烈道,“这位置是留给谁的?”
    白烈故弄玄虚,只说,“来了你就知道了。”
    沈漫和白烈喝了一壶茶,白烈烟瘾极大,碰上沈漫,不一会儿整个包厢烟雾缭绕似仙境。
    白烈此人,最是话多,有些旁人不敢说的,他也无所顾忌,因此一打开话匣子,与沈漫十分谈得来。
    二人从白烈手上要拍的新戏开始讲起,从抨击当代演员演技,指摘观众审美观感肤浅,对比国外经典高分作品,一直谈到当局时事政事。
    期间宋锦宵斟茶递烟,打火陪笑,数次插话抛出个人见解,无一不被白烈忽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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