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妈妈,她对我有生养之恩。但是苏棠,你这知道吗?她这次伤得我真的太痛了。她朝着自己的手一刀划下去的那一刻,可曾想过生为女儿的我,心里会有多疼多愧疚呢?”
    苏棠心思泥泞成灾,“眉生。”
    偏偏,顾眉生脸上既无伤痛也无眼泪。她朝苏棠淡淡一笑,“阿棠哥哥,这件事我真的管不了,你还是回公司吧。”
    苏棠心情低落地回了鸿云集团。
    晚上7:00,他离开公司的时候,张伟南还待在会议室里,痛苦挣扎。苏棠想:他大约心里还在抱着一丝丝的侥幸心理吧。
    8:00还差十分钟的时候,陈越终于走进来。张伟南脸上有惊慌失措过后的侥幸欣喜,“云卿肯放过我们了吗?是不是?!是不是?!”
    陈越对他说:“8:00,如果你还没有办法下决定。他们会先切去张晨一只肾。然后每半个小时,张晨的内脏器官和双眼都会被一一切去。”
    陈越说着,重新打开投影仪。张伟南绝望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两个已经在洗手穿手术服。而一旁的护士,则已经帮张晨打好了麻药。
    张伟南颓然跌坐在地上,这一刻,他终于醒悟,顾鸿华是不可能改变决定的了。
    7:55,医生手中已经拿起了手术刀。
    “不!不要,让他们停止!不要伤害我儿子。”张伟南手狂颤,终于拿起了桌上的打火机,脚步踉跄,身体摇摇晃晃,走进了董秀雅的房间。
    陈越仿佛猜到他心里的想法,冷声道:“你别想跟董秀雅一起死,你如果死了,也别指望顾先生会救张晨。”
    张伟南突然停下脚步,回身,死死地盯着陈越,眼眶猩红一片,大声吼道,“顾鸿华,你这个魔鬼!”
    陈越看了眼手表,“你还有30秒。”
    张伟南倏尔住嘴,望着董秀雅所在的会议室玻璃门,忽然双膝跪下,匍匐在地,言语像他此刻的心情,碎成了一残片,“对……对……不起……”
    他说完,忽然又大吼一声,用打火机点燃了一个空的可乐罐头,扔进了经过严格处理过的封闭会议室。
    此时,鸿云办公室里除了他和陈越,早已经空无一人。没过多久,张伟南就听到里面传来董秀雅的惨叫声。
    张伟南心里也像是燃起了一把足以将他烧成灰烬的火。那把火的名字,叫生不如死。
    董秀雅的尖叫声,呼救声,落在张伟南眼里,每一声都足以令他心里杀死自己一次。
    秋波弄的书房里,顾眉生坐在父亲身边。液晶屏幕里的那场火,点燃了她的艳美蓝眸。
    良久后,她终于开口,对顾鸿华说:“董秀雅还不能死。”
    顾鸿华只看了女儿一眼,已经拿起电话对陈越说,“放她出来吧。”
    ------题外话------
    二更稍后。
    ☆、二更:铺路,雪上加霜
    4月1日凌晨,荣城过江隧道发生局部坍塌,幸运是当时是深夜凌晨时分,隧道中没有车辆路过,所以也没有人员伤亡。
    一时间,过江隧道的安全隐患,成了荣城众人最关心的问题。
    这做金融大城里,有许多人靠炒股起家,也有许多人在一夜暴富,更有许多人靠着时运炒楼起家。
    而过江隧道,是白氏多年前积累原始财富的第一个项目。
    这次隧道塌方,虽然没有任何人员伤亡,却引起了人们对过江隧道建筑质量的怀疑。
    顾鸿华借着这个机会向市府提议:取消白氏在城北项目上的城建权,将铁路的承办权交给唐氏。
    此消息刚上新闻不到两个小时,白氏的股价已经开始不停地往下跌。
    蒋梨六神无主,想要向白沫先求助。可惜,白沫先这段时间正在美国医治他下半身的伤患。
    白沫先在电话里对蒋梨说,“拖到我回荣城再说。这段时间,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都不能让顾鸿华把白氏从城北项目里踢出去。”
    4月2日,蒋梨在白家别墅举办晚宴,除了顾张两家的人,几乎荣城的所有名门权贵都是白府的座上宾。
    这天晚上,在白家别墅里,有格外精彩的两大好戏上演。
    这一天,栾亦然也带着殷实一起出现在了白家别墅。欧式花园里,有人与栾亦然熟识,几个男人坐在长桌旁不咸不淡地说着话。
    栾亦然手拿着一杯香槟,灯光照在他俊美脸上,衬着他微显散漫的眉眼唇鼻。
    8:00左右,花园里响起悠扬钢琴乐声,蒋梨与她的助理走到正前方,手举高脚杯,笑着对在场的众人说:“感谢各位在百忙中参加今天的晚宴,各位都是我们白氏的朋友。现在顾鸿华的鸿云集团想要把我们踢出城北项目,那就等于是不想让我们一起赚钱。”
    “各位,白氏若倒下,那可是一损俱损的事情,对大家都是没有好处的。”
    栾亦然的位置被安排在一棵合欢树下,他眸色深邃,听着蒋梨口中听似有礼,却实则威胁的话语。
    没过多久,蒋梨带着助理走到栾亦然面前,笑着对他说:“栾总,我真担心你今天不肯给我面子,不愿意来呢。”
    栾亦然轻勾唇,“蒋女士亲自邀请,我再忙也是要来露个面的。”
    蒋梨看了眼他手中不曾喝过的香槟,说:“栾先生该不会打算在我的晚宴上滴酒不沾吧?”
    栾亦然闻言,倒也爽快,将杯中香槟一口饮尽。
    蒋梨笑,对身后助理说:“再去给栾先生拿杯酒去。”她说完,朝着栾亦然欠一欠身,“我还有其他客人招呼,你请自便。”
    蒋梨走后,殷实即刻上前,在栾亦然耳边轻说:“老板,你明知这酒有问题,还喝?”
    栾亦然的面色倒是很平静。他想,从他和待曼进入白沫先和蒋梨这对夫妻的视线开始,他栾亦然就已经是他们的目标之一了。
    蒋梨今天无非是想要借个机会捏住他的把柄。
    这时,蒋梨的女助理拿了一杯酒递给栾亦然。她看到栾亦然,微笑的脸上有极不明显的羞怯,“栾总。”
    栾亦然接过,道了声谢,目光一直若有似无地留意着蒋梨的去向。
    大约一个40分钟之后,栾亦然望着一直站在蒋梨身边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男人是荣城交通局的局长袁城。
    他淡淡勾唇。这个男人对现在的白家来说,可是个举重若轻的人物。只要他不点头,顾鸿华就不可能把白氏从城北铁路项目上赶出去。
    还有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过江隧道的安全问题,只要袁城出一个公开的合格证明,就可以帮白氏彻底解决麻烦。
    身旁,蒋梨的助理目光痴迷地看着栾亦然,忽然伸手,搭上了他的手腕,“栾先生,你的脸看起来有些红,不如少喝些酒吧。”
    栾亦然垂眸,看了女人涂了鲜红色指甲油的芊芊素手。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勾唇淡笑,将手中香槟递到她面前。
    女人受宠若惊,看着他:“给我喝的吗?”
    栾亦然微笑,“当然。”
    女人脸上笑容甜美,从他手中接过酒,轻抿了一口。栾亦然望着她,扬眉,“不好喝?”
    女人于是一仰头,把那杯酒干掉了。
    她放下酒杯,挽着他,“花园里有些冷,你能陪我进屋坐坐吗?”
    “当然。”栾亦然将空的酒杯递给了身后的殷实。
    殷实先是有些错愕,随即便看到栾亦然在经过那个袁城身边时,脚步微顿,然后又转身看了自己一眼。
    毕竟跟了栾亦然许多年,殷实很快便明白了老板的用意,他看了眼面前的香槟塔,仔细地一杯杯闻过来。
    他知道,蒋梨今天有心设计栾亦然,所以有问题的香槟绝不可能只有一杯。
    没过多久,他拿了香槟走到袁城身后,趁着众人谈笑热闹的时候,换走了袁城手边的酒杯,然后迅速走开。
    晚上9:00左右,白家别墅二楼的客房里,隐约有女子猫鸣般细小的呻吟声传下来。蒋梨与几个客人站在楼梯口聊天,目光四巡,并没有看到栾亦然和她助理的身影。
    她眼中隐含浅笑,举杯,与众人欢饮。
    客房里,云颠雨沛,一双男女正情绪高涨,却忽然间灯光大亮。床上男人光着膀子遮住双眼,几秒后才稍稍清醒,诧异望了眼身下面色绯红的年轻女子,瞬间大惊。
    至于那个女子,也在看到男人的样貌之后,飞速地用床上被子裹住了自己的身体,“袁……袁局长……?!”
    袁城很快便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他匆匆穿上衣服,看着床上女人,皱着眉道,“这一切都是蒋梨吩咐你干的?”
    女助理忙不迭地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她抱着被子直哭,蒋梨明明跟她说的是栾亦然啊,怎么会变成了这个大腹便便的袁局长了呢?!
    袁城冷哼,走出房间前,警告她,“你告诉蒋梨,这件事如果被揭发,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当然,她如果嘴风够紧,我也绝不会令她难做。”
    袁城走后,女助理将脸埋在枕头间,哭得泣不成声。心中恨透了蒋梨,要不是蒋梨连哄带骗,她怎么会被猪油蒙了心,居然想与蒋梨一起算计栾亦然?!
    这该死的老女人,竟然把她骗得这么苦!
    心中恨意深浓,女助理忽然穿了衣服从床上起身。她刚走出房间就看到了准备下楼梯的栾亦然。她心中一动,唤住了他,“栾先生!”
    栾亦然停下脚步看她。
    女助理走到他面前,“栾总,我叫王悦,我是蒋总身边最相信的人,我想与你谈笔交易。”
    栾亦然闻言,轻轻挑眉,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得看什么交易。”
    王悦指了指不远处的二楼露台,“能否借一步呢?”
    栾亦然跟在她身后往露台走去,余光却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从楼梯口一闪而过。他倏尔蹙眉,想要再定睛看仔细,那里早已经空无一人。
    他站在露台上,轻轻蹙眉。
    是因为他喝了有问题的酒,还是他太过想念某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所以眼花了?
    否则,他怎么会觉得刚才那个黑色身影那么像顾眉生呢?
    栾亦然没有看错,那个在白家别墅里一闪而过的身影,的确是顾眉生。
    她做完该做的事,从别墅离开之后,站在半山坡的一刻梧桐树下,抬眸看向白家别墅的二楼露台。
    顾眉生眯眸望着露台上那个连身影都格外迷人诱惑的男人。
    她这段时间焦头烂额:张小曼住院,她心中愧疚难过,明明想见他却又不敢去见。
    他倒好,居然在这里跟别的女人喝酒聊天?
    顾眉生轻哼一声,转身离开。幽静路两旁有杜鹃盛放,她随手揪了一大把,放在手心里,一边粗暴地用力揉捏,一边咬牙切齿,“栾亦然,下次见到你,我一定把你当这些杜鹃,绝不留情!”
    不远处的露台上,栾亦然忽觉鼻子痒,猛地打了好几个喷嚏。他转眸看向王悦,“如果明天的新闻令我满意,你刚刚开的这些条件,我都可以满足你。”
    晚上10:00不到,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蒋梨带着家佣在门口送客,却在这时,有惊恐尖叫声从楼梯口传来。她以为出了什么事,忙转身跑上楼,刚走到洗手间门口,就看到一位女宾紧闭双眼,指着浴缸里断了一个手臂,面目丑陋的女人,吓得直哭,“鬼!鬼!”
    蒋梨看到浴缸里的女人,也是怕得要死,她心惊肉跳地对佣人说,“把……把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怪物给我弄出去!”
    董秀雅此刻已经只剩下半口气了,她睁眼,无声地望着蒋梨,想要开口说什么,随即脑子里又想起刚才路上顾眉生对她的警告:“白家到处都有监控,你说什么我都能知道。你如果敢对蒋梨乱说一句话,我保证张晨一定会来黄泉陪你。”
    她绝望地闭上双眼,泪从她狰狞的脸上不停滑落。
    她知道她快死了。
    弥留一刻,董秀雅脑海中浮现过许许多多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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