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迟疑着说道:“青儿听闻有刺客来了坤元殿,担心太后,所以来看一看,太后她还好吗?”
    秦驷嗤笑一声:“青儿,她都要把你嫁去蛮荒小国了,你还这么惦记着她,太后知道了,肯定十分感动。”
    青儿低下头道:“太后毕竟帮助了青儿很多……青儿也想知道,以后……以后……”
    傅钦烨看一眼就知道青儿在担心什么,他宽慰青儿道:“莫怕,这件事以后就与你无关了,你还是朕的表妹。”
    青儿一怔,脸上倒没显出什么高兴的神色来,只道了声谢,便不再言语。
    傅钦烨见她像是无事了,便道:“你快些回去休息吧。”
    青儿点点头,正要转身,却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地说道:“尧儿就在我爹娘手里,对外都宣称是我爹的私生子。”说完这话,青儿便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遂行礼告退,转身缓缓往后走去。
    傅钦烨和秦驷两人并肩看着她,等到她的身影被巷子重的黑暗吞没之后,才一起换了令一个方向走过去。
    夜里静悄悄的,除了大红的灯笼便再没有一丝光芒。
    沙沙的脚步声过后,便只剩下一大一小的两行脚印,绵延像是直到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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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宴过后,宫门有两天时间都是关闭的,等到宫门打开之后,青儿的爹娘第一时间来到坤元殿,对一脸疲惫的太后说道;“太后娘娘,就在除夕那一日晚上,有一行自称是锦衣卫的人来到咱们家,把尧儿夺走了。”
    太后听的心都疼了起来,能这么干的,除了傅钦烨便再没有别人了。
    一时间,太后急了起来,她在屋里转了有快几十圈,这才想起来找来了看守的侍卫,想让他先传个话给傅钦烨,
    岂料那侍卫说道:“太后娘娘,请恕卑职不能为您效劳,皇上曾经说过,卑职等人不许擅离职守,太后娘娘若是想寻皇上,还是请遣人去御书房吧。”
    听见他说的话,太后简直恨不得将她摆在桌子上的景泰蓝瓷瓶摔在他脸上。
    什么遣人去御书房,若是有人可遣,她又何必找他?!
    最终,太后还是没有调遣的动那个侍卫,只能是让自己的哥哥嫂子离去,又嘱咐他们,若是有幸见到皇上,一定要让他来一趟。
    到底是从她肚子里掉的一块肉,不过是点误会,难不成他还能真置她与不顾?!
    但可能是太后运气太差,没能等来傅钦烨不说,反倒等来了一个秦驷。
    秦驷依旧是那副冷漠淡然的模样,连看都不曾看太后一眼:“太后找皇上有事?若是有事,与本宫说也是一样的。”
    太后眼里露出一丝诡异的光芒:“皇后不想知道吗,皇上与哀家究竟是因为谁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秦驷看也不看她:“不想。”
    太后咯咯地笑了两声:“那皇后也不想知道哀家究竟在干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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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钦烨看着公孙泽一步一顿地来到自己面前,他的步伐有些蹒跚,身子也颤巍巍的,看的傅钦烨差点就要伸出手来,去扶一把他。
    但他的手松了又紧,到底是没有上前去扶公孙泽。
    公孙泽希望在他这个皇上面前有尊严些,那他就给他这个尊严。
    终于来到傅钦烨面前,公孙泽舒了一口气,见傅钦烨没有看向自己,他便昂首挺胸,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一点。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开口道:“皇上,这是边关送过来的急报。”
    “急报?”傅钦烨神色一凝,看向公孙泽手上。公孙泽立刻将急报递给傅钦烨,傅钦烨打开一看,脸色更加凝重了很多。“为何傅隶会突然攻打边关?如今天寒地冻,又值除夕……”
    公孙泽打断了傅钦烨的话:“除夕也只是大衍的除夕,傅隶他早已经不是大衍人了。天寒地冻,士兵们动作会迟钝,行动突然,不给咱们反应的时间。老臣有个猜想……”
    “什么猜想?”傅钦烨问道。
    公孙泽伸出手来,捋了捋胡子,随后缓缓说道:“恐怕那傅隶,也已经命不久矣了,否则,他为何那么匆忙就要攻打大衍,还不是因为怕自己死之前看不见大衍国覆灭的场景。”他说的慷慨激昂,可等到手挥到面前时,他才看见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揪下了一撮胡子,而他捏着胡子的手瘦骨嶙峋,上面满布着可怖的斑点。他顿时缩了缩手,不想让傅钦烨看见自己的手臂。
    傅钦烨哪里看不见呢,他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又强行忍住,对公孙泽说道:“公孙叔叔所言极是,朕这就去准备准备……”
    公孙泽坚定地说道:“皇上莫担心,老臣这就回去准备,披挂上马,决不让傅隶那老贼得逞!”
    傅钦烨再也忍不住,伸手抓住公孙泽的肩膀道:“公孙叔叔,此去边关路途遥远,您还是在家里休息吧,这一回,朕去!”
    公孙泽瞪大了眼睛:“这如何使得!皇上万金之躯,万万不能去边关那险地,傅隶的目标就是您,您若是去了,才正中那老贼的心意啊!”
    傅钦烨摇摇头:“如今大衍兵马虽不缺,但是并无可带兵之将,还是朕去罢!”
    公孙泽还要再说话,傅钦烨却打断了他:“朕毕竟是一国之君,难不成要一辈子在宫里自欺欺人?若真如此,还不如将大衍拱手相让!公孙叔叔,还要劳烦您为朕准备准备,朕明日就启程去!”
    公孙泽嘴唇翕动着,他发现自己居然发不出声音来,他看向面容坚毅的年轻帝王,似乎终于在他身上看见了那位雄才伟略的先帝的影子。
    片刻后,他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他咬着牙点点头道:“好!老臣这就回去准备!”说完,公孙泽连礼节也忘了,只蹒跚着脚步想要回去。
    沈德宁来到傅钦烨身后,轻咳了一声:“皇上执意如此吗?”
    傅钦烨皱了皱眉:“沈德宁,你要拦朕?”
    沈德宁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咱家不拦皇上,但咱家要跟皇上一块儿去边关。”
    傅钦烨摇摇头:“朕想让你在宫里保护皇后。”
    沈德宁沉声说道:“咱家的职责是保护皇上!”
    傅钦烨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再说,然后道:“走吧,先去懿德殿,朕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皇后。”
    沈德宁拧着眉,目光闪烁,到底是没再说话,跟在傅钦烨身边来到懿德殿。
    懿德殿里安静的紧,秦驷明显不在,傅钦烨有些失望,他现在的时间可耽误不得,想来想去,傅钦烨还是决定先回御书房,召集几个得力的大臣,公布此事,国不可一日无君,他还不知道要多少日才能回来,朝政之事,还要找几个可靠的大臣一块决定。
    往外走时,正碰上一个宫女端着药罐往里走,她显然是不知道傅钦烨到来的消息,被傅钦烨挡着了,张口就道:“谁啊,没长眼睛……”话还没说完,她已经抬脸看见了傅钦烨的面容,剩下的话,顿时被她吞进了肚子里。
    宫女一时间不知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才好,进退不得又无法行礼,顿时僵在了那里。
    傅钦烨却皱着眉指了指她手中的药罐子:“这是给谁喝的?”
    宫女立刻说道:“这是给皇后娘娘喝的药。”
    “皇后娘娘?”傅钦烨重复了一遍,突然掀开药罐。“她什么时候病了?”
    恰在这时,瑶月从内殿出来,看见这一幕,她心里一跳,顿时走上前来,揽着那个宫女后退:“皇上,瑶棋她不知道,这是给皇后娘娘以前的宫女瑶芷烧的药,瑶芷现在脑袋糊涂着,每日都要喝药。”
    说着,瑶月也顾不得尊卑,伸手推了推瑶棋就让她走,瑶棋这会儿也回过味了,她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要遭,端着没了盖子的药罐子就要走。可还没走出两步,她就听见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道:“站住!”
    瑶棋想不听话,可一双脚如同不听自己使唤一样,竟然真的就定在了那里,她脸色惊恐,上下牙打着颤,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傅钦烨缓缓走到她身边,闻了闻药罐子里的味道:“皇后的宫女得病,喝的却是绝孕汤吗?”
    一阵冷风吹过,吹的人心里一阵阵的寒冷,这股寒冷像是要把人给冻住了,从胸膛起,蔓延四肢百骸,冷的人想打哆嗦,冷的人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一定是快要死了……
    一定是……
    啪嗒一声,傅钦烨的手拿不住了那盖子,任它掉在地上,摔成一地的碎片。他身子摇晃了两下,沈德宁立刻冲过来扶住他的身子。
    瑶月还在着急地解释:“一定是瑶棋这个不长脑袋的拿错了药,所以才……”
    可傅钦烨只看见她嘴唇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聋了吗?
    傅钦烨呆立半响,渐渐的,才听见像是从天边传来的沈德宁的声音,他说:“皇上,皇后娘娘兴许是有什么苦衷,您且等皇后娘娘回来,再做定夺……”
    苦衷?不想生他的孩子,算是苦衷吗?
    他还记得漫天烟花下秦驷那张含羞带怯的脸,他还记得自己在秦驷耳边说:“给朕生个孩子好吗?”
    她明明说了好的……她明明说了。
    傅钦烨的嘴一张一合的,但沈德宁凑近了去,却没有听见一丝声音,他迟疑了一阵,终于听见傅钦烨的声音更大了一点:“快,朕今天晚上就要去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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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驷回来的时候,懿德宫的宫门是半开着的,她皱了皱眉,以前从没有这样过的,宫门要么大开,要么彻底关上,这样半开半合的,像个什么样子。
    进了懿德殿,她就更加觉出不寻常来,若是往常,总也该有两个宫女守门,院子里也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现在,整个懿德宫都静悄悄的,仿佛成了一座空殿。
    到了主殿,她才听见人音,是瑶月的声音:“小沈公公,您是沈公公唯一的干儿子,您就帮帮我,就当是为了皇后娘娘,您去问问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
    秦驷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瑶音也是一脸的疑惑,她推开门,秦驷走进去,开口问道:“怎么了?”
    一时间再没有了声音,秦驷看见殿中只剩下三个人,一个瑶月,一个小端子,一个跪在地上泪流不止的瑶棋。
    听见秦驷的声音,瑶月顿时住了口,三人齐齐看向秦驷,一时间无人出声。令人心悸的静寂中,瑶月终于忍不住开口对秦驷说道:“皇后娘娘,今儿皇上来了一趟。”
    跟傅钦烨有关?秦驷皱了皱眉,感觉有些不妙:“然后呢?”
    瑶月有些迟疑,她看向跪着的瑶月,瑶月哭的眼睛都肿了起来,头上也有一团红色,看起来像是磕了不少的头了。
    瑶月移开目光,闭上眼,狠了狠心道:“瑶棋她端着您的药被皇上看见了。”
    “我的药?”他发现了?秦驷第一时间的感觉反而是浑身一松,瞒着这件事的滋味其实并不好受。
    “皇上可说什么了?”
    瑶月摇摇头:“奴婢没听见,皇上是与沈公公说的话。”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门口只剩下一个转瞬即逝的青色,她张了张嘴,跟小端子对视一眼,两人一同抬脚跟上。
    秦驷很快来到了御书房,但御书房里没人,随后她又来到躍渊殿,但那里同样没有傅钦烨的身影,秦驷又来到上次傅钦烨带她去看烟花的地方,依然没有。
    锦绣苑,御花园,宫妃们的寝殿,秦驷找了个遍,却全都没有傅钦烨。
    秦驷回到御书房,呆坐到傅钦烨的位子上,这座子宽大冰冷,椅背太靠后,让人难以依靠。
    她坐在上面,感觉到上面传来令人感觉冻到了骨头里的寒冷,秦驷不禁想到,日日都要坐到这上面的傅钦烨,究竟是什么感受?
    秦驷微微闭上眼睛,斜靠在椅子把手上。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人轻手轻脚地来到秦驷面前:“皇后娘娘。”
    秦驷没有睁开眼,声音冷淡地说道:“沈公公。”
    沈德宁看着秦驷的脸,她脸上没有丝毫神色,唯有嘴唇苍白了一些,沈德宁有些说不清自己现在究竟想说什么,他迟疑了一阵,还是说道:“皇上已经走了。”
    秦驷终于睁开眼:“他走了?他去哪了?”
    “边关。”
    “他去边关干什么?!”
    沈德宁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道:“皇后娘娘别去寻皇上了,这宫里还要仰仗着您呢。”
    说完,沈德宁看了一眼失神的秦驷,便无声地行了个礼,又轻手轻脚地退下了。
    傅钦烨走了之后,宫里就更加的萧索起来,秦驷每日里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去坤元宫,听太后讲一讲傅钦烨以前的事情。
    只要秦驷高兴了,太后也就可以见尧儿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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