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驾到——”
    一声传令清晰悠长,再次震得所有人都失声。
    在大荒,耶律祁驾到时称右国师驾到,但宫胤到来是只称国师的,以此表示他的第一国师的尊崇地位。
    他在这时候到了,众人脸上的神情顿时微妙。
    人群分开,一乘明紫软轿款款而来,看似不快,却转眼到了近前。
    所有人两排站开,躬身行礼。迎接之声虽各含情绪,但无人敢于怠慢。
    景横波看着那密密掩帘的轿子,心想这家伙越来越架子大了,都进人家府里了,还坐轿子,还帘子深垂,当自己黄花闺女呀?
    静默里,那群哭着姐姐的蜘蛛精们,都赶紧转头,一边见礼,一边紧张兴奋地偷偷用眼角瞟。
    和潇洒风流爱到处跑的左国师耶律祁不同,右国师宫胤在大荒深居简出,威仪深重,从不去大臣府上,帝歌闺秀多半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景横波撇撇嘴——骚情!
    轿子停下,蒙虎上前掀开帘子,软轿里雪衣人巍巍如山岳,众人只看见搁在膝头的手指根根如玉,看见束紧领口的珍珠光泽朦胧,微晕的金光映一抹柔软的唇线。
    蜘蛛精们瞪掉了眼珠,也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对着那尊贵风华流流口水。
    宫胤并没有出轿。
    景横波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很有力度地从自己身上扫过,因为太有力度了,所以她才发现直到此刻,自己还一左一右被耶律祁和伊柒拉着膀子按着肩。
    看着,实在有点……暧昧。
    那目光如此冷彻,连景横波这种大条神经,都觉得空气似有紧绷——有杀气!
    宫胤目光冷冷自那两人按住景横波的手上掠过。
    耶律祁笑容不改,伊柒毫无所觉,景横波高跟鞋一人赏一鞋跟,嗷呜两声,解决一对。
    她活动活动肩膀,对轿子里宫胤歉然一笑。
    歉的不是和耶律祁伊柒混在一起,而是她努力想不给他带来麻烦,但似乎还是出了问题。
    宫胤却对她高跟鞋伺候那两只表示满意,神色微微一缓,唇角弧度柔和一些,看了她一眼,对赵士值道:“赵老最近告病在府,久未得见,今日瞧来气色不错。”
    赵士值一怔,所有人都一怔。
    谁也没想到,宫胤在这时候来,开场白竟然是这么一句话。
    赵士值一怔之后就是一喜。
    他听懂了宫胤的潜台词。
    他原本就没病,是因为副相职位未得,赌气告病在家,是和宫胤的软对抗。但心里也明白,宫胤作风强硬,不会因为他的装病就让步,在家呆久了,保不准连吏相都保不住,正准备过两天就销假办公来着。
    此刻听这话,宫胤隐然有邀请他回朝的意思。一般两人角力,谁先开口谁就是示弱让步,一旦宫胤先开口邀请他回朝,就代表态度松动,他就可以要求副相位置。
    赵士值一时狂喜,连夫人的死都快忘了。
    “多谢国师关怀,”他赶紧躬身,“老臣休养数日,精神已复,正打算回朝销假,更进一步为朝廷效力。”
    “更进一步”是一句试探,他斜着眼睛瞟宫胤。
    宫胤神色不变,点点头,道:“甚好。赵大人正当壮年,才识超卓,怎可长期闲散于野?当为国为民,多承重任才对。”
    赵士值得了暗示,喜得连声音都发颤了,“多谢国师爱重!老臣定当尽心竭力,报效于国!”
    两人对话简单几句,大多人一头雾水。
    耶律祁唇角一抹浅笑——够决断,够血本!宫胤为了她,可真是……
    景横波眨眨眼,想着他们是在寒暄么?但为什么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人在短短几句话间,完成了一个重大的交易?
    宫胤向来不废话,摆摆手止住了赵士值不断的殷勤奉承,道:“本座来接女王回宫。”
    赵士值脸色一变,直起腰,看了景横波一眼,又看了老婆尸体一眼。
    只是一眼,就做了决断。
    他要借此事大闹,也不过为了搏得士林和文官派系的尊敬同情,为自己的政治目标再加一层砝码,如今目标达成,再闹何为?
    惹怒了宫胤,到手的副相又得飞。
    “是。”他立即低头退开一步,“老臣恭送陛下及国师回宫。”
    四面众人都一怔,随即齐齐露出鄙夷之色。
    原以为总要有几句舍不得或者抗争,没想到答应得如此顺溜,刚才的爱妻情深慷慨激昂,原来不过一场激情投入的独角戏。
    景横波嘴角又是一撇——文人的骨头当真硬?软起来比谁都软。
    明紫软轿之后是一顶明黄轿舆,宫胤把景横波的轿子也带了来,他依旧淡定,不多一言,从容措置,似乎确定他一到,景横波就可以轻松离开了。
    事实也是如此,景横波对这男人掌控局势的气场,悻悻地表示佩服。
    事情这样解决了,她有些不甘,凶手明明不是她,此刻放过,以后再惹出事怎么办?
    宫胤怎么就想不到这点?
    她皱皱眉,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尊重宫胤意见,不要再节外生枝,引起他和麾下重臣的冲突。
    她搀起夏紫蕊,一低头看见她唇角伤痕时,忽然心中怒火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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