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我疼的,捂着脑袋哼哼。
    门外有人哈哈笑了,还拿个手电对我照了照,问了句,“冷哥,你干嘛呢?”
    我看清了,这是小王,一时间心里跟打翻调料瓶子似的,都不知道啥滋味了。
    小王也懂事,又不笑了,快点走过来,把我扶起来,解释说殡仪馆变压器上回没修好,刚才又坏了,整个全停电了,他知道我俩还在尸库呢,正巧这里有小门,他就从这进来找我俩了。
    随后他看着卫寅寅,问了句,“寅姐这是咋了?”
    我觉得他是明知故问,但也说明他聪明,不然传出去,俩警察被困在尸库,还吓晕一个,以后怎么混公安口?
    我编个瞎话,说寅寅累一天,又喝点酒,酒劲上来睡着了而已,我本想掐人中把她弄醒,后来一想,算了,别当着小王这么做了。
    我又背起寅寅,跟小王出了尸库。这期间我问了几个事,原来这里一停电,大铁门就自动下落,尸柜也会自动弹出来,这算是一个程序上的漏洞,只是殡仪馆几乎没停过电,就没调整,一直这么凑合用。
    我算被停电给坑了,但也突然来个想法,心说难道我家闹鬼,也有啥类似的原因么?
    我是没心情更不敢抹黑去尸检了,就跟小王告别,背寅寅上了车,又一番忙活,她终于醒了,我把大体情况念叨念叨。
    寅寅也气的骂了几句,还说真倒霉,裤子都弄脏了。
    我是没敢接话,其实这一晚来趟尸库,也并非没有收获,小辫子尸体的诡异,尤其他脸上油乎乎的,让我知道,寅寅分析对了,这小辫子跟歌手的死,一定有联系。
    ☆、第七章 代号乌鸦
    我们想开车离开殡仪馆了。这时是凌晨三点半。寅寅想直接回警局,又问我去哪。
    像我们这种人,在警局也都备有行李的,可以临时住在会议室。我本想回家,但一想到家里那些怪事,打退堂鼓了,跟寅寅说一起回警局吧。
    寅寅状态不是太好,但我有福了,这次车开的挺慢,不吓人。
    在刚一进警局大门时,我看门卫探出个脑袋,对我俩摆摆手。我觉得奇怪,心说这都后半夜了,他咋这么有精神头,还不睡觉呢?另外看起来有点神神秘秘的。
    寅寅把车停下来,我摇下车窗,问咋了?
    门卫指了指警局大楼,跟我俩说,“你们不知道吧,专员来啦!”
    别看这话说的含糊,我和寅寅全秒懂了,我还不相信反问,“啥?省厅专员凌晨来咱们这?”
    “可不是么!”门卫继续说,“我都被弄懵了,而且专员还特别怪。”
    我跟寅寅被他吊起胃口了,问哪里怪,但门卫一耸肩不说了,还告诉我俩,等明天见到真人了,就知道了。
    我们随便说几句,我跟寅寅又开车往里走。寅寅的意思,专员一定住在副局的办公室了,那里有折叠床,跟旅店待遇差不多,而我俩晚上这么一折腾,浑身脏兮兮的,等早晨用这种状态见专员,印象分太低了,也不是那个意思。
    我就顺着话说,“趁空还有时间,我们去洗个澡。”
    警局旁边就有一个澡堂子,局里跟它都打好招呼了,警员办案回来洗个澡啥的,只要带着证件就能随便去。
    我跟寅寅又结伴去了,当然了,进了澡堂子可不是一起洗,我俩分别去了男女澡堂。
    大半夜的,这里没啥人,冷冷清清,我却不觉得寂寞,洗好身子后,我有点倦了,索性去了休息大厅,找个沙发睡起来。
    这样到了早晨七点,寅寅电话来了,她竟然也在澡堂过夜的。她叫我起床,我还耍懒呢,说不还有一个钟头才上班么?再睡会。
    寅寅说不行,专员已经来了,今早肯定开会,我俩还是早点吃了早餐,把会议室好好整理下。
    我知道寅寅是想表现一把,这我倒不反对,也知道在寅寅这个爆脾气美女面前,我没拒绝的机会,不然弄不好她能来男宾休息大厅找我来。
    我点头说好,又急忙去穿衣服。
    我们吃早餐挺快的,回到警局后,寅寅找了块抹布,说她负责去会议室擦桌子,让我一起摆摆桌椅啥的。
    我们警局有个惯例,接待省里专员,都用指定的一间小会议室,也是局里设备最好的那个。
    我俩直奔这里,但等开门往里一进时,我特想使劲搓鼻子,因为酒味太浓了。寅寅还念叨一句,“谁这么大胆!”
    我明白她啥意思,警察在工作期间是滴酒不沾的,下班后馋了的话,偷偷喝两口没问题,但公然在会议室喝酒,被抓住可是开除的处分。
    只是我俩不能乱管闲事,不然岂不跟同事对着干了么?寅寅想把窗户打开,散散味,我是直接闷头摆起椅子来。
    窗户在会议室最里面,寅寅走过去后,没等开窗户呢,她呀了一声。这嗓子有点尖,我心里一紧。
    我急忙跑过去看看,发现有三个紧靠的椅子上,躺了一个人,这人较真的说,我跟寅寅都见过。
    就是昨晚在酒吧里,站桌子上跳舞那个疯汉。
    我冷不丁没反应过来,心说卧槽,这哥们本事挺大啊,喝懵了酒还能混到警局睡觉来。
    寅寅更是不客气的推了他一下,嘴上说,“喂喂!老兄,起来、起来!”
    这疯汉醒了,但挺有意思,他第一个动作是先捂一下额头。之前提过,他头发长,把额头都挡住了,现在一看,这块的头发也明显做过定型,让他睡觉时都不散,弄不好有啥说道。
    他看了看我俩,懒洋洋的坐起来。他倒是一点都不紧张,没等我们说啥呢,他竟反问我,“看看表,几点了?”
    我本来挺来气,心说他谁呀?对我指手画脚的?但我看到他目光时,心里一震。
    这疯汉穿的破归破,目光却很特别,很深邃,让人琢磨不透,更让人觉得这是一个经过大风大浪的主儿。
    我一下明白了,甚至有种不可思议的想捂脸的冲动,心说我的妈呀,这就是省厅专员吧,他也忒奇葩了。
    寅寅慢半拍,但也明白过劲,还急忙看了看表,告诉他,“七点半。”
    疯汉点点头,又抻了个懒腰,说真要起来了,吃个早饭好回来开会。随后他背着手溜溜达达往外走,中途回头看了我俩一眼,说不错,好警察。
    我跟寅寅都不知道咋接话了,只能挤着笑目送他离开。
    我俩一时间没打扫会议室的意思了,聚在一起讨论。寅寅挺幽默,问我,“冷哥,省厅是不是最近资金短缺?不然专员咋穿成这样,连套像样的警服都没有?”
    我没心思逗乐,说了我的看法,“专员一身乡下衣服,仔细看有些地方还挂着碎小的树叶,很明显是刚办完别的案子回来,而且能让他这么辛苦走一趟的,一定是大案。”
    寅寅连连点头,赞同我的想法。
    我又想了想,觉得还是给张队打个电话妥当些,也把刚才这事都说了。
    张队还在家里磨蹭呢,估计是刚起来,一听专员到了,他激动了,说马上就到。我突然觉得今天挺有意思,一个专员来了而已,竟把警局弄得跟过节一样。
    张队没多久就到了,而且更让我吃惊的是,主抓刑侦口的副局也来了,这俩人的打扮,真是闪瞎了我一双眼睛。
    他俩皮鞋崭亮,衬衫都是烫过的,我不相信短短一早晨,他们能收拾这么干净,一定是早都准备好了,另外也来了几个刑警队的同事,我印象中,这都是骨干力量。
    我们整整齐齐的坐在会议室里,我掐表算着,八点整,专员溜溜达达进来了,他一定刚吃完油条,嘴巴亮嘟嘟的,看样他本来不咋在乎,但一看我们这么正式,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嘴唇,嘿嘿笑了。
    副局和张队先后站起来,一顿握手,我是彻底看懵了,心说这位大哥啥来头啊?以前也有省厅专员来过,但副局不是这态度啊?
    疯汉有点不习惯,也直说了,“大家别这样,把我都弄不好意思了。”
    副局和张队急忙陪笑。疯汉又走到会议桌最前面,跟我们介绍,说他叫姜绍炎,外号乌鸦,让我们叫他乌鸦就好。另外也是辽省派下来针对歌手死亡案调查的专员。
    我一听到乌鸦,有点敏感了,跟寅寅偷偷互相看了看。我猜乌鸦不是别人给他起的外号,弄不好是一个代号。什么人才有代号?我只知道特工、特务,或者执行特殊任务的人才配。
    这让我觉得,姜绍炎背景更不简单。
    他也不多说自己的事了,又起身去一个角落里,把一个大布包拽了起来。这布包在刚才收拾会议室时,我和寅寅都看到了。我们都猜这是专员的,因为乍一看跟捡破烂的大口袋似的,别人不可能用它。
    姜绍炎把它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平板来,我不知道这玩意该叫手机还是该叫电脑,反正我没见过,他把小平板打开,又连到投影仪上,竟能直接放片子。
    他让我们看了一组资料,说这是省厅传给他的。
    我留意这上面是一份份表格,全是各个器官的数据,我估计冷不丁的,那些刑警肯定看不懂,我却能看个一知半解。
    这应该是女尸解剖的,心脏、大脑、肝脾等等的重量,切片分析,还有一些样品细胞的检验数据。
    有些地方底下被画上一条条红线,说明姜绍炎仔细看过了,而且他都懂。
    他也掌握一个尺度,知道说这些数据里面的猫腻,对我们这些人没啥用,他只是让我们大概浏览一下,又直接翻到结果那一页。
    他开口说,“这个尸体确实不简单,通过各种数据比对,目前有一个结论,她的新陈代谢比正常人要慢,甚至跟七八十岁老人差不多了,另外有几项体内激素的指标也严重失衡。”
    我们没人接话,他看了看大家,又选择我,问了句,“你是冷诗杰吧?乌州市法医,我刚才说的结论,你再给大家详细说说。”
    我发现他一定是在考我呢,不过我真不怕这个,接话说,“尸检时,我发现死者的死亡时间有冲突,尸僵、尸斑、尸温等,比正常死尸形成的要慢,而省里给的结论,就很好的把这问题解释了。”
    姜绍炎满意的点点头,还点了一根烟吸了两口,指着陈新代谢慢这一结论,强调说,“没错,这里有大问题。”
    其他警员都皱眉头,尤其副局和张队,不过他们皱眉,就是个装样子,配合一下,我心里是真郁闷上了,我是真没见过哪个年纪轻轻的女人,有这么怪的身体指征。
    寅寅有啥说啥,她猜到一点,大声问,“专员,这女尸会不会是中毒了呢?”
    ☆、第八章 女警的任务
    寅寅这问题,立刻遭到我和姜绍炎的双重摇头。我俩还很默契的一起说,“不可能。”
    我看了看姜绍炎,又瞧了瞧周围同事,先说,“任何人中毒,身体局部都会有一些异常反应,我记得很清楚,女尸的肠胃、肝脾、心脏,甚至血液与尸表,都很‘正常’,不像是中毒的迹象。”
    当然,说完这话我也掂量掂量,觉得不能说得这么死,又补充一句,“也不排除这毒非常罕见,连法医学都检查不出来。”
    但姜绍炎立刻把我最后一句话否了,他是彻底定了调调,把中毒可能性完全排除。
    接下来他又拿起小平板翻看起来,不过他翻看什么内容,没在投影仪上显示。我们其他人都不再说话了,一时间会场很静。
    我留意姜绍炎的一举一动,发现突然的,他皱了下眉头,拿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那烟少说还有半截呢,也顾不上抽了,用拇指和食指这么一捏,嗤的一下把它熄灭了。
    这让我看的倒吸一口冷气,心说我的乖乖,他也不怕烫到,而且这动作也能侧面反映出来,姜绍炎是个武把子,至少他手指头有说道。
    姜绍炎回过神,又问我们大家,“这几天调查的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这下张队急了,他可是给我们下命令了,说专员来之前,这案子先搁浅的,可姜绍炎这么一问,他总不能这么说,这把他憋得,这、这的念叨好几遍。
    张队毕竟是我领导,我不想看他出丑,另外我和寅寅昨天也真遇到怪异了,我就拿它说事,把小辫子的疑点说了出来。
    这把张队乐坏了,还顺着我的话往下编,说警队对小辫子的尸体很重视,今天正想继续跟进呢。
    姜绍炎点点头,问我们还有其他发现没?这下连我也没词了,张队只好硬着头皮摇摇头。
    姜绍炎很怪,又一下子窝到椅子里,闭起眼睛。我心说他在干嘛?想事情还是困了睡觉?
    我也不敢问,看样副局和张队他们打定主意干等,我总不能这时候无聊的四下乱看,我也有打发时间的法子。
    开会前,我带来一个笔记本,我就拿笔在上面假装写字,做会议记录,其实就是忙里偷闲的当练练字了。
    这样过了有十多分钟,姜绍炎睁开眼睛,坐直身子又继续开会,趁这段时间,他把思想捋顺了。
    他跟张队说,“小辫子的尸体即刻发往省厅,让省里法医继续检查,另外歌手驻唱的酒吧是个能挖到线索的地方,张队你是‘地头蛇’,这任务你来办吧,找几个机灵点的线人,去酒吧里蹲点,看能不能问到或发现什么。”
    张队急忙点头,说今晚线人就能开工。
    姜绍炎继续说,“那歌手平时就是卖卖艺,不至于惹到什么仇家,她这次死的如此蹊跷,很可能跟集团老总有关,咱们找专人跟外地警方联系,看能不能对那个集团老总做一番调查。另外法医老刘因女尸案变疯了,虽然还在治疗期间,但我们也要找人跟他详细聊一聊,看能否得到有价值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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