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契,没说让你去。你倒是嘴快。”
    邵郁最是头疼这一个。也只有这一个紫契敢于驳斥她身为将军的决定。
    紫契一把银针很是能折磨人,邵郁都有些怵紫契。
    私下,邵郁在紫契施针的时候,偷偷学了两手,学艺不是很精,且很需要哪个倒霉鬼来试验一番她蹩脚粗/鄙的银针手艺,扎瘫扎秃扎痿概不负责。
    邵郁因怵着紫契,讲话求了一点策略,不似方才对三兄弟那般命令语气。
    “我是想请教你,有没有那么一种药,用了之后,能叫人忘记另一个人。”
    邵郁只求胡宝儿莫要再如此惦记她。大家同为女人,当真娶了她,又能干甚?
    喝酒吃茶搓麻将?抵足而眠聊诗词歌赋闻鸡起舞?还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还是你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乱?
    若是能相安无事便罢,只怕那边疆公主一个不如意,回头找阿哥哭诉大楚欺负人,叫她嫁了个女人,又是一场头疼战乱。
    自己即从有功之人变成罪人,只要想来都是天雷滚滚。
    “并没有这种药。”紫契还是那副不冷不热:“倒是有叫人忘记全部过去那种药。你要不要?”
    一了百了。
    了无牵挂更省事。
    “如此还是算了。”邵郁灿然一笑:“我还不想忘记你们。你们那么忠心耿耿,全是我的好兄弟。”
    小月、邵冼、紫契齐齐翻白眼,偷偷的。
    邵将军口是心非──不要太明显。
    不想忘记的恐另有其人才是。策马相距十七八里,还能将身边的人都一个个派遣走,盯这个盯那个,筹谋万分,忧心不够。
    这是有多不放心?
    “邵冼。”邵郁扭头。
    自是猜到下一个就是自己,邵冼干脆应道:“将军。”
    “你去探一下凤觞阁在落月镇落脚的地方,据消息称是一个叫归凤庄的剑行。”
    邵郁若有所思:“潇九儿称账本在衍姬手里,归凤庄就值得一探。你先找账本,再探探康平王与凤觞阁是否有关系。稷无霜竟然出现在冯马府内帮忙捉贼人,想来平时联系只多不少。那王爷极爱美人,衍姬若仍然易容成潇九儿,就有戏。顺着这条线撕,或许我们就能拨开些云雾。再或者──”
    “不要给康平王送美人。也不要送潇九儿。”紫契急忙拦住,“总之,不要尝试以美笼人。”
    这丫头如今说话,被楚岸带得越发毫无顾及缺少遮拦斟酌。
    “那是为何?投其所好,不是最简单的么?”
    邵郁正有此意,虚心求教。顺便惊奇,心想原来紫契还顶半个军师用。以前怎的没发现。
    意外之喜。
    “──一来你师出无名。”
    小丫头愈是认真在意,紫契心头无名火就愈甚,语气不好:“二来堂堂封疆将军给亲王送女人,若消息漏传出去,往小了说是逢迎巴结,往大了说,那可是结党营私,搞党羽党派,当今圣上最忌讳此种陋习,言令禁止,你不好明知故犯,给自己徒惹麻烦。”
    “是否有三?”邵郁此刻化身求学稚童,不耻下问。
    紫契愈发从齿缝往出挤字:“三来你那三哥本就与康平王不对付。你又与湘安王走的近。谁人不知。就算你送成功了,恐怕不管你送去什么,都会被康平王束之高阁不愿近身,相反对你倍加提防──有个屁用?”
    实在忍无可忍,最后四个字有个屁用,突破紫大夫一惯温婉良淑的君子风范。
    被邵郁气的。
    世所罕见,叹为观止。
    邵郁:“噗──紫契,有生之年能听见这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实属不易,可喜可贺。”
    哈哈哈哈哈。
    邵冼战战兢兢,紫契看来好像被气得时刻要拔银针,会不会被殃及池鱼扎一脸,变成筛子?
    小月莫名其妙,紫契那脸显然是被气的,邵将军不笑还可,一笑,紫大夫满面怒意眼看更甚,何时会爆发都未可知。将军居然还有心思逗人玩儿。
    真神人也。
    笑够了,邵郁才道:“玩笑而已,我怎么可能当真给康平王送人。如此一来不是泄漏自己行踪。永王据悉此时和康平王住在一处,我若是只给一个王爷送了,另一个不去送,岂不是因此得罪了永王?”
    紫契:“......”怎的你还想给永王也送去美人?
    “──永王更不用送了,永王人家连孩子都有了。”邵郁道,“几个皇子中间,永王是最早有皇孙的一位亲王。永王妃若是找我喊打喊杀,我怕是要躲闪不及。”
    紫契:“你倒是了解颇多。你那腰──”
    邵郁最忌讳紫契讲她的腰疾,赶紧拦话,“行了,紫契,我都听进去了,会注意。邵冼,事不宜迟,你即刻出发,带着一个枫云令,以备不时之需。”
    “属下领命!”邵冼不多一句废话,转身驾马而去。
    “为何要带着枫云令?”紫契不解,“邵冼此行最好隐秘,枫云令乃凤觞阁令牌,丢失那几个,弄不好人家正在掘地三尺找得天翻地覆。不怕人家顺藤摸瓜找到我们?”
    “不。是让他顺着这个藤线找到三哥。”邵郁说话间已然正色,仰头直面月光:“倘若凤觞阁胆敢硬闯去抢,三哥正好有借口剿灭。倘若凤觞阁出面交涉,三哥也好抓到衍姬。”
    一句话里就有三个“三哥”,每说一个,紫契的脸就黑去半分,待全部听完,紫契不知该不该问,你那三哥是没断奶还是怎的,如何一时都离不开邵郁帮着绸缪?
    “抓衍姬?就凭朝廷的那些大刀兵?”紫契问。
    “那就看太傅派给三哥的人有多厉害了。”邵郁已经揽了缰绳,只留一句不再多说:“若是个草包,退人时就看太傅那张脸是否能挂住。好了!我们也该赶路了。你们俩跟上我。”
    明明此句可以不用提到三哥两个字,紫契很想问,是不是邵郁讲话已然习惯嘴边时刻挂着。
    紫契嘴唇张开又轻抿上,踟躇再三,到底没有问出口。
    等紫契反应过来,邵郁早策马扬鞭,消失于尘烟弥漫中。
    “紫大夫?”小月低声试探。
    紫契平静看过来,眼底冷如堆满霜雪。
    “我们,该追上去了。”小月瑟瑟。
    表情干甚怎恁吓人。
    “那可是云骢,一骑红尘,此时怕是已经跑出数十丈。”小月已经调转马头,眉眼有些惨兮兮,“那个,再不追,就真追不上了。紫大夫,你先赏月,小月先走了。”
    紫契:“......”
    “──恐追不上。”迎来栈内,祝恤岚立于案前,淡定回话,态度颇有三分倨傲。
    只见那少年明眸皓齿,肤色白皙,一身少年特有干净清秀之气。
    “为何?”楚岸手持茶盏,只嗅茶香,并未喝进嘴里。
    “得闻那衍姬轻功了得,飞檐走壁自是不在话下,堪称瞬间移形,寻常人怕是难以追上,极难逮到。”
    “那该如何?”楚岸问:“你可有法子?我要她手里的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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