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惠蓉郡主一阵怔忪。
    齐王爷便对她伸出手去。“所以,兰儿,跟我走吧!我是真心的心疼你,以后我也会对你好,让着世上任何女人都比不上你尊贵。”
    惠蓉郡主傻傻看着他,像是受了蛊惑一般慢慢抬起手。
    “兰儿,不可以!你给我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余大将军的声音陡然响起,惊醒了她的神智。
    惠蓉郡主连忙回头,听话的一路小跑到父亲身边,红着眼睛低叫了声:“爹……”
    余大将军却不看她,只冷冷看着齐王爷:“齐王爷,您说来看微臣,看也看了,你可以走了!”
    齐王爷慢步来到窗前,冰冷的眸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床上,已然是出气比进气多的余大将军,唇角泛开一抹冷笑:“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余大将军你还和本王逞什么能?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能把你给弄死,然后轻松走掉!到时候,你以为郡主又能去哪里?她真能如你所愿嫁给你安排好的人吗?你信不信,不等你的棺材入土,本王就能让她自愿进到本王府里,一辈子给本王当牛做马,还亲手奉上你的令牌
    !”
    噗!
    余大将军被气得不行。话没出口,就又吐出一大口鲜血。
    到这个时候,他已然是面如金纸,呼吸困难了。
    “爹!”惠蓉郡主见状,小脸儿也吓得惨白。再转向笑得一脸自得的齐王爷,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沉下脸,“你敢欺负我爹?我和你拼了!”
    说罢,手里的刀子往前一捅!
    “兰儿……兰儿不要!”
    一看情况不对!余大将军连忙大喊。但已经迟了,惠蓉郡主手里的刀子已经直接捅进了齐王爷的腹部。
    齐王爷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睁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惠蓉郡主。张张嘴,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他艰难吐出几个字:“你竟然……真动手了。”
    说罢,他眼睛一闭,倒地不起。
    “啊!”
    眼睁睁看着这个人就这样倒在自己眼前,腹部鲜血汩汩流出,很快就聚成了小小的一滩,鲜艳的颜色格外刺目。惠蓉郡主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做错了什么,连忙松开手,连连后退几步,躲在角落里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兰儿!”
    余大将军见状,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是一个箭步从床上跳下来,双手把女儿给搂进怀里。
    “爹!”惠蓉郡主赶紧双手抱住父亲的脖子,“我……我杀人了!我好怕!”
    “不怕不怕,有爹在呢!”余大将军柔声安抚着,大掌轻轻在她后背上打着拍子。
    屋子里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人。不多大会,外头等待的人就都跑进来了。
    一见到倒在血泊里的齐王爷,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还不等他们有所反应,余大将军就沉声喝道:“把这些乱臣贼子都给我绑起来
    !我要带他们去宫门口面圣!”
    府里的人都是跟随余大将军多年的人,将他的话奉为圭臬。虽然对眼前的情形还抱着疑惑,但既然余大将军吩咐了,他们丝毫不敢懈怠,当即将齐王爷带来的人都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等所有人都被捆了起来,余大将军才放开女儿,缓缓站了起来。
    “爹!”惠蓉郡主连忙低叫。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她总觉得现在的父亲似乎和过去不同了。在他的周身似乎缠绕着一种苍凉的气势,叫她不由自主的就悲伤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喜上心头,她赶紧拉上父亲的手。
    余大将军却轻轻推开她。“兰儿,你回房去,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记住了吗?”
    惠蓉郡主哭着摇头。
    “听话!”余大将军沉下脸低喝。
    惠蓉郡主被吼得一愣,终于乖乖转身离开了。
    余大将军目送女儿离开,才轻轻出了口气。他目光一转,一一扫过跟随自己多年的属下的面孔,缓缓开口:“刚才这里只有我和齐王爷,郡主一直在她房间里闭门思过,没有出过门半步,你们都记住了吗?”
    “是,记住了!”
    余大将军点点头,尝试着往前迈出一步,身体便猛地一晃。
    离他最近的人伸手想去搀扶,却被他推开了。“不用,我还没这么不中用。”
    他慢慢走到五花大绑的齐王爷随从跟前,看着这一张张惊恐的脸,闭上眼长出口气:“按理说,你们只是奴才,不能左右主子的行踪。而且你们也是我这几十年南征北战,拼命想要保住的国人。只是这一次,事关我的女儿,我不敢大意,所以……对不住了!你们不死,她的性命就保不住!”
    话落,他随手从侍卫腰间抽出一把大刀,用力一挥!
    一抹抹鲜血飞溅出来,无声的浸染了整个房间。浓重的血腥味和满屋子的药香混合在一起,滋味格外刺鼻。
    一众侍卫们见状,却都脸色不变
    。只一个人问道:“大将军,这些尸体怎么办?”
    “就放在这里吧!很快就会有人来给收拾了。”余大将军低声落寞的道,转身拖着大刀慢慢往外走去。
    侍卫们不敢多言,赶紧跟上。
    余大将军走出大将军府,走上大街,一路往皇宫方向走去。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洁白的寝衣早被鲜血浸透,手里的大刀上也鲜血淋漓,一路走过去,一滴滴的血珠从刀尖上落下,滴了一路。
    再加上一路整齐跟在他身后的侍卫们,这样一队人马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等到抵达宫门口时,跟在他们身后的人已经有好几百了。
    “皇上!”
    最终,在宫门口停下脚步,余大将军狂当医生丢开刀子,双膝一矮跪在地上,放声大喊:“微臣有罪!微臣杀了齐王爷!”
    轰!
    此言一出,后头一直在猜测刀子上沾的事谁的血的人群里都炸锅了。
    然而余大将军却没有心力去关注。他高昂起头颅,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喊:“但是,齐王他该死!他竟然敢沾污了微臣的女儿,还敢以此威胁微臣把女儿嫁给他,还想要借助微臣的势力助他登上皇位!微臣保家卫国一辈子,怎能为这等势利小人胁迫?只是微臣的女儿……为了微臣这辈子唯一的骨血,也为了我大历朝的百年基业,微臣忍无可忍,只能杀了他!”
    “微臣自知罪孽深重,罪无可恕,所以微臣也不求皇上原谅。微臣今日当众请罪,并非哗众取宠,微臣只想求皇上看在微臣为我大历朝抛头颅洒热血的份上,有什么过错都算在微臣身上,就不要去责怪微臣可怜的女儿了,她已经够可怜了!”
    顿一顿,他又抓住跌落在身边的钢刀。“微臣现在愿以死谢罪!”
    话音刚落,他手里的刀已然高高举起,用力往脖子上一划!
    ☆、第一四零章 追根究底
    “严仲,你可认罪?”等那些上马村村民当堂指控完了严仲在上马村冲突事件中所犯下的罪行后,冯勇一拍惊堂木,面无表情地问向了眼神呆滞地坐在地上的严仲。
    “小……小人认……认罪!”严仲被惊堂木声吓了一跳,回过神后再度向杨宇投去了求助的目光,不过杨宇避开了他的目光拿起一旁的茶杯低头品着茶,对他的求助视若无睹,这使得严仲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绝望,爬起来以头触地惶恐不安地回道。
    “本官问你们,你们为何在先前的取证中做出了与现在相反的证词?”见严仲认了罪,冯勇的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神情严肃地望向了那些作证的上马村村民。
    “禀大人,严仲带着人来村子里威胁村里的人,谁要是胆敢作证就是与杨指挥使为敌,再加上那些前来调查官吏的刻意袒护,故而我等万般无奈,唯有在他的胁迫下做了假供词!”
    村民中领头的正是那晚在张老憨家喝酒的瘦高个中年人,一本正经地向冯勇解释道,“我们村里有人曾经向调查的官吏反应过赵老三等人是被诬陷的,可随即就被人诬陷成为杀害朝廷士卒的帮凶,也跟着一同被抓进了大牢里。”
    听闻此言,院外聚集着的百姓们顿时一派哗然,前面那些官吏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上马村的人说实话。
    “肃静!”见院中的百姓变得有些吵杂,冯勇眉头微微一皱,一拍惊堂木高声喝道,待院中安静下来后沉声向堂前侍立着的卫兵说道,“来人,将上次审案的官吏传来!”
    由于上次上马村一案的审理出现了严重的问题,故而冯勇必须要追究相关人员的罪责,否则的话今天的堂审就师出无名。
    很快,一群穿着卫所服饰的官吏垂头丧气地走进了大堂,纷纷跪在堂前请罪,然后将矛头指向了严仲,表示是严仲出钱贿赂了他们,再加上忌惮严仲的势力而不得不屈从。
    虽然那些官吏没说严仲为何有令他们害怕的势力,不过现场的人都清楚这肯定是因为建宁右卫卫指挥使杨宇,只不过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罢了,毕竟杨宇并没有直接参与到严仲所做的事情里去。
    杨宇的面色异常铁青,他知道今天的堂审其实只不过是在走一个形势而已,自从李云天来了后严仲就已经完了,众人肯定会趁机痛打落水狗。
    严仲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身体由于恐惧而微微颤抖着,他知道凭他的罪行肯定会被砍了脑袋,现在没人能救得了他。
    “可恶,尔等竟然会做出这等荒谬之事,实在是罪大恶极,来人,将他们押入牢中,待查实罪责后依律惩处!”那些官吏承认了罪责后冯勇用力一拍惊堂木,高声向堂下侍立的卫兵喝道。
    卫兵们随即一拥而上,把那些哭丧着脸的官吏押了出去,原本这些官吏享受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可因为涉险受贿和枉法,在李云天关注此案的情形下等待他们的必将是严惩,即便能侥幸活得一命恐怕也逃不脱被流放到苦寒之地的命运。
    “此案至此已经查清,严仲违背朝廷法令想要强行带走赵老三家的女眷抵债,又指使手下之人殴打赵老三,其行径与盗匪无异最终导致冲突发生,故而严仲乃罪魁祸首,赵老三等人为保家人奋起反抗勿需担责。”
    等那些官吏离开后,冯勇环视了一眼大堂上的众人,沉声说道,“来人,将严仲打入死牢,待查清此人是否还有其他恶行后一并治罪!”
    “慢着!”堂下站着的几名卫兵刚要上前架起瘫软在地上的严仲,在一旁慢条斯理喝着茶的李云天忽然开口,放下茶杯后面无表情地向冯勇说道,“冯大人,既然这起冲突是因为两人的债务而起,那么应该查清这个债务,否则如何结案?”
    “王爷提醒的是,卑职一时疏忽了。”冯勇闻言连忙尴尬地向李云天一躬身,随后向赵老三高声问道,“赵老三,你们的债务是由何而来,你欠严仲多少钱?”
    其实,冯勇并不愿意追问这个问题,因为他很清楚这个严仲和赵老三之间的债务是由何而来的,这里面涉及到了他所不愿意面对的军田问题。
    可正如李云天所说的那样,如果不把这个问题搞清楚的话今天的堂审就缺少了严仲和赵老三冲突一事的原因,单纯一个欠债并不能笼统地把事由给掩盖过去,不要说李云天在现场督审,就是这件案子到了五军都督府和刑部也会被打回来要求补上欠债的原因。
    “禀大人,十五年前小人大病了一场,因为无钱医治所以向严仲的父亲借了三吊钱,后来田里的收成不好小人用尽了全力也未能还上,到现在不仅把家里的军田都赔给了严家,而且还欠严家十五两银子。”赵老三闻言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如果不是当年他的病的话现在家里还有田可种也没有外债的压力,生活无疑会好上许多。
    “赵老三所言可否属实!”三吊钱就是三两银子,冯勇闻言面无表情地看向了严仲,他知道严家在当地放高利贷,否则赵老三家也不会十五年都没还清当年欠严家的三两银子。
    “句句属实!”严仲呆滞的双眼眨了一下,机械式地向冯勇点了点头,他现在可谓是万分懊悔,早知道会捅出这么大篓子的话他就不会阻止赵老三离开,现在可好,为了赵老三家的那些军田他连命都丢了。
    “本王问你,你把多少地赔给了严家?”这时,李云天皱着眉头问向了赵老三。
    “禀王爷,一共四十亩。”赵老三神色黯然地回答,如果有这四十亩地的话他也不会携全家迁往小琉球岛了。
    “每亩地每年的收成折算成银两的话有多少?”李云天闻言不动声色地接着追问。
    “禀王爷,那四十亩田中有十五亩是良田,二十五亩是平田,良田一年能收三石稻米,平田一年收两石左右,市价一石米半吊钱,我们卖给那些粮商的粮价通常要折半。”赵老三仔细想了想,回答了李云天的问题。
    按照赵老三的说法,赵家的四十亩田一年可产量九十五石,每年的粮食能卖二十三两银子,看起来已经不少了。
    可这是赵家一年全部的收入,况且也不是所有的田都种稻米,有的田种一些经济价值没有稻米高的其他经济作物,卖家比不上稻米。
    赵家老老小小有十几口人,每年光粮食就要吃不少,还要上缴给卫所里粮食,再加上购买日常用品等等,一大家人每年能有个两三两银子的结余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严仲,本王问你,你是否知道军田归朝廷所有,朝廷为了确保各地卫所能自给自足故而将军田分发给了卫所的军户耕种,非朝廷许可不得擅自占用,你竟敢以债务为由将其据为己有,是在公然侵吞朝廷资产,视朝廷律法于不顾,实在是罪大恶极!”
    赵老三回答后,李云天神色冷峻地等着赵老三,一字一句地沉声说道,“另,虽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之举,但各地卫所肩负着保家卫国的职责,你明知如此还向赵老三发放令其倾家荡产的高利贷,此举无疑是毁坏我大明卫所的根基所在,居心何在?”
    听闻此言,现场在座的福建行都司衙门不少官员的脸色为之一变,除了冯勇和宋敏等几位都司的高级主官是朝廷从外地调任来的外,其余的人,包括卫指挥使在内的武官都是属于军职世袭的“坐地户”,每个人都侵吞了不少军田而且还都是军田中的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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