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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刻意寻仇的话,宋一……还真不是他的对手。倒是宋一抬手揉了揉左护法的头,冲沐蓁说,“找座桥搭过去。”
    左护法没好气地拍开宋一的手,本想蹬宋一一眼,想着欧阳秋的话,又想起现在昏迷不醒的沈简生,眼神不禁柔和了一些。
    宋一看到左护法的小眼神,简直乐坏了,勾着左护法的脖子将头凑过去,“担心为夫我?”
    这下左护法直接推开了宋一,对沐蓁说,“我找桥去。”留下沐蓁和宋一面面相觑。
    程慕北猛得扎入永生湖中,湖水冰凉,能缓解掉身上的热度,但手上仍像伸在火堆里一样。他还隐约记得自己之前游过这片湖……只是很模糊,想来跟沈简生是有关系了。
    不过当时没注意到这片湖竟然这么深,他朝下游了好久才能看到底。湖中竟然没有任何生物,因为太深不透光线的缘故,湖底是幽蓝的,只有软软的一层沙。
    程慕北用脚刨开一个小坑,将焰花种进去。他拿花的左手已经血肉模糊了,只好用右手填上土,确保焰花栽稳了,才拿出装着火枯兽鲜血的小瓶。纵然这小瓶是上好的沉银打造,在这冰冷的湖水中竟还透着丝丝暖意。
    他小心地倒了一些鲜血在焰花的根部,发现焰花开始舒展着花瓣,剩了些下来打算每天倒一点儿。
    游出水面时程慕北一身湿透了,刚受热又受冷,身体极为不舒服,尤其是血肉模糊的左手,刚刚浸着永生湖水还没那么难受,一暴露在空气中,就火辣辣的疼。
    程慕北一边给自己抹药,一边思索着欧阳秋的事。欧阳秋的实力忽强忽弱,应该是每次透支完就会虚弱一段时间。但看欧阳秋今天那状态……可能要不了多久自己的身体就会承受不住了吧。
    不过他的意图好像是为了抢焰花,难道他知道焰花的解法?或者火枯兽之所以那么虚弱,其实是因为欧阳秋先他一步动手,只是没得逞?
    他用内力烤干了自己的衣裳,手上的伤因为涂了药也没那么吓人。左护法他们搭桥怎么也得要好长一段时间,程慕北瞎想着,目光忽然落到了那狭洞上。
    狭小的洞穴透着外边的天光,但非常昏暗。程慕北忽然想起宋一说,这悬崖下才是真正的返童阵。
    如果欧阳秋躲在里面,那他不是随时都能进来偷焰花了?
    二十六.冻果(上)
    程慕北一下子觉得有些恶寒,现在生死崖中没有能够和欧阳秋匹敌的,而自己肯定是要守着焰花的,如果欧阳秋去偷袭生死崖……且不说沐蓁他们,还在昏迷中的沈简生可完全没有自保能力!
    想起沈简生,他忽然有些心虚,也不知道等沈简生醒过来,会不会记得自己给他喂药那段。记得就记得吧!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程慕北找了块儿石头坐下,看着手上的伤发怔。不除去欧阳秋,他们都不得安宁,何况欧阳秋自己也撑不了多久了,一定会在临死前掀起惊涛骇浪。
    里溪谷里非常安静,只有岩浆翻滚的声音。程慕北索性从储物器中拿出一块儿干粮,两口咬了咽下去,盘腿打坐。
    过了好半天,外边才有动静传来。
    “程慕北!”左护法大声地喊道。
    程慕北刚起身,下意识看了眼狭洞,光线昏暗,小小的洞口并不起眼。一股不安感从心底升起,他也不敢走远了,便直到了石门前,注意着两边动静,回左护法的话,“我守着这边,你们想办法自己搭桥过来!”
    他们本打算效仿当初南褚的做法,程慕北在这边接着,就能搭起一座移动的桥梁。但程慕北不敢分神。
    左护法破口大骂了一句,不过被宋一拉住了,低声告诉了他一声什么,左护法才消了声,“你就在那边等死吧!”
    程慕北莞尔,摆摆手示意了一下,又坐回了之前的位置。之前吸收的火枯兽的能量太庞大了,他还得好好吸收一下。
    纵然打坐,他依旧不敢放松精神,还能听到外边“乒乒乓乓”敲东西的声音,甚至连脚步声他都数清了。两天下来,整个人难免有些疲惫。
    程慕北睁开眼,发现里溪谷里光线又昏暗了一些,摸出装着火枯兽鲜血的小瓶,又扎入了水里。他手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长出的新皮嫩红嫩红的。
    焰花有些萎靡,花瓣都收拢起来了,但根旁竟然长出了一根绿色的小苗。程慕北眼前一亮,再浇了些鲜血在焰花的根部。小瓶不大,装不下太多火枯兽的血,程慕北只能省着点儿用。
    游出水面时,程慕北长出了一口气,好歹看见了点儿希望。
    外边的人还在努力造桥,奇怪的是今天左护法和宋一一直没有出现。程慕北皱着眉头,倚在石门边上问对面的人,“他们两人呢?”
    左护法他们竟然打算搭一座木桥,经过两天已经完工快三分之一了。
    隔得太远,对面的人大概是不会用内力传声,只能扯着嗓子喊,“不知道……”
    程慕北:“……”
    沈简生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都有些疼,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
    这是……哪儿?自己竟然还没死吗?
    晕晕乎乎间,他又闭上了眼,正想睡一会儿,屋里忽然出现一个很轻的脚步声。沈简生一下子警觉了起来,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当时他来生死崖的时候被欧阳秋偷袭了,害得他受了重伤,被逼近返童阵中。还以为,自己就会死在这里了。
    脚步声渐渐逼近了,沈简生猛然起身,一掌拍向来人。来人正是欧阳秋,看到沈简生醒着愣了愣,旋即勾出一个笑容,避开了他的一掌。沈简生全盛时期也不见得是欧阳秋的对手,更别提现在还虚弱着。
    打斗间沈简生撞倒了桌子,上面的药碗和茶壶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很快就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了,沈简生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在生死崖中。
    欧阳秋脸色一沉,一掌朝还坐在地上的沈简生拍来。
    到了傍晚,才有一个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跑进来,闲坐了一下午的程慕北忽然站起来,听见了外边儿的一声惨叫。
    来人竟是欧阳秋,他冲上木桥,一跃朝这岸来。程慕北已经拔出了北魅,对准一袭黑衣的欧阳秋,他还受了些伤,手捂住腰间,鲜血从指缝间流出来,脸上布满黑纹,更显得脸色惨白。
    “漂亮姐姐,”欧阳秋弯眼一笑,抬起掌朝欧阳秋冲来,“我们又见面了。”
    他一边跑,身形还一边变大,一股强大的镇压感传来。程慕北眼神凝了凝,欧阳秋根本就是在燃烧生命来战斗!
    两人过了几招,程慕北发现欧阳秋来势汹汹,已经将他逼到狭洞边上了……看来是想逃跑。
    又有两个脚步声逼近,程慕北能辨出其中一个是沐蓁,眼神一沉,两面夹击,今天非得让欧阳秋死在这里不可。
    不过程慕北刚架住欧阳秋的一击,就听见沐蓁一声低呼,“小心!”
    沐蓁显然不是在叫他,而是叫刚刚冲向木桥的沈简生。
    当时左护法和宋一赶到的及时,拦住了欧阳秋。她听到打斗声后也赶紧跑来,四个人合力才压制住欧阳秋。不过没想到欧阳秋竟然不在乎受伤,顶着攻击将宋一打成了重伤,才逃向里溪谷。
    那木桥本就不踏实,之前欧阳秋还刻意重踩了它,沈简生一冲上去,木桥就要断了。沐蓁的呼声还没落,沈简生一个闪身在桥尽头借力,跃到了对面去。
    沈家的轻功一向名不虚传,沈简生朝沐蓁摆摆手,直接冲向了里面。程慕北没想到来人是沈简生,他站的位置逆光,原本清晰的轮廓被光线模糊,像是打上了一层毛边,只有那双沉静的眸子,望向程慕北。目光好像有质感,程慕北猛然觉得心脏一疼,须臾之间被欧阳秋抓住了机会,一掌将程慕北朝狭洞拍去。
    程慕北从储物器中摸出屠鬼刃,手太快,那装着火枯兽鲜血的小瓶掉了出来。欧阳秋本想伸手去捡,但沈简生一刀就劈来了。欧阳秋缩回手勾出一个冷漠的笑容,抓起因为*犯了无法还击的程慕北冲下悬崖。
    程慕北疼得手都在哆嗦,咬牙将屠鬼刃插入欧阳秋的腰间,正巧沈简生的刀锋也到了。欧阳秋双眼瞪大了,血瞳中充满惊骇,甚至笑得有些狰狞。
    “晚……”欧阳秋吐出一口鲜血,“了……”
    他已经将程慕北推到了悬崖边,手一用力,程慕北直接仰面朝下坠落。
    沈简生瞳孔猛然一缩,两步跨过去踹开欧阳秋。欧阳秋已经断气了,死相有些凄惨,七窍流血不说,身体还迅速地变畸形。他的尸体堵着了狭洞,沈简生正想踹开沈简生的尸体随程慕北跳下去,却被刚过来的沐蓁喝住了,“沈简生!”
    沐蓁看到这个场景就猜得七七八八了,心里凉了一截,努力保持冷静,“你不能跳下去!你去找慕北也是无济于事,他*犯了,你把他带不回来!”
    沈简生本来对沐蓁的话充耳不闻,听到最后一句才顿住了脚,愣了愣神。
    “你知道*怎么解了吧?”沐蓁眼尖,看到了滚落在角落中的小瓶,大步走过去捡起来举起,“慕北已经把焰花种下了,你要看着冻果结出来才对得起他!”
    沈简生握紧了拳头,抿着唇一言不吭,眼睛有些充血。
    沐蓁无奈,只好走过去拉了拉沈简生的衣袖,放软了语气,“我下去,慕北不会有事的。”
    沈简生这才卸下肩,有些颓然地闭上眼,哑声说,“好。”
    沐蓁安慰性地拍了拍沈简生的肩,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沈简生还是在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崖壁很光滑,沐蓁根本没法下去。她一咬牙,“我跳下去吧。”
    沈简生摇摇头,走出去叫外边的人送几根长绳来。两人静默无语,良久,沐蓁才问,“我一直没有认可过你和慕北的感情,现在看来,希望你们这次磨难后就好好在一起吧。”
    沐蓁说,“阁主夫人在慕北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我痴长慕北几岁,也看着他从一个小屁孩长到今天。他除了爱捣鼓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没什么喜好,更别说喜欢谁。这些年我都把他当亲弟弟看,忽然间知道他有了喜欢的人,还是个男人,心里难免会担心。”
    外边传来了呼声,说绳索来了。沐蓁起身拍了拍衣裳,淡淡地说,“你们都是江湖中熟知的人,悠悠众口是堵不住的,别人也不敢在你们面前说什么,以后……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吧。”
    沈简生一直没有吭声,从沐蓁手中接过绳索,握住一端抛向狭洞外。沐蓁钻出狭洞,握住绳索往下爬。悬崖很高,能隐隐看到下面郁郁葱葱的森林。沈简生的意思是让沐蓁爬下去一些,离树木近一些也好跳落。
    外边的人找的绳索也很长,但从距离上看,能齐到树木顶端显得有些不现实。倒是沐蓁笑了笑,“别担心,我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慕北还在练基本功呢!”
    沈简生抿着唇,外边的天光很亮,沐蓁的脸庞干净美丽。他忽然开口,“欧阳秋死了,卿先生还在等你成亲。”
    沈简生看到沐蓁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冲他露出个笑容,“好。”
    二十六.冻果(下)
    沐蓁顺着绳子往下爬,手已经磨得生疼,但还没到底。树林茂密,参天大树伸展着枝桠,他到了尽头,才堪堪能看到树顶。
    沐蓁荡了荡绳子,朝那最高的树纵身一跃。其实越往下爬,她心底的侥幸就越来越少,那么高,程慕北落下来……有多少生还的机会呢?
    她努力压下自己的不安,透过繁密的枝桠,能隐隐看到幽蓝的湖水……
    沈简生把玩着从沐蓁手里接过来的小瓶,坐在程慕北坐过的那块石头上发愣。有时候人在命运的捉弄面前,总显得弱小无力,好像你努力挣扎,总翻不出那只翻云覆雨的大手。
    他将欧阳秋的尸体一路踹着回人间地狱中,岩浆还在咕噜噜冒泡,火枯兽的尸体漂浮着。沈简生记不清自己这一生杀了多少人,但还是第一次,对谁怀有这么深的恨意。他面无表情地搜了个身,看欧阳秋身上是否有有用的东西,但欧阳秋却像是抱着送死的心来的,一身皆空。
    结束了。沈简生想着,一脚将沈简生踹入岩浆中。熔岩散着滚烫的温度,两下吞噬了欧阳秋。
    沈简生又回到了永生湖,他不太会水,试探着潜进湖里,憋着气朝下游。眼里进了湖水,涩得疼,沈简生更感受到脸上滑过的一抹温热,无奈地勾了勾唇。
    焰花还在舒展着花瓣,那根小苗摇摇晃晃,但异常充满生机。
    沈简生在谷里没事,就坐下冥想,他之前受的伤还没好,刚刚跟欧阳秋动手又扯到了伤口。外边一直有人在“乒乒乓乓”地修桥,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在外边扯着嗓子喊,“沐蓁!”
    来者是卿知,沈简生走出去,看到卿知有些茫然无措的表情,他一时顿住了。
    “沐……蓁呢?”卿知故作淡定,唇上血色全无,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握得死紧。
    沈简生说,“这下面有片森林,沐蓁姐去找程慕北了。”
    沈简生这句话着实表述不清,但卿知却松了一大口气,血色回到脸上,还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放松,“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沐蓁姐走前说,让卿先生先帮她主持一下大局,欧阳秋已经死了,等他回来就会跟你成亲。”
    卿知忽然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我……你,你就在那边吗?”
    沈简生点点头,“宋一重伤,还劳烦卿先生照顾一下。”
    两人又说了些事,卿知便回去了,徒留沈简生一个人僵在原地,有些无力地将目光落到翻滚的岩浆面上。
    他想,如果程慕北回不来了,自己也不要活了。
    沈简生每两天下去看一次焰花和冻果,总算到了第七天。火枯兽的血已经倒完了,冻果结了出来,蓝莹莹的果实就像婴儿拳头那般大小,发着蒙蒙的荧光。
    隔着一段距离,沈简生就感受到那股寒气,好在焰花还在一旁,两者相互压制。沈简生用内力护住手,一手摘一个。左边滚烫,右边冰寒,两股极其不合的力量冲进沈简生体内,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实在难熬。
    他赶紧游出水面,将两者扔在地上,自己打了个寒颤。
    外边的桥已经修得七七八八了,沈简生特地腾出自己的储物器,将焰花和冻果装了进去。储物器这东西装的都是死物,不知道活物在里面能保存多久。他往狭洞外看了看,碧空万里,清风徐徐,平静极了。
    压下心中想跳下去的冲动,沈简生转身走到外边,木桥已经要搭到这岸了。这几天卿知来过几次,左护法也来了一次,脸色不是很好,看来宋一的伤确实不轻。
    他出声示意还在修桥的人避开,自己几个起落到了对岸,大步朝生死崖走去。
    生死崖没了沐蓁还是照常运行,一来沐蓁来时还带了久北阁中能挑事的人,二来卿知办事情也很稳妥。
    宋一还在养伤,乐呵呵地享受左护法的照顾。沈简生看到的就是一副两人你侬我侬的景象……左护法坐在床边给宋一喂药,有时候宋一故意咬住勺子不放,就会惹得左护法推他一把,然后宋一顺势抓住左护法的手,两人眉来眼去。
    好在左护法不像宋一一样没皮没脸,也顾及着沈简生的心情,轻咳两声推开宋一,“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先去百花谷抓蜜蜂,再回云海去练解药。”沈简生垂着眼,这段日子来他消瘦不少,精神也算不上好。
    左护法这才想起,“完了,我忘了告诉你,那悬崖下才是真正的返童阵……”
    沈简生瞳孔一缩,脸色“唰”的就白了,他还以为下面只是一片普通的森林,如果是返童阵!那连沐蓁都很危险了!
    左护法觑着沈简生的脸色,苦着脸,这几天为了宋一操碎了心,竟然把这么大一件事给忘了!
    “要不然我……我……”他还没说完,就被宋一拉住了。宋一看着左护法,神色严肃,那眼神让左护法莫名一愣,咽下了自己要说的话。他本来想说……要不然他下去看看。
    宋一说,“我们还是通知北阁主吧,他来想办法应该会好一些。”
    沈简生这才回过神,“嗯”了一声,“我去找卿先生。”
    此时正是午饭时间,卿知坐在餐桌旁发愣。许是没睡好,他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望着沈简生,“你……”
    沈简生打断了他,“通知北阁主了吗?”
    卿知点点头,“我看他们还不回来……昨天让人送信了,明天应该就有回信。”
    沈简生松了一口气,“我也下去找找他们。”他本来想着,就算自己去救程慕北,也是将他带不回来的,程慕北甚至会因为自己的靠近而受伤,还不如先去把解药炼出来,等他回来程慕北就能解了*。
    但如果……他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程慕北了呢?不管自己能不能找到程慕北,也总比留遗憾好。
    宋一的伤现在只需要静养,为了赎罪,左护法在听说了沈简生的决定后,打算帮沈简生完成原定计划,毕竟谁也不知道焰花和冻果什么时候会枯萎。
    沈简生本来有些不放心,但左护法说,“百花谷还有鬼毒仙,怕什么?云海我也是去过的,轻车熟路。”
    沈简生只好点点头,“谢谢。”
    只有卧伤在床的宋一非常不满媳妇扔下自己就跑了,但也知道大局为重,扁着嘴说,“那到时候我直接去云海找你。”
    左护法笑了笑,俯身亲吻了一下宋一的唇角,这几天两人如胶似漆,在生死面前,前尘往事还算什么呢?
    宋一拉住他,手受了伤不能抬起,只能撒娇般勾住左护法的手指,加深了这个吻。最后还是气喘吁吁的左护法推开了宋一,“行了,别受了伤还折腾。”
    宋一非常意味深长地将左护法从下往上看了个遍,最后目光落在他脸上,笑了笑,“你再不走,我就舍不得你走了。”
    沈简生重新回到里溪谷,卿知给他安排了两个拉绳子的人,他依法下去。悬崖很高,碧空万里,只能看到几缕稀稀落落的白云。往下一看是郁郁葱葱的森林,非常辽阔。
    沈简生顺着绳子滑下去,跳上那最高的树的枝桠,树巅的枝桠很细,饶是沈简生轻功好,落脚时也踩断了那根树枝,赶紧跳到了主干上。
    他垂下头,看到下面隐隐绰绰的幽蓝色,悬着的心忽然放下了些。还好,下面有片湖。
    程慕北摔下来的时候*的痛劲淡了些,他撞断了好多根树枝才保持住平衡,身体无处不蔓延着疼痛,内力都无法聚拢。他堪堪攀着树枝下去,没想到下面竟是一片湖,没刹住脚直接掉了进去。
    明明阳光明媚,但湖中竟然还有冰渣,程慕北这一浸,简直透心凉。
    他知道这下面是真正的返童阵,想朝湖边游,但这湖实在太宽,而且他发现自己的内力在慢慢消散,这样就导致寒气毫无阻碍地钻进他的身体。等他艰难地游出这片湖,冻得嘴唇青白,浑身都在发抖。
    可怜的程大少爷发现自己内力已经没了,身体也异常虚弱,加之下落过程中受的伤,脚下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沐蓁找到的,就是发着高烧的程慕北。她对医术不了解,只能拿出自己的手帕,在湖水中浸湿了,一遍遍给程慕北擦拭降温。返童阵中,每人的内力都会慢慢消失,沐蓁还只把程慕北的衣裳给他烘了个半干,内力就没了。
    程慕北的体温渐渐低了些,但依然滚烫。沐蓁无法,这返童阵肯定不是那么好走出去的,她只好背起程慕北找能过夜的山洞。程慕北的个子早就比她高了,没有内力的她背起程慕北很困难。
    森林中的路不难走,难的是辨清方位。沐蓁每走一段距离都会做好记号,时时刻刻提防着有野兽的出没。汗水从她脸颊滑落,到她腿都忍不住发抖的时候,才会放下程慕北歇息一下。
    烧迷糊的程慕北喃喃地叫,“简生……”然后便皱紧了眉,似乎在强忍着疼痛。
    沐蓁更愁了,如果放任程慕北昏迷,他这样惦记着沈简生,不被烧死,也会被*折磨死。
    二十七.出阵(上)
    沐蓁好不容易才找了个狭窄的山洞,山洞背风,还算干净暖和。又过了两天,程慕北的体温渐渐降了下去。沐蓁带的食物不多,根本没有程慕北能吃的,也不敢喂那不知深浅的湖水。
    她都能明显感受到程慕北生命气息渐渐微弱,幸好程慕北身体素质还不错,一直熬住了,只是要出不了这返童阵……不但程慕北,连她也得在这片土地上扎根了。
    沈简生落地后四处搜寻了一番,他知道沐蓁又做记号的习惯,仔细找寻果然看到了!按捺着暗喜,他一步步朝沐蓁行走的方向去。这返童阵中非常安静,好像没有动物,只有安安静静的植物。
    走到傍晚,沈简生才发现了沐蓁栖身的那个山洞。天色已经昏暗了,夕阳的光透不过浓密的树荫,只能从枝桠中隐隐看到橘红的天。
    因为顾及着程慕北身上的*,沈简生没敢靠太近,只是吹了个嘹亮的口哨。
    原本有些困意的沐蓁因为这声口哨一下子惊醒,握紧了手中的长鞭。程慕北还没有醒,失去内力的她根本没有自保能力。不过来人似乎没有恶意,只是吹着悠扬的口哨而已。
    可能是援兵。沐蓁估摸着会是谁,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沈简生站得有些远,但选择了一处空旷的地方,因而沐蓁一眼就望见了。看到一身月白衣裳的沈简生,沐蓁不禁瞪大了眼,回头看了看还昏睡着的程慕北,大步走过去,“你怎么也进来了?”
    沈简生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问了句,“慕北呢?”
    “山洞里,”沐蓁侧身让沈简生看到远处那个山洞,秀眉微皱,“前两天在发烧,现在已经退烧了,但情况也不算好。”
    沈简生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但还是忍不住挂念,“还在昏迷吗?”
    沐蓁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失去内力,发了几天高烧,身体虚弱还没有进食……两人都沉默了。
    “他……”沈简生之前在里溪谷就想起了自己昏迷时,程慕北给自己喂药的情景,那时候*好像并没有发作。他犹豫着,还是问了句,“我能去看看他吗?”
    沐蓁望着沈简生,“慕北之前说他暂时压制住了*,你倒是可以去看一看,但如果……”
    “我知道,”沈简生一顿,“他一旦有不适我就会走的。”
    沈简生跟随着沐蓁走进山洞,程慕北蜷缩在角落里,盖着沐蓁的衣裳,但他似乎还是很冷,轻微的有些发抖。他脸上血色很淡,双唇紧抿着,像一具漂亮的塑像。
    沈简生小心翼翼地走进,仔细观察着程慕北的反应,但好在程慕北好像晕迷糊了,没什么反应。沈简生在储物器中摸了摸,他之前受寒未好就跑在里溪谷去守着冻果,秦大夫不放心,还特地将药汤练成了药丸让他带着,只是他一直没吃,现在反倒派上了用场。
    “有水吗?”沈简生问沐蓁。
    沐蓁摇摇头,“只有外边那湖水了。”
    这返童阵里的东西都不知道暗含着什么玄机,沈简生犹豫了一下,先将药丸塞进了程慕北的嘴里,再摸出了一把小刀割开自己的手指,挤出鲜血润湿了程慕北的唇,鲜血从他嘴角流进去,好让那药更快融化。
    沐蓁瞪大了眼,看着沈简生脸上坚毅的神色,一时说不出话来。
    但程慕北很快就皱紧了眉,大概是沈简生的鲜血催发了*。他赶忙收手,“沐蓁姐……还望你帮忙照看一下,可千万别让慕北吐了。我,我先去找找路。”
    沐蓁见程慕北想张嘴,赶忙压住了他的嘴角,有一缕鲜血从口中流出,他苍白的脸上唇色鲜红,非常的艳丽。沐蓁见程慕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也只来得及跟沈简生说一句,“注意安全。”
    沈简生不舍地看了一眼程慕北,转身踏入了黑暗中。
    安静的森林,只有瑟瑟的风声,一眼望去根本就看不出区别。沈简生担心着程慕北的身体,原路返回是不切实际的,那么高的树,没有内力根本没法爬上去。但要走出去的话,哪里才是出口呢?
    程慕北只觉得心脏抽搐着疼痛,嘴里有温热的液体,腥甜中透着几丝苦涩。他意识非常昏沉,脑袋里像是灌满了浆糊,怎么都不清醒。发生了什么呢?他努力回想着,周围黑漆漆的,脑海中最后的画面好像是欧阳秋狰狞的笑。
    还有,还有沈简生素净的面庞。他想着,心脏疼得厉害,呼吸有些不太顺畅,想张口,却有液体流入自己咽喉里,一时被呛住,咳了个惊天动地。
    沐蓁见程慕北侧身咳得停不下来,忙走过去拍着他的背,“你醒了?”
    程慕北消停下来,有些迷茫地翻过身,睁眼看着沐蓁。嘴里是鲜血的味道,好像还有药味儿,“咳咳,你……”他没什么力气,够身看沐蓁的手。沐蓁明白了程慕北想说什么,本想说是沈简生,又怕他*发作,只好打断,“现在感觉怎么样?”
    程慕北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暂时,死不了。”然后他又忽然想起,“欧阳秋呢?”
    沐蓁淡淡地说,“肯定死了。”程慕北这才松了口气,不管现下如何,好歹将欧阳秋解决了。
    沈简生一边找路一边做记号,但跟进入生死崖的那片迷魂谷不同,这里不绕,只是单纯的,太辽阔。
    他不敢走太远了,便又折返,之前他也发现了一个小山洞,倒是可以过夜。
    程慕北身体不好,就在山洞里修养着身体,沐蓁每天和沈简生出去找路,然后两人分开,程慕北一直不知道沈简生也在这里面。
    不过这返童阵奇怪的是,人进来后除了内力没了,别的竟然都没有什么变化。
    程慕北说,“是寂寞,儿童其实是最寂寞的,因为能懂他们的人太少了。而这里只有不会说话的树木,如果是一个人在这里的话,除了自己,连一个活物都没有,想必呆久了一定生不如死。”
    沐蓁倒是觉得还好,毕竟程大少爷一旦鲜活回来,始终不是个自甘寂寞的人,一逮着机会就跟沐蓁呛个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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