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像巨大,遮挡了一部分风雪,稍稍还暖和些,地面也是干的。
    天弃刚刚落地,一转身,就看见了涌来的黑压压的人群,还有人群后闪烁着森冷光芒的箭矢。
    与此同时,广场尽头宫门轰然开启,入宫的臣子们气急败坏地涌出来,老远就大叫:“围住他们!围住他们!”
    “我不懂你为何要自投罗网。是不是女人受了情殇就没了理智?”天弃回头对景横波苦笑,“我话说在前头,我救你是为了还你情,可没打算为了你去死,真要被困住,我肯定先走,你们趁早自杀。”
    “你走就是。”景横波不为所动。
    “对了,你不是有种特别的轻功吗?”天弃忽然想起什么,一拍手,“你赶紧移走啊!没了你做目标,我带她们两个,还是有希望出去的。”
    “不急……”景横波凝注着对面,不知何时,人群已经分出一条道,道路尽头宫门开启处,宫胤正一骑缓缓而出。
    他衣衫染血,脸色在这里远的黑夜里,依旧看得出惊人的苍白。
    迎着景横波的目光,他下马,静静伫立。衣衫和雪同舞。
    “我的瞬移……”景横波盯着他,喃喃道,“等着关键时刻用啊……”
    她身子忽然向前一倾,她立即捂住嘴。
    片刻,指缝间缓缓沁出一抹黑血。
    “陛下!”
    “大波姐姐!”
    紫蕊和拥雪的惊叫声,响在耳侧,她捂紧嘴,慢慢地,笑了下。
    翠姐给的解药,有什么用?
    解药吃在前头,宫胤给的毒药吃在后头,不对症。
    她原以为不过是做戏,她原以为他抢着给药是有猫腻,直到最后一刻,她都在等着他偷偷给她解药。
    群臣退出时,她在等。
    他没有。
    他最后离开关门时,她在等。
    他没有。
    天弃出现带她离开两人擦身而过时,她在等。
    他没有。
    无数次燃起希望,无数次失望。
    恍惚里往事飞旋,如这夜雪片翻腾在记忆中。
    这相遇一程,那个从未让她失望的他。
    被诱落崖时他俯冲而下的身影。
    山林行走他拉住她迷乱的脚步。
    刺客入殿行刺之夜他的舍身相护。
    成孤漠的仇恨前的悍然相对。
    “国师!你要去救谁!”
    “让开!谁准许你动女王!”
    “国师!当真狡兔死走狗烹么!”
    “我不持武器,不设护卫,面对你们。想清楚,要不要冲过来!”
    桑侗火马车前他凝冰为身一剑兵解。
    “宫胤!我就要点燃马车了!你还不死!”
    “好!但我要亲眼见女王安好!”
    赵士值府内他从容而来解她之危。
    “赵大人当为国为民,多承重任。”
    “凶手已抓获,和女王无关!”
    ……
    那么多次,那么多次。
    他从未让她失望,翻手风云间让她看见属于男人的忠诚和力量,再不能自抑地信任靠近,将全心交付。
    却在最后城头风雪中,看见天幕尽头的凛冽。
    心在颠倒磨折中被一次次削痛,血肉模糊。
    就这样还是没放弃希望——她不信,她不信他如此绝情。
    她不信只凭静筠几句证词,他就不留给她任何机会。
    当初桑侗劫持,琉璃坊悍然护卫,皇城广场一剑兵解历历在目。那一剑劈裂了她的神智,也劈开了她所有的不确定和犹疑,她在那日飞溅的冰晶和鲜血中稳固心意,并从此相信他对她亦此心如冰琉璃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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