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岸一双眼睛几乎黏在那无意识轻颤不止的樱桃口上,看着与自己相距不过数尺的邵郁,喉结动了下。既是讲开了,索性愈发往深了撩拨。
    “还有肌/肤相近。”楚岸道:“将军夫人若是某日豁出贞静之德,主动要为郁儿弄汤更衣,伺候你沐浴,你总不能依旧避如豺狼虎豹吧?你说,三哥要操心你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蛮多的?”
    邵郁忍无可忍:“三哥,事情差不多了,我该走了。”且从椅子站起来。
    “这是真的要走?”楚岸推回椅子,也站直。
    他此时竟有些隐隐懊恼,撩太狠了,郁儿生气了?
    邵郁若是气狠了,便会强忍着不发作,不发出任何示弱的意味;
    若是气得不狠,定会踢回来,或者揪他的耳朵用以撒气。
    邵郁跟前,他又向来嘴上没个遮拦,纵使两人闹成什么样,他都纵着她。
    现下邵郁鸦睫狠狠得颤着,全身血液似是全涌到两颊,透出健康的红润,说是羞得,倒不如说人是气得不能再狠了。
    “走之前,先跟我撒个娇可好?”楚岸过来哄,伏低身子捧着邵郁两肩:“我方才都是跟你开玩笑的。瞧你气的,小脸都不正常了。来,笑一个。”
    “笑你个头。”邵郁是真气,又伸腿来踢。
    “那说好了啊,出了这个门,可不许再气了。”楚岸不躲,“下次再见都不知是何时,当真要跟三哥别扭着分开?”
    两人还未及分别,邵郁别开脸。眼眶微红。
    往事绸忆,除去少时临窗凑读那几年,似两人总是聚少离多。
    后来,邵郁随大军迁徙辗转。
    万里之外,楚岸被拘在檐铃翘角、雄奇灵秀的朱楼庑殿皇苑中,日/日研习皇家课夜。
    两人便只能寄讯于云中朱雀传白娟,裁木鹊一缕魂,落入戈壁,相互达意。
    她时时怕春、夏雨成盆,常忧心不止,下雨便无法行军,下雨便有可能有水患,有水患三哥等一众皇子便会被提溜到御前献策,回答不上来便会被罚跪。
    她便忧心不止,遂常隔/空用玉指揽风,风却不止,只留下指尖沙。
    彼时她就在想,三哥是否也对着茜纱窗昏,错认庭前过马人,梦醉几分。
    入梦几时,推门时,三哥在案头研墨,抬头对她笑。
    等风起,裁三两离愁,此行归去,怕又是遥遥期。
    邵郁吸了吸鼻子,抬手抹去眼角似落不落的潮湿。
    不能哭,她现在为男子,婆婆妈妈成什么样子?
    “才刚笑了,又不高兴了?”楚岸用指腹摩挲着她眼角,“若你不走,才好。”
    邵郁抬眼。
    两人四目相对,旋即邵郁又别开眼。
    “看我。”楚岸扳回邵郁脸颊,酸溜溜道:“等你到了大漠,去哪里找三哥这么养眼的男子看?”
    邵郁被逗乐了。
    两人二次目光交汇,邵郁的脸簌然红透。方才有羞有气,眼下便是实实在在羞的。
    “要不然,你就别走了。”楚岸口是心非。
    “三哥这你就矛盾了。”
    邵郁推开楚岸,把窗户推一个缝,假装自己在瞧街上行人:“既赶我走,又不舍我走?那我到底该如何?走是不走?”
    口齿善谈如楚岸,竟被一时噎住。
    恰好此时窗外层峦叠嶂,月影明亮,一行人华服车马路过,阴影遮天避月,排场甚是盛大。
    楚岸声音偏低:“你倒是该走的,只是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何时。”
    湘安王眼睛看着她脑后,“那蛮夷郡主胡宝儿你只当她在胡闹,不要答应她任何事──”
    “我能答应她什么事?她还要躲着我,不然还真的会被我找麻烦。对了,三哥,你看,那是不是康平王?”
    邵郁冷不防打断他,朝他勾手指示意外头有情况。
    楚岸此时不疑有他,读书时几人都在张太傅手里领过手板,邵郁能认得康平王楚淞,并不难懂。
    “嗯?”
    湘安王脑袋凑过来,这下两人真真一丝缝隙都无,两张脸几乎贴在一起。
    “没错,是我六弟。”楚岸说话间,热气没有丝毫阻挡,直直吹在邵郁脸侧,“康平王楚淞。”
    “但是他的封地并不在此处。”邵郁摸摸下巴:“他怎会在这里出现?排场还如此惹眼。”
    “也许是来看热闹。”楚岸提醒:“你不也是有一个请柬?落月镇桃花宴乃是天下一奇,康平王会收到友人请柬,丝毫不奇怪。”
    “会不会这只是他出现在这落月镇的一个借口?”
    邵郁暗指那个包袱:“前脚这个包袱出现,后脚楚淞就来了落月镇,两者之间未免太过凑巧。况且稷无霜一个江湖人士,皇子间争储,谁当皇帝,与他有何关系?想来想去他都没有理由去订做如此一件黄袍。”
    “但若是如此就判定是楚淞栽赃你,又太过武断。康平王都有请柬,三哥你却没有。还有太傅,太傅那个老家伙,还知道让你避嫌为免生出是非纠葛,却派来一个酸秀才天天吵你脑仁儿,当真是闲的慌。”
    “说得有道理,郁儿有进步。”楚岸单手把窗扇推上,“别看了,小心他发现你。”
    邵郁此时才惊觉两人距离太近,慌乱后退:“那个,我,我拿走这包袱去烧掉。”
    “郁儿且慢。”楚岸抓着她的手。
    十指相触那一瞬间,酥麻从指尖流到心尖。
    邵郁很小声:“拦我作甚?”
    “拦你自是有事要说。”
    楚岸逗人不够,贪心不足,不但摸了,手指不免停在柔软玉腻的肌/肤上轻轻摩挲,流连不放,异样的感觉叫邵郁扭开头,两颊殷红。
    “还不说?”邵郁忍着浑身轻颤,几乎咬着牙问。
    楚岸算计得逞,又担逗人太过会炸毛,忍着没有再去逗。
    “请柬给我。”楚岸伸手:“我不去。你也不许去。”
    以免多生事端。康平王楚淞不管因何出现,都足够收敛行踪。
    “好。”
    不问缘由,邵郁很痛快,从腰间摸索出来,直接递过去,却是两样东西。除却请柬,还有方才东方某少爷不情不愿塞过来的东西。
    “这份多出来的是何物?”楚岸低头认真拆,竟是厚厚一打。
    邵郁却早已带着包袱闪身飞至门边,只露出一个脑袋,吐舌道:“给你路上的盘缠。要省着点花。下次见面,若是你敲着破碗在路边乞讨,莫怪我跟你一拍两散。才不要认作乞丐当三哥。”
    “你呀你,回来!”楚岸哭笑不得,想伸手去抓,门板哐啷合上。
    小调皮蛋。
    这四个字在楚岸唇齿间甜糯流转,直到烙进骨血,掌心是厚厚的关心照拂,心间如水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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