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不同意!”顾国坤忙起身弯了腰,站在庄穆帝面前道:“如今我朝甚是太平繁盛,多想确有杞人忧天之嫌。只是,确有一件大事,一直没个定论,也是动荡之所在呀。皇上走了,这朝中又要谁来把持呢?”
    庄穆帝知道顾国坤在担心储位的事情,只是这个时候他还好好的,谁还敢生乱不是?他走了,朝中之事带交谁管一下,如今算不得大事。再者说了,这长年累月下来,满国上下也发生不了什么大事。他出去游历一番,回来后再做接手,根本出不了什么问题。
    顾国坤把这事儿拎出来问,可见是在担心居心不正之人钻空子。但在庄穆帝看来,兵权王权皆在自己手上,是没人能钻得了这个空子去的。自然,他路上所带之人亦不少,也大不会发生什么要命的大事。这些事情他庄穆帝知道,顾国坤也知道。怎的这老头子,越发对自己和他这个皇帝没自信而小心起来了?
    心中所思不细说,亦知道各自都明白其中诸事。庄穆帝只抬手抬手指了顾国坤两下,半天才说:“顾爱卿,你以前可不这样儿的啊!”
    他也不想变这样儿啊——顾国坤没法又与庄穆帝细说一番,原没打算尽全力劝说,却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反说服!可结果,他是应了庄穆帝的话,带着“带妻女一同上路”的旨意回家去的,走前不过再说一句:“皇上务必十分小心!”
    “朕知道!”庄穆帝十分会心,好似顾国坤所有的杞人忧天都是因着太过关心他而已,满脸“你且放心我有分寸”的表情,眼神柔和。
    顾国坤欲哭无泪——只能陪这老皇帝玩儿了!
    因庄穆帝被炼丹寻仙的事情再度迷了心神,而把兴女学的事情彻底放到了一边儿,顾长生稍闷了些时候。那股子闷劲才稍散了一些,又在心里默默想辙的时候,便来了这么个多云天里大霹雳——皇上要外出寻仙!皇上要顾太师带上妻女一道外出寻仙!
    顾长生掰了一下手指头,那妻自然是蒋氏了,那女呢?顾国坤总共两个嫡女,嫁了一个顾芸,还有庶女顾芊,也嫁了。到如今,也就剩了她顾长生而已。原就没打算掺和到这事儿里,怎么又把自己搭进去了呢?!
    顾长生心里有些微的不平静,前世陪着庄穆帝寻过不少回仙,那时的心情是带着美好期盼的。这会儿,却是一百个心不甘情不愿。不情不愿一番之后又转念一想——这事儿自己若是不参与,不去插脚捣些乱儿,要是再走上前世的轨道,她此回重生可不就全白费了?
    思及此,便对亲爹说了一句:“老爷,既逃不过,我必是要去的。”
    见顾长生如此说,顾国坤那原本还不甚踏实的心这会儿倒是安了一些。既决定下来,那便是叫家里下人忙活起出行的事情。虽说与皇上一同出行,凡事皆有皇家做准备,饿不着渴不着冷不着,但自己该带的东西,还是要样样儿齐全地带着的。
    顾长生前世经历过多回寻仙,对这事儿也是熟悉得很,自没有深闺姑娘要出远门的那种忐忑或兴奋。有条不紊地叫丝琴和雪棋准备了出门的行装脂粉之类,置箱子装了,又问丝琴和雪棋:“你们谁想跟我出去?”
    丝琴是个踏实性子,凡事爱守个本分,又怕路途颠簸凶险,心里不想出门又不好嘴上直说,只道:“姑娘要谁服侍呢?”
    “丝琴姐姐不爱这些个,那便是我了呗。我最喜新鲜,不如姑娘带我。有我作伴,姑娘也不闷呀。”雪棋脸上笑笑的,眼睛里闪着一束亮光。
    顾长生瞧着她:“未必是你想的那样儿,怕是要遇上坏事也未可知呢?全是新鲜的,但不全是好的。”
    “这怕什么?”雪棋道:“我跟着姑娘,姑娘跟着老爷太太,那老爷太太跟着谁?不就是咱们当今的圣上么?既有圣上,那排场能小?排场都不小了,自然有禁军、锦衣卫跟着。便是遇上了危险,也轮不到咱们惊慌,都叫他们顶着呢。”
    “你这么明白?”顾长生挑了一下眉梢。
    雪棋笑道:“跟着姑娘,明白得可多呢。只可惜了,原打算跟着姑娘上学去的,这会儿也去不成了。”
    说到上学的事儿,顾长生也叹了口气,到底不知道这事儿还兴不兴得起来。这凡事都得看君王兴致,君王喜,百事兴,君王不喜,百事想兴也难。
    而说到这次寻仙,顾长生也有自己的思量。方士说是东南发现一座仙山,她到底不知是哪座仙山。于东南海面之上,离旱陆较远的,确有一座山,便是在她记忆中抹不掉的——寿山。只是说这寿山是仙山,那又是扯犊子了。
    在前世顾家被抄以后,顾长生便一直呆在寿山之上。虽不知山的全貌如何,却知道山中住着人,寿山中人多半长寿,因而给山取名“寿山”。顾长生没怎么往人烟多处去过,一直住在山腰别馆中,虽未弄明寿山之人为何多为长寿者,却是知道没有神仙是肯定的。
    若这回方士口中的就是寿山,那必定是有人瞧见了这海上群山成孤,怕是又瞧见了有人,才惊称为仙山的。难得瞧见此山,一直无甚作为的众方士自然不能放过此次机会,要给庄穆帝找点事的——庄穆帝有事儿了,才有他们的地位。
    暂且不知是不是此座山,顾长生颇有些怕真是这个,到时候又要睹物伤怀。但又想,如今许琰仍在京中,那山腰上必定没有他所建的别馆。除了那别馆,至于别处,她顾长生又是十分不熟,真个没法睹物伤怀了。
    多想无益,翻了几回身,便搁下头沉沉睡了。到了第二日,顾长生自带了雪棋跟着顾国坤和蒋氏进宫,汇于众出宫之人行队之中。宫中规矩森严不森严的,顾长生都自己守着规矩,不大抬头四处看,只是端着官家小姐的姿态,十分从容。
    按位走于人群之中,往车马行队那边儿去,顾长生仍是端着姿势。一直到有人敲了她的肩膀,笑着问了声:“荀妹妹也来了?”她才抬起头来,便瞧见了封子晏的一副笑颜,自己也不自主一笑:“是呀!”
    “那可有伴儿了,我原想着,没什么熟识的人,是要没趣儿的。”封子晏十分满足,一边笑着一边说。
    顾长生看着封子晏笑起来实在有一股可人的书生呆意,与自己的二哥哥总有说不出的一点相像之处,自己也便要笑,开口道:“我也这么想呢,既然封哥哥在,那便是有伴儿了。”
    说完这话,脸上的笑意更是不可控地越发大起来。却在移目向前的时候感觉到自己脸上扫过了两把冷刀子,再细看时,许琰刚好收回了视线去。而他旁边走着的,正是三皇子许璟。
    ☆、第七十二章
    庄穆帝此回出宫寻仙,除了应有的禁军锦衣卫,带的便是三皇子和五皇子,又有几个大臣,礼部尚书封致文也得了此荣幸,自是带了封子晏一同随往。余下诸人皆留于京中任上,不得跟随。而朝中大小事,都交由大皇子和二皇子一起处理,再叫人暗下盯着。谁若有不轨的心思,这一次也能一并拔了出来。
    顾长生跟在队伍中,瞧见了许琰和许璟也只当不见,自又端了身子慢走。与封子晏比起来,皇家的那两位实在太冷薄了些,总归是越少接触越为妙的。直到安排进了车辇,顾长生才松了身上神经,轻出口气,抬手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胳膊。
    雪棋坐于车辇边侧,看顾长生自捏胳膊,忙凑上来给她捏肩捶腿,又说:“才走了这么几句姑娘就肩酸腿软了?接下来可还辛苦呢,不比咱们在家里,不过是这个院子到那个院子。了不得的,也就是往老爷书房去去。”
    “哪里就是走这点路累到了?是拘着呢。”顾长生笑道,这雪棋也忒是个操心命。雪棋听她这么说,也笑了笑,“被姑娘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酸来。”
    顾长生又让她捏了几下,再不要她捏。雪棋坐好了,抿了抿唇,就十分好奇地掀了窗帘子往外瞧了瞧。上车之前已见阵仗之大,只是这会儿瞧起来,更是武威得不行。车马成队,前有禁军开道,后仍有禁军垫道,随行车马的,又有些锦衣卫。
    车马行队出了大内,便一直沿御街往南。出了朱雀门,再行许久,便又到了南熏门。南熏门非皇家诸人出行不开,雪棋更是兴奋得紧。再瞧着从州桥始,御街两侧皆是人群,都来观望皇上出行。车马所到之处,便是跪倒一片儿,叩拜行礼。
    “能跟着皇上出来,可真是有面儿。”雪棋笑着道,看得欢喜,一时间也不想收了眼神回来。她也是一直服侍在国公府,从没见过这般阵仗。这会儿不仅瞧见了,自己还坐在车辇内,这番心情是没有其他可能比拟的。
    顾长生眼神从雪棋稍掀开的窗帘处往外瞧了瞧,自不比雪棋这般没见过世面。瞧了两眼就要收回目光来,却又在目光扫过一人时倏地一怔——好似又见熟人了?再转回去细看,果不就是熟人么,只不过换了一层金盔银甲的皮而已。
    与许琰目光再度碰上,顾长生忙抬手打了一下雪棋的手,雪棋被吓得一跳,瞬间松了窗帘缩回手来,做惊恐状瞧着顾长生。半晌没缓过神来,等缓过来的时候,顾长生刚才的那点小反常早不见了。
    雪棋搓了搓自己的手,眨巴了两下眼睛问:“姑娘,怎么了?”
    “外人瞧咱们是没见过这些,好奇着呢。又要跪拜行礼的,你往外头瞧,又算什么,是没瞧过他们么?叫别人瞧见了,可不说咱们国公府出来的,都是没见过世面的。”顾长生一本正经扯了一番,雪棋却觉得她说得十分有道理,再不掀了帘子往外头看去。
    此番出宫寻仙,庄穆帝一位公主也未带。所带几位大臣,也少有携带妻女的,顶多带了儿子出来。一来可见见世面锻炼锻炼心智能力,这二来,在庄穆帝面前露了脸,往后官途也好顺达些。
    皇上虽有言,不过是略语,顾国坤也未带了蒋氏出来。妇道人家本不便出门,再又她生顾长生坏了身子,这路途遥远又不知会遇上些什么,难免不奔波疲累,还是多做休息为好。因而算下来,跟皇上出行的女眷,只有顾长生一人。
    许琰在得知顾长生也跟了出来寻仙之后,才又拂了心里的大半片阴霾——没在监学里与之朝夕相对,在这外头也算是弥补了一颗缺憾的心。便是要守她左右,护她安危,换了一身锦衣卫的衣裳,跟在这车马侧了。
    而一车厢之隔,两人对彼此各有心思。但对一件事儿,那想的还是在一处的,便是如何利用这次寻仙的机会,彻底断了庄穆帝寻仙的心思,再不能死灰复燃起来。
    雪棋不知顾长生所想,亦不知顾长生在车外瞧见了五皇子。不过在车厢里与她说些闲话,给她解闷。这会儿已是春日末尾,天气微微有些热了起来。这热也不燥得慌,只是轻微的,雪棋稍扑几下扇子就散了。
    时至午后,坐于车厢内再被这么一摇,困意袭脑,顾长生不一会便睡了过去。雪棋在一旁摇了几下扇子,眼皮重的很,没撑片刻也就睡着了过去。却正睡得香时,被一人敲了肩膀,惊醒后忙睁了眼,正要问“姑娘怎么?”却见是一锦衣卫敲了自己,而马车也停了下来。
    半晌愣神,雪棋还没问出话来,就见这“锦衣卫”往她面前送了一个东西——一条金制的鱼,同时开口小声道:“你往前面那辆马车上去,我有话与你家姑娘说。”
    “这个……”雪棋仍旧愣神,脑子里有点空,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那金鱼是什么。
    “没什么不好的。”“锦衣卫”接话道,“你去便是,我与你家顾大人相熟,必不会害了你家姑娘。”
    “可是……”雪棋仍觉不妥,陈妈妈不在,她得负责她家姑娘的一切安危啊,包括这男女之事。好端端的一个锦衣卫钻进了她家姑娘的马车里,她这就走了……?把她家姑娘丢在马车里和一个不相熟的锦衣卫相对?这事儿怎么想怎么感觉像吃了苍蝇!
    想到不相熟,雪棋又觉得这人看着也不是那么面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再要想时,又想不起来具体是在哪里见过。心里仍旧是不放心的,便要伸手去拉顾长生,想把她摇醒起来。她一个下人不好说话,主子总该可以的吧。
    “锦衣卫”却是佩刀一挡,吓得雪棋猛地缩回手来,只是惊恐地瞧着他,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都是跟着皇上来的,照理说没人敢闹事。雪棋也不敢轻举妄动,就听得这锦衣卫出声:“不要吵醒她,让她睡。”
    雪棋:……
    “我是五皇子。”锦衣卫再度把那金制的鱼送到雪棋面前,拎着扣绳儿直接吊在她眼前。雪棋反应片刻,也总算想起了这是皇子、亲王等人的鱼符。她家老爷是个当官的,品级高,鱼符乃是白银的。思及此,又知道了眼前的人是五皇子,雪棋再不好说什么,便看了顾长生一眼,矮着身子出了马车。
    雪棋一走,许琰便在车里坐了下来,抬手摘了头上盔帽,往旁边搁了,一并身上的佩刀,也放在了一旁,余下便是轻靠车厢,微耷着眼睑瞧着正在午睡的顾长生出神。只见睫羽轻合,呼吸匀静,这脸与前世分毫不差,似乎更美了些。
    马车复又上路,那耳垂上正挂着翠玉水滴坠子,便随着马车的颠簸一晃一晃。而再往下看,便是白如凝脂的脖颈……许琰自觉有些口干,却也没把目光移开了去,仍是放在顾长生脸上,只是这么静静看着,似是用情却又闲闲散散。
    顾长生睡梦中被马车颠了一下,潜意识觉得姿势不舒服,便动了一下。又觉出微微的热来,便要雪棋扇风。许琰唇边笑意清淡,拿了那一旁的团扇便给她扇起风来。原是没伺候过人的,也不知该使个什么劲道。太小,怕扇了没用,太大,被把她给扇醒了。正犹豫着扑了一扇子,顾长生便微微睁开了眼……
    许琰:==
    顾长生倒不是被这力道不对的风扇醒的,只是睡得并不舒服,心里又念着午觉不可久睡,才睁开了眼。哪知这一睁,在眼前的却不是雪棋,而是手拿团扇身穿甲衣正在盯着自己看的许琰!
    顾长生当即便觉自己迷糊中出现了幻觉,又把眼睛闭起来,再慢慢睁开。想着此番睁开,必就是雪棋了。哪知……睁开来还是许琰!他仍还盯着自己在看!
    “怎么?眼睛不舒服?”
    正想着,许琰的声音也一并传进了耳朵。残存的睡意一下被这声音给驱得一丝不剩,顾长生忙地直起身子来,又是整理衣服又是顺了顺鬓角和头发——要知道,没有什么比睡着了被人一直瞧着更恐怖的事情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等她一番整理完毕,许琰已经从身上掏出了帕子,送到了她的面前。顾长生这会儿刚睡醒,实在是懵得厉害,心道:自己睡觉流口水了?却是愣愣的并不伸手去接帕子。
    许琰看到她这副呆懵的模样,就想起她小时候的样子来,嘴角有笑,声音却是惯常冷清:“擦擦汗……”
    顾长生:==伸手接了帕子擦汗。
    汗擦片刻,顾长生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来,才刚都忙着紧张了。意识到不对便停了擦汗的手,放下帕子来往许琰手里塞了,又去撩起马车窗帘子往外瞧。这会儿早出了上京,外头一片陌生之景。只是……“雪棋呢?”顾长生放下帘子,看着许琰问,呆懵完了并不显出小惊失措。
    “我让她去了前头的马车。”许琰淡淡道,把顾长生塞回来的帕子仍收好。
    顾长生坐直了身子,转过目光来看他,又问了句:“五皇子怎么在这里?”
    “骑马实在辛苦,遂进来坐坐。”
    顾长生:==
    顾长生把手脚都收了收,又移开目光。只是这车窗帘子并未撩开,眼神也不知该往哪里放去。她看着别处,许琰看着她,便是一阵气氛怪异的沉默。这会儿车马全在行走,顾长生就是想把许琰撵下车去也没法子,总不能叫所有车马全部停下,就为让他撵五皇子。
    许琰自然看得出顾长生对自己的疏离,这种疏离打小就有,一直到如今,还在她眼睛里。不管他如何接近,都会被她挡在门外。而在过去的五年间,许琰和顾长生所见次数并不多。一个在深宫高墙内,一个在深宅大院中,过的不过都是自己的生活。
    许琰对顾长生持有的所有揣度也都一直没能得到验证,到底顾长生是不是重生,到底又是不是因着前世的事情这般疏远自己。这会儿眼见着这么大个人儿在自己眼前,一时间除了压着的满心喜悦,倒不知该如何下手去验证这些事情。
    眼神从她的脸上往下,扫到胸前的金锁镶的玉上停住,便伸手去拿她胸前挂着的那块玉。顾长生目光原在别处,被他瞧得十分不自在,却又见他朝自己伸出手来了,不知他要做什么,便忙地往后缩,哪知他就把自己胸前的玉捏在了手里。
    “我记得,当初你出生的时候,攥了这玉一年,是上京的一大奇谈。”许琰看了看这成色平平的镌字璞玉,开口道。
    顾长生伸手拉了金锁链子,要夺回来:“小时候的事情,我又如何记得。”
    许琰却也不松手,看着顾长生道:“那你知不知道,你生时伴有异象,莱国府内飞出了白凤凰?”
    顾长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自己握着金锁的链子不松手,稍迎上许琰的目光:“听家里人说过,到底不知是真是假。想是唬人的,或是谁瞧错了,也未可知呢。”
    “自然不是谁人瞧错了。”许琰道:“你又可知,为何飞出的凤凰是白色的?据我所知,应是那凤凰失了血,才做这般。只是那凤凰失了的凤血,又去了何处?怎么到头来是这颗无甚用处的石头……”说罢,那探究的目光就看进了顾长生的眼底。
    顾长生愣了神,只与许琰对视,攥着金链子的手越发握紧,却不往回拽。听着许琰说完这些话,她的心脏也不自觉突跳得厉害,一下一下越发紧凑强烈,直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这一世,除了蒋氏和她,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凤血的事情,为什么他知道?
    两人对视,都想从对方的面容和眼神里看出究竟来,却碰上马车垫上一个石块,后厢弹起一震。两人皆是猝不及防,顾长生更是一时控制不住身子,又没腾出手来扶车厢,便扑进了许琰怀里。许琰也是情急顺手一揽,双手正揽在她腰间。
    ☆、第七十三章
    等车马平稳下来,惊慌还未退去,顾长生仍扑在许琰怀里,手因攥着金锁的链子被压在自己胸前,刚好隔开了与许琰之间的距离。在感受到腰后的手时,顾长生心里一动,脸上烫烧起来,随即就要直起身来。许琰却是手上用力,只让顾长生稍动了一点就又把她压回了自己怀里,手在她腰间抚过,一阵收紧。
    顾长生又被压迫着往许琰身上贴了贴,脸蛋红若染了一层云霞,只埋在他怀里道:“车稳了,劳烦五皇子放开我……”
    许琰的手又在顾长生腰间收了几分,有几瞬的冲动,俱是在这胳膊紧收间压着。他也想放,只是那胳膊又不受控制,便还是把顾长生抱在怀里,手压在她腰上不敢擅动分毫,一怕顾长生生气,二怕自己没那动了还能收住的定力,只半晌出声:“等这次寻仙结束,回去我就娶了你,好不好?”
    又来了——顾长生总是在要沉溺的时候就自身弹出警觉来,不想再听他说下去。她挣了两下完全没用,便抽了压在胸前的手,反手去找了许琰的手,力图掰开。只是在握上之际,又是肌肤之亲。许琰也并没有让她掰动,而是稍松了下手,便轻松把她的手握在了手心里。
    人被揽在怀里,手被钳制在背后,继而变成十指相扣。顾长生烫红了脸,已然连大气都不敢再出一下。这所有一切的感受,都与前世太过相似。果然不管是前世的还是今生的,许琰就是许琰。
    可……这一世的许琰不是前世负了她的许琰,是不是可以……
    这想法没想得下去,就被顾长生自己扼杀在了萌芽状态。她静了下心神,总算把头抬了起来,看着许琰,用半命令的语气道:“放开我!”
    许琰低头看了她两眼,见她满脸皆是红意,偏眸子里又强装着镇定。想放她,又不太想放,便在踌躇间,又问了句:“告诉我,为什么疏离我?我知道了,也好改。”
    顾长生微抿了下唇,又低了下眼睑,复又抬起来,半晌转移话题道:“凤血的事情,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你真不知?”
    许琰故意说这话来,不过是有意试探。此生凤血从顾长生极小的时候就被藏了起来,知道的人并不多。若顾长生知道,那必是打小就有成人意识,故意攥了那东西,又谎攥玉一年做烟雾弹,故意要把凤血藏起来。若顾长生不知道,那必然不是重生了。
    顾长生不知许琰所想,他句句所问又都十分隐蔽,直叫顾长生揣测开了。原她就一直怀疑许琰这般对自己有什么动机,这会儿他说出凤血这事儿来,不过叫她突然联想到——这五皇子怕是为了凤血来的,只是心里还不知凤血存在与否,所以来试探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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