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把飞刀激射。如电光劈裂天地。
    四把迎向孟破天,还有一把冲向背面,但因为角度问题,救裴枢那把飞刀,和另外四把飞刀中的一把发生碰撞,微微一斜。
    此刻裴枢已经完全转了过去,飞刀擦锁链而过。
    飞刀不能转向。
    “叮叮”急响,孟破天栽出,她在半空犹自扭头,却满脸是血无法睁眼,穆先生将她接住,向旁边一扔,就急急扑向轮盘。
    景横波身影一闪也到了,护卫们已经收剑退开。
    然而已经迟了。
    “咔嚓”一声,裴枢脚底轮盘板打开,他带着最后一截长长锁链,掉下了井。
    “裴枢!”
    隐约一声闷响,似乎还有重物坠下和钢钉入肉的噗嗤之声,并没有人的惨呼。但就这声音,已经足够让人魂飞魄散。
    景横波眼前一黑,一时间背上全是冷汗,想要扑过去,却完全挪不动脚步。
    身影一闪,穆先生扑上轮盘,一阵猛轰,将这死亡轮盘底下轰碎,拍飞那犹自转动的底盘,赶紧探头向下看。
    他一眼看见了井底支离破碎的尸体,钢钉的蓝光在尸体背上幽幽闪亮。
    他立即把扑过来要看的景横波推开。
    “怎样了……怎样了……”景横波颤声问。
    如果裴枢真的……她不知道要怎样原谅自己。
    穆先生深吸一口气,平静地道:“看不清楚……我下去看看……”
    景横波希冀地看着他,急声道:“是的,下去看看吧,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这么说的时候,她心底绝望——裴枢那脾气,如果真的没事,一定会在底下骂的……
    穆先生下了井,景横波不敢去看,软软地靠着井壁,对面,紫蕊泪流满面,扶着瘫坐在地上的孟破天,那活力四射的女子,此刻一脸的血肉,连睫毛上都挂着碎肉屑,她也不擦,半睁着视线血红的眼,痴痴地盯着井看。
    景横波只觉得心痛如刀绞,一咕噜爬起来,就想找锦衣人。
    她已经很久没如此刻这般恨过一个人——这是个真正看透人心人性,懂得如何一出手,就伤人心肺的恶魔!
    他这一手,比当她面杀了裴枢还让她难受!
    然而她四面张望,屋顶上哪还有锦衣人的影子?连他那群护卫,都一起不见了。
    他似乎已经满足于今日战果——三道题目玩得尽兴,被景横波折腾过,再狠狠回报了她,现在,功成身退。
    ……
    穆先生下了井。
    狭窄空间里浓重的血腥味,让他心中不祥感觉越来越强烈。
    井底钢钉上,趴着一具尸首,血流了一地。
    穆先生一眼就看见那尸首,刮得将要露出白骨的左臂,他心中一凉。
    犹自不死心,他小心地落到钢钉缝隙里,翻动那具尸首,井挺深,落下时的自重很重,所以尸首深深穿入尺许钢钉,他只得费劲将尸首拔出来,鲜血淅淅沥沥流了一身。
    尸首面目也被钢钉穿过,模糊难辨,井下光线黑暗,穆先生没有带火折子,隐约瞧着似是裴枢,心更凉。
    至于衣裳身高,都是裴枢模样。穆先生不可思议地怔了半晌,开始反手在井壁上摸。
    他摸到一手的青苔,湿滑冰冷的井壁,完整的,一块块微微凸出的石块,没有异常。
    他又试着推动石壁,王宫里有的井,是暗道出口,用于王族在危险时刻逃生,但因为是王族使用,所以机关不会太复杂,一般推一推就知道。
    每块石头他都推过了,推不动,他又试了试一般的技巧,还是没有动静,这就是石壁。
    其实以他的经验,这井底格局,很难有暗道,就算有暗道,因为位置局限,顶多只能做个小半人高的暗道,这种暗道谁能走?缩骨也办不到。
    何况裴枢受伤,又被捆住,他从轮盘一落井,他们就冲了过来,这么短暂的时辰内,挣脱绳索都不可能,更不要提逃生。
    穆先生用尽所有办法,最后不得不无奈地承认,这尸首就是裴枢。
    他在黑暗中托住了额头,不胜烦恼地叹息。
    裴枢是和景横波争吵,才一气之下潜入上元,想要独力救走紫蕊的。谁知道遇上锦衣人这个变态。
    而景横波,曾有机会救他,却最终没救。虽说是被裴枢震撼,不得不尊重他的意志,也心存侥幸,觉得不致于死,但那一霎行为,真的导致了谁也没想到的惨烈后果。
    这要景横波情何以堪?
    她将一辈子活在内疚之中!
    ……
    好半晌穆先生才上去,下来得很快,上去得很慢。
    还没到井口,景横波的脸已经探过来,急不可耐地问:“怎样?没事吧没事吧?”又看他身后,“他受了伤,你怎么不带上来?是不是不大好带,要不要人帮忙?”
    穆先生一抬手,拦住了她的手,“横波。”他道。
    只是短短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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